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一道瘦弱的身影闯进了?院中。只见他衣衫褴褛,满身伤痕,跌跌撞撞地闯进宴会里,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紧跟其后,郑府的家家丁一拥而上试图将他控制住。
宾客们?被?此景惊得目瞪口呆,连无双也是面露惊诧。
就在那人即将被?拖走的一刻,嘶声力竭地叫道:“陛下,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说着,他抬起头来,阿然和阿梅面带惊讶,“是宁乡!”
无双立即扬起手:“等一下。”郑雄兆也随即制止家丁,示意他们?放开。
无双走到宁乡面前,询问:“怎么回事?”
“郑继英,他目无王法?……”宁乡带着怨毒和痛苦,颤抖着声音道,“他将公子掳掠回府,囚禁在偏房中,日日折磨。”
说着,宁乡膝行?上前,用尽全力抓住了?无双的脚,哽咽道:“陛下,我求您,救救我们?的公子。”
无双的视线转向郑继英,见他脸色发白,颤声道:战战兢兢地辩解:“陛下,燕二郎是自愿与小?人回府的。”
“你胡说!”宁乡悲鸣道。
郑继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无双打断,道:“是不是自愿的,孤去看看,便知道了?。”
话落,郑继英身体一颤,脸色如?纸。
郑雄兆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平日里不着四六,却不想他竟然敢将人掳回府中,看着郑继英那颤巍巍的模样,心?中已是九成确信宁乡所言非虚。
看到二子颤抖的模样,他心?头沉重?如?铅,当务之急,也只得给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找补。他踏前一步,姿态恭敬:“陛下,金尊玉体,何须动劳,臣派人将燕二郎请过来,陛下一问便知。”
无双冷冷地打量郑雄兆一眼,知他肚子里的算盘,轻轻挑眉:“不必了?,这两步路,寡人还是走得的。”
郑雄兆再无计可施,只得听天由命。
宁乡领路,而无双带着众人紧随其后。穿过郑府的回廊拱门?,一行?人来到一间偏僻的院子。宁乡指了?指那紧闭的阁楼,嘶哑道,“公子就被?关在这里。”
推开阁楼的沉重?门?扉,进入后才发现这原是双层的结构被?巧妙地改造为?一层。房间内一片阴寒,房间正中,竟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巨型鎏金鸟笼,铁链从其中垂下,固定着一道狼狈的身影。那人双膝跪地,散乱的发丝如?瀑布般覆盖了?他那尽显苍白的脸庞。
无双缓步靠近,只见那鸟笼上了?锁,她斜睨了?郑继英一眼,郑继英此时脸白如?纸,赶紧从腰间取出钥匙,将锁打开了?。
踏入笼中的无双轻声唤道:“二郎,是我。”
燕归如?受惊的兽,身体微微抖动。尽管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仍旧不敢直视。柔声低喃:“奴卑贱之身,不敢面圣。”
无双转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低声道:“都退下!”
郑府上下见此情形,都震惊不已,在无双的命令下急忙退了?出去。
郑雄兆一辈子英明,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自己的府上,自己的儿子竟然能玩出这样的花活。
几人刚刚退出阁楼,他便三两步走到郑继英面前,猛地打了?他一个耳光,怒声雷震:“逆子!老子今日就要宰了?你以正家风!”愤怒至极,他一把拔出身旁侍卫的长剑,锋芒指向郑继英。府内的长老、夫人们?纷纷上前阻拦,瞬间院子乱成一团。
隔着一扇门?,阁楼中,无双轻轻蹲在燕归旁,温柔道:“他们?都走了?,你可以起身了?。”
燕归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用双手撑起身体,这时他的脸才真正映入无双的视线。令人意外的是,不知郑继英给他喂了?什么药,他的脸色似乎异常面色红润,唇如?春花,只是一身几乎透明的薄纱之下,肌肤遍布伤痕。
男子的身体热得有些不正常,一双琉璃似的瞳中目光再无从前高?傲,而是满含了?柔弱与哀求。他眼眶微红,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无双的袖口,宛如?一个溺水者,死死地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殿下……”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眼中满是乞求,“救救奴……”
此时,一声细微的“滴”响起,009系统发出的支线任务完成提示。
无双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微笑,轻轻地滑过燕归的颈侧,引起他身体剧烈地颤抖。
她轻轻地将他拢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柔情:“没事了?,寡人带你回宫。”
随后,她稳稳地将燕归横抱于怀。他的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羽毛,浓重?的药气使他浑身发热。燕归微微弯曲,将脸深深埋入无双的颈窝,身体不自觉地在他身上蹭弄着。
无双的手轻轻拂过他颤抖的背,低沉而略带严肃地警告:“别再动了?。”
她声音不辨喜怒,但?足以令燕归感到不安。他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生?怕惹怒她,将自己扔掉。于是,乖乖缩在她怀里,任凭一阵阵情潮侵袭,却都不敢再动分毫。
而屋外,郑雄兆正与自己的母亲和夫人争执不休。看到无双抱着燕归走出,他赶忙停手,然后跪倒在地,连声请罪。无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子不教,父之过。郑家的家风,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言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带着燕归回了?宫。
燕归归宫的次日,无双便在合离奏疏上盖下了?御章,就这样,无双和薛景诏成了?大昭历史上第一对合离的帝王夫妇。
人人都道是女帝因为?新回宫的燕家二郎,厌弃了?薛家公子,上书?弹劾燕归,为?薛景诏抱不平的折子像是雪花一样飞进了?御书?房。却不料,这合离奏疏下来不过两旬,薛景诏就承女帝之命入了?内阁。
当无双再次与薛景诏相见时,他已经退下了?宫装,换上了?二品朝服。
御书?房之内,秋阳透过琉璃瓦落入室内,照在薛景诏朝服的白鹤纹样之上。无双目光流转,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戏谑又不失温柔的笑意,“这身衣裳倒是比宫装更衬你。”
薛景诏的眼角微微跳动,他雅致地躬身道:“臣,多谢陛下成全。”
书?房的窗棂被?轻风撩起,带来几分清凉。薛景诏轻咳一声,转而开启正题:“突厥的使团即将到京,驿馆间传来消息,他们?特意派出了?摄政亲王哥舒雀前来。”
言罢,他不紧不慢地抬眼与无双对视,目光中隐隐带着询问的意味:“对于哥舒雀的此次来访,我们?应有何策略?”
无双闻言,轻轻侧头,玉指轻点书?桌,轻快地笑道:“现在,你身为?礼部尚书?,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薛景诏心?中一动,微微颔首,领命退下。
十五天之后, 突厥使团再一次来到了京都。
夏季的骄阳如火,夕阳的余晖洒在了大明宫的屋顶,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 阿梅一身薄纱宫装进了寝殿,对着正在梳妆的女子道:“陛下,突厥的使团已经到了。”
透过硕大的双凤铜镜,无双瞧了阿梅一眼, 应声道:“知道了。”
一旁的阿然加快了速度,凌云髻高耸, 又将四对金凤头钗插进了那满头青丝之中。无双对?镜揽照,满意地打量了一番铜镜中的人, 这才起身。
朝服之上, 织金与翠玉在缂丝锦缎上交相辉映, 十二凤飞天, 极致华丽。裙摆之处, 绣着海水江崖,连绵不断的波涛纹路随着无双一步步翻滚,仿若江河腾跃。
无双坐着御撵行?过宫道, 大?明?宫正殿琉璃碧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阿梅和阿然伴着她步入殿内,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无双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在那群身着华服的突厥贵族中间, 她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鲜卑图兰。
他魁梧身躯与三年前无异,无双入殿之前, 他似乎正在与大?昭礼部官员交谈。而在鲜卑图兰的身侧,是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
礼毕,他抬起头来?, 无双这才见着原来?这人竟戴着半边金面,那金面在夕阳下折射出灿烂的光辉, 却比不上白玉面上那双翠瞳光华璀璨。四目相接,无双只觉那目光深沉而炙热,灼得她心?头一跳。
他稳健地迈步前来?,对?无双行?了一礼,用字正腔圆的官话道:“哥舒雀,见过陛下。”
无双笑容温柔如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摄政王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大?昭的女帝陛下似乎有些过于客气?了,可?谁也?没见得,面具之下,突厥摄政王的嘴角,随着无双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殿外夕阳西下,殿内灯火通明?。
无双转身领先坐上了主?位,阿梅颔首示意,殿外宫女鱼贯而入,拖着玉尊金碟,盛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和佳酿。
鼓乐升起,丝竹缭绕,众人在美酒佳肴之间,乐乐陶陶。
正在这时,鲜卑图兰走上前来?,身后的随扈呈上了一封文书?,阿梅接过,递给无双,无双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突厥的朝贡,比起往年,并无异样。
无双微微一笑,道:“诸位远道而来?,寡人亦备下厚礼。”
说着,阿梅将早已准备好的折子打开,念了出来?:“礼乃国之交,胡汉一家,厚德载物,承两邦之好,天国陛下特赐:丝绸五千匹,五百匹缂丝,两千匹锦缎,两千五百匹绫罗,千斤碧螺春,千斤龙井,青瓷一百套,白瓷一百套,玉带一百,玉璧二百,玉佩二百……”
随着阿梅念完折子上的内容,鲜卑图兰脸上笑容越深——听大?昭这般财大?气?粗,定是这几年国库丰沛。他心?中越发庆幸听了摄政王的话,与大?昭交好方是上策。
正在这时,薛景诏身为礼部尚书?,按照惯例,举着酒杯,来?到了众突厥贵族的面前,一一与他们?碰杯,然而刚到哥舒雀面前,却得了个下马威。
但哥舒雀却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视线停留在正前方,不为所动。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许多朝臣不满地交头接耳,他们?都觉得哥舒雀这般的行?为是在小觑大?昭的官员,甚至是对?大?昭的不敬。宴席间,音乐声逐渐变得轻柔,但宫里?的气?氛却紧张起来?。宫墙之上,烛影摇晃,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中微妙的
无双坐在下首,看见下边动静,手指在金樽边摩挲一阵,这才似笑非笑地问道:“摄政王,可?是我大?昭的酒不合口味?”
哥舒雀闻言,身子几不可?闻地僵了一瞬,而后站起身来?,冲她道:“酒乃好酒,只但愿陛下亲自赏赐。”
他手中的琉璃酒盏晶莹剔透,折射出烛火浅浅光晕投在他金面之上。他越过薛景诏,径直来?到了无双面前,玄袍上银线绣着的云雀随着他动作,似乎要腾空而出。
无双挑了挑眉,示意阿梅为自己?斟酒。阿梅垂首,小心?地将酒倒入无双杯中,无双拿起酒杯,清冽的酒液如湖中月光微微晃荡。
不等哥舒雀再开口,无双便朝他举起酒杯,道:“摄政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
方到此时,男人脸上才绽出了一抹笑,无人知道,金面之下,他心?底欢欣。他端着酒杯,往无双的杯盏上,小心?而雀跃的碰了一下,而后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宾主?尽欢。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过去,大?昭的朝臣们?只当是突厥摄政王与他们?陛下的交锋。
歌舞起,酒乐欢。丝竹声中,突厥使臣们?喝得微醺,见状,薛景诏这才带着礼部右侍郎走到鲜卑图兰身边,问起此番突厥来?朝的重中之重——联姻。
原本宣武帝定下了晋王的嫡次女,封为舒雅公主?,和亲突厥汗王,汗王突然驾崩,其?后继者哥舒雀上台后,对?联姻舒雅公主?表现得极为冷淡。原本大?昭朝中多数人都认为与突厥的婚事?已成泡影,谁承想?突厥又再提联姻之事?。
薛景诏手握酒杯,温声道:“不知诸位此番前来?,可?是为了迎娶舒雅公主??”
鲜卑图兰双眸闪烁,显得有些不安,“非也?。此番我等前来?,并非迎娶,而是...求嫁。”
薛景诏疑惑地眯起了眼,“求嫁?”
“是的,”鲜卑图兰脸色古怪,“突厥此次愿意以雁门关外图塔尔三城为嫁妆,而且还承诺未来?五十年内如期朝贡。”
听闻图塔尔三城,众人皆是一惊。长渡河畔素来?是大?昭与突厥起冲突的地方,图塔尔三城自高祖开始,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纷争之地,如今突厥竟然主?动拿来?做了嫁妆,不得不叫人感到惊讶。大?昭这边有的官员听见这话,甚至将手中的酒撒了出来?。薛景诏眼中露出犀利之光,疑虑似乎得到了证实,他缓缓问道:“那么?,不知道是哪位突厥贵女?又想?要与宗室哪位世子联姻?”
鲜卑图兰目光飘向一旁的哥舒雀,他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其?实,并非公主?。”
薛景诏跟随他的视线,看向那位戴着金面具的青年。他的怀疑被彻底证实,忽笑了,有些玩味道:“难道...此次突厥想?要和亲的,是你们?的摄政王?”
此话刚落,气?氛瞬间僵固。众人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但大?都是惊愕,无人敢言。霎那间,全都看向了哥舒雀。
熊熊火光照耀下,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而后再次起身,走到了无双面前,朗声道:“小王仰慕陛下已久,陛下可?愿迎娶?”
哥舒雀话落,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自从大?昭开国以来?,历代帝王倒也?不是没有迎娶过胡人皇妃,宗室之中也?有胡人血统,可?迎娶摄政王当皇夫,还是头一遭。
无双的身子被哥舒雀宽阔的身影笼罩,她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坐下大?昭的一种官员,见薛景诏也?正望着自己?,脸上似乎带着些许迟疑。
她眯了眯眼,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一把?捉住了哥舒雀的衣襟,小声且恶狠狠的道:“几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哥舒雀,或者说是陇雀,被她扯得微微一个趔趄,往前一倾,垂头看着无双,眼中笑意却更加明?显。
他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看着她,望向她,声音低哑:“陛下,您是因为心?中还有旧人,所以不肯接受小王吗?”
说着“旧人”他回头看了一眼下首的薛景诏,眼中带着一丝阴沉。薛景诏的眼角抽了抽,似乎是不愿意见他得寸进尺,他抬步走近:“摄政王,陛下的婚事?乃是国事?,万不可?仓促而决。”
见他来?,无双的手指未觉自然地从陇雀的衣襟上滑落,但她的动作还未完成,就被他捉住重新放回了自己?衣襟处。
“陛下怕什么??”他看着无双,挑了挑眉,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道。
这祖宗!
无双心?底叹了口气?,她抬眸看向薛景诏,又转头看陇雀,缓缓说:“薛卿说的没错,不过摄政王一片至诚,寡人甚为感怀。寡人久坐京都,也?听得摄政王丰标不凡,只是两国联姻,非小儿之语,不妨从长计议。”
说着,她的目光掠过在场的大?昭朝臣,又朝着陇雀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见好就收。
她纳陇雀为皇夫,大?昭未来?的天子无论男女,便都有胡人血统。无双对?此事?不甚在意,可?是这满朝文武中也?不乏学究古董,她自然也?要顾忌动不动就爱死谏的臣子们?,免得明?日这大?明?宫的柱子被他们?撞断。
许久未见,陇雀虽在薛景诏面前做得霸道,可?也?着实怕真将他的殿下惹怒了,让步道:“中原有言,君为臣纲,妻为夫纲,小王一切便都听从陛下的。”
话落,在场文臣的脸色又都古怪起来?。
所谓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突厥来?的摄政王不知是儒学不好,还是故意为之,左右这婚事?没定下来?,态度倒是乖觉。
无双的手安抚似的在陇雀的胸口处拍了拍,这一幕又落进了薛景诏的眼里?。他的目光被那只如玉般白皙的手牵引着,出神了一瞬,很快,另一只手温柔地覆上了无双的手。
薛景诏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小小的青宫府卫,今日已成了突厥摄政王。只是当他看向面前的九五之尊时,目光却一如当年,温柔而痴迷,如在仰望神明?。
第88章
这天晚上, 无双步入寝殿,那绣着银兰花的轻纱窗帘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双凤铜镜之内,映照出她一双凤眼, 疲倦但依旧明亮。
今晚的宫宴让她身心俱疲。她轻倚在铜镜前,阿然轻手轻脚的走到她旁,娴熟地为她解去了?那头顶的繁重珠翠,放入雕花的珠宝匣中。
之后, 阿梅捧上一盆温水,先为她洁面, 后取出细腻的棉布帕,浸入微烫的清水中, 缓缓覆于她面上。
略微滚烫的帕子将她包裹, 无双闭目, 轻声舒了?口气。
不多时, 阿梅轻轻掀去帕子, 无双起身,走到双扇屏风之后。阿梅又为她解去身上繁重华丽的朝服,换上了?柔滑如水的素色丝袍, 柔软的材质仿佛水波, 让她浑身轻松了?起来。
“殿下, 澡浴已经准备好了?。”阿梅轻声道。
无双便往浴室而去。
坤宁宫内的浴室是仿照上古时期建的,比起现在京中流行的小巧精致, 更?加恢弘大气。浴池全由上好的京白玉铸造,乌金龙头之中,缓缓的往外吐着?热水。
无双一进到浴室之中, 迎面而来的水汽里和着?一股桂花清香。巨大的浴池内,层层密密的金桂散在水中, 随着?波纹轻轻摇曳。
“这是去秋的金桂,和着?冰片,更?能祛暑解乏。”阿梅温声细语道。
这当女帝自然有?当女帝的坏处,若是不想作亡国之主,变得兢兢业业的坐在这四方宫墙之中,日夜为民?生万计所忧。可是当女帝,也有?当女帝的好处;四海之内莫非王土,鼎铛玉石不过寻常,这万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即使是无双,也难没有?片刻迷醉的时候。
无双摇摇头,晃去脑中各种杂绪,继而缓步走入滚烫的浴水中。阿然的眼眸顺着?无双的动作,伸手欲捧玉勺为她浇水,却被?她阻止。
她道:“寡人想独自一人,你先退出去吧。”
阿然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的放下了?手中的玉勺退出浴室之外。
浴室木门缓缓闭上,随着?一声细微的吱呀声,彻底与外界隔绝。
室内的水雾逐渐升起,仿佛轻纱笼罩,将一切染得朦胧。那香甜的桂花香与水雾融为一体,在这水雾缭绕中,无双先掬了?一捧清水净面,而后悠然的靠在池壁边缘,对着?浴室黑暗的角落笑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话落,整个?浴室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听得到龙头吐水的哗哗声,然而下一刻,从浴室深沉的暗角,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锦袍黑靴,脸覆金面。
他站在了?水雾之中,与无双相?隔数尺,目光穿透水雾与她对视。
无双眉梢一挑,笑道:“过来。”
青年瞳孔微动,身影隐隐在水雾中穿梭,越过这层雾气来到了?无双身边,高大的身影瞬时将她笼罩。
蒸腾的水雾使无双的脸颊泛起微红,一双凤眼水波荡漾。她坐在浴池边缘,雪白的胸口下,层层桂花遮住了?那妖娆旖旎。
“再近些。”她再次低语。
青年循声而动,低头,逐渐将自己的脸凑得更?近。无双一笑,伸出玉臂,带起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入浴池之中,声似百珠落玉盘。下一刻,她揭开青年的面具,终于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比起三年前,青年那张如玉的脸上多了?两份漠北的冷硬,只是那双眼,温顺一如当年。无双满意一笑,伸手在那脸上轻轻拂过,陇雀眷恋似的将脸往她手心?里凑。
“殿下……”青年嗓间发出一声低吟,勾的无双心?尖一颤。
无双轻捻腰肢,移至浴池边,趴在池壁边笑问:“摄政王,突厥不好吗?为什么又回来?”
陇雀不说话,只是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舍不得。”说着?,他一双眼深沉看她,眼中泛起浅浅的波澜。
他从未有?一刻愿意离开,府卫也好,玄衣奴也罢,亦或是什么摄政王,他所想要的,不过是留在她身边。
温热的唇拂过无双被?热水浸泡的微微发皱的手指。无双只觉被?他亲的指尖发麻,喉咙松了?又紧。
三年不见,眼前人比之当年青涩,似乎多了?些勾的人心?痒的色气。
“舍不得……”她轻轻重复这句话。
陆慎也是这样说的。
她的心?不知为何,忽然软成了?一滩水。瞧着?他,便开口道:“去,把衣服脱了?进来。”
陇雀没有?丝毫犹豫的拔下了?自己身上礼服,顺着?无双的额指示坐在了?浴池边。水雾之中,青年满是疤痕的身上,肌肉线条流畅而分明?。
无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手腕上的水珠顺势落在了?他的锁骨之上,在烛火的映照下,那水珠晶莹剔透。无双看他一眼,而后俯身,顺着?他锁骨位置吮去了?水珠。
无双可以感?觉到青年身体猛然一颤,一抬头,便撞进那双炙热的眼里。
“可喜欢?”她问,手顺势在他胸膛作乱,一下接着?一下的挑逗着?青年的神?经。
“殿下,”陇雀沉声又唤了?一遍,眼底欲|火熊熊。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她笑问。
青年未曾犹豫,步步逼近,将她轻轻圈入怀中。无双的下巴轻靠在他的锁骨处,能清晰感?受到他那如雷鸣般的心?跳。
“您,我只想要您。”
情话缠绵,像是一瓢滚水,冲进了?无双心?口处,滚烫而熨帖。她反手搂住陇雀的腰,手拂过那密密麻麻的伤疤,而后亲了?亲他的耳朵,浅声道:“那就如你所愿。”
一室春色。
第二?日一早,晨光初初划破天际,阿然与阿梅站立于宫殿的大门之前,犹豫不决。
“咱们?究竟该……”阿然小声嘀咕。
阿梅年长她两岁,主意向来比她多。
可是今日,阿梅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也犯了?难。
昨夜,她家陛下分明?是一个?人进的浴室,出来的时候,却被?个?男人抱在怀里,更?叫她咂舌的是,这男人偏偏两人都认识,正是三年前那跑了?的陇雀。
想起昨晚看见那一幕,阿梅恨不得把自己眼睛珠子扣下来。这下好了?,看见了?,便连装傻也装不得了?。
不过片刻,她拿定了?主意,皱了?皱眉,对阿然说:“误了?早朝事大。”说着?,一不做二?不休,决然地敲响了?门,“陛下,该起身了?。”
“进来。”女子懒洋洋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道。
阿梅和阿然对视一眼,而后进了?寝殿。
二?人没想到的是,无双早已起身,此时正坐在圆桌边上,喝着?昨夜剩下的冷茶。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入屋内,照出她身上素衣松垮。
阿梅目光转向床榻,果然,陇雀裹在锦被?之中,身下裹着?锦被?,脸红的不像话,还在不停喘着?粗气。
阿梅几乎是立刻就转开了?头,不敢再看。
阿然胆子大些,目光先是在那喘得不像话的男人身上流转了?一圈,而后又看向她们?气定神?闲的陛下。
无双将两个?侍女的反应看在眼里,唇微微勾起,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睨了?陇雀一眼。
让他没个?休的闹自己,活该。
两人久不相?见,今早一起床便又腻歪了?一阵。许是每日在这书房里坐的久了?,无双明?显这幅身体的体力比前两个?世界差很多,被?他昨晚一闹,今早起来只觉腰要断了?。却没想到这不知餍足的货,竟没|羞|没|臊|的还想同?她缠|绵。
她说不,他便不知从哪儿学了?些狐媚子手段勾她,惹得无双心?头火起,这才出手整治了?他一番。
看着?那人面如春水的模样,无双只觉心?又有?些痒痒。
难怪有?人总说,“春|宵苦短日高起”。
想来是有?道理的。
让他没个?休的闹自己,活该。
虽是这么想着?,她却又趁着?阿然和阿梅出去准备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坐回了?寝榻之上。
“真这么难受?”她明?知故问。
陇雀有?些难耐的坐在榻上,望着?那一脸坏笑的女人,只觉方才缓缓压下的情潮此刻又涌了?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眼发红,嗓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真的…难受。”
“既然难受,就照寡人说的法子做呀,”无双嘴角挑起,笑眯眯道,“左右阿梅她们?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回来。”
陇雀听她话,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破天荒的朝她突出拒绝的话:“不,不要……”
方才无双被?他缠的没办法,便说左右是不可能白日再予他,索性便换个?法子让他舒坦,可谁知这面娇心?歹的人,让他方才舒坦到一半,便说自己累坏了?,收回了?手去,下了?床,远远地坐在桌边,还说要看他自己动手。
陇雀何时玩过这种花,被?那画面一下子激的面红耳赤,却咬死不肯,这才出现了?阿然和阿梅进来的时候瞧见那一幕。
无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越发红润,越发的诱人。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故作娇憨的凑到他耳边道:“我想看,好不好嘛?”
接着?,她的唇便贴在他的脖子上最敏感?的地方落下了?数个?柔软的吻。
男人的呼吸越发急促,被?她逼得浑身发颤,锦被?在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但在她一吻又一吻的攻势下,他的防线逐渐崩塌,最后,竟缓缓松开了?。
无双见状,笑眯眯的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柔软的唇:“我就知道,你最乖了?,是不是?”
她的吻是如此温柔,那双凤眼望着?他,又含着?无尽的笑意,陇雀便在她这糖衣哄骗之下,如堕五里雾中,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如了?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