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缓缓地睁开眼,看向任乐,笑容似嘲非讽道?:“上天?有云,妾身心诚,因此允得妾身所求,降下甘霖。”
话音刚落,一滴滴晶莹的雨滴从乌云中坠落,接着,那细小的雨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密密麻麻地倾泻而下,很?快,整个天?坛的石砖地都?被雨水淋湿。
风声、雨声和?众人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创造出一片混乱的景象。而在那祭台之上,无?双被雨水打湿,却丝毫不显狼狈。青裙被暴雨浸湿,裙摆沉重地贴在脚边,但那湿滑的布料反而更显她?身形修长,散乱的鬓发在空中肆舞,平添了几分?傲然。
就在雨落在任乐身上的那一刹那,任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无?法置信地盯着无?双。原本嘲讽的目光,此刻变得惊恐与不解。
惊呼声后,人群中,有人朝着无?双跪下,嘴里?念念有词:“神女大人,神女临世!”
雨滴在祭坛上打出一连串的节奏,泥土的腥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任乐脸上的震惊并没有完全消退,他努力地调整了一下情绪,咳嗽一声,道?:“这,这分?明是老朽方才求雨成功,她?,她?不过是凑了一个热闹。”
无?双又笑,笑声中却藏着丝丝寒霜:“真有意思,方才大方士还欲以妾身之血为祭,从而息怒乾坤,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妾身凑热闹了?大方士难不成是公报私仇?”
言毕,满堂之中的目光齐齐转向任乐,无?双侧目,瞥了他一眼,再?转向秦王,嘴角的微笑显得意味深长。
秦王眼中也透露出几分?狐疑,眼皮微垂,沉声问:“国师,这事你?如?何解释?”
任乐的脸色如?同寒冬之月,冷的失了颜色。他张口欲言,但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片刻后,只得默默地闭上了嘴。
雨声嘀嗒,气?氛凝重。秦王在静默中起身,然后声如?洪钟地宣布:“青夫人乃我大秦之福星!传寡人旨意,册封青夫人为云雨夫人,赐住永安宫!”
永安宫紧挨着秦王所居的咸阳宫的宫殿,两宫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吴国来的王姬,重获圣宠。
在一片道?喜声中,只有任乐面色如?土,知道?自己这次可能会彻底失势。
祭台之上,无?双的目光掠过一旁的秦不疑,只见秦不疑也正在看着她?。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脸滴滴落下,看着她?的那双眼里?,似乎多?了些无?双看不懂的情绪。
秦国连年大旱,一直在用人祭这样血腥的法子求雨,然而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个不用人命便可求得甘霖的女子,“云雨娘娘”的名字,在民间迅速传播开来。
各地都?为她?修建庙宇,把她?供奉成了守护神般的存在。
无?双依偎在永安宫中的软榻上,听着赵婆子说?起民间各地给她?造祠建庙的事情,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
她?剥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在脑海里?颇有些得意的问009:“这下行了吧,立碑建祠,受人供奉,任务圆满结束。”
葡萄入口,酸甜的汁水暴绽开来,她?却只觉味同嚼蜡。这副身体,除了秦不疑的血,品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有些失望的咂了咂嘴,片刻之后,却听009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回宿主,当前功德值30%,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才30%?”无?双瞬间清醒,几乎是蹦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声音之大大,身旁正在为她?斟茶的圆圆吓得手中的茶水都?洒了。
圆圆看向她?,眼中满是惊疑:“夫人?您在说?什么?”
无?双忙摆摆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无?事。”
不过那双眉之间却紧紧锁住,她?怎么也没想到,庙也建了,名也有了,功德值居然还只有30%。
正在此时,门开了,赵婆子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道?:“夫人,咸阳宫又送了赏赐来。”
她?指向外院,那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装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足以令人眼花缭乱。
赵婆子笑得嘴都?要合不拢:“谁人不知,如?今秦宫中最受宠的就是咱们夫人。咸阳宫的赏赐库房都?要装不下了。”
无?双闻言,看向院外那些东西,不由冷哼一声:“他有事相求,可不得殷勤些。”
秦王满脑子装的都?是长生不老,知道?她?能够听到“天?命”之后,夜夜都?来这永安宫,不为其他,只为了与她?探讨长生不老之法,弄得她?疲于应付。
她?摆了摆手,对着赵婆子道?:“你?清理一下,能拿出来用的就用了,其他的收到库房里?。”
永安宫前,垂柳轻摇,宫墙之上,雀鸟欢歌。而在那朱门之外,侍从们忙碌地将一件件贵重的赏赐搬入宫内。
在这繁忙之中,不远处有双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这一切,是一名身着淡绯色衣裙的小丫鬟。
不多?时,她?轻巧地转身,沿着宫道?走回了王后宫中。
穿过幽深的回廊,越过花影斑驳的小径,她?将所见所闻详细地向王后的亲信妙春姑姑禀报。
妙春姑姑眼中掠过一丝思索,微微皱起了眉心。当她?进入正殿,王后正啜着春日的新茶。
她?靠近王后耳边,将方才小宫女看到的都?汇报给了王后,有些忧心道?:“如?今吴王姬受宠,再?这么下去,恐怕是个大麻烦啊,万一又是一个玉夫人,那可如?何是好?”
王后的双手轻轻拂过手里?的茶盏,小巧的杯子上,冰片纹路清晰分?明。
听见玉夫人这三个字,王后的面容阴沉了一瞬。
这名字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但片刻之后,她?又不经意似的道?:“姑姑有那个工夫担心玉溪宫,不如?帮本宫合计合计,究竟该定哪家姑娘给砚儿为妃。”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画卷上,“本宫看着我那侄女儿端庄大方,颇有中宫之德,可是明大将军手握城防重兵,倒是更有助力。”
听到“中宫”这两字,妙春姑姑的眼眸明显地一暗,她?端着茶盘的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说?:“娘娘,东宫还未娶亲,兄弟有先后,若是现在给王爷订亲,只怕前朝那些大臣不会轻易答应。”
王后坐金丝楠木凳上,铜炉边的苏合香袅袅升起,纤细的眉头微蹙,她?缓缓转过身,头顶凤钗上的红宝石折出丝丝冷光。她?看看了妙春姑姑一言,道?:“罢了,既然如?此,便先为东宫相看太子妃吧。”
一束阳光撒进来,打在她?的面上,透出些许冰冷。她?想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暗色,“本宫看,左太傅家的小姐就不错,太傅清名远扬,倒是也配得上东宫。”
妙春姑姑顿了一顿,微微低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奴也觉得。”
“去给东宫传话吧。”她?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妙春姑姑领命出了寝殿,廊外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掩盖了她?一声轻叹。
“这做母亲的心,偏得也太过了。”
第?二日,王后宫中。
屋外阳光斑驳地洒在常青松上,那金黄的光线似乎有意躲避正殿的大门,使大殿内沉浸在一片深沉的阴影之中。
黄花梨桌边,王后端着精美?的玉瓷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宛如?玉珠滑落。她?眼皮微垂,轻声道?:“听说?左太傅家的嫡二小姐还未出嫁。左太傅一身清名,左二小姐温婉贤淑,本宫看,倒与太子十分?相配,不如?择个日子,将亲事定下来。”
秦不疑的心一沉,看向王后,锁眉深吸了口气?,冷静地答道?:“七国未定,儿臣无?意成家。”
王后双眸微凉,嘴角轻轻地弯起,“太子是看不上太傅家的小姐配不上你??或是,有了其他的心上人?”
秦不疑看向上首神情冷漠的女子,心知她?不过是想打发了自己的婚事,好给秦归砚说?亲。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喉咙又道?:“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非左二小姐良配,还请母后歇了心思。”
言毕,他转身就走,只留给王后一个分?外冷硬的背影。
寝殿之外,王后宫中的庭院分?外宁静。园中丰盛的绿意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金鱼在池中游弋,偶尔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秦不疑与尉迟垣并肩步入东宫的回廊,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落在砖石地上。他们刚刚进入院落,一个穿着深青衣裳的侍从快步走来,躬身恭敬道?:“殿下,治粟内使吕梁大人正在书房里?等待。”
“吕梁来了?”尉迟垣转头看向秦不疑,眉梢微蹙,疑惑地说?:“减税的事情难道?出问题了了?”
秦不疑没有回应,两人回到书房,只见门前,吕梁正倚靠在外梁柱旁,手里?捻着一片翠绿的荷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声响,吕梁抬起头,看见秦不疑,便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说?,什么事?”秦不疑语气?淡然,但目光锐利。
三人走进书房,尉迟垣随手关上了门。阳光从窗棂间透入,使得书房内流转着淡淡的金色,映照出飘浮的尘埃粒子。
吕梁放下手中荷叶,那湿润的叶片上滴下几滴水珠。他转目看向尉迟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怎么,尉迟兄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谁得罪了尉迟大人?”
话音里?,既有关心又似乎带着点调侃,
他和?尉迟垣同为秦不疑的伴读,关系十分?亲厚。
听了吕梁的话,尉迟垣一时间情绪爆发,双拳紧握:“王后的心也太偏了!竟然要把左家二小姐许给殿下做太子妃!那个什么左太傅,老古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除了一个清名,屁都?没有一个!”
“尉迟,慎言。”秦不疑的声音稳重,眼中的冷光使尉迟垣立即低下了头。
转头,秦不疑再?看向吕梁:“为何来见孤,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吕梁轻轻叹气?:“臣上交的减免赋税的折子,又被丞相挡了下来……那个老狐狸,明知是殿下的意思,却故意刁难,打了两个太极,就不了了之了。”
闻言,秦不疑皱了皱额眉:“减免赋税,是动了世家根基,我孤外祖自然不会答应。”
“臣其实有个方法,不过不知道?该不该提。”吕梁忽然道?。
他看向桌上的荷叶,唇角笑容却十分?值得玩味。
秦不疑对吕梁这种剑走偏锋的路子已经习以为常,微微眯起眼:“说?。”
吕梁露出一丝隐秘的笑,道?:“臣听闻,吴王姬近些日子来在陛下面前十分?得宠,陛下近乎是有求必应,若是殿下能去永安宫求上一二,没准儿……”
“吕梁!少胡说?!”尉迟垣大声打断。
但秦不疑却不生气?,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尉迟垣安静。他的眼睛与吕梁的视线对上,那深邃的目光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锐利。
几息之后,他淡然道?:“或许孤可以试试。”
话落,吕梁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答应得这般爽快。
而一旁的尉迟垣更是紧张得结巴起来,“殿下,您,您……您不会真和?吴王姬有点,什,什么吧?”
秦不疑并没有回答,他转头遥望,穿过书房的窗子,看向了永安宫的方向,目光有些复杂。
每月初一十五,是无?双与秦不疑约好的日子。
夜色刚刚降临,永安宫内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月光为宫内洒下了一片清冷的白。
寝殿之内,秦不疑如?约而至,一身青色长袍,上头银线绣竹,给秦不疑原本极具侵略性的模样,平添了两分?温润之气?。
在无?双的注视之下,他走到她?面前,却破天?荒地没有划破手腕,反倒是上前两步,对着无?双伸出了自己修长的脖子。
无?双斜倚在华贵的美?人榻上,丝缎上绣着山间兰花,与她?那清绝的模样滑石粉相称。她?目光流转中隐约看出些许惊异,颈脖处的血流更为温暖甜美?鲜美?,而秦不疑却向来不允许她?从此处饮血。
她?眼尾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有多?要紧的事情,殿下才如?此大献殷勤?”
秦不疑并未开口,他只是轻轻仰起了那修长的颈项,安静地凝视她?,仿佛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她?。
无?双微微张开嘴,舔了舔下唇,下一刻,她?起身她?轻轻起身,修长如?玉的手指悄悄落在他的锁骨之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咬进了他的喉咙。
那溢出的血珠温热而又甘甜,无?双似乎陶醉其中,眼眸渐渐沉重地合上,享受着那近乎癫狂的甜美?。
而在这享受的片刻,秦不疑沙哑而深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秦国连年大旱,民不聊生,王姬若是能够在陛下面前谏言,减免赋税,乃是大德。”
无?双在鲜血的冲击中有些恍惚,她?只是迷离地应了一声,似有所感,又似全然不在意。
秦不疑的手指柔和?地抚过无?双的发丝,眼眸深邃地凝视着她?:“王姬,这是答应了孤的意思吗?”
无?双的回应迟迟未至,那对饱满的红唇上依旧残留着淡淡的血迹。经过漫长的几秒,她?终于抵制住将眼前这人吮吸至尽的诱惑,缓缓从他滑润的颈项上抬起了头。
月光之下,一对狐耳在她?的秀发中若隐若现。她?轻轻倾头,一抹莹绿从指间流转,触碰到了秦不疑颈侧的伤口。随着一道?短暂的光晕,那痕迹迅速愈合,再?无?半点瑕疵。
她?并未松开手,指尖轻轻滑过他温润如?玉的面庞,唇角勾起一抹娇媚的笑:“哪怕殿下今夜不献上这颈项,妾身仍会遵守承诺。”
秦不疑眼里?泛起一抹复杂的情感,他垂下眼帘,低声回应:“孤知道?。”
“嗯?”无?双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不解。
秦不疑没有回答,而是放下手,轻轻地抚摸了摸无?双的头发,柔和?的手感让他有些留恋。他轻声问道?:“陛下,对王姬可还体贴?”
无?双眨了眨眼:“陛下自然是体贴的。”
听了她?的话,秦不疑喉咙里?忽然有些干涩,他压抑着心中的波动,问:“王姬,喜欢陛下吗?”
无?双咯咯笑了起来:“还行吧,有点疯,但是不算讨厌。”
话落,秦不疑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暗色。
无?双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情绪,忽然又道?:“不过……”
说?着,她?的手在秦不疑脸颊上轻轻拂过,勾勒出他眼睛鼻子的轮廓,又道?:“相较之下,还是太子更合妾的心意。”
秦不疑一怔,他没有说?话,望着她?的眼里?却似乎藏了些惊讶。
无?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道?:“殿下每晚都?在这咸阳宫里?做梁上公子,陛下身边的暗卫察觉不出来,妾身还能不知道?吗?”
无?双的手指缓缓滑过那双饱满、柔软的红唇,指腹上留下了一丝湿润。她?的眸子里?似乎带着几分?戏谑,那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浓烈,透露出一丝妩媚。
秦王第?一次踏入咸阳宫的那晚她?就察觉到了,此后每晚,她?都?能在殿中感觉到这厮的气?息。
她?忽然将脸凑得更近,眼中似有似无?地一抹挑衅:“在高粱上,偷窥自己的皇父和?他的妾恩爱,难道?太子殿下真的那么好奇,或者说?……是变态?”
话落,秦不疑像是被火烤过似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往脸颊涌去,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想过无?双或许知道?他每晚都?在,但是却从未想到她?这样直白甚至于粗鄙地转述这件事。
一瞬间,他被无?双话里?描绘的场景激得有些眩晕。
“什,什么,恩爱,陛下明明在与王姬探讨长生不老之术,王姬……王姬不要,胡,言乱语。”
月光之下,他满脸通红,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幽深的瞳里?被激起了一丝水光,在月色之下,波光潋滟。
无?双摸了摸他通红的脸颊。
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说?:好想欺负他,好想看他哭出来的样子。
她?紧了紧喉咙,正在思考要不要遵从自己心里?那丝恶趣味,宫外突然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那声音逐渐接近,与此同时,一个尖细的声音高亢地喊道?:“陛下驾到!”
第40章
寝殿内, 幽暗无比,唯有窗外的微弱月光轻轻洒在金银织就的屏风上,映出白鹤飞天, 祥云缭绕。漆黑之中?,无双的手掌紧紧捂住了秦不疑嘴巴。
“怎么办, 陛下来?了……”她的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似乎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很是有趣。寝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如同远古大地上回荡的鼓声, 每一步都让寂静的寝殿中的气氛更加紧张。
秦不疑的眼睛瞪大, 闪烁着急切和不安。他试图挣脱无双的束缚, 想要藏匿到寝殿的某个角落。然而,无双一只手拽着他, 狐妖强悍的力量将他紧紧地锁在墙角,丝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窗外的月光流淌进寝殿, 洒在两人的脸上, 秦不疑通红的脸上渗出了些许汗珠。无双贴近秦不疑的耳边,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急促、沉重的呼吸, 仿佛察觉到他此刻的紧张。
寝殿的门口已经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两人的心头。秦不疑讶然地看着无双,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一旦两人被陛下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无双却似乎并不担忧。她唇角含笑,饶有趣味地看着秦不疑,指尖在她的唇上轻轻划过, 似是安慰, 又像是挑逗。
脚步声停在了寝殿的门口。外面的一切都沉寂下来?,只有寝殿内, 两人的心跳声与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下一刻,殿门被猛然打开,应和着殿外的夜风,将纱幔吹得飘忽飞舞。秦不疑感到心脏猛然收紧,几乎是本能地,他立刻跪倒在寒冷的砖石地上,额头贴着地,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时间仿佛停滞,殿内的气氛紧绷得让人窒息。他等待着秦王问责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却迟迟未至。
半响,他小心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秦王的目光并未投向他,而是看着大殿中?的无双,仿佛丝毫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转向无双,心中?的疑惑越发?加深。却只见无双回头,朝他笑着眨了眨眼,秦不疑低头,只见自己站立的位置下,似乎有一道?泛着绿光的圆圈。无双转头,在秦王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手指,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殿内,暗淡的月光轻轻洒下,透过细密的纱窗,为这宁静的寝殿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整个大殿都浸浴在这静谧的月色中?。只有窗外轻轻摇曳的树叶声,与那隐隐约约的虫鸣。
秦王步入大殿,他的目光首先?被吸引到了中?央。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无双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缓步靠近,语气中?带有几分疑惑与关切:“大晚上的,夫人怎么大晚上的也不点蜡?”
无双轻轻地抬起眼,眼中?有着月光的清冷,她道?:“妾身觉得,黑暗之中?更能平心静气,聆听上天之旨意。”
听到无双这样说,秦王眼睛一亮。他伸手一挥,立刻有侍从走上前来?,将殿内的烛火逐一点燃。
烛光下,秦王的眼神变得更为深邃,他凝视无双,迫切地询问:“寡人诚心祈求,难道?上天已有回音吗?”
无双轻轻地侧过身子,眼眸中?似乎有星辰流转,她看向角落的秦不疑,在对上他的视线后,轻笑一声,回转过身子,语气坦然:“是的,上天已为妾身指明了方向。”
秦王鹰眼之中?闪过一丝亮色,整个身体都向前倾斜,迫不及待地问:“那寡人在何处可求得长?生不老之术?”
无双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婉转地答道?:“上天有云,长?生不老之术乃是给天下有大德之人。”
秦王听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的眼中?有几分怒火,但又不敢爆发?。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寡人乃天下万民之父,难道?还不算有大德之人吗?”
无双垂下眼帘,声音清晰:“上天云,如今秦国境内,接连大旱,百姓苦不堪言,如果?陛下能使百姓不为徭役所困,安居乐业,才是有大德之人。”
在寂静的大殿中?,秦王的眉心微微蹙起,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与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深渊:“夫人言中?之意,是否希望寡人减轻民间的徭役与赋税?”
无双望着秦王,语气柔和而坚定:“此乃天命之旨,妾身只是传达,并不敢妄加评论。”
殿内,烛火接连亮起,将寝殿内的一切都照得恍若白昼。
烛光之下,秦王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阴沉,他缓缓站起,高达的身影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在大殿中?流转了一圈,最终锁定在无双的脸上,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冰冷:“夫人可知,如今太子正?在前朝主持减免赋税?”
大殿的一角,秦不疑的心跳似乎突然漏了一拍。他看向秦王,又看向无双,脸上的表情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虑。
无双轻轻地抬起头,望向秦王,一双桃花眼里清澈如水。
她道?:“前朝之事,妾身不清楚。”
秦王似乎并不满足于无双的回答,他的脚步沉稳且逼近,像一只捕猎中?的豹子。在距离无双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他突然迅速地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中?,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夫人乃是吴国送与寡人的夫人。”
无双被秦王的怀抱困住,他身上的独特香气直扑鼻端,让她稍稍觉得有些窒息。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在殿角的阴影里,秦不疑眼看这一切,眼中?惶恐与愤怒交织。袖口下,他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仿佛正?在挣扎。
秦王似乎完全?忽略了无双的微妙变化,他低下头,在无双的耳边轻声吐息:“自夫人来?秦,我们尚未有过亲密之时,今夜,何不便?来?完成?夫妻之礼?”
他的手臂紧紧揽着无双,力道?之大,近乎要将无双的腰给搂断。
无双皱了皱眉,声音带上了两分冷意:“陛下忘记妾身所说了吗?上天有云,妾身需保留贞洁之躯,才能聆听上天之语。”
寝宫的灯火微暗,淡金色的烛光摇摇晃晃,温柔地打在秦王的脸上,映出他眼色阴鸷。夜风吹过窗棂,带着一丝微凉,却不及他面上轻松的笑意更为寒冷。
他似乎并不把无双所言当?回事,轻笑道?:“夫妻之事,这是世间常情。天道?自会谅解。”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无双拦腰抱起。寝宫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刹那凝固了。而后,只听“砰”的一声,无双已经被他扔到了柔软的寝榻上。被罩在秦王之下,无双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强烈龙涎香和那越来?越近的热呼吸。
他高大的身影将无双笼罩,无双仰头看向帝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越过秦王的肩膀,一边的纱帘后,她清晰地瞥见了秦不疑冲了出来?——
无双不动声色,轻轻摆动手指,指尖瞬间放射出一道?翠绿的流光,直刺向秦王的眉心。瞬间,整个大殿似乎都被这光芒映得略显诡异。
秦王的身体如遭电击,双目瞬间变得深邃而空洞,仿佛被锁进了一个遥远、深沉的梦中?。他的呼吸急速且重浊,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木板。
无双巧妙地避开了秦王沉重的身躯,缓缓起身,青裙如同绿溪摇晃。
秦不疑冲到她面前,望向榻上僵直的秦王,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无双的脸上却并未显露出半点惊慌,她转过身看向秦不疑,烛火映出她眼眸中?透出一丝玩味:“殿下可曾听过,狐妖,善幻术?”
声音轻柔而又带着一丝冷意。
秦不疑一愣,他望向无双,又看了一眼秦王,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幻术?你是说……
无双抚了抚自己散乱的发?丝,漫不经心轻嘲道?:“陛下贪心不足,疑心不小,既想要天降甘霖,又想要长?生不老之术,还想要个体贴懂事的夫人,这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秦不疑紧紧地盯着无双,声音沙哑地问道?:“那陛下在幻境之中?,会看到什么?”
寂静的殿宇内,秦不疑的声音十分清晰。床榻上,秦王沉浸在幻境中?,完全?不知外界之事。
无双轻笑,如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扬,她眨了眨眼:“自然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
说罢,她故意凑近,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秦不疑。
秦不疑的脸色似乎被某种浓重的情感笼罩,那种近乎青白的面色在殿内的烛火下更显得冰冷。
无双的手抚过他细腻的脸颊,食指与拇指在他红润的唇上抚过,笑意盈盈道?:“怎么,陛下在幻境里与妾身云雨,殿下难道?也要吃醋?”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挑逗。
明月高悬,光芒透过半开的窗棂,铺洒在窗前细软地毯上,形成?一片幽蓝。秦不疑站在窗前,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眼眸更显得深邃而神秘,不像他过往的飒爽明朗。他那眼神仿佛有着旋涡,深沉到可以吞噬万物。
长?久的沉默中?,他的眼眸始终紧紧锁定她。
“王姬在雪山之上,为何要救孤的性命?”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且带着些许沙哑。
无双微微倾斜头,昏黄的烛光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段时间,秦不疑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愣了一下,道?:“妾见殿下面善。”
“面善吗?“秦不疑看向她,下一瞬,他突然用力地将她拉入怀中?,月光映照在他那完美?无瑕的脸上,眼神却流露出一种决绝。
仿佛在这刹那,他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他身上薄荷香气将无双紧紧包裹,手指轻轻地拂过无双的发?丝,如同触摸到了什么珍贵的绸缎,声音轻而低:“孤见王姬,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