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中但凡她和崔九珩在一处,他便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她知道那是因为愧疚,但她还?是领情。
“崔公子惧寒,还?是自己穿上免得受了风寒。”
崔九珩一愣,诧异的?望着沈云商:“沈小姐如何知道?”
沈云商身子微僵,是了,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些。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崔九珩将他的?大氅给她披上,回去就受了风寒,她问?过西烛后才得知的?。
“哦,我几次见崔公子都穿的?极厚,猜到的?。”
崔九珩不疑有他:“原来如此。”
“不过沈小姐...”
“我离火堆近,不冷。”
沈云商打断他道。
“那好。”崔九珩迟疑片刻,收回大氅穿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都无话。
沈云商不由想到了那三年。
他筹集赈灾银时,她会去帮他磨墨,他百忙之中还?不忘叮嘱她小心身子莫要受寒,让玉薇去及时给她换手炉。
她独自出门赴宴时,他为给她撑场面,每次都会亲自将她送去,然后再去将她接回。
他去外地回来时,总会给她带些当地的?特色。
她高热不退时,他会一整日都守在她身边。
她曾以为他对谁都这样,直到崔家族中有夫人见她久无所出,提议给他纳妾时,他冷脸拒绝,有姑娘示好时,他亦保持距离,不给人半点希冀,说此一生只她一人。
她有一次生病时问?过他,为何要待她这般好。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为何要待一颗棋子这般用心。
她至今记得,他舀了一勺药喂到她嘴边,温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棋子,妻子。
沈云商那时候就觉得她很有些看不懂他。
他真的?能把棋子当做妻子么。
火光闪烁,眼前?的?人不论从哪一处看,都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突然,沈云商似乎想到什么,心尖一颤。
‘夫人可有什么自幼佩戴之物?’
‘夫人身边可曾有什么身份来历不明之人?’
‘我听闻岳母大人曾身子虚弱,不知后来是如何养好的?’
以往不觉,可此时想来,崔九珩那一切所谓的?试探是否太过直接了,直接到,似乎在提点她什么...
沈云商眸光逐渐复杂。
成婚三载,她不曾与他真正的?同床共枕,亦没有夫妻之实,他一人抗下?崔家压力,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从不曾因此为难过她。
那是他们成婚第三年,崔夫人实在着急将他们二人强行锁在一间屋子,还?在晚饭里加了东西,他忍得浑身发颤,也不曾动她分?毫。
他说,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他愿意?用一生来还?,只要她不愿,他绝不碰她。
不可否认,他确是真心待她。
所以,难道那些她以为的?试探都是在他在提醒她。
“沈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盯着崔九珩太久,崔九珩实在无法忽略了,便抬头问?她。
沈云商回神,忙摇头:“无事。”
罢了,那一切已经是过往云烟,不管事实如何,对现在而言不重要了。
她心中有人,有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不管崔九珩待她如何,也无法动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而她与崔九珩成婚的?起因又是源于他对她的?利用,他们中间还?隔着赵承北,赵承欢,她最后也是吃了他亲手下?的?毒药而死,对这个人,她顶多只是不怨恨。
多的?,却是半点没有了。
江南诸事他在成婚前?并不知情,后来知晓,他也有自己的?立场,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崔九珩,注定只是陌路人。
他有他要维护的?东西,她也有她想要的?活法,胜者?为王败者?寇,输过的?她认,但这一次她要拼尽全力去赢。
不过现在,她好似又窥见了些什么,一片寂静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崔公子可有心上人?”
她说这话说,目光紧紧盯着他。
她清晰的?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柔光,虽然转瞬即逝,却是真的?存在过。
无需崔九珩答,沈云商心里便有了答案。
“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所以我没有心上人。”崔九珩沉默了很久后,淡笑答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沈云商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婚事不由他,所以他不能喜欢别?人。
沈云商一时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许久后道:“可心之所向如何能左右。”
就如裴行昭于她,仿若是刻在骨子里的?,便是利刃来剜,也剜不掉。
崔九珩抬眸看着她,声音温润平静:“那就不去想,不去看,远离,淡漠,不回应。”
沈云商又问?:“那若是你有心上人,却不得不另娶他人,你该如何?”
崔九珩这回沉默了很久,才道:“该尊重婚姻,既然婚已成,便应该忘却前?尘,否则是对她的?亵渎,也是对妻子的?不公。”
“若忘不掉呢?”
“一心一意?待身边人,不论何时何地,妻子都是自己的?第一选择,如此,便可。”
崔九珩说罢又道:“久而久之,日久生情,也是一桩良缘。”
沈云商内心一颤。
原来那三年,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与她相处。
的?确,婚后她在他那里永远都是第一选择,他从没让她受任何委屈,至于他是否如他现在所说对她日久生情,就不会再有答案了。
因为他们回到了起点,没有发生过的?事不会有答案。
此时此刻的?崔九珩,心上人是赵承欢。
“那你可会觉得不公?”
“成婚是自己行的?礼,自己的?选择何谈不公?”崔九珩淡淡道。
沈云商没再开?口了。
原本,她对崔九珩就恨不起来,如今,又多出了几分?同情。
若他知道,今日是他的?心上人和挚友做的?局...
罢了,各人有各命,她自己尚且顾及不暇,这一次,她不想再与崔九珩有任何牵扯,她想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裴昭昭。
裴行昭走到迷雾尽头,看见了一座亭子。
亭中坐着一人,石榴红耀眼夺目。
裴行昭眸色一暗,转身欲走。
“来都来了,急着走作甚?”
裴行昭深吸一口气,折身走了回去。
他冷眼看着赵承欢,问?:“沈云商呢。”
赵承欢的?眼眸微微泛红,抬眸看他时,却带着高傲和不屑:“你的?未婚妻,我怎么知道。”
裴行昭还?是因她眼底的?红微微一滞。
在他的?记忆中,赵承欢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对他不算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从不曾见她哭过。
不...他见过一次。
那是他临死前?的?那一天?。
随着时间轮转,赵承欢对他一日比一日耐心,甚至有时候还?会到他院里问?他的?伤势,可那一天?她突然一反常态,带着原本交到他手中的?暗卫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让他滚。
他看的?出来,她好像很着急,似乎在害怕什么。
暗卫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几经犹豫后才上来制住他。
‘裴行昭,我从不曾喜欢过你,如今皇兄登上皇位,你对皇兄已经没有用了,所以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驸马,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邺京,再也不要回来,再让我看见你我就弄死沈云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把他赶出邺京,赶的?越远越好!’
可他没有被赶出邺京。
因为还?没有踏出公主?府,赵承北的?人就来了。
他记得那时赵承欢飞快抽出暗卫手中的?刀指着乌轩,厉声道:‘他的?命只能是我的?,我要他活他就得活,我要他死他才能死!’
乌轩面露为难:‘公主?,卑职是奉陛下?之命而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赵承欢几乎没做犹豫,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眶隐隐泛红的?朝暗卫吼道:‘带着他滚!永远不要回来!’
到了那个地步,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赵承北派人取他命来了。
乌轩不敢让公主?伤着自己,边退后边道:‘陛下?有命,不动沈白两家’
言下?之意?是,他若反抗,裴沈白三家都活不了。
他已坠入绝境,能不再牵连人便不牵连。
他上前?握住赵承欢手中的?刀锋,从她的?脖颈间取下?来。
‘公主?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命’
他被以刺伤公主?为由押走,听到了身后赵承欢喊着要见皇兄。
他的?悲剧不是因赵承欢而起,但赵承北是她的?嫡兄,她也插手其中,他们注定不是同路人。
他大约能猜到赵承欢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拼命救他,因为赵承欢从没有想过让他死,也从没有想过让裴家死。
她并非杀人如麻的?恶人,她只是竭尽所能在帮助她的?皇兄登上皇位,同时也是为了活命,赵承北不赢,她,她的?母后,皇兄和崔家都活不下?来。
但她在这条路上,并不想手染鲜血,所以当她知道赵承北要杀他时,才会那般歇斯底里。
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想让她在乎的?人活,他也想,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世他必要竭尽全力赢,也不会再与赵承欢有任何瓜葛。
他想娶的?人,从来都只是他的?沈商商。
“我不管你们在耍什么诡计,若她出了事,我与你们不死不休。”裴行昭压下?了一些戾气,沉声道。
赵承欢冷笑了声,道:“你对她的?感情真令人羡慕,不过本公主?劝你,皇权至上,有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免得牵连无辜,死伤无数。”
她承认她从不是什么好人,今日行事也卑鄙,但她别?无选择,谁叫沈云商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血脉。
她想活,想让母后活,皇兄活,也想让崔九珩活。
为此,她卑鄙无耻又如何,她不在乎。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赵承欢看向她,眉眼一弯:“你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有人比你先找到她了,别?急,今夜过后,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裴行昭神色一冷:“何意??”
赵承欢却不再答了。
知道问?不出来什么,裴行昭裹挟着怒气大步离开?:“这一次,我们死,也会死在一处。”
他们之间没有‘再无可能’,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嫁给别?人!
赵承欢唇边的?笑意?缓缓凝固。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啊。
然就在这时,裴行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你们做的?这一切崔九珩都不知道吧?”
赵承欢面色一变。
“你喜欢他?”裴行昭话锋一转,又问?。
赵承欢砰地站起身:“你胡说什么!”
裴行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冷笑道:“方?才我见崔公子对公主?多有维护在意?,不愿让公主?嫁与旁人,便有此猜测,看来竟是真的?。”
“崔九珩作为二皇子的?伴读,与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裴行昭看着赵承欢逐渐惊诧慌乱的?面色,继续道:“公主?当着舍得看着他另娶他人?”
“那公主?殿下?还?真是大方?。”
赵承欢眼睁睁看着裴行昭远去,心乱如麻。
不,不可能,崔九珩怎么可能喜欢她,他从来都是远离她,不待见她,连她逼他见她流连于秦楼楚馆,他都不肯亲自去见她一面。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不可能的?啊。
对,一定是裴行昭故意?说这些扰乱她的?心神,好利用她找到沈云商。
赵承欢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但最终仍旧是泪流满面。
她一想到那人心里可能有她,而她却算计他与旁的?女?子...她就心痛如绞。
以往她总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可现在,她竟开?始祈祷他从未喜欢过她,如此,她才能好受一些。
火光跳动, 赶走了洞中的潮湿寒凉,逐渐让人感到发热。
沈云商本能的往后靠去,离火堆远些, 却无意间瞥见对面崔九珩微皱的眉头?,透过火苗, 隐约瞧见他额上似渗着一层薄汗。
沈云商一怔, 崔九珩极其惧寒, 这样的天气他不该冒汗才对。
不容她多想,体内便?不由分说的涌起一股燥热,就连冰凉的石壁也不能缓解。
沈云商心中猛地一沉,不对劲!
这感觉,与那一次崔夫人将?她和崔九珩关在房中时极像。
这是...那种药!
沈云商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暗沉, 警惕的看向崔九珩, 却见?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解热正褪去大氅。
“沈小姐...”
终于, 崔九珩似是难以忍耐, 又似是总算发现了不对劲,他抬眸隔着火光对上?沈云商的视线, 声音沙哑, 艰难问道:“你可有什么不适?”
他想到一个可能, 但不敢确定。
沈云商自然听得出他的试探。
崔家嫡长子?何其尊贵,接触不到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但也多多少少略有耳闻。
沈云商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蹙着眉头?回答:“浑身?发热, 犹如置身?火中, 不知这是怎么了,崔公子?瞧着好像也不适?”
她面上?不显, 心中却满是恶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承北竟然会用这种下流的法子?!
更没想到,这一次,赵承北会这样对崔九珩。
她和裴行昭退婚后,裴家接了赐婚圣旨,崔九珩才上?门提亲,虽然她知道这桩婚事并非崔九珩所愿,而是对她有所企图,但在拆散她和裴行昭的事件中,崔九珩并未参与。
后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赵承北也都?是瞒着崔九珩,不去脏他的手,除了最后欺骗他的浮水和碧泉,崔九珩的手可以说是干干净净。
赵承北对无数人狠心残忍,但对崔九珩,他始终是留着情?谊,以成?全?他的君子?之风。
却没想到重来?这一遭,赵承北竟也会对他不择手段。
看来?,她对赵承北,是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惜让崔九珩沾上?污点。
她看着面色已开始泛红的崔九珩,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笑崔九珩,笑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为赵承北的伴读。
若崔九珩不曾认识赵承北,他一定能成?为他想成?为的人,能造福苍生,如明月高悬。
可有时候识人不清,也是一种罪。
“不知...”
崔九珩心中快速的思忖着,可始终没有头?绪,他真的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沈云商比他先到这里,是他第一时间应该怀疑的人,但他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做这种事。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这里是裴家庄,却同样不可能是裴行昭。
裴行昭不可能会设计他的未婚妻与旁的男子?...
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女子?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吟声打断他本就不甚清明的思绪,崔九珩抬眸望去,却见?女子?靠着石墙,双眼微阖,眉头?紧蹙,在极力的隐忍着。
崔九珩不敢多看,忙收回视线,撑起身?子?往洞口蹒跚而去。
此时还不是去找原因的时候。
他不能留在这里。
沈云商听到了动静,微微侧目。
崔九珩的行为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这般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婚内他没有碰她,这一次就更不会。
不得不承认,两次,她都?很感激崔九珩的君子?作风,有时候她也在悲观下感到那么一丝丝庆幸,庆幸赵承北的心腹是崔九珩。
否则,她那三?年还不知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崔九珩手撑着石壁,停在了洞口,他没有力气再前行,身?子?顺着石壁滑下坐靠在了风口,却并不能降低他体内的燥热。
那股难言的欲热搅的他无力思考。
他取下头?上?发簪扎在手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最后一点清明,避免犯下不该犯的错。
他的动作同样也落入沈云商眼中,她悄无声息的摸了根银针在手中。
她是信崔九珩,但她不信赵承北。
赵承北比她更了解崔九珩,但凡有一丝清醒崔九珩就不会碰她,所以这药怕不是寻常。
而正如沈云商所料,此药性的确过于的烈,饶是她现在都?感觉已有些承受不住。
她手掌轻轻提起,却还是放了下去。
再忍忍,再等等。
沈云商迷离的眼神扫过周围,仍旧没有发现有何处不妥。
她进洞时就已经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陷阱,更遑论迷烟,所以,她到底是何时中的招。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偏头?看去,却见?崔九珩将?簪子?扎在手臂,鲜血很快就浸湿了衣裳,他仰头?靠在石壁上?,低声问:“沈小姐来?时,可有吃过什么?”
吃什么?
沈云商此时虽然已经不大清晰,但她可以肯定,她没有不该吃的东西?,因为她对赵承欢,始终有防备。
“没有...”
沈云商知道崔九珩这般问是在找他们?是如何一起中的药,她便?忍着燥热简单将?经过复述:“我泡了一炷香时间的温泉,然后公主殿下说要出来?走走...”
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似乎在给崔九珩思考的时间,果然,崔九珩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怀疑。
“后来?,公主殿下说要来?枫林,我本欲叫人带路,但公主说不喜人跟着便?作罢,再后来?,我们?走到了临近一处亭子?的地方,遇到了很大的雾,不知怎地,我明明瞧见?前方有路,可却还是跟公主殿下走散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期间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药性太烈,沈云商悄悄用银针扎在穴位上?,才勉强继续保持着清醒,但话音却是断断续续,气音软绵,带着致命的诱惑:“崔公子?又是如何到的这里?”
崔九珩手中的簪子?已扎的更深:“我们?听说沈小姐与公主久未出来?,便?一同来?寻找,亦是走到沈小姐所说的临近亭子?的地方,周围就不见?了人,眼前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沈云商眸光轻转,一个念头?突生,她轻声道:“那真是很奇怪,这处枫林每日都?有客人来?,怎今日如此怪异?”
今日如此怪异...
崔九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声音。
‘听闻裴家城外有一处温泉,能祛寒气,我们?去泡一泡’
‘何时去?’
‘就明日吧’
今日此行是赵承北主导的,若说今日有人在此设局,那么只能有两个人,赵承北和裴行昭。
“崔公子?...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云商似已忍耐不住,尾音里带着几分娇吟。
崔九珩压下心中那不敢置信的猜测,低沉道:“我们?可能是中了什么药,沈小姐离火堆再远些。”
“药...难道是那种药...”
沈云商惊讶过后,便?有些发惧,带着些哭腔道:“为什么,谁会给我们?下这种药。”
她似乎这时才开始感到害怕,努力的半站起身?往洞里走,似乎想离崔九珩再远些。
崔九珩有心想多加安抚她,可他此时亦很难忍受,只艰难承诺道:“沈小姐无需担忧,我不会碰你。”
“至于为什么...”
‘九珩,只有你能帮我’
‘你想我娶沈小姐?’
‘我只信你’
‘但你得答应我,他们?是自愿退婚,并非受什么胁迫’
崔九珩仰头?靠着石壁,眼底浮现出不明的神色,半晌后,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他不相信会是二皇子?或者公主做的。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已经没有更好的解释。
他吃过备好的茶点,可沈小姐没吃。
那就说明药不在那里头?。
从?温泉到后山枫林,他所经历的与沈小姐几乎一样,那么问题定然是出在这期间...
崔九珩喉痛头?微微一动,额上?落下一滴汗。
那股灼热已经袭遍全?身?,让他没有再继续思考的能力。
沈云商此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她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在药性驱使下,他们?的声音对于对方都?是极其诱惑而危险的。
其实,她能让崔九珩立刻陷入昏迷,但她不敢这么做。
崔九珩终究是向着赵承北的,她不能赌。
银针深入穴位,勉强缓解那股难耐,但她知道这样下去她撑不了太久了。
裴行昭,怎么还不来?啊。
她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她,可她希望他能再快些,更快些,不然...
这时,洞口突然覆盖来?一片阴影,沈云商本能的侧过头?,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随着那万分耳熟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沈商商!”
听见?那声熟悉的‘沈商商’,沈云商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银针放了回去,浑身?的戒备也在顷刻间散去,唇角若有若无的轻轻弯起。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找到她,来?救她。
“裴昭昭...”
感受到那熟悉的沉香和冰凉的怀抱时,沈云商无意识般低唤了声。
药性已经将?她全?部吞噬,她恨不得整个人钻进那似乎能救命的怀抱里,就像鱼见?了水,迫不及待。
“是我,我来?了。”
裴行昭一眼便?发现了她的状况,他忍着周身?的杀怒之气轻柔的将?她拦腰抱起。
“沈商商...”
怀里的人不再应他,双颊泛红,双眼微阖,不安分的乱动着。
裴行昭脸色阴沉的用大氅将?她紧紧包裹,不让人窥见?她半分娇态,他大步走向洞外,路过崔九珩时,他垂眸看了眼,脚步却未有丝毫停留。
而就在他离开后,有一人缓缓从?山洞旁的一处丛林后走了出来?。
彩衣妖冶,墨发如瀑,正是先前与裴行昭走散的白燕堂。
他久久望着裴行昭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洞口似乎已经陷入昏迷的崔九珩,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他应该庆幸他做了明智之举,否则...
他绝不会留他。
丛林的迷雾已散,亭外枫树倒了一片。
那是裴行昭为强行破阵用掌力震断的。
殉方阵哪怕只是残阵威力也不容小觑,裴行昭不会阵法,只能用武力硬闯,便?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内伤。
他抱着沈云商提起内力迅速的出了后山丛林,往前院而去。
路上?碰见?了还在寻人的赵承北,他也丝毫未做停留。
赵承北虽然没有看见?他抱的是何人,但不用猜也知道那会是谁。
他脸色一变,双拳蓦地攥紧。
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找到的!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往裴行昭来?的路上?疾步而去。
沈云商感觉自己置身?于烈火之中,烧的她骨头?都?要软了,而身?边的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紧紧的攀着他,想要获取更多。
“商商,再忍忍。”
裴行昭的衣襟已经被扯散,紧接着柔软滚烫的脸颊就贴了上?来?,他身?子?一僵,差点踩漏了桥柱:“商商...”
他双手不得空,也就无法阻止怀里的人,只能更加快速的往前掠去。
然而紧接着,一片温软的唇就落在他已裸露在外的胸膛上?,且不安分的在四处游走。
裴行昭在心里暗骂了声,强行忍下那股难耐的酥麻。
虽有婚约在身?,但到底是没成?婚,他不愿意轻慢她。
所以这些年他们?之间顶多就是唇瓣之间的缠绵,从?未更进一步,如今面对这样的引诱,他哪里遭得住。
终于,总算到了院落,裴行昭黑着脸风风火火闯进去,对迎上?来?的玉薇快速道:“准备一桶凉水,再去找管事,将?我屋里柜子?最里边的药匣子?取来?。”
他做了十几年的浪荡子?,又有深厚的家底,多的是人对对他别有用心,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中过这些招,但因他早有防范,准备了不少的解药,所以并未叫人得逞过。
而为了杜绝‘湿鞋’,但凡他落脚的地方都?备了药。
玉薇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境也知道是出了事,赶紧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凉水很快就送了进来?。
可沈云商紧紧攀着裴行昭不放,裴行昭怕弄疼了她,干脆抱着她泡了进去。
“裴昭昭...”
沈云商被凉水冻的打了个冷颤,可身?体内的燥热却很快又浮现出来?,她难受的边贴在裴行昭身?上?上?下其手,边低泣道:“救我,你救救我,我要死了。”
裴行昭咬着牙将?她往他腰腹以下伸去的手按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要死的人是我。”
他不止一次做过眼前这样的梦,但实际上?却从?未真刀实枪的沉沦过。
水浸湿衣裳,她等于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他的身?上?,他就是死恐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商商...别动了。”
沈云商整个人被□□侵蚀着,哪里会听他的话,她只想再要的更多,空着的那只手无比麻利的撕开了裴行昭的中衣。
精装的腰腹一览无遗。
她扑过去抱着,唇瓣四处摩挲。
裴行昭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她的腰身?,一手握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从?他胸膛上?抽离,俯身?堵住她的唇,阻止她继续点火。
他吻的很凶,恨不得将?人拆了吞入腹中,可怀里的人却没有半点退缩,反而极尽迎合,仿若献祭般的将?自己送入他掌中,任由他予取予求。
且还觉得不够。
裴行昭感觉自己要被她弄疯了。
他拒绝不了她,也不能真的要她。
此情?此境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好在这时玉薇回来?了,带着一匣子?药。
裴行昭动弹不得,转了个身?背对着屏风,才唤玉薇进来?,反手接过药匣子?。
玉薇从?管事那里知道了这药为何,又在外头?听到了动静,进来?时便?一直低着头?,没敢抬头?去看,送完药她也垂首快速的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