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by欧阳墨心
欧阳墨心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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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效果,恩人又看了过来,似乎还笑了一下。
可惜他听不到林随安此时的心声,否则定要呕出血来。
林随安:这人在搞什么?打算把自己熏成金华火腿吗?
花一棠:“恩人如何称呼?”
林随安:“无所谓。”
“恩人可是扬都本地人?”
“不是。”
“恩人此来扬都所为何事?”
“闲逛。”
“恩人何时来的扬都?”
“不重要。”
“恩人喜欢吃什么菜?”
“随便。”
“……”
瓦尔目瞪口呆看着花一棠和林随安一问一答,眼瞅着林随安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花一棠笑脸越来越僵硬,愈发觉得如坐针毡。
“花家四郎,”林随安也受不了了,直接开门见山,“若是想谢我,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诶?”
“一掷千金就行。”
花一棠的扇子没拿稳,掉了,笑脸也没挂住,也掉了。
瓦尔:“咳咳咳咳咳!”
林随安挑了块桃红色的点心塞进嘴里,入口即化,很是满意,“这些能打包吗?”
花一棠:“……能。”
瓦尔噗一下笑出了声。
“四郎,我们把人捞出来啦!”一堆白花花的少爷们涌了进来,是之前花一棠的跟班,林随安本来还纳闷这些人为何不见了,此时才明白原来是去捞人了。
被他们推搡进来的一黑一白两个男子,正是之前追打花一棠的二人,皆是年过弱冠,身形相似,黑衣全身湿淋淋冻得发抖,白衣眼窝被揍青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公子指着白衣人笑道,“白顺,你好歹也算是读书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不嫌丢人吗?”
白顺样貌平平,说话有点结巴:“你、你们人多,我打不过,有什么稀奇?”
大眼公子又瞄向黑衣人,“严鹤,冷不冷啊?要不要给你生个火盆?”
严鹤啐了口唾沫,“花一棠,你躲得了十一躲不了十五!扬都迟早都是我们的天下!”
花一棠脸上挂着笑,慢条斯理摇着扇子道,“木夏,给白家郎君送碗茶顺顺气,把我的大氅拿过来给严二郎披上。”
木夏立即照办。
花一棠的跟班们可不乐意了,纷纷道:
“四郎,难道你又要息事宁人?”
“此次他们太过咄咄逼人!”
“不过是几句诗的事儿,居然动了刀子!”
“若非四郎你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无妨,”花一棠笑得人畜无害,“冤家宜解不宜结,总这么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请白家郎君,严二郎在这儿歇歇脚,吃口茶,我们好好聊聊。”
严鹤颇为得意,还真坐下喝起茶来,白顺目光躲闪,似乎是被打怕了。
林随安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边吃边打包点心,“这二人和花一棠有过节吗?”
瓦尔叹气:“扬都富庶,盛产纨绔,平日里正事不干,最爱抱团扎堆惹事儿,基本分为两派,一派以花一棠为首,多为商贾家的少爷。白顺和严鹤属于另一派,领头的叫冯愉义,祖父曾任御史台高官,如今叔父是礼部尚书,追随者多为士族子弟。”
林随安有些诧异,“花家不是五姓七宗中的一族吗?”
为何一个高门士族竟然成了商人的代表?
瓦尔压低声音,“所以才说花家是五姓七宗中最特立独行的,花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怪人,从不按常理出牌。”说到这,瓦尔瞅了瞅四周,“林娘子,这两拨纨绔斗了好几年了,不分伯仲,都是难缠的主儿,咱们还是先撤吧。”
林随安嚼着点心,两眼放光:“来都来了,再瞅瞅。”
按照瓦尔的说法,她觉得后面还有大热闹看。
再看那花一棠,正和白顺、严鹤聊得开心,颇有一笑泯恩仇的节奏,花一棠一派的纨绔们很是不忿,坐在一旁干着急。
林随安注意到,刚刚那个大眼睛的公子不见了。
“那人叫裴诗均,裴家七郎,扬都生意最好的酒肆、茶肆几乎都在裴氏掌控之下,这家芙蓉楼也是。”瓦尔道。
果然此处是花一棠的地盘。林随安继续安心看热闹。
两巡茶过,白顺放松了不少,严鹤衣服也干了,俩人端着架子准备告辞,一直东拉西扯花一棠突然冒出一句,“这几日花某在坊间听到两句诗,觉得颇有意味,不知二位可曾听过?”他站起身,摇着扇子踱步道,“书香藏臭色令昏,一腔污秽出文门。”
严鹤和白顺脸色一变。
花一棠眉眼弯弯,“看二位的脸色,莫不是因为这两句诗才来砍我的?”
白顺:“花、花一棠,你别装、装傻,就、就就就是你干的!”
严鹤:“污蔑冯氏的罪名岂是你能当的起的?”
“啊呀,我何时说过这诗和冯氏有关系了?”花一棠啪啪啪敲着扇子,颇有节奏?“啊呀呀,你们的意思是说这诗讲的是冯氏?啊呀呀呀,难道你们早知道冯氏藏污纳垢?”
白顺:“我、我我我没说过!”
严鹤:“你休要胡言!”
花一棠派的纨绔们也纷纷起哄,那边说“什么书香门第,竟是猪狗之物,”这边说,“真是长见识了,居然还有自己来领骂的”,还有人总结“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等等。
林随安捅了捅瓦尔,“这是什么诗?”
瓦尔:“冯氏是唐国最负盛名的书香世家,冯氏私塾更被誉为唐国的文门,有个说法,天下读书人十中有四皆出自‘文门’。但这诗之前我从未听过,想必是这半个月才流行起来的。作诗的人也太损了,就差没指着冯家的鼻子骂人了。”
有趣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转发过五百就算散播谣言的规定。林随安心道。
严鹤急的跳脚,“一派胡言,血口喷人,这诗说的不是冯氏!”
白顺:“不、不不不不是!”
“哦~大家都听到了吗?”花一棠提声道,“他们说这诗说的不是冯氏。”
众纨绔:“听——到——啦!”
裴诗均从内室走出,身后跟着几名白衣青年,手里皆捧着一叠纸,上面写满了字迹,花一棠随手拿起一张,读道,“今白家郎君与严家二郎有曰:近日坊间流行之歪诗‘书香藏臭色令昏,一腔污秽出文门’与扬都冯氏绝无半点干系,特此告知扬都众百姓。”读到这,他眉峰微挑,“裴七郎,写了几页?”
裴诗均:“五百页。”
白顺和严鹤的脸都白了,“花一棠,你要作甚?!”
花一棠叹了口气,“我与冯兄相识多年,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诬陷,自然要为他正名,裴七郎,把这些都散出去。”
“花一棠!”
“住、住住手!”
白顺和严鹤大叫着冲了过去,可根本来不及,裴诗均和一众纨绔大笑着将声明从窗口散了出去,如飞花逐月,漫天飘洒,引得行人纷纷捡来观看,哄笑声响彻九初河。
“花一棠,你欺人太甚!”一名青衫男子踹门而入,身后跟着另一群白嫩嫩的少爷,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冯愉义一众。
花一棠倚着窗棂,笑容明艳得晃眼,“冯兄来的正好,花某刚刚替你辟谣了呢。”
冯愉义气得头眉发倒竖,“给我打——”
花一棠不甘示弱,举扇高呼:“一起上——”
两拨人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扭打在了一起,扇嘴巴、揪头发、撩|阴腿、咬耳朵、吐口水,无所不用其极,霎时间,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瓦尔瞠目结舌:“林、林娘子,现在怎么办?”
林随安打包好最后一块点心,提着千净站起身。
花一棠左手揪着冯愉义的头发,右膝盖顶着冯愉义的肚子,右手拼命摇扇呼唤林随安,“恩人、恩人!搭把手啊!”
瓦尔:“……不帮忙吗?”
林随安干净利落在人群中拍开一条路,走了出去。
“喂喂喂,恩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啖狗屎,冯愉义你竟然敢咬我!我啃了你!哇呀呀呀!”
花一棠的叫声被林随安远远抛到身后。
关她屁事,她虽然喜欢看热闹,但绝不想卷进热闹。
一个时辰后,穆忠才姗姗来迟。三层的大乱斗早已结束,说来也怪,这帮纨绔闹成这般,二层和一层的客人竟然熟若无睹,该吃吃,该喝喝,待他们打完了搀扶着互喷口水离开之时,还头头是道点评。
“猜猜今日是哪边赢了?”
“我猜是花家四郎,你瞅他笑得多开心。”
“冯家二郎的脸黑得跟锅底似得,肯定输了。”
“你说这帮二世祖,真是吃饱了闲的,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打,他们没打累,我都看累了。”
“花家四郎也有些过分了,没事写什么打油诗啊,冯氏最重面子,这一闹岂不是要跟他拼命。”
“那诗真是花家四郎写的?”
“之前是不是他不知道,但今日这一闹腾,冯氏肯定要赖上了。”
这帮富二代果然是作业太少闲的,林随安心道。
“林娘子,你真遇到了花家四郎?”穆忠问。
林随安有些疑惑看了穆忠一眼,他同一个问题已经问了三遍。
“穆公到底想说什么?”
穆忠摇头笑道,“只是觉得人和人的缘分颇为神奇。”
林随安:“啊?”
穆忠不再往下说了,笑得意味深长,硬生生把林随安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暮餐过后,根据穆忠的推荐,林随安在城东的疏星坊选了家名为“云来”的客栈落脚,本想小憩片刻,待入夜再去著名的扬都夜市逛逛,岂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隐隐听到咚咚咚的砸门声,林随安的眼皮重的厉害,尝试几次都没睁开。
砸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里面的人开门!快开门!开门!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卸门了!”
林随安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她还躺在罗宅内室,屋里充满了刺鼻的血腥气,转头就会看到罗石川的尸体。
林随安一个激灵睁开眼,几乎与此同时,屋门被撞开,七八个黑衣红带的不良人一窝蜂冲了进来,林随安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刀刃横了脖子。
“已擒住杀人嫌犯,立即送入大牢!”
林随安:喔嚯,又来?!

第17章
入扬都?的第一天, 林随安不仅逛了罗城,还顺道参观了衙城,并对高城坊的府衙大牢进行了一次深度游。
瞧这超过四?米的层高, 瞧这坚固耐用的建筑材料,瞧这阴间的采光, 瞧这恐怖的人口密度, 瞧这牢房守卫的苦瓜脸,真是?——真是?……
她特么也太倒霉了吧!
林随安坐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子中间,牢房的腐臭和浓郁的熏香混在一起,味道十?分标新立异。左边的小娘子穿着东都最流行的袒|胸装,哭得一颤一颤的,晃得林随安直眼晕。
“奴家真是?冤枉的,奴家怎么能?是?杀人嫌犯呢, 奴家嘤嘤嘤冤枉嘤嘤嘤——”
右边小娘子面若□□,脖颈纤细,额头贴着朱红色的花钿,眼泪在脸上冲刷出两道水痕, “人家好好待着客人呜呜呜,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嫌犯呜呜呜,冤枉呜呜呜——”
看这些女子的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 显然是?红妆坊里从事特殊行业的妓人,感情这牢房里二十?几号人都?是?杀人嫌犯?而她只是?其中之?一?
林随安挠了挠脑门?, 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被不良人绑到这儿快一个时辰了,她甚至连死的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更糟心的是?, 千净也被搜走了。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绝地求生。
林随安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问左边的姑娘,“这位小娘子,你可知——”
“嘤!!”红衣姑娘啼哭声高了八度,香喷喷的帕子甩到了林随安的脸上,呛得林随安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里面的,全部出来,上堂!”狱吏喝道。
牢里的女子哭成一片,被吼了好几嗓子才安静,低低的哭声随着队伍出了大牢。
二更刚过,冰凉的月色落在地上如霜雪一般,那些女子衣着单薄,被夜风一吹都?冻得发抖,眼泪也好似被冻在了脸上,林随安跟随队伍向前,谨慎观望。
这里比南浦县衙大了数倍不止,屋脊连绵,高墙耸立,院中有衙卫不停巡逻,戒备十?分森严,押送她们的狱吏十?名?,不良人十?名?,个个膀大腰圆,身佩长刀,越狱逃走的危险系数太?高了。
林随安放弃逃跑的设想,决定先去大堂看看情况,或许还有转机。
穿过五重大门?,林随安终于看到了官衙大堂,黑柱黑檐,森严肃穆,堂前有一处空旷广场,起码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广场外围站了一圈衙吏和不良人,表情严阵以待,像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
“带嫌犯——犯——犯——犯——”
堂内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夜空中激起一串回音,女子们的哭声停了,有些不知所措,被不良人推搡着押进了大堂,偏偏将林随安留在了广场上,孤零零地被风一吹,透心凉。
很宽,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喊冤声传了出来,林随安听得喉头发紧,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大堂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又响起第二道传唤令:
“带——嫌——犯——”
“走!”两名?不良人押着林随安走进大堂,突然,腿弯处被狠狠踹了,林随安重重跪地,她条件反射想挣脱,一棒子狠狠打在了脊背上,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手掌、膝盖被冰凉的液体浸湿,地面湿漉漉的,似乎是?刚刚被水洗了一遍,之?前被带上堂的那些妓人们都?不见了,熏香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林随安似乎明?白?了什么。
“棠下林氏,你如何杀害严家二郎?如何抛尸?又受何人指使?桩桩罪行,还不从实招来?!”厉喝声震得整座大堂嗡嗡作响。
严家二郎?难道是?被她踹到河里的那个严鹤?
他?死了?!
林随安心思闪转,抬眼看去,就见木案后坐着一名?官儿,身着绯袍,短眉短须,大约五十?岁上下,目露凶光,旁侧还有二人,皆是?身着锦衣,年逾不惑,右边这位浓眉利目,身形富态,左边那位身形干瘦,五官和严鹤有八分相似。
林随安立时反应过来,左边这个定是?严鹤的父亲,而右边那个,长得有点像冯愉义,大约是?冯氏的人。
这算什么,三堂会?审吗?可笑。
林随安:“我没杀人,此人之?死和我毫无干系。”
“一派胡言!”严父指着林随安尖叫,“今日你将我家二郎踹进河里,差点淹死,好几十?人都?看到了,分明?就是?你杀的!”
林随安:“当时严家二郎只是?落水,并未受伤,性?命无虞,之?后我并未见过他?,他?的死与我无关。”
红袍官眯眼:“这么说你承认曾将严家二郎踹入河中了?”
林随安:“踹过他?不代表我会?杀他?。”
“为何踹他??”
“情急之?下,为了救人。”
“救谁?”
林随安一顿,心中那种不祥预感又升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实说,“花一棠。”
这个名?字一出口,大堂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中。
严父两眼放光,红袍官儿面露得意,冯氏那位嘴角勾了一下。
红袍官狠狠拍下惊堂木:“果?然如此!林随安你是?受花家四?郎的指使杀害了严鹤!”
林随安听明?白?了,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花一棠。
红袍官又向冯家那位笑道,“冯公,您看这案子——”
冯公眼皮都?没抬,“周太?守,我劝你还是?速速结案,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这花家毕竟是?——”
冯公猝然抬眼,眸光如电。
周太?守打了个激灵,断然拍下惊堂木:“花一棠□□,罪大恶极,不良人立即将他?擒拿归案!”
不良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动。
周太?守:“还不快去?!”
不良人这才奔了出去。
冯公:“让林随安画押!”
衙吏把一张纸铺到了林随安眼前,上面字迹密密麻麻,林随安还未看清纸上写的什么,一个不良人钳住她的左臂,另一个攥住她的右手就要往红印泥里塞。
“我画你大爷!”林随安右腕扭转反手钳住了不良人手腕,咔嚓捏碎了他?的手骨,不良人的惨叫还未出嗓,已经被林随安抡飞,几乎在同一时间,林随安右拳怼到了左边不良人的脸上,这一位也是?连喊都?没来得及喊,鼻孔窜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这两招速度极快,常人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楚,只见那堂下的小娘子也不知怎么一扭一甩,两个身形魁梧的不良人就失去了战斗力。
堂上死寂一瞬,周太?守腾一下站起身:“还不速速擒住!”
衙吏们大喊着围了过来,林随安手掌拍地翻身跃起,顺势荡出四?脚,冲在最前的四?个衙吏仰面倒地,口吐鲜血。
衙吏们大惊失色,战战兢兢退了回去,无人敢上前。
林随安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眼角余光掠扫一圈震慑衙吏,抬眸看着堂上三个老?家伙,“我再说一次,我没杀人!”
周太?守:“人证物证俱在,你休想抵赖!”
林随安:“人证是?谁?物证在何处?”
严父:“花一棠是?主谋!你就是?他?的帮凶!”
林随安:“我和花一棠没关系!”
“哎呀恩人,你这般说着实让人伤心啊。”明?朗的嗓音乘着夜风飘进了大堂,堂上三人的脸色变了。
茫茫夜色中翩翩飘来一抹白?,俊丽的五官仿若自带反光板,将漫天的月华都?揽在了他?的身上。
众不良人寸步不离跟着花一棠,不敢快也不敢慢,不像押送,更像是?花一棠的手下。
“不劳周太?守相请,花某自己来了。”花一棠明?明?走得很快,姿势却异常优雅,仿佛连翻飞的衣袂都?有自己的节奏。他?站在林随安身边,抱扇行礼,瞅了瞅地上的衙吏,再看向林随安的眼瞳愈发晶莹闪亮。
“你一个人打的?”
林随安震惊:“你一个人来的?”
花一棠眨眼,“这都?快三更天了,打扰他?人清梦是?要遭雷劈的。”
“……”
要不是?现在她和这花一棠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林随安真想朝这张俊脸狠狠来上一拳。
这人有病吧!
他?不是?高门?士族吗?他?不是?五姓七宗吗?他?不是?有一堆舔狗吗?居然自己一个人跑来嘚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林随安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花一棠心中一跳,以扇遮面快速打量自己,出门?时新换的佳期如梦衫、银汉迢迢靴,扇面是?配套的金风玉露一相逢,绝无不妥。
啊呀,发簪忘了,应该换那根“纤云弄巧白?玉簪”的!
花一棠抱拳:“是?我思虑不周,失礼于恩人,还请见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随安太?阳穴砰砰乱跳,压低声音:“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刚刚在堂外听了几句,”花一棠摇扇看向堂上,“听说有人雇凶杀人,不知死者?是?谁?杀人的是?谁?雇凶的又是?谁啊?”
周太?守盯着花一棠,好像被掐住脖子公鸡,干张嘴不出声,严父跳脚大叫,“花一棠你还装傻,就是?你雇用?这个刁民杀死我儿严鹤!”
花一棠扇子一顿,笑容倏然收起,“严二郎死了?何时死的?怎么死的?”
“周太?守,”冯公沉声道,“将证据给花家四?郎看看。”
周太?守一个激灵:“冯公,这这这怕是?太?唐突了吧——”
冯公冷冷盯着周太?守,周太?守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抖着手举起惊堂木,颤了几下,重重拍下,“来人,带证人!”
狱吏拖着三人上堂,一名?是?之?前林随安见过的妓人,面色惨白?,发丝凌乱,身后衣衫破烂,血肉模糊。
花一棠看到她身上的伤,眸光冷了三分。
另外两名?皆是?男子,一个跛腿的老?者?,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三人重重跪在大堂上,不约而同全身激烈发抖。
周太?守:“青玉!”
趴在地上的妓人哆嗦了一下,挣扎着爬起身,“奴家在。”
“将你昨夜所见所闻再说一遍。”
凌乱的发丝挡住了青玉的脸,她声音尖锐颤抖,仿佛指甲挠过铁板。
“昨夜戌正时分,花家四?郎在在红妆坊梅五家见了一人,给了她六贯钱,让她杀一个人。”
周太?守:“杀谁?”
青玉:“严家二郎严鹤。”
“杀手如今可在堂上?”
“在。”青玉指向林随安,“就是?她。”
林随安简直要笑了,“我今日清晨才与穆氏商队一同抵达扬都?,有过所勘验为证。昨夜怎么可能?去什么红妆坊?”
“可笑,扬都?谁不知道穆氏商队隶属花氏,”严父喝道,“过所勘验肯定是?假的!”
林随安心中一跳,瞄了眼花一棠。
花一棠呲牙,算是?默认了。
“来人,上证据!”周太?守喊声未落,两名?不良人提着两个皮口袋上了堂,正是?林随安从罗氏带来的六贯钱,道,“这是?从林随安客栈房中搜出来的!”
周太?守:“你一个小娘子,哪里来的这些钱?定是?花家四?郎雇凶杀人的佣金!”
林随安心道不妙,他?们早就知道她与穆氏商队一同入城,连她身上有多?少钱都?清清楚楚,今夜这一切显然是?蓄谋已久,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这些钱是?南浦县罗氏赠予我的,可向南浦县城罗氏独女罗蔻查问。”林随安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周太?守道,“田和贵,将你之?前的口供再说一遍。”
跛腿老?者?身体剧颤,抖着嗓子道,“戌正时分,我在开?明?桥下发、发现了一颗人头,报了官后才知道,那颗头是?严家二郎。”
林随安心头一跳:只有一颗头?!
周太?守:“发现死者?时,周围可有异样?”
“……有。”
“是?什么?”
“是?……是?……”田和贵的声音带出了哭腔,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砰!”惊堂木狠狠砸下,“快说!”
“我看到一个人逃走了!”
“此人现在可在堂上?!”
“在……”
“指出来!”
老?者?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端端指向了林随安。
花一棠眼珠子滴溜溜瞅着林随安。
林随安冷笑出声,“当真是?我?”
“……是?。”老?者?躬身驼背,看都?不敢看她。
林随安:“戌正时分,我在疏星坊的云来客栈,一步都?未踏出。”
周太?守:“吕申!”
鼻青脸肿的男子身形一抖,倒豆子般说出一长串,“我是?云来客栈的掌柜,今夜戌初我见住在北斗间的林随安出门?,朝着开?明?桥的方向去了,直到戌正三刻才回来。”
林随安啧了一声:好家伙,连不在场证明?都?帮她推翻了。
周太?守:“林随安,你还有何话说?!”
花一棠啪一下合上了扇子,“凶器是?什么?”
周太?守:“来人,呈凶器证物!”
两名?不良人抬着托盘上堂,托盘里放着的竟然是?林随安的千净。
“此物就是?凶器,是?从林随安的房里搜出来的!”周太?守道,“严鹤颈部的切口异常干净利落,若非此等重刀利刃,绝无可能?造成此等伤口!”
花一棠这才留意到,明?明?只是?一柄两尺长的短刀,却需要两名?不良人抬着,而且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抬得并不轻松。他?对这柄刀有印象,白?日在芙蓉楼时就见恩人佩在腰间,行走间颇为轻松,当时还以为是?女子常用?的装饰刀,竟然这么重吗?
花一棠:“尸体其余部分呢?!”
周太?守还未回话,严父一猛子窜跳起身,尖叫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连个全尸都?不给我儿留啊啊啊啊啊,周太?守,您可以一定要为我严家做主啊啊啊啊啊——”
周太?守狠狠拍下惊堂木:“林随安,你定是?用?此刀砍了严鹤的脑袋,再切碎严鹤的尸体将尸块洒入河中毁灭证据,当真是?穷凶极恶,胆大妄为,令人发指!”
林随安怒极反笑:这位周太?守的智商达到灵长类动物的平均值了吗?这是?什么狗屁推理?!
“吕掌柜,”林随安道,“你说我戌初出门?,可有证据?”
吕申:“我、我我我就是?人证!”
“我出门?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就是?你现在这一身。”
“回来的时候呢?”
“自然还是?这一身。”
林随安冷笑更甚,“那边的田大爷,你说你在案发现场看到我,当时我穿的是?什么?”
田和贵:“当、当当然是?你现在的衣服!”
“荒唐!”林随安破口而出,却发现有人几乎同时和她说出了同样的台词。
是?花一棠。
花一棠挪步站到林随安身侧,他?比林随安高了整整一个头,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他?干净利落的下颚线,这一瞬间,林随安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的花哨纨绔似曾相识——
花一棠:“以利刃砍掉头颅,再分尸毁证,必定血溅数丈。大量的血流入河道,定会?染红河水引起围观,为何只有一名?目击证人?”
周太?守:“或许是?天太?黑……””
林随安:“我整夜都?是?这一身衣服,为何没有半点血迹?”
周太?守:“也许你杀人之?时穿了马甲……”
花一棠:“既然有时间和精力碎尸,为何不将头颅也一同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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