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寒风呼啸,雪地的表面被阳光化去,又再次结冰,反射出眩目的光亮。
秦不疑起身?朝着洞口?走去,踏出洞外?,雪地的硬壳被踩碎,随着他一步一步发出“噼啪”响声。他弯腰抓起一把雪,送进嘴里,冰凉的感觉瞬间席卷舌尖,带给他片刻的清醒。
远处,几只?雪兔跃过雪地,留下一串串的小脚印。
秦不疑低头回到?山洞,脚步在洞内发出微微回响。山洞内的火堆依然熊熊燃烧,为这片黑暗带来了温暖的橙红色光晕。火舌摇曳中,无双的影子在洞壁上跳舞,她坐在火堆旁,那微弱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赋予她一丝别让的神采。
秦不疑站在火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黑衣墨发与洞内的黑暗融为一体?,他轻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一些?:“孤……睡了多久?”
无双放下兔腿,用指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缓缓答道:“大概两三天。”
她话落,秦不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一晃,险些?摔倒,他手急眼快的扶住了一旁的墙壁,这才看?堪堪稳住身?形。
无双目光从?火堆转移到?了秦不疑身?上。她看?到?他苍白的脸,和?眼下浓郁青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僵硬了片刻。
火炉上的兔子肉滋滋冒着热气。她将它火炉上取下,递给秦不疑,道:“你太久没吃东西了,吃了肉缓缓就好。”
话音刚落,脑海里传来009机械的声音:“宿主可真会安慰人。要不是你这几天把他当血包吸,他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
闻言,无双撇了撇嘴,看?向手里的兔子肉。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对于血肉的渴求大的惊人。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饥渴感,无法摆脱,无法满足,自从?她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那种饥渴便如影随形的伴着她。
她咽了咽唾沫,抬头,目光落在秦不疑脖颈间那条翠绿的布带上,片刻后,却垂下了眼。
不能再吸了,再吸他人该没了。
第33章
夕阳西落, 山洞内的火光越发微弱,一缕残阳透过洞口?洒入,将洞口的积雪染成金黄的颜色。火堆旁, 无双和?秦不?疑相对而坐,彼此无言, 只是默默地听着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时不?时, 火星四溅, 照亮一人的面容。
在着沉默之间不?知过了?多久, 山洞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打破了?天地间的静谧。马蹄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密集。
无双和?秦不疑几乎同时站起身来,秦不?疑披上?身上?的大氅, 两人?并排走到?门口?,眼前的景象让秦不?疑深幽的瞳里闪过一丝亮光。
只见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不?远处, 一队飞骑正快速靠近。这些骑士身穿银白色的铁甲,甲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们马背上?的红旗猎猎飘扬, 旗上?的徽章在风中?隐隐可见。
雪地中?,为首的人?身披玄色斗篷,领口?嵌有白狐毛领边,随风晃动,马蹄深深地踩在厚实的雪层里,溅起?了?一片片雪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对人?马迅速靠近, 不?过片刻时间就来到?了?两人?面前。为首之人?迅速地勒住马, 热气?从马鼻中?喷出?,和?冷空气?结成一缕缕白雾。他走到?秦不?疑面前, 单膝跪地,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秦不?疑淡淡道了?一声:“无妨。”
这时候,那人?才抬起?头来,目光却被秦不?疑身旁的无双所吸引。冰天雪地之中?,无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翠色长裙,裙摆被撕碎,参差不?齐的拖在雪地上?,却丝毫不?减女子?绝色,反而给了?她几分随性?,就像是传说中?的雪妖,美艳的让人?不?敢直视。
侍从的眼神呆愣了?一瞬,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却被她肩头的坠子?吸引——两片金制的凤翎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他立刻垂头道:“见过吴王姬。”
“这位是?”无双挑眉,看向秦不?疑。
“这是孤的卫率,尉迟垣。“
秦不?疑话落,无双眨了?眨眼,“原来是卫率大人?,有劳了?。”
雪地中?,尉迟垣的斗篷被风轻轻掀起?。
“王姬言重。”他说完这句话后,略微踌躇,眼眸中?似乎有些许波动。他弯腰,凑近秦不?疑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声音几乎被雪中?寒风掩盖。
雪地上?的反射出?橘黄的夕阳,照亮了?秦不?疑的面容,也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他稍微侧过脸,望向站在一旁的无双。
他没?有迟疑,只是简单地应道:“无妨。”
随后,从队伍的中?部,一个身穿劲装的护卫牵出?一匹骏马,那马毛如雪,尾巴随风轻轻打摆。秦不?疑翻身上?马,随后他的视线再次锁定无双,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无双没?有动作,她细细的眉稍微皱了?一下,表情疑惑。秦不?疑轻轻地挑起?唇角,似乎带有些许戏谑:“他们没?有多余的马了?,王姬不?妨将就一下。”
话落,那白马打了?一个响亮的鼻息,似乎是在催促。无双看了?一眼骑兵队,而后伸出?了?手。秦不?疑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带,她的身体如羽毛般轻盈地被带上?了?马背。
尉迟垣这时方才回头道:“待回到?代县,便有马车和?卫兵护送王姬入京。”
无双点了?点头,隔着薄薄的衣裙,可以感受到?秦不?疑身体滚烫。
骑兵队极速前行,一天之后,终于到?达了?秦国边塞的代郡。
骑兵队伴着傍晚的微光到?达代郡,铁蹄踏雪,引起?了?雪地下蒙蒙细雾。天色逐渐暗淡,阳光将最后的余晖洒在了?代郡的城墙上?。守卫塔和?烽火台冰冷的高耸在一片银白之中?,城门两侧的大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城门口?已经有一队仪仗队伍排成两排,最前方站着的,便是代郡的郡守。
郡守李维勇清瘦白皙,青色官服与他的肤色十?分和?谐,外披的白色大氅在风中?飘扬,身旁跟着一群当地的官员和?仆从。他上?前几步,对着秦不?疑行礼道:“臣李维庸参见太子?殿下。”
秦不?疑并未下马,他的目光从李维庸身上?扫过,简短地说:“进城再说。”
话落,尉迟垣便带着人?马便穿过城门,宛如一股洪流,涌入了?县城中?。
穿过繁华的街市,秦不?疑将无双送到?驿馆门前,无双下马,翠色的衣裙在夜风中?显得极为单薄。
李维庸一早收到?消息,吴国的王姬身旁没?有侍奉的人?,便临时准备了?几个当地的丫鬟与一位年纪稍大的婆子?。婆子?的眼睛饱经风霜,但依然炯炯有神。手里捧着的袖中?炉散发着腾腾热气?。
对无双行里之后,她赶忙迎了?上?来,对着这神仙妃子?似的女子?怜惜道:“仙人?嘞,这冰天雪地的,贵人?这么穿的如此单薄,可怜见的,水已经烧好了?,快随奴婢去泡个澡,暖和?暖和?身子?吧。”
婆子?说着,就将袖中?炉放入了?无双的手中?,那股热气?顺着她的手心蔓延。无双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秦不?疑深沉的声音:“王姬可先行在驿馆安顿下来,过两日?便可随孤回京。”
无双轻轻点头,然后跟着婆子?走向后院,浴室的灯火已经亮起?,暖意融融。
黄杨木浴桶里,清水蒸腾着热气?,无双泡在其中?,热水将她的肌肤浸润得如同美玉。纱布包里的草药和?生姜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水珠滑过无双的身体,最后滴落进缸中?,发出?轻轻的水声。
不?久后,她从浴桶中?站起?,身上?的水滴被一块白色的细软毛巾轻轻拭去。婆子?为她取来一身青色长裙,细密的刺绣应当是这代郡能找到?的最好的衣裳。长裙外,婆子?又为她加了?一件粉色的褙子?,衣摆处细长的流苏轻轻随风摇摆。
这副狐妖的身子?感受不?到?凡人?的寒冷,但是无双并未拒绝,任由那婆子?为自己整理衣物。
穿好了?衣服,一个身材娇小,眼眸明亮的小丫鬟来到?她身后为她打理头发,小姑娘手巧,十?分伶俐地为无双梳起?了?流云髻,银簪穿过头发,紧紧固定。
正在此时,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静谧。小婢女轻步走到?门边,缓缓打开,月光下,秦不?疑的身影高达而挺拔。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染血的衣服,脖子?上?的伤口?也重新被绷带缠住。
他的眼神落在无双身上?,简单地开口?:“郡守举办的接风宴,王姬随孤一起?去吧。”
雪地之上?,秦不?疑的车架简单大气?,两旁的烛火随风摇曳,折射出?微弱的橘黄光晕。无双随他上?车,车内暖炉融融,皮毛坐垫柔软而细腻。
车轮在砖石地上?上?发出?节奏性?的嗒嗒声,不?多时,两人?抵达了?郡守府。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院,府门两侧站了?不?少卫兵。
郡守府的大厅简单而实用,木梁粗犷,大厅中?央铺着几张长条形的桌子?,桌上?铺有深色的麻布,上?面则是些北地特有的食物。油灯在桌子?两端摇摇晃晃,发出?浅浅的光,给大厅带来了?些许暖色。
无双与秦不?疑并肩而坐,那张绝色的脸从出?现的那一霎那,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只是碍于秦不?疑就坐在她身边,因此即使好奇,也无人?再敢去看她第二眼。
李维庸身着深色长袍,他手中?举着陶杯,杯内酒液波动,是用秦国北地特有的山里红酿出?来的酒。他他走上?前,对秦不?疑微微一礼,道:“太子?殿下和?王姬吉人?天相,一路波折实在是辛苦了?,今夜还请好好享受。“
话落,一队乐师捧着琴瑟笛鼓走了?进来。他们坐在低矮的坐垫上?,各自准备。李维庸轻轻拍手,琴音悠扬而起?,鼓乐欢快不?已。
紧接着,一群舞姬们也走了?进来,冬夜寒冷,她们身上?的布料却少的可怜,五颜六色的轻纱裙摆随风摇曳,仿若七彩流云。
大抵是北地的舞姬,舞姿既有北地的粗旷,又有有异域的柔美,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内的烛火闪烁,将一切都染成了?欢快的橘色。众人?沉浸在这温暖的光芒中?,伴随着鼓乐的节奏,气?氛显得热烈又祥和?。
舞姬们的裙摆飘飘而舞,烛光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双手翻转灵活,脚步跟随鼓点,轻盈如风。
就在在场人?都为这这舞蹈而沉醉时,无人?注意到?其中?一名舞姬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她在走到?无双和?秦不?疑面前的一瞬间,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舞姬动作快如闪电,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但秦不?疑的动作更快,
他侧身,在刹那间牢牢地锁住了?舞姬的手腕。随后,那支充满杀机的匕首从舞姬的掌心滑落,落在地砖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原本气?氛喧闹的大厅瞬间变得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见首次袭击未果,那名舞姬脸上?露出?一丝决绝,随即转头向她的同伴们示意。另外两名舞姬似已预料,毫不?犹豫地跃起?,朝秦不?疑扑去。但秦不?疑似乎早有准备,他眼中?一片冷冽,疾取桌上?的银筷,精准而又迅速地击中?了?两人?的咽喉。
就在筷子?插入两人?颈脖的瞬间,他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无双,然后像是故意似的,抽出?了?筷子?。一瞬间,鲜红的血液顺着那个狭小的洞喷涌而出?,泼向四周。
血水飞溅,如同一波红浪涌来,没?给无双任何反应时间。
鲜红的液体如瀑布般落下,洒在她的青色的衣裙上?,瞬间将她浸透,血液顺着她的面颊不?断滑落,落在肩上?,身上?,像是一朵朵血莲绽放。
第34章 (三章合一)
大厅内, 仍旧飘散着浓重的铁锈味,烛火震颤,鲜红的血渍溅湿了桌布, 染红了地板,原本喧闹的宴会变得死一般地寂静。
无双坐在座位上?, 雪白的脸颊上?被血迹污染, 那鲜红在她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缓缓抬头, 看秦不疑, 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 目光凛冽。
浓烈的血腥气围绕着无双, 无双扫了一眼惊恐的众人,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去舔脸上血的冲动。
“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李维庸快步走到秦不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都在发颤。
秦不疑看他一眼, 对着尉迟垣淡淡地道:“尉迟垣,把人带下去审。”
尉迟垣应声而去, 活着的两个舞姬已经被侍卫五花大绑地捆成了两只肉粽子。
秦不疑缓缓站起,一手扶住了无双的手臂,另一手则将桌上?那双沾满鲜血的银筷放下。
“真?是抱歉,孤送王姬回去吧。”
无双秉着呼吸,仿佛这样便可不被那血腥气吸引。她此时可以确定,秦不疑是故意的,他在试探她。
若是她在此刻暴露, 只怕是真?的要被这些人当妖祟就地处死。
无双眯了眯眼, 随着他站起身来?。秦不疑扶着她,走到门?口才?道:“都散了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在砖石路上?行?驶, 车轮滚过,发出沉闷的回响。车厢内,沉浸在一种?怪异的平静之?中?。无双浑身浴血,每次马车颠簸,身上?未干的血迹便随着衣摆,滴滴答答地落在车厢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殷红。
秦不疑掏出怀中?的帕子,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擦拭了自己染血的手指。白绫帕子在月光下沾了浅浅的血污,他不慌不忙,目光却始终在无双身上?不曾离去。
无双看着他,忽然笑了。
“太子殿下好功夫。”她的声音不似从前抚媚,多了两分理智和?冷清。
“王姬谬赞。”月光透过车窗映照在秦不疑的脸上?,映出他唇边浅浅的笑意,丝毫不像是刚才?经历了一场刺杀的人。
秦不疑笑得玩味,车轮滚过一个坑洼,马车晃动了一下,带动两人微微晃动。
无双又问?:“太子殿下心情很好?”
秦不疑挑眉:“王姬何出此言?”
无双眯了眯眼,下一刻,却猛然靠近——
马车在脚下晃荡,映着银白的月光,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定格,紧张到让人窒息。
无双突然的靠近让马车里的空间仿佛被挤压。她的脸被鲜血染得诡异,鲜红与皎白的对比,让她在月光下更显妖异。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流露出一丝阴冷,模样诡异得像是画本里的怨鬼。
“妾好歹对殿下有救命之?恩,殿下此番,不是恩将仇报?”
无双突然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脸颊,指尖沾染的血迹在他白皙面颊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迹。
秦不疑的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但无双的手下突然加力?让他无法挪动分毫。她的手指,轻轻移至他的眉心。一抹绿光从她的指尖闪现,如同萤火虫般,飞入秦不疑的眉心,再?无踪影。
无双撤手,秦不疑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如铁爪般钳住了她的手。
“你?对我做了什么?”
马车内的烛火在无双的面部投下微妙的阴影。
她伸手,灵巧地解开了秦不疑腰间的短匕首,抽出刀刃,刃尖在月色下映出一点寒凉的光。她抬起手,快速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液潺潺从伤口渗出,和?身上?的血污混在了一起。
秦不疑霍然间感到了一阵刺痛。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也出现了一个鲜明的伤口,与无双手上?的伤口别无二致。血珠沿着伤口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月色顺着车帘落进了马车里,无双的脸颊在这淡淡的光芒下,泛起一抹奇异的光泽。
她笑:“一个小小的,保护措施——妾若是受了伤,殿下亦不能免罪。若有朝一日,妾遭了难,殿下只怕是要陪着妾身一起受罪了。”
车窗外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吹走了马车里浓烈的血腥味。
突然,车夫拉紧了马缰,车轮摩擦地面发出了尖锐的刹车声,马车戛然而止。
不待请不疑反应,无双推开车门?,缓缓地下了车。染血的衣裙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她转过身,微微扬起头,透过车窗看向里面眉头紧拧的秦不疑,声音含笑:“今夜殿下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她便转身进了驿馆,只留下马车内秦不疑神情复杂。
月色下,庭院内的枯枝随着寒风轻轻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无双回到院子里,她的裙摆在石板上?留下了湿润的血迹,让看守的侍卫不禁侧目。
婆子和?丫鬟早已等在院子门?口,见到她满身鲜血,脸上?只剩下了惊恐。婆子的手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来?。而年轻的丫鬟则是不敢看,双手捂着嘴,只怕一时之?间吓得晕过去。
但无双并未为此停下,她走到屋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青铜的烛台上?烛火摇曳,屋内一片静谧。窗边的木案上?,一盏瓷炉里的香烟缭绕,却压不住无双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无双身后?的窗户映着银白的月光,浸润了她的头发,正淌着殷红。
窗边的紫檀木案上?,一盏瓷炉里的香烟缭绕,散发出一丝丝的沉香味,和?空气中?的血腥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房内的珍珠帘随风摇摆,与竹帘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光下,她伸出手,手背上?的血迹如同经脉蜿蜒,凝视着那只沾满鲜宜华血的手,接着,她将手送到唇边,轻轻缓缓地舔了舔那血。然而,当她尝到了那血的味道,整个身体都略微僵硬了一下,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咸腥苦涩,无双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不知为何,这血的味道和?秦不疑的天差地别,难吃死了。
体内那股渴望血液的冲动再?次涌上?,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烦闷地放下了手。
正在此时,门?忽然一下被推开,无双回头,只见那婆子小心翼翼地探入半个身子,那灯火之?下,她的脸上?全是担忧与害怕。
她低着头,似乎是不敢与无双对视,只是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
“贵人,您,您没事吧?”
无双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婆子,片刻后?只道:“无事,宴席上?出了些岔子,帮本宫再?烧一盆水罢。”
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小雪,驿馆外,秦不疑的马车缓缓移动,车辕在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马车一路回到县令府,马车停稳后?,秦不疑下车,柔和?的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他玄色的大氅上?。
李维庸身着单衣,急匆匆地从一旁的长廊跑出来?,他的靴子踏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距离秦不疑还有两步之?遥时,他突然加速冲了过来?,整个人几?乎是扑到地上?的,双膝重重地碰撞到石板,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殿下,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李维庸的声音发着颤。
正在此时,天空的雪花似乎变大了,飘落的速度也更快。秦不疑的袍子上?已经积聚了薄薄的一层雪。他看了李维庸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清者自清,舅舅先回去吧。”
见他面色不虞李维庸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秦不疑的房间位于府中?的最深处,两侧的木门?半开,门?口站着两名身穿铁甲的亲兵,他们身材魁梧,双手抱剑,见了秦不疑回来?,纷纷下跪行?礼。
尉迟垣身着劲装,衣角处血迹未干,正等在门?口,看到秦不疑过来?,他迅速上?前行?了一礼,与秦不疑同行?进入房间。
房间内部的案台上?燃着淡淡的苏合香,尉迟垣咳了一声,开始禀报:“殿下,属下审了那三人。有两个没看住,咬碎了藏在牙间的毒自尽了,但是最后?一个嘴巴不言松了口,说是鼎盛阁的。”
鼎盛阁乃是个□□的地方。
听到尉迟垣的话,秦不疑笑了,“出钱买孤的命?有意思。”
他看向尉迟垣,尉迟垣微微低头,继续道:“属下已经给下面的探子发了消息,不日便能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秦不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如玉石落地,清脆悦耳,复道:“你?私下再?去查一查李维庸私下有没有什么古怪。”
尉迟垣瞬间站得更直:“李维庸乃是李相二子,也是您舅舅,明年便要调派回京,他……”
秦不疑的眼神转向他,尉迟垣的话语戛然而止,低头道:“是!”
“行?了,出去吧。”
话落,尉迟垣正准备转身离开,但被秦不疑再?次叫住。
他快速回过头,看向秦不疑。
秦不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条细细的新鲜伤疤蜿蜒而上?,堪堪止住血。
他复又道:“你?再?去给孤打听打听,通晓五行?八卦之?术的术士。”
雪花纷纷从天而降,将大地装点成了一片银白。寒风吹过,护送无双去往王都的侍卫铁甲黑靴,呼吸之?间,从口鼻冒出一朵朵白雾。远方,夏都城墙上?的守卫们点燃了火盆,火光与雪景相映,将雪面映出橘红。
车队渐渐靠近夏都的大门?,城门?两侧的松树已经被雪压得低头。主?街道的商贩早已收摊,两旁的屋檐下,一排排的冰凌折射出月光清晖。
车队到达驿站的时候,天上?再?次扬起大雪。车轮滚过厚厚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名站在驿站门?口的仆役打着灯笼,照亮了前方的路。
车轮在后?院缓缓停下,婆子小心地掀开了车帘,雪花飘进车厢,落在了无双翠色的袄裙上?。她从车内走出,脚踩在软软的雪地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婆子为她披上?了一件厚重的披风,看向她声音有些心疼:“贵人一路舟车劳顿,在夏都好好休息。”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无双的身上?。雪花飘落在她黑亮的发丝上?,月光映出她面庞苍白,眼底青黑。
婆子扶着她一路往二楼走去,金线的绣花鞋尖轻轻点在积雪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足迹。
秦不疑站在不远处,看向无双有些虚弱的声音,浓密的眉毛下,目光带着大量。他的手轻轻放在剑柄上?,拇指轻轻捻着银丝兰线的剑穗。
无双从下车开始,目光就若有似无的看向秦不疑,目光停留在他修长的脖颈上?。那里,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击在她的心上?。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可以感受到那血液中?蕴含的丝丝甜意。
众目睽睽之?下,无双的目光艰难的从秦不疑的脖子上?移开,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
驿馆的房间里,暖黄的灯光投射在檀木家?具上?,墙角的香炉中?泄出淡淡的香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沉浸的香气。窗外,冬夜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过窗户,传来?阵阵尖锐的风声。
无双沐浴之?后?半卧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实的绣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双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长长的黑发发尾不过几?天就开始有些枯黄,散落在枕头上?。
门?口处,婆子轻轻敲了敲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食盒。她缓缓走进房间,小心地将食盒放在桌上?。食盒中?的蒸汽透过盖子,飘出一丝丝的香气,是刚刚出锅的热饭和?几?道精致的小菜。
“贵人,用点儿晚膳吧,这一路来?您都没怎么吃东西。”
无双靠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酸软难受,闻到食盒内食物的香气,不由有些恶心。
她皱眉,摆了摆手道:“拿出去,我不饿,这东西我闻了恶心。”
“贵人,人是铁,饭是钢,您一点儿东西不吃,这怎么行??”婆子好言相劝。
无双抚着额头:“让你?拿出去就快拿出去,哪里来?那么多废话。我不饿,出去!”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秦不疑——那白皙的颈脖上?浅浅的青色脉络,只要轻轻一咬,鲜血就会随着那脉络喷涌而出,温暖而甘甜。
她紧了紧喉咙,看着婆子踟蹰的身影,不耐烦的重复道:“快拿出去!”
婆子看她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烦躁之?意,挣扎了片刻,拎着食盒退了出去,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只留下无双一个人。
月光透过窗纱,斑驳地映在驿馆的木地板上?,室内,无双想起秦不疑,呼吸声越发沉重。
婆子被无双赶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回到自己的下人房。冬夜寒冷,她煮了一壶姜汤御寒。粗白瓷杯子里,淡黄色的姜汤热气腾腾。
此时,门?忽然开了,一道细细的影子从门?缝中?探了进来?,是从代县与她一起来?的小丫头圆圆。园园穿着简单的麻布裙子,外头套了件棉袄,黑发散乱地垂在她的背后?,眼下青黑却比无双还要严重。
婆子见状,放下茶杯,问?:“圆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明早还要伺候贵人。”
圆圆垂头:“阿婆,我不敢睡。”
“为何?”婆子眉头微皱,却招手让圆圆来?了自己身边,又取了只陶碗来?,给源源倒了碗姜汤。
圆圆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中?满是恐惧:“一路走来?,不少地方都在传,夏都有吃人饮血的妖怪,专挑晚上?捉人,我怕被那妖怪捉了去。”
婆子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什么妖怪,都是骗小孩子的,你?莫要相信那些故事,这地方是专门?给贵人住的,外面都是带刀的兵老爷,妖怪可进不来?。”
闻言,小侍女“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抓住婆子的袖子,身体却还有些颤抖。
“阿婆,今晚我能跟你?一块儿睡吗。”
婆子看了看眼前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道:“天气冷,快上?床吧,我烧了汤婆子,被子里暖和?。”
月光从窗外洒入,照出圆圆的脸由阴转晴,麻利的脱了鞋,钻进了被窝里。
二楼,秦不疑缓缓地行?走在长廊上?,每走一步,木地板都发出轻微的响声。屋外的灯笼照亮他玄色长袍上?银丝暗线,蛟龙出海,龙爪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