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 by长青鸢
长青鸢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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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苏瑾周身蜷缩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耳边汩汩滚下,隽秀的眉目拧到了一起,他的呼吸渐渐加重,双手的指尖用力深深往胸口抠着,仿佛想要将心脏剜出一般。
宁星玥赶紧扑了过去,将自己的十指穿过他的指缝,以免他一时难以承受真的将心挖出来。
十指柔软的触感,似是渐渐让他恢复了理智,皱在一起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来,余光瞥见身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轻哼了一声:
“疼。”
宁星玥避开他的伤口,轻轻伏在他的胸口,“我给你吹吹……”
“嗯。”
苏瑾用尽最后的力气,应了一声。
那一下一下,带着些花香,微微拂过苏瑾胸口的风,似是真的能够缓解他心口百蚁噬心的疼痛。
不一会儿,急促的呼吸也逐渐便得平缓,先前胸口没有规律的跳动,如今也恢复了铿锵有力。
清晨的阳光暖暖洒在苏瑾的床边。
温暖的光亮,耀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苏瑾觉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睡得那般舒坦。
正欲抬手遮挡阳光,他却发现此时自己的食指还被人紧紧捏在绵软的手心。
苏瑾不在轻举妄动,他并不想惊醒现在伏在自己胸口熟睡的宁星玥。
她还是昨日白天看到的那身男子装扮,如此想来,难道她为了照顾自己一夜都为回房歇息?
在看向床边的矮几,一个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
包括他昨晚对宁星玥的那些撒娇,和对宁星玥所说的那些胡话。
腾地一下,苏瑾白皙的脸被烧得绯红。
昨晚他是有点烧糊涂了,竟然在宁星玥面前做出了那些幼稚之事。
羞愧感瞬间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忽而,他察觉到怀中那个小小的人儿,稍稍动了动,他赶紧闭上双眼,用余光偷偷瞄着她的一举一动。
宁星玥懒懒侧过头,发现自己居然在苏瑾怀中睡着了。
刚刚清醒的那一瞬她是有些慌乱,猛然起身,理了理如瀑的青丝,抻了抻褶皱的衣角。
用手背轻柔地覆在苏瑾的额头,似是感受与常人相同的体温,这才安心地转身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待她走后,苏瑾终是忍不住笑意,“噗”的笑出了声。

看着宁星玥渐渐远去的背影, 苏瑾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近日,百蚁噬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且每次的疼痛的程度都在日渐加深。
之前那次爆炸, 没想到那条密道最终居然通向的是水云谷,当时魏央着急忙慌的冲了出去,却没有发现, 那道原本应该紧闭的石门被一块散落在地上的石块卡住了,露出了一点点缝隙。
也正是因为那道缝隙,最终救了苏瑾的性命。
因为当时因为巨大的冲力,苏瑾被抛出地道, 落在了水云谷的一个云游神医的门口。
当时的神医就与苏瑾说起过, 断骨能够再续, 破皮能够愈合, 但他曾经被蛊虫吞噬的心脉,是不能重造。
接下来的余生,他只能在百蚁噬心的痛苦中度过。
并且当他每一次受伤, 身上残余的蛊毒就会愈发的深入血脉,直至最后占领他的全身,那时他便会成为一具从里掏空的躯壳,终此一生。
当时,那位神医告诉他, 身上残余蛊毒并不是没有解除之法,但需要苏瑾亲自去一趟北国, 找到当地的一位专攻蛊毒的大蛊师,那位大人自然有办法解了苏瑾身上的余毒。
但那个方法唯一的弊端便是, 解毒之后他会忘却这一生所有的人和事, 将会作为一个全新的人存活下来。
苏瑾当即便拒绝了神医的提议。
如果仅仅为了苟活于世, 而失去前半生珍贵的回忆,那他宁愿心中怀着所爱之人就此死。
经过了三年的治疗,他终于能重新化名为苏瑾,再次出现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于此,今生足以。
所以就算死期将近,只要自己还能有一天能呆在宁星玥的身边,他便死而无憾。
死期将近,苏瑾也不愿躺在躺床上,浪费所剩无多的时日。
他艰难地撑起自己由于昨日失血过多,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一点点慢慢移到了方桌边上,为自己斟上一杯微热的茶水。
正一抬眸,院中那个忙碌是淡紫色身影吸引了苏瑾的注意。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八年前,自己刚刚戍边归来,因为边塞常年的风沙,加上缺少水源,导致他原本白皙的脸颊,都被吹得棕黑开裂。
那段时间宁星玥心疼地先是为他准备了上好的珍珠膏,有为他备了许多滋补的药膳。
回来仅一月,脸上的皮肤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细腻与白净,就连他许多年未曾变过的体重,也至少比之前多十斤。
现在宁星玥在院子中忙碌的模样,与当年几乎如出一辙,苏瑾静静地坐在方桌边,自己宽慰着,胖些或许宁星玥抱起来没有现在这么硌手,也挺好。
如此没羞没臊地想法从自己脑海中冒出之时,苏瑾都觉得十分可笑。
宁星玥一转头,目光正好与房中紧紧盯着的自己的苏瑾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她忽然停下了脚下急促的脚步,用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沾上了白色面粉的脸颊,憨憨的笑道:
“午饭一会儿就做好了,你不要动,就坐在那里等我!”
苏瑾非常听话,就一直静静坐在原处,直到宁星玥将所有做的菜一一端上桌,他真的半分都没有挪动地方。
昨晚饭后,宁星玥特地回房,让翠竹为自己梳洗了一番。
迟到了一会儿,才出现在苏瑾的房门前。
苏瑾静静望着眼前巧笑盈盈的宁星玥,想要将这一刻所有的美好都深深印在脑海之中。
见苏瑾一直痴痴望着自己没有动弹,宁星玥以为是刚刚翠竹为自己重新做得梳妆不称他的心意,呆呆的问道:
“不好看吗?”
苏瑾摆了摆头,轻笑道:“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宁星玥现在的脸颊仿佛是胭脂涂多了一般,红得透透的。
苏瑾没有继续再打趣她,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圆凳,“我想听你一一再我好好介绍介绍。”
宁星玥这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坐在苏瑾右手边的圆凳之上,颇有兴致的指了一下他们现在身前的这道菜。
“这个叫金玉满堂,主要是以今晨我在山上挖新鲜的芦笋和马太医送来去湿毒莲子合炒而成,再缀以一两颗红红的枸杞,不仅色泽好看,味道也非常鲜美。”
说完,宁星玥拾起银箸,夹了一块芦笋放在苏瑾的碗中。
苏瑾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靠近右肩的刀伤,说话的语气中满是委屈道:“受伤了,抬不起来。”
许是这段时间,宁星玥早已习惯了苏瑾的各位无赖行为,明明是在耍赖,他自己说得却非常理所当然。
宁星玥重新从桌上拾起刚刚才放下的银箸,再次加上一块芦笋,慢慢放在苏瑾的唇边。
“张嘴……”
小伎俩终是在宁星玥的妥协之下得逞,苏瑾微微张口,接过宁星玥送到嘴边的笋段。
幸福的微笑,几乎都要从苏瑾的嘴边溢出。
细细咀嚼过后,苏瑾朝着宁星玥满意的点点头。
“好吃、好吃。”
苏瑾已经不记得距离上次吃到宁星玥做的菜已经是多久之前了,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每咽一口,他都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抱住她。
告诉她,他真的很想她。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他如此轻举妄动,或许又会将她吓走,心中的胆怯,让他有些畏畏缩缩,现在也只感在言语上稍作试探。
得到苏瑾的肯定,宁星玥又喂他吃了几个其他的菜。
只要是宁星玥喂的,苏瑾对他们都来者不拒,一一将它们统统咽了下。
不一会儿,苏瑾望着这满满一桌的菜,几乎都已经被宁兴玥悉数塞进了他的口中,而她自己几乎一口都没有吃。
即便是苏瑾此时已经觉得刚刚的食物已经满到嗓子眼了,但他却不知该如何拒绝宁星玥的好意,生怕自己说到什么话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只有试探着说:
“都给我吃了,你自己也吃些吧!”
宁星玥抬手给苏瑾倒了杯茶,递到苏瑾的左手边,表情悠闲的说:“我刚刚做的时候已经都吃了些了,现在不饿的,你身上还有伤,都吃些总归是好的。”
苏瑾顺手将茶杯送到唇边,缓缓送进嘴里。
茶水堪堪到达舌尖的那一瞬,苏瑾略带诧异地抬眼看向宁星玥,他发现此时宁星玥也正在望着自己,四目相接之时,苏瑾发现宁星玥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眼,不自觉地挪开了不安的目光。
苏瑾的脸色依然柔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星玥,说:
“谢谢你。”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很感谢她对自己的照顾。
“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马太医对你说了什么?”
宁星玥知道苏瑾迟早会察觉到,所以她也并未刻意隐瞒,“对,他说如果你体内余毒不除,那么你至多只能再活三月的时日……”
话未说完,酸涩之意早已逼红了宁星玥的眼眶,清澈的眸底,漾起朦胧的水雾。
“足够了。”
苏瑾面色依旧平静,他接过宁星玥手中的那壶被掺了迷药的茶水,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抬手再次倒入口中,当着宁星玥的面,举起空杯杯口向下抖了抖,杯中只余下零星的水滴,落在桌面。
“你明知这东西对于我无用的。”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果为了解毒,剩下的日子我便要浑浑噩噩度过这一生的话,我不接受。”
他不接受自己会抹去两人的初遇。
他不接受自己会抹去两人的刻骨铭心。
他不接受自己会抹去宁星玥的存在……
只是想想而已,他已经觉得自己都会疯掉。
“可,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不是吗?”
宁星玥面色凝重,她明知苏瑾性子天生固执,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想放手一试。
“可,对于我来说,忘记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苏瑾自知时日无多,他想要在临死之前,不要闪躲,这一次他想将自己对宁星玥全部的爱意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倒是能潇潇洒洒说走就走,但留下来的人呢?或许会陷入痛苦的回忆中,虚度一生……你太自私了!”
宁星玥的这句话,彻底将苏瑾说蒙了,他怔怔坐在原地,是他考虑欠妥了,现在他突然有些动摇,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回来的这个决定,是否做得对,是否真的像宁星玥说的那般,只是他自己的自私的选择?
他不知道。
宁星玥放缓了语气,将自己的掌心覆在宁星玥的手背之上,“就算是为了我,你能跟齐彦一起回北国去治疗吗?我会在这里等你……”
温热的体温从宁星玥的掌心传递到苏瑾的心底,说实话,他是有些动摇的。
但一想到之后自己或许会回到之前那个冷漠之人,想起那十年宁星玥所受的苦,他的眼底染上淡淡哀愁,沉沉地摇了摇头。
“慧慧,我真的能忍受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将我过去十三年亏欠你的都加倍还你。我本来在十三年前就应该跟着萧家,一起赴死,现在我过的每一天,都是赚到,此生也无怨无悔!”
听着苏瑾的话,宁星玥的鼻腔涌上了一股酸涩,炙热的泪水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她覆在苏瑾手背上的手指也慢慢捏紧。
忽然,苏瑾感受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股细微的酥麻,瞬间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慧慧,我……”
话音戛然而止,只听见“噗通”一声,苏瑾径直扑倒在方桌上,涣散的目光,他晃了晃脑袋勉强抵抗愈发深沉的睡意,他极力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宁星玥。
朦胧中,苏瑾隐约听见宁星玥微启朱唇,根据嘴型她依稀辨认出三个字——
对不起。
最终,始终抵挡不住特制迷药的药力,苏瑾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你真的决定了吗?”
齐彦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看倒在桌子上的苏瑾,又看看坐在一旁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苏瑾的宁星玥。
“对,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宁星玥没有抬头, 说不难过那必定是假的,爱了十年的人,兜兜转转, 终于向你坦白其实他也从很早之前就深爱着自己,任谁都想长长久久的腻在一起,又怎会舍得分离。
但如果将他锁在自己身边是需要用他的生命作为代价,宁星玥自认自己做不到。
她不想每当午夜梦回, 看到他被毒虫逐渐掏空的身体, 只要一想到, 他为了留下来所承受的痛苦。
宁星玥就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当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 在一起的过程却是让双方都痛不欲生的话,那这段不被老天爷祝福的感情,她不想要再继续了。
或许各自安好, 才是两人最好的宿命。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北国吧?这样即便是他真的会失去记忆,只要你还在他身边,感情迟早还会再建立起来的。”
齐彦内心也是矛盾的。
第一,他不确定到底那位神医所说的北国蛊师具体在何处, 如果他们不能在苏瑾毒发前找到那位蛊师,如果他带上宁星玥, 无疑是要让宁星玥眼睁睁看到苏瑾再次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油尽灯枯。
上一次国师府爆炸,大家都以为他葬身火海。那段时日的宁星玥虽然没有跟任何人表现出自己的难过, 但她不要命的奔跑于大兴的各个府县, 三年来根本没有一日休息, 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痛苦,这些齐彦统统都看在眼里。
如今让她再次亲眼见证,齐彦不确定到时候她是否还能挺得过来。
第二,即便真的找到了蛊师,治好了苏瑾的毒,失去了记忆之后,苏瑾对宁星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十三年前齐彦和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世人皆道他冷血无情杀伐决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宁星玥是否真的还能用真心再次去感化他,让他再一次爱上自己,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如此想来,齐彦心中的确生出了许多矛盾,但最终的决定权在宁星玥自己的手中,无论到时候她如何选择,齐彦也定会竭尽自己所能将所有的痛苦降至最低。
“不了,本来我此番从京城出来便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做过我需要思虑和顾忌的事情太多,束手束脚,一生都在为别人的喜悲活着,此后,我只想随心度日,如果这份感情注定会让我痛苦,那不如就在心中留存这与他最美好的这段回忆,如此便足以。”
宁星玥抬眸,笑靥淡淡如花,轻轻飘落在齐彦的眼中,此刻的她,没有难过也没有悲切,有的只是洒脱与释然。
“此后的事情,便要麻烦陛下多照顾些,能否活下来,都是他的造化,但也与我无关。”
那之后,齐彦就带着苏瑾和之前抓到的一众探子一同回了北国。
从那时起,每月大概有一两次,刘理会与宁星玥送来信鸽,向宁星玥汇报一些苏瑾的近况,但每次收到之后,宁星玥都将它们统统收在一个匣子中,一封都未曾开启。
起初的几月,每每收到信笺,虽然宁星玥不曾拆开,但信按时送到至少说明苏瑾依然活着,她心中悬着的大石也就渐渐落下。
即便是后来,宁星玥跟齐彦因为一些大兴的事务会面,两人也非常默契的避而不谈关于苏瑾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大兴游历了一年之后,宁星玥也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这些年因为宁星玥对大兴的兴盛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慢慢接受女子读书写字参政议事,朝廷也专门为一些衙门设置了女官的职位,每年也有专门针对女官的选拔考试,无论平富贵贱,均可参加。
虽然大家开始在习惯这件事,但事实上,女子识字只能通过自家父亲兄长来教授他们读书习字,却没有一家书院愿意接受她们入学。
因此,宁星玥开始在大兴举国上下开办免费的女子学堂,她想通过这一项改革告诉穷苦家的女子们,她们这一生不只是长大之后觅得一位郎君嫁人这一条路,她们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为家人收获一个更好的未来。
实则,女子学堂在全国推行的时候遇到了非常多的阻碍。
什么场地、□□偏见之类的,宁星玥都觉得可以通过时间的推移都能解决。
但令她最为头痛的是,书院建成了,但是找不到愿意来学堂教书的先生。
很多男先生或是为了避嫌,或是家中不愿,都拒绝来女子学堂教书。
所以大部分的女子学堂教书的都是女先生。
先不说,之前在大兴女子能够读书的家庭本就非富即贵,他们岂会愿意让自己家的女儿抛头露面出来做女先生。
再者,即便宁星玥主事的这几年大兴女子的地位虽然逐步提高,但是大多的家庭还是以男主外女主内,如果出来做女先生,她们就很难在家操持家务,此前因为家中妇人出来做女先生,致使家中婆婆上门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占少数。
此时,宁星玥坐在桌案边,蹙着眉,翻看着这几日全国各处呈上来的关于女子学堂进展的书信。
越看,心中的郁结越深。
尤其是祁县。
祁县,一直是徐州府乃至整个大兴的一个非常头痛的地方。
那里因为早年间年轻男人们都应征出去打仗,但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在一次战役中,他们遭到了敌军的埋伏,几乎县里年轻的男人都葬身在那场战役中,至此县中几乎只剩下了老人、幼儿和妇女。
这些年,那里的生活几乎都是靠着朝廷的救济过着。
想要让那里能够自给自足,起初宁星玥计划的是将那里年轻的女子们尽可能的培养为女先生,然后在让她们去到全国各处的女子学堂,这样不仅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也同时解决了各地缺少女先生的燃眉之急。
但通过刚刚祁县的县令发来的书信来看,因为常年接受着朝廷的接济,致使那里的居民天天只想着不劳而获,当县令提出让她们都去学院学习的时候,大家都叫苦连天,起初一两日还有十几个去学堂瞧瞧,三天过去之后,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县令每天都派人去挨家挨户的去请,可大家都有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脱。
宁星玥着实看不下去了,她将手中的书信往桌上一拍,强硬的说道:
“翠竹,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去祁县!”
到了祁县之后,宁星玥才知道此前自己将祁县的情况想得太过于简单。
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常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所有导致大部分人懒惰。
还因为地理位置确实非常恶劣,每家每户不像寻常的人家住得非常的聚集,大多的人都是住在深山之中,如果学堂每天卯时开始上课,那他们则需要至少提前两个时辰中家中出发,那时天还未明,他们从曲折的山路上下来绝非易事。
另外还有许多女子不仅上有老,下还有小,自己生活都有些应接不暇,有何谈每日花费四五个时辰去读书写字呢?
宁星玥坐在县衙堂审的桌案前,看着这些令人头痛不已的汇报材料,在觑了一眼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县官。
“带本宫实地去瞧瞧!”
县官踌躇不前,跪在原地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入自己的双臂之中。
“公主,前方路途艰险,进山只能徒步前行,微臣恐怕……”
没等县官找到推脱的话,宁星玥从桌案边站起身,径直朝着大门的走去。
“那还不赶紧走,再不走就要天都要黑了!”
说完宁星玥的背影就从大堂的门边消失了。
县官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
实地去了女子们每天都需要走的山路之后,宁星玥发现,这边的山势极为陡峭,小路的一边背靠山势,另外一边就是没有任何遮挡的悬崖峭壁,一个大意恐就会丢了性命。
现在他们还是大白天走,那些侍卫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跌倒在地,更不用说女子们每日上下学的时候,天边还没有亮光。
天边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漆黑的乌鸦成群结队的在不高的空中盘旋,茂密的山林之中时不时传出不知名的野兽的嘶吼,让宁星玥一行不寒而栗。
“难不成这山中还有猛兽?”
宁星玥听见身后的翠竹声音颤抖地询问身边的当地衙役。
“野兽倒是没见过,但是听这里的老人说,早年间这个大山中时常有吃人的狐仙出没,他们长相十分俊美,且说话也很温柔,非常容易就能得到女子的倾慕,当那些女子卸下防备之时,他们便会将她心挖出,细细品尝……”
“哇哇——”
正巧几只乌鸦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它们的叫声,好似在嘲笑他们痴傻。
不多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大家停在了原地不知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回走?
“李大人,前面还有多远?”
“回公主的话,大致一刻钟的时间……”
就在县官回话之际,一道闪电就在他们跟前,上达天穹,下至深谷。
“赶紧走!赶紧走!”
他们身侧都是茂密的树林,刚刚的那道惊雷如果稍稍偏移半分,直直劈在树上,他们周围的山林定会免不了一场火灾。
现在队伍都已经乱作了一团,宁星玥被侍卫们护着赶紧往前跑。
在他们终于马上就要出山之时,只听见身后“啊——”的一声尖叫,还未来得及反应,大家眼睁睁看着宁星玥落入了脚下的一个石洞之中。

“啊——”
宁星玥顺着一个狭长的甬道, 其中有无数的岔口,在岔道处根本由不得宁星玥自行挑选,伴随着飞快的速度呼啸而过。
之后, 宁星玥又向下滑了一段时间后,最终一个迅猛的冲力,宁星玥感觉到自己在空中下落了片刻, 最后臀下传来好生一阵疼痛,她掉到了一个平地上。
宁星玥也是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察觉出,这个平地的四周链接着五个不同的路口。
由于距离地面太远, 这里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 空荡荡的石洞中只有穿堂风呼啸而过时, 回响起“呜呜——”仿佛女子哭泣的怪声。
此时宁星玥被裹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摸索到一个石壁的位置慢慢靠坐了下来,脊背处传来的冰凉之感,使她不由地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她呆呆望着先前落下来的那个洞口,静静等待了翠竹他们的救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由于没有光线的指引,宁星玥也不知距离自己掉下来到底过了多久,因为来时他们走了很多的山路, 加之独自呆在未知的山洞里太过于紧张,导致她现在腹中空空, 身上的力气也慢慢在消逝。
空气愈渐稀薄,这里也有没有食物和水, 宁星玥周身觉得有些乏力了, 眼皮不停的打架,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睡过去,或许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就在宁星玥几乎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她瞥见从自己右边的洞穴隐约散发出昏黄的火光,她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朝那里面望去。
一直呆在黑暗之中,突然看到亮光,宁星玥只觉得眼前有些朦胧,看不清那边的情况,只是模糊瞥见那里有一个雪白色的身影,从他颀长的身量估计应该是为公子。
宁星玥猛然响起先前在山中的时候,那个侍卫对翠竹说的那番话,难不成这位公子便是他们口中的狐仙所变?
如此想着,宁星玥赶紧从洞口缩了回先前躲藏的那个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只见那道光亮仿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宁星玥紧张得都能清楚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哒哒——”
手中的匕首越攥越紧,伴着那位公子沉重的脚步声,宁星玥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此时,她在心中默默倒数着——
“三。”
“二。”
“一。”
那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洞口,宁星玥也不由分说举着刀便朝那道身影刺了过去。
刀还没有落下,宁星玥感受到有一个冰凉的手,力道很轻地将她的手腕握在掌心之中。
现在宁星玥已经明显的知道自己与那“狐仙”之间力量悬殊,她正欲抬脚想他踢过去,却只感觉自己被抓住的右手被那人往前一带,她整个人都被揽入微热的怀中。
宁星玥挣扎了几下,根本动不了。
忽而一阵穿堂风吹过,熟悉的白檀香慢慢充斥着整个洞穴。
突如其来的清香,宁星玥刚刚挣扎地动作陡然僵硬在了空中。
还未来得及询问,白衣公子先开口轻轻唤了一声,“慧慧,是我。”
也不知是因先前的害怕与恐惧,还是因那些以为早已忘却的过往,一桩桩一件件,此时都统统化为委屈一股脑的涌上眼眶,潸潸而下。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苏瑾拉起袖子,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无论你怎么赶我,嫌弃我,我都不会再放手!”
说完苏瑾的手再次收紧,好似只要他一松手,宁星玥又会像此前一般,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身边逃走。
他偷偷抹掉了自己眼睫上的湿意,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抚在宁星玥单薄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宁星玥。
泪水停止之后,宁星玥又啜泣了好一会儿,才从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她抬起头,白皙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通红,小巧的鼻尖一吸一吸的,看上尤为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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