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反派小可怜—— by无溃
无溃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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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疑的亲卫尽管人数远不及谷才的军队,却以命护着秦不疑,在几百人的包围中突破出去。
一路之上,尘土飞扬,马蹄翻飞,秦不疑的身后?,那些亲卫,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泥之中。
终于,追兵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而眼前大流河的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河面宽阔,河水狂野而湍急,水面上带着泡沫,如同疯狂的白马,踏浪而行。
此时,秦不疑身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亲卫,亲卫转头,急声道:“殿下,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秦不疑想要阻止,但亲卫已经策马冲向?了追兵,转瞬间,一支飞箭射穿了他?的胸膛,他?猛然摔落,沙尘中仅剩一声嘶鸣。
眼前是过不去的大河,秦不疑回头,望向?不远处的追兵,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极为嘲讽的笑意。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金刀——这是他?第一次出征,秦王赐予他?的。
他?的父亲,她的母亲……
天大的笑话。
谷才带领的追兵很快就将秦不疑团团围住。
看向?谷才那张阴沉的脸,秦不疑的脑中回想起他?的话:“王后?不能容你,王,亦不能容你。”
他?的生身父母,用一纸密信诓骗他?的回京,只?是为了在半途将他?击杀。
阳光从?云缝中洒落,照在秦不疑身上,他?立于大流河边,面对如潮的士兵,他?慢慢抬起手中的金刀,直指谷才,刀尖的震颤,在惨淡的日光下折射出一点寒芒。
看到?这一幕,谷才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他?伸出手,向?前方一挥,瞬间,所有士兵齐齐地朝着秦不疑冲去。
秦不疑眼中无悲无惧,他?旋身挥刀,刀刀刃下都是亡魂。
大流河边的战斗异常激烈,刀光闪烁,血花四溅,不多时,秦不疑浑身染血,在众人之中,仿若魔道修罗。
金刀在秦不疑手中舞动成风,它与?他?合为一体,在大流河畔,舞出一曲绝望挽歌。
一个?时辰过去,谷才眼前乃是尸山血海,秦不疑在包围之中,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却仍然不肯投降。
谷才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微微地变了变,冷冷地说:“殿下莫要抵抗了,下辈子投个?好胎,莫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秦不疑浑身染血,白皙的脸上,血污交错,却又更添了几分英气。他?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仿佛眼前一切不过是场笑话。
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他?垂下眼帘,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趁机靠近,手中长剑疾风般劈来,直奔他?的腰侧。剑刃划过,秦不疑堪堪躲开,可?是那锦囊却被斩断,落了下去——
秦不疑下意识地想去接,然而,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锐利的剑光。在那一刹那,他?感?到?了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把?冷冽的长剑穿透了他?的心脏。
血从?嘴角滑落,他?望向?眼前的士兵,双眸通红,手里却紧紧地握着那带血的锦囊不肯放手。他?看向?那只?已经被血污浸染得不成样子的锦囊,眼中划过最后?一丝暖光。
身体后?退,他?将握着锦囊的手按在胸前,下一刻,身体沉重地落入了身后?呼啸的河水之中。
当他?的身体倒入大流河时,那湍急的河水瞬间将他?淹没。
谷才看着翻涌不息的河面,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面对那些跪伏在地的将士,平静地吩咐道:“向?陛下传信,太子殁。”
夜幕降临,十里关外,夜色已深,远处一轮残月如钩,照射在茫茫的大流河之上。河水在月光下似乎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滔滔不绝地流淌着。
河水中,秦不疑的尸体沉沉地浮动,他?原本英俊的面容此时显得苍白而扭曲。衣衫破碎,手里却仍旧死死地握着那个?染血的锦囊。
忽然,那染血的锦囊发出一道刺眼的绿光,直冲云霄。整个?河面都被神?秘的绿光所笼罩,时间仿佛停滞。
这一瞬,连风都凝固,大河为之静默。
这绿光中,秦不疑的身体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的召唤,开始缓缓地浮起,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那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一些血色。
渐渐地,他?的身体被这绿光包裹,随后?被冲上岸边。
河边,微风轻轻吹拂,秦不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熟悉的面容,女子眼眸深邃如夜。
眼皮很沉,他?却不舍得闭上了眼,只?觉自己命途将近,这才会最后?再看见她。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带着血气的幽香飘散过来,与?黄河的湿气、青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将他?包裹。
迷迷糊糊中,秦不疑听见那女子轻叹一声:“真是麻烦。”
凤城客栈内,冬风带着寒气透过窗棂,撩起了窗纱上的几片雪花,光线穿过斑驳的窗棂,时光似乎被拉长,一切都定格在了一片静谧之中。
墙上的灯影摇摇曳曳,偶尔屋外有人经过,古旧的地板发出两声“吱呀”声。
无双坐在窗边,看向?客栈院落里沉积的雪,手中的白瓷茶碗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在房中弥漫。
不远处,床榻之上,秦不疑的模样有些凄凉。他?被厚重的毯子包裹,只?露出那一张苍白的脸,头发散乱。
秦不疑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不知沉睡了多久,缓缓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古旧的木梁,一丝月光从?窗外落入,照亮了木梁上蜿蜒裂缝。
他?微微侧头,只?见月光照耀之下,无双一袭青色纱裙,正坐在窗边。
“孤,死了吗?”他?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中带有些迷茫。
听到?秦不疑的问题,无双侧头,轻轻一笑。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碗,低声道:“上次加上这次,殿下一共欠妾身两条命了。”
原来在河边,不是一场梦。
秦不疑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亮色。他?望向?窗边的女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忽然道:“王姬,为何又救了孤?”
又是这个?问题。
无双微微偏头,放下茶碗,思索了片刻,说出了相同的答案:“妾身看殿下,面善。”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秦不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所以这次,那个?在他?脑中盘旋已久的问题脱口而出:“王姬记忆里的人,可?是孤?”
无双转头看他?,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秦不疑又道:“周穆看到?王姬的记忆里,有个?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个?人,是孤的前世吗?”
他?看向?无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期盼。
无双终于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好笑地看向?秦不疑,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是。”
秦不疑的心“咯噔”一下。
他?愣了片刻,又问:“那为什么王姬要救孤?”
无双默默地看了他?片刻,目光忽然落在了他?颈脖的位置。
秦不疑摸了摸自己温热的颈,隐约之间,可?以触碰到?血流奔涌的痕迹。他?身子一僵,仿佛明?白了什么。
桌上一盏豆大的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灭,光影之中,秦不疑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微微垂眸,低声喃喃:“原来这一切都是孤自作多情……孤还以为……”
“殿下以为什么?”无双看向?他?,眨了眨眼。
但秦不疑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变得有些冷。
他?静静地躺下,将自己缩进了温暖的被窝中,转身背对着无双。
无双微微皱了皱眉,问他?:“殿下,在妾身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一室寂静。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秦不疑声音沙哑:“没什么,孤累了,王姬先出去吧。”
无双站起身子来,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余光瞥见,秦不疑的手里,还死死地攥着自己送他?的那个?锦囊。
恍惚之间,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忽然微微翘起。
房门在无双身后?关闭,秦不疑侧身缩在毯子里,看着手中那只?锦囊,眼中绝望慢慢浮现。
两人藏身的客栈位于凤城西南不起眼的角落。
客栈内,有一棵参天古松,迎雪而立。每当夜幕降临,天上清凉的月光落在松枝上,便会在小院中留下斑驳光影。
无双站在二楼走廊上,松枝和着雪,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微微侧过身子,目光落在走廊深处紧闭的房门上。
秦不疑已经三天未曾开过门,也不准她进去,暴躁得像是笼子里一只?受伤的兽。
“本来就快死了,再不吃饭,真得见西天了。”脑海中,009的声音道。
无双仰头,看向?天上明?亮的月,而后?下了楼。
再次出现的时候,她手里捧了一个?木盘,上面是一只?冒着热气的瓷碗。
这一回,她没有敲门,直接一脚踢开了那紧闭的门框。月光掩映下,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男人略显不安的呼吸声。窗棂上的月影映入,伴随着夜风吹拂着帷帐飘动。
床榻之上,秦不疑坐起身来,直直地看向?她,双颊消瘦,双眼却亮得诡异。起初,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而后?他?望向?窗外,忽然瞧见了天上一轮圆月。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
“王姬是要血吗?孤这就给你。”说着,他?挣扎着起身,去抓桌子上那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
那一瞬间,月光照射在他?消瘦的身躯上,映射出他?皮肤下青筋分明?,也映出了他?眼中深沉的绝望。
他?有些颤抖地抓起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他?赤脚站在无双面前,鲜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染红了古朽的地板。
他?看向?眼前女子。她很美,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桃花眼里微波荡漾,丝丝含情,可?若你仔细去看,就会瞧见那微波之下是一片虚空。
他?早该知道的,他?这种连父母都厌弃的天煞孤星,如何能求得这无心的精怪一丝爱?
是他?看见那幻境里和自己一般的面容,心生妄念,便也想着,是不是也能如那她记忆里的男人一般,得她温柔怜爱。
妄想,一切都是妄想。
月光映照出他?眼底绝望,他?朝着无双伸出手来,沙哑着声音道:“王姬……请用。”
那香甜的血腥味萦绕在无双的鼻尖,无双上前两步,却忽然伸手,冰冷的指尖掐住了他?骨骼分明?的脸。秦不疑的脸庞在月光下苍白脆弱得像是一层宣纸,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眼里现出一丝水光。
无双皱了皱眉,声音冷淡:“殿下若是一心求死,不妨告诉妾身,将你吸干了,也算是物?尽其用。”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秦不疑那滴着血的手腕,费尽了全身力气,才止住想要吸血的冲动。她握住他?的手腕,绿光一闪,那滴血伤口便痊愈了。
托盘里,小米粥还在冒着热气,香味四溢。她将碗递到?秦不疑面前,道:“不想死,就把?粥喝了。”
但秦不疑并未接过,他?看向?无双,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却映出丝丝的红。微微勾唇,他?嘲讽地道:“王姬是怕孤死了,日后?没人再给你供血吗?”
无双盯着他?,将碗放在桌子上,片刻,却忽然笑了。
她望向?秦不疑他?,声音中带有一丝丝的玩味:“殿下知道你为什么不是他?吗?”
听到?“他?”,秦不疑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身子一僵,片刻后?,才道:“……为什么?”
无双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想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她轻笑着回答:“他?比殿下乖多了,我让他?吃饭,他?就会乖乖吃饭,不会像殿下这般,闹腾得紧。”
冰冷的石砖地上,月光错位,映出两个?交缠的影子。
“是,孤不是他?。”秦不疑的嗓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每一字都好像从?牙缝中挤出,“王姬已经说过了。”
他?通红着眼,模样绝望又可?怜,无双凝视他?半响,忽然叹了口气,无双缓缓地伸出了白皙的手,轻轻拂过秦不疑的蓬乱的头发,道:“吃饭吧,这么瘦很难看的。”
秦不疑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却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红。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凶狠:“孤的事情,与?王姬无关。”
无双笑了笑,又拾起桌上的碗。她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了秦不疑面前。
“殿下的事情,就是妾身的事情。乖,喝一口。”
小米粥在此时的氛围中似乎带着一丝暖意,散发出淡淡的香甜味,与?无双身上那幽香交织在一起。秦不疑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渐渐泛红,情绪复杂。
他?有些凶狠的拂过她的手,声音沙哑:“王姬,这是什么意思?”
月光照在无双的脸上,她捧着那碗粥,微微扬起嘴角,笑意渐浓:“殿下不像那人那般听话,妾身自只?有找别的法子哄你。只?是我脾气很差,从?来没有哄过人,殿下可?得包容些。”
月光之下,女子一张笑眯眯的脸,眼里的温柔似乎能将秦不疑溺毙。
可?他?清楚地知道,那温柔是假,她关心是假,只?是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无双脸上移开,扭头看向?一旁,淡淡道:“王姬两次救了孤,若是要血,孤自会信守承诺,不需这般费尽心思。”

第43章
风吹起窗棂上的残雪, 发出微弱的“沙沙”声,木桌上豆大的烛火被窗外的寒风吹得忽明忽灭,映照出无双唇角笑意不减。
她?轻轻地掰过秦不疑的脸, 轻声道:“殿下不妨同妾身另签一份契约如何?”
她?嗓音柔和又带着一丝决断。
秦不疑眉头微皱,眼眸中映出她含笑模样。
“什么……契约?”他问, 眼中带着些?许迟疑。
无双笑意盈盈:“殿下予我鲜血, 妾身便会像护着那人一样护着殿下, 殿下想要什么, 妾身都能给你。”
“孤要什么, 你都能给?”秦不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孤想要什么, 王姬不会知道。”
他声音沙哑。
无双偏了偏头,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紧皱的眉毛, 修长的指尖带着些?微冰雪的寒气, 轻轻柔柔地拂过他眼眶轮廓。然后她?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很轻, 仿若蜻蜓点水,却让秦不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无双的手指摩挲过他消瘦的脸颊,声音低缓:“妾身非常清楚殿下想要什么,万里江山,天下霸权,不正是殿下一心所想?殿下正当甘心,将?自己的东宫之位, 将?你辛辛苦苦征伐的江山, 拱手让给秦归砚?”
她?反手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他耳畔低语道:“妾身给殿下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切全凭殿下心意。”
话落,她?便松开?了秦不疑,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修长的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正当她?要走出门?口之际,秦不疑听她?轻飘飘的声音道:“对了,救起殿下那日,妾身已经给尉迟将?军送了信,想必也快到了。”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桌面上那碗小米粥仍旧冒着浅浅的热气。
秦不疑一瞬间像是卸了所有力气似的跌坐在椅子上。他侧头,看向那碗小米粥,眼睛越发的红,片刻之后,他发狠似得拾起勺子,将?粥往自己嘴里塞。无人看到的黑暗里,两滴水珠落进粥里,被他一并?咽下。
半个月后。
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还要寒冷。客栈院里的梅花经过寒霜,更显傲骨铮铮,红得肆意。秦不疑坐在客栈之中,听着窗外风雪呼啸只声,微微垂眉,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屋外响起两声敲门?声。
“殿下。”尉迟垣的声音响起。
“进来?。”
房门?被推开?,屋外的寒风顺势挤进了屋里,吹起床榻上的帘幔。
尉迟垣步履匆匆,行礼之后,立即回报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似乎已经开?始准备您的……葬礼,据说,陛下打算在葬礼当日,一并?举办宁王的册立太子的大典。”
闻言,秦不疑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只是唇角勾起一丝极其浅淡的笑,“王后还真?是迫不及待。”
尉迟垣不敢说话,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不疑沉吟片刻,又问道:“一切准备得如何?”
尉迟垣点头:“都准备妥当了。”
闻言,秦不疑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目光透过窗外纷飞的大雪,望向远方的王城。
片刻之后,他微微垂下眼帘,低声道:“让人准备一下,后日启程!”
“遵命!”尉迟垣抱拳,甚至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事关生?死存亡,陛下与王后欺人太甚,他们只能奋力一搏。
尉迟垣领命,离开?的步履有些?沉重。当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不疑缓缓转过身,惨淡的天光从?窗外映入,在地板上投射出一个孤寂的影子。他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几上,那里静悄悄地躺着一个脏兮兮的锦囊。锦囊上的丝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血浸染过后显得有些?凄惨,皱巴巴的模样。
他细长的手指拾起那只锦囊。指尖似有灼热之感?,轻轻摩挲那几乎快要消失的云雀图案。
那日之后,无双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闭着眼,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能迈出那一步。
若是答应了那没心的狐妖,等着他的,将?是万丈深渊。
可是……他每晚做梦都梦到她?,梦到她?对他笑,唤他殿下。梦见雪山上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个怀抱,梦见她?落在自己额头上那个很浅很浅的吻。
从?来?没有得到过太多?温存的人,只握住一点,就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
不管他的理?智如何告诉自己,前面是万丈深渊,他却始终止不住地想她?。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中锦囊,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女人笑着唤自己“殿下”的声音。
五指猛然攥紧,锦囊被他抓得变形,他看着自己泛白的指尖,目光幽深不知在想着什么。
秦国?王都。
随着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回王都,宫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宫门?上飘着长长的素缟缎带,东宫更像是一座冷峻的白色陵墓。
王后宫中,琉璃瓦上覆着一层厚重的白雪,宫内,地垄得的热气腾腾,王后坐在香木镜台前,保养得当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哀伤情绪。
她?的手指拂过桌上明黄的制服,祥云蛟龙,栩栩如生?。
“砚儿?穿上这一身,定?是俊朗极了。”她?道。
妙春姑姑迟疑片刻,却也只能附和:“殿下龙章凤姿,穿什么都是极俊朗的。”
王后微微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刘善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宫门?打开?,秦王缓缓走进王后宫殿,一股浓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平日除了逢年过节,从?不凑在一处。
王后抬起头,目光淡然。她?起身,裙摆随风轻轻起舞,她?微微俯身,对秦王行了一个完美的礼,然后坐回了座位。
秦王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套太子常服上,忽然笑了:“王后这做母亲,心可还真?狠。”
王后挑眉,声音有些?冷:“当日陛下将?他从?臣妾宫里抱走的那刻,臣妾就说过,他但凡进了玉溪宫,就再不是臣妾的孩子。”
“不过……”王后又笑,声音淡然,“比起陛下,臣妾可算不得什么,亦说不动谷大将?军为臣妾做事。”
秦王目光里闪过一丝冷光,道:“太子已死,丞相也不用日日跪在咸阳宫前,要寡人处置永安宫了。”
王后闻言,顿了一下。她?心知,永安宫里那位在秦王心里的重要性。毕竟,他还想靠着那女人修炼长生?不老之术。除了此事,其他一切,秦王已鲜少放在心中。
王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妾身会和父亲说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秦王没有多?作停留,缓缓地转身,正当他即将?离开?时,他略带嘲讽地加了一句:“明日是太子的葬礼,王后最?好收起那张笑脸,莫失了体?统。”
王后的眼眸中满是冷意,十分敷衍地行了一礼。
这夜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东宫被染得银装素裹,鹅毛大雪从?天落
下,落在飘洒在金瓦之上、碧砖之间。宫墙上、长廊下、翠绿的松柏上都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素缟。
大敛之后,灵柩殡于西阶。
宫人、侍卫、文武百官们都身披素白的孝衣,众人心思各异,雪花不时落在他们的发鬓和衣领,但似乎无人在意,只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自己脸上表情。
太子太傅徐纵言,白发苍苍,站在人群中,显得尤为醒目。他的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不止一次。
雪地上,赵无极朝着他缓缓而来?,他的身上也裹着一件素色的长袍,但他那双眼眸里却难以察觉到丝毫的悲伤。
他缓缓走到徐纵言的面前,脸上隐隐可见一丝得意的笑。
太子死了,徐纵言他们的革新派便失去了领头之人,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他站在徐纵言身边,低声道:“天妒英才。先太子刚打下齐宋二国?,天下大局几乎已定?。本以为九州统一不过指日可待,没想到这么突然就……”
他的话语带着丝丝叹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赵无极话落,徐纵言双眼赤红,气得身体?微微颤抖。但在他开?口的瞬间,一个影子快速地从?他身旁窜出。
吕梁的动作如疾风般快,他紧握的拳头对准赵无极的脸颊,重重地打了下去。赵无极没有预料到会有人如此大胆,被这一拳打得重重摔倒在雪地之上。吕梁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赵无极的腹部,他嘴角扬起,怒声震天:“你他娘真?不要脸!”
在场的官员们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原本庄重的葬礼变得混乱无比。徐纵言急忙拉住吕梁,声音低沉:“殿下葬礼,不得放肆!”
王宫的侍卫们下一刻像是反应了过来?,冲向吕梁,将?他紧紧地制服在地。
吕梁挣扎着,他眼中充满了冷笑,目光透过侍卫的缝隙,直直地望向高台上的秦王和王后。他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高声道:“君不君,臣不臣,苍天无眼!”
这句话不知刺痛了谁,秦王的眼眸锐利如刀,盯着吕梁,眯了眯眼。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手,紧接着便有侍卫上前,将?吕梁拖了出去,只留下那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寒风般刺骨。
秦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身侧的女子。无双今日也穿了一身白,只是表情淡淡,不知在心里想着什么。
秦王试探似地低声问:“神女前些?日子身体?不适,闭门?谢客,现在可好些?了?”
无双微微一笑,道:“谢陛下关心,妾身好多?了。”
说着,她?的目光遥遥地落在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上。
雪后渐晴,阳光映照在大雪覆盖的白墙砖瓦上,为冷寂增添了一丝的光亮。抬棺人缓缓抬起空棺材,送行的队伍如长龙般渐渐消失在了宫门?之外。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天际,宫中的素缟被迅速地换下。一夜之间,葬礼沉重的素白变成了分外喜庆的红。
红绸,红带,红灯笼,仿若一片红海将?宫中吞没,红得鲜艳,红得热烈,红得讽刺。
原因无他,太子出殡后的第?三日,便是宁王秦归砚的册立大典。
宗庙内,朱红的梁柱上浮雕繁复,香炉中烧着沉香,淡淡的白烟缭绕。百官身穿朝服,端端正正地列成两排,宫廷侍卫铁甲银盔,站得笔直如松。
在高台之上,丞相手握一本宝册,缓缓宣读。在他一侧,王后身着凤冠霞袍,眼中笑意浅浅。
她?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层微微的红晕,夙愿成真?。她?望向台下,一双眸子里闪着微光:这一日她?已经盼望了太久。砚儿?,她?的砚儿?,将?会是太子,未来?的秦王。
就在这一片肃穆之中,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尉卫明诚跑了进来?,铠甲之上反射的阳光刺眼。他冲入宗庙,那奔跑中铠甲与武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明诚身上,他走到秦王面前,双膝一软,跪地道:“陛下,太,太子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随着明诚的话议论纷纷,不少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秦归砚穿着一袭明黄,原本挺立的身姿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丞相更是震惊到手中的宝册从?指间滑落,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秦王坐在高台上,他的面容在这一刹那变得冷硬如冰,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他深吸了口气,冷声道:“太子已死,谁敢冒充,杀无赦!”
明诚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秦王眼中的杀气,他微微一愣,旋即声音坚定?道:“是,遵命!”
说完,他便匆忙退下。
明诚走后,王后面色微变,她?转头看向秦王,似乎在求证这个消息。但秦王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回了一个挥手的动作,并?冷冷地说:“继续。”
丞相重新拾起宝册,册封继续,只是秦归砚的表情有些?惶恐,他回头看向王后,希望从?自己的母亲脸上获取一些?安慰,但却也捕捉到了王后眼中的不安。
册立大典继续,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被方才明诚的话扰得有些?心不在焉。
丞相遵从?古训,还在高台之上滔滔不绝,突然,明诚又跌跌撞撞地闯了回来?,声音比之前还要慌张。
“陛下,城防五司反了,他们开?了城门?,叛军,叛军已经攻进来?了!”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宗庙。百官大臣、宫女侍卫、甚至连高台之上的帝后眼里都有些?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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