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卷了整个修仙界[穿书]—— by嬴汐
嬴汐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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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剑气?的来源,是?风临深。
柳成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欣喜不再与爱慕挂钩,而是?在此险地遇到靠谱长辈的安全与感慨。
她顾不上什么正道风度,拔腿就跑,直直地朝着剑气?的来源而去?。
跑了没几步,柳成霜面前景象豁然开朗,一处广场般宽阔的地方?袒露于她面前,似乎是?药宗的训练场一类的地方?。
可看清这处广场上所发生的一切,年少?的剑修少?女嘴唇微张,瞳仁骤然微缩,。
她只感觉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心中惊恐之感卷土重?来,再也没法往前了。
柳成霜分明看见,广场的最中央,白衣翩然容貌俊美的剑尊,正缓缓把剑从?一只傀儡的胸口拔出来。
黑血喷溅入满地血泊之中,连风临深的衣袍边缘都染了浓重?的血色。
他周围,躺满了傀儡与怪物的尸骸。
尸骸上都只有一道致命剑伤,足以见风临深剑术之精妙,只是?这些尸体数量实在太庞大,从?百米之外直到柳成霜脚下,甚至看不到一块空出的地面,黑血流淌着快要积出鞋背。
远处血红的天幕下,风临深杀死最后一只附近的傀儡,垂下手,安静地站在尸群最中央。
就好像,疯了的杀神。
柳成霜看清那双素日冷淡的浅色眼眸里尽是?一片沉寂的颜色,眼神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屠杀傀儡的动作也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电光火石间她脑中嗡地一声响,闪电般明白了面前的一切是?如何回事。
剑尊风临深,尚且处于幻境之中。
他出不来。
剑尊固然可怕,神志不清的剑尊更加可怕。
柳成霜往后退之时?只感觉两?腿都被那威压逼迫得战战发抖,全然没有注意身旁的浓雾涌动得更加凶猛。
紫黑浓雾之中似乎渐渐凝聚出黑色人?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原著中的男主女主,终于单独碰到了一起。
浓雾里伸出缠满绷带的冰冷的手,极其轻柔地握住柳成霜的肩膀。雾气?的麻痹与迷惑中她眼神似有一瞬间的恍惚,只听见迷蒙之中好像有人?在说话,在她耳畔窃窃低语。
“为什么要害怕呢?他本该是?属于你的道侣,属于你的男主啊。”
“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你不心悦他吗?”

“我听见了?, 他们都喊你......尊者,对吧?”
绷带人与芈渡拉开十余米距离,街道上雾气弥漫,似有刀兵尖叫声自远处响起。
南宫梼拉了?拉脸上的兜帽, 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到?底对剧情做了?什么......但剧情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应该功不可?没, 小姑娘。”
似乎是在修仙界太久没见到故人了?,南宫梼声音很?有耐心,听起来的确更像是长辈的教导。
他说:“在这里?, 只有我们是同类。”
芈渡扯了?扯嘴角。
“同类?我们不是同类, ”她冷冷地笑?起来,“踏着尸骨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东西, 也算人吗?”
南宫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旋即笑?了?。
他竟然没有发怒, 只是凝望着芈渡, 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你也觉得?我这副样子,不算人啊。”
有那么一瞬间, 芈渡忽然感觉, 这家伙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的影子。
至少,南宫梼的那句话, 绝对不是对她说的。
这种对象迷惑的错觉只存在了?一瞬间,绷带人的语气眨眼就?恢复了?正常, 就?好像刚刚的话并非从他口?中?说出。
下面这句话, 才是他对芈渡本人想说的话。
“你相信命运吗, 小姑娘?”
绷带人说:“你相不相信, 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牺牲, 命运都?会把一切带回原初的轨道上。”
“就?好像......原著剧情那样。”
长明城,广场。
偌大广场被深黑血液浸透,尸群之中?只明晃晃立着两人。
血红天幕颜色越发浓重,傀儡所散发出的腥臭气息直往鼻子里?钻。没有了?侵略者,风临深就?好像断电的机器人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手里?攥着剑,低垂着眉眼,脸上半点神情都?没有。
溅到?那张俊美容颜上的黑血滴滴答答往下流淌,他也不知道擦一擦。
“因为啊,沉浸在幻境里?面的人,是无知无觉的。”
“只要你没有杀意,剑尊就?不会本能地攻击你......”
环绕在柳成霜周围的紫黑浓雾里?传来优美的、蛊惑力十足的低语。那些雾气就?好像美人撩动的纱巾一般温柔地漂浮在她眼前,流淌着,浮动着,就?好像拥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
被这团雾所包裹着的柳成霜,只感觉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就?好像得?到?了?母亲久违的拥抱,又好像疲惫已久后得?到?了?一床温暖柔软的被褥。
她眼皮慢慢地沉了?下来,连灵魂都?有了?飘飘欲仙般的美妙感觉。
好像,好像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完全?依赖这些雾气,就?连耳畔传来的隐约低语听起来都?像是仙乐。
浓雾里?温柔的声音告诉她,让她伸出手。
柳成霜依言照做,浓雾在她雪白掌心环绕凝聚,如同扭曲的形体一般,慢慢压缩成了?一颗黑乎乎的、种子一般的东西。
那黑乎乎的“种子”甚至还?在不停蠕动,看?着显然就?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可?被雾气迷惑的柳成霜,此刻脑子昏昏沉沉如同一团浆糊,又怎么能察觉此刻环境的不对劲?
她只能听见浓雾在她身边轻柔地哼着歌,发出只有她能察觉的低语。
浓雾唱歌似地、宣告一般地说:“你喜欢他,你喜欢剑尊,你喜欢他......对不对?你一直喜欢他。”
“他就?该是你的,他是你的道侣,是你的爱人,他本就?该属于女主角......属于你......”
柳成霜迷惑地站在原地,掌心里?捏着那颗不断蠕动如同微型蝇虫的、黑乎乎的种子。
她的思想似乎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在迷雾的干扰之中?,她嘴唇微动,也不自觉地喃喃起浓雾诱导她的话。
“是的......他本来就?该属于我......我是女主角......是气运之子......”
这一瞬间,冥冥之中?似有一张剧情与命运的大网将其整个包裹起来,协助着那诡异的迷雾,强迫一切重新回到?正轨——回到?女主与男主两情相悦,回到?一切角色都?将成为完美恋人的囚笼的,“正轨”。
“你的手里?,是一颗情蛊。”
“情蛊落血肉而生,给风临深种下去,他就?会变成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就?会真?真?切切地变成你的东西,变回他本就?该成为的模样。”
“他在幻境里?,他不会攻击你,没有人会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迷雾里?伸出无数只半透明的小手,着急地推着柳成霜的后背,催促着双眼无神的柳成霜木偶般步步靠近风临深,手中?那颗诡秘的情蛊扭曲蠕动,似乎期待着在剑尊血肉中?生根发芽。
“你爱他......他爱你......你们是男女主,你们是多么完美的一对璧人啊......”
“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干扰剧情,一切都?将回归正轨......就?算是天道,也再无力回天。”
迷雾嘻嘻笑?着,带领着柳成霜站到?了?一动不动、沉溺于幻境的剑尊面前。
白衣的少女眼瞳倒映出风临深那张脸,那双浅色的眼瞳,就?好像死后走马灯的幻影。
然后,柳成霜看?见,风临深那双美丽的浅色眼瞳里?,似乎网上了?红色的血丝。
透明的液体,顺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淌了?下来。
然后落到?了?满地泥泞血腥之中?。
最冷漠、最无情、最高傲到?不顾一切的剑尊。
他在哭。
“我心悦他......我心悦他......我心悦他......”
“我心悦他......吗?”
柳成霜手捧着那颗她曾做梦都?想拥有的,能让她心目中?最至高的神明落到?凡尘,能让风临深不可?自拔地爱上她的情蛊,眼神却无比的惶恐而茫然。
被控制被迷惑的神采,对浓雾充满依赖与信任的神采,渐渐从她脸上褪下去了?。
“我真?的......心悦他吗?”
是风临深救了?她,是风临深亲自领她走进仙途,是风临深开启了?她命运的转折。
那场空前绝后的、足以毁灭她所有世界观的灾祸里?,是白衣的仙人从熊熊火焰染红的天幕里?飞身而来,从那以后每天柳成霜都?会梦见风临深那惊艳绝伦的一剑。
一剑裂地,一剑屠妖。
可?自从遇到?了?镇魔尊者,自从进入了?内门,自从逐渐与所有弟子打成一片,成为他们口?中?天赋异禀的柳师姐后,她梦到?风临深那一剑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了?。
取代而之的,是现实。
是她一点点攀登,一点点学会攥紧手中?剑的现实。
那一天蓬莱宗受袭,她在万千傀儡突袭之时恍惚间看?见了?自己?幼小的身影,就?好像再度身临于灾难之内。可?这一次,来救小柳成霜的白衣仙人再也不是风临深。长大之后的她披着白衣,一手挥剑剁下怪物的头颅,将幼小自我的幻影护在身后。
自此之后,柳成霜再也没有梦见过风临深,再也没有梦到?过曾让她梦魂萦绕的、万般仰慕的身影。
“我......”
“我......不心悦他。”
迷雾之中?,蓬莱宗的剑修少女猛然抬起头,双手颤抖着将那蠕动不堪的种子丢得?远远的。
她浑身都?在颤抖,眼中?也似有盈盈泪光闪动,莫名的巨大的恐惧袭击了?她的心脏,就?好像一只大手将她死死攥紧。
柳成霜不知道,这股恐惧是身为女主、身为气运之子的她胆敢反抗原著剧情走向的本能反应。
命运即将走向正轨的齿轮,就?好像忽然硌到?了?一颗坚硬的小石子一般,咯吱咯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故障声。
原著剧情里?最重要的造物,最柔弱最完美的女主角,反抗了?剧情的展开。
柳成霜牙齿都?在打战,却还?是咬着后槽牙扬起头,眼中?泪水婆娑。
她低声说:“我从来,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剑尊阁下。”
“我仰慕的不是他,是他的能力他的修为,是他能在灾祸来临之际只身上前的资格。”
柳成霜喃喃自语,似乎马上也要滚下泪来。
“原来,原来我只是.....仰慕他所能保护他人的强大,仅此而已。.”
话音未落,迷雾陡然间爆发出了?沙哑刺耳到?极点的尖叫声,就?好像一万只尖叫鸡在柳成霜面前被捏响。
也正是这份崩溃的破防,彻底把她的神智拉回了?现实。
“不准!!不准不喜欢他!!”
“你们是主角!!你们注定要在一起!!不准不喜欢他!!”
成千上万的尖叫声刺得?人耳膜都?生疼,就?好像要强行把柳成霜的思维掰回正轨。
她难耐地捂着耳朵张开嘴,在铺天盖地的反驳与愤怒吼叫声中?大声说:“我不喜欢他!我不是你们口?中?的主角!我叫柳成霜!!”
“不准!!不准!!快去爱他!!你应该爱上很?多人,应该有很?多人爱你!!”
“你应该是剧情中?最完美的女主,你应该......”
迷雾中?的尖啸声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辱骂与哀鸣,就?好像已经意识到?,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柳成霜死死盯着那迷雾中?发声的无数道幻影,牙齿将嘴唇都?生生咬出了?血。
“我的未来,”她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我的未来,只能由我自己?书写?。”
“纵然坎坷波折,我也甘愿。”
话音刚落,忽有一道寒气自身后汹涌扑来,年少的剑修少女蓦然回头间想躲,却只见一道迅疾白光擦着她耳边飞过,直直刺入了?那团歇斯底里?的迷雾之中?。
霎那间雾气被凝结成紫黑冰霜落在地上,不甘心的尖叫声哭泣声骤然停歇。
柳成霜听见自己?胸膛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正与蹙着眉的风临深对上视线。
他脸上尚带着血迹,可?眼神显然已经恢复了?清醒。
可?柳成霜还?没跑上去询问什么,忽然间见风临深手中?剑刃一动。
那把冰寒的、冷冽的、满是血腥气的长剑,赫然横到?了?她的脖颈间。
远处,长明城的街道上弥漫的雾气更浓重,遮蔽住对峙两人的视线。
南宫梼骤然俯身紧抓住胸口?的位置,似乎难以忍耐地深吸了?一口?气,剧烈的绞痛感传来。
也就?是这份绞痛感,让他霎时间明白,出事了?。
有什么事情,在冥冥之中?,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事情有变,他不能再任由分身四处分散,必须保证本体那边的破封仪式顺利进行。
浓雾中?的绷带人转身就?想走,身后却有雷火汹涌而来,如巨大蟒蛇般将其动作纠葛下来。
刀光随之逼近,他不得?不分出精力,直直对上飞身而来的芈渡。
南宫梼这处分身的动作越加凌乱,显然已经无力招架。电光火石间芈渡一手抓住绷带人分身的衣领,一手高高举起刀刃,却似乎并不急于立刻让这道分身立即消失。
这一次,她才真?正地、近乎带着杀意地笑?了?起来。
“你刚刚说,命运总会回到?不可?更改的轨道上?”
“可?我不信命。”
“如果世界上真?有命运这种东西,”芈渡说,“那它就?注定该被我踩在脚下。”
“就?好像,你注定棋落我一着那样。”

又一道?分?身在雷火灼烧下化为?灰烬, 密室里南宫梼的本体也承担了一部分压力。
但更让他充满压力的,是芈渡最后的那句话。
你注定棋落我一着。
棋落一着?在哪里棋落一着?
他出现了什么纰漏?何?处出现了纰漏?
鲜血流淌满地艳红,好似在地板上铺满了艳丽丝绸。药圣的血流淌在法阵之?中,与那红光融合在一起, 压根分?不清哪里是血, 哪里又是被血浸透被血勾勒的法阵。红色之?中只有楚凄然的黑发披散着, 像错综复杂的命运的丝线。
穷奇已然等?得?不耐烦,爪子不断抓挠撞着那囚困它百年的屏障,发怒似地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法阵还没有反应!为?什么!”
它撞得?太用力, 撞得?整个?密室都在簌簌往下掉着石灰,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没人在意身后那道?石门发出微弱的机括转动声,悄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满室惨烈的刺目的红色, 是楚凄然最喜欢的红色。
南宫梼也皱起了眉。
他站起身来, 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耳畔只听穷奇发狂地撞击法阵封印, 边撞边咆哮:“难不成惜伤君那小儿骗我!破封的钥匙从来不是药宗宗主后代的血?”
满室震动中,他大步走到楚凄然面前, 却见那垂死挣扎之?蝼蚁般的药圣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笑。
他笑得?浑身颤抖, 连肩膀都在抖。
见自?己的笑被发现了,药圣索性也就不再?憋着, 彻底大笑出了声来。
楚凄然笑得?太猖狂太激烈,身上的伤又太重, 捂着唇边笑边咳嗽, 惨白指间渗出触目惊心的血, 再?淋漓到脸上手上身上, 看起来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在穷奇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他的笑声竟然丝毫没有被压下去, 反而越发癫狂,越发可怖。
清晰得?好像整个?密室都在随之?嗡鸣。
“骗你们?”他笑着,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跪伏在地上,指尖深深抓入石板的缝隙,“没人骗过你们......从来没有人骗过你们——从来没有。”
“我没有骗你们,我是骗了所有人。我骗了整个?药宗,骗了整个?修仙界百年。”
南宫梼脸色微变,声音骤然低沉下去,似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楚凄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药圣凄惨地大笑着,身子却蜷缩起来好像无比痛苦的孩童,又好像被活活丢入沸水的红虾。
他笑声里是颤抖,风中之?烛般飘忽不定的颤抖。
这位药宗的宗主,长明城的主人,这位四方大能之?一的修士。
这人笑着说:“我的名?字,本来不是楚凄然。”
“楚凄然这个?名?字,是属于我兄长的,不是属于我的。”
“我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不是楚凄然。”
药宗的楚宗主两?袖清风兢兢业业,是个?很好的人。
这位很好的人,也有着一个?很美满的家。
有着一位修为?不高、却温柔关切的道?侣,有着一位嫡长子,还有着一位养女。
养女是楚宗主从凡间带回来的野孩子,楚宗主发现她时,她正蹲在高门大宅的台阶上啃馒头。彼时天气很冷,她却就穿了身单薄的衣裳,看着料子不错,一摸却粗糙得?紧。
凡间有嫡庶之?分?,这小姑娘应当是庶出的孩子,没人重视,亦无人关照。
楚宗主亲手把她领回了长明城。
隔日打麻将的时候,隔壁蓬莱宗那个?总爱出风头的惜伤君还笑话过他,说老楚你整日污蔑我们蓬莱宗爱捡孩子,这不,自?己也捡了个?孩子回去。
楚宗主笑笑没争辩,趁惜伤君不注意还看了一眼他的牌。
他给自?己的养女起名?叫楚梦。
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楚宗主的长子提议的。
楚宗主当年得?长子之?际,请惜伤君那精通算理的师尊算过一卦。惜伤君的师尊说这孩子命中注定有一劫难逃,只能起一个?晦气点的名?字,震震他的命格。
所以,楚家长子的名?字很不吉利,叫楚凄然。
楚梦没少因为?这个?名?字笑话过她哥,一点都不好听。
还像极了女儿家的名?字。
好在楚凄然名?字不好听,做事却靠谱无比。
他似乎天生就该成为?领导者,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炼丹学药速度都快得?不得?了,是众长老眼中的珍宝,是楚家百年难求的稀世天才。楚凄然太优秀了,优秀到光辉四射,轻而易举地把妹妹的存在压了下去。
药宗宗主之?位世代传承,理所当然地,下一任宗主的位置落到了楚凄然肩膀上。
至于楚梦。
与兄长相比,楚梦实在是太没正事了。
她不喜欢家族的责任,不喜欢书本里炼丹炉里那些繁琐枯燥的知识,更?不喜欢看那些长老板起来的脸。楚梦喜欢到处乱跑,喜欢谈天说地,喜欢各处鬼混。再?稍微大点,她甚至能直接跑到隔壁蓬莱宗,去看年轻一辈里很受欢迎的病美人帅哥谢授衣。
也就楚凄然管着她时她能稍微消停一点,其他时候就算楚宗主亲自?来了,也未必能降住这个?孽畜。
于是在又一次麻将局中,惜伤君提议:“我看你闺女挺喜欢跑过来看我大弟子的,要不你就让她来吧。反正我门下那些小崽子也都差不多年纪,难管得?很,让他们自?己霍霍去吧。”
楚宗主正为?闺女的事头疼,闻言深表赞同?。
两?位长辈一拍即合,当即就没再?管这些小崽子。
楚梦少年时相当狂野,行?事风格那叫一个?随心所欲,甚至冲到蓬莱宗当着大家的面跟谢授衣谢大师兄告了白,操着一口西南口音表示我心悦你。
得?亏谢授衣历经百年风霜见过大风大浪,面对如此?困境尚能婉转脱身。
当天晚上,楚梦在长明城的居所也被人爬墙了。
黑眼睛的少女坐在高高的围栏上,手里晃悠着一包油纸包的糕点,诚恳地对她说:“朋友,我欣赏你的勇气。”
楚梦:“......啊?”
这就是她与芈渡最初的相遇。
彼时他们这一辈都太年少,每天除了打打架就算扯扯皮,楚梦还跟芈渡讨论过如今这一辈哪个?弟子最帅。楚梦觉得?隔壁出名?的剑修天才风临深长得?不错,芈渡觉得?风临深外强中干也就打架强点,要论长相还得?看她大师兄谢授衣。
谢授衣平静问她俩功课做完没有,没做完就滚去藏书阁抄古籍。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修仙界终于传出了巫蛊肆虐的消息。各个?宗门高层集结起来开了会,最后准备组成一支庞大的修士队伍,顶着危险前赴蛊城彻底消除巫蛊族所带来的屠杀与绝望。
当时领头的强大修士很多,尤其是经常组麻将桌的那几位。
剑境的前任境主兼风临深的师尊,惜伤君,长明城楚宗主,全聚齐了。
也正是因为?这堪称豪华的阵容,没有人觉得?这场战役会输。
也没有人想到,这场战役的结尾会如此?惨烈。
蛊城一战,最终以惜伤君自?爆魂魄剿灭巫蛊族,剩余修士大能无一幸免为?终。
剑境前往蛊城的队伍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那个?人是剑境境主最小的亲传弟子,风临深。
自?此?,修仙界惨胜。
因为?胜得?太惨烈,甚至没有人敢说这场战役,是修仙界胜了。
消息传回到宗门里时,楚梦的养母当场就昏倒了。
各个?宗门都在组织剩下的弟子与修士前赴战场废墟搜救,猝不及防的大规模死讯把所有人都杀了个?措手不及,彼时楚梦甚至还在蓬莱宗跟芈渡她们混在一起。
她在得?到消息那一刻便动身跑回长明城,日夜兼程不休,只求再?看一眼养父的尸身。
可就在她将回到长明城的前一天,长明城被巫蛊族袭击了。
他们说,那一夜楚宗主的尸身兀然间复活成傀儡,亲手杀死了楚家的大大小小。楚夫人甚至没有反抗,环抱着丈夫流着眼泪被挖出心脏。楚凄然拼死与楚宗主的傀儡同?归于尽。
一家子人,最后的活口,只剩下她这个?养女。
不可避免的,楚梦回到长明城之?后,得?到了各式各样的白眼与非议。
“她?她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唉,她一家子都死完了,别再?这么说了......”
“楚宗主当时真是瞎了眼,竟然捡回来个?这么不学无术的白眼狼!”
“楚家灭门了,下一任宗主是谁呢?我可不承认那外面来的野孩子是下一任宗主......”
“如果,活下来的是楚大公子该多好。”
“是啊,如果活下来的是楚公子该多好......”
在这样的声音中,楚梦默默地参加了楚家的葬礼——作为?楚家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
长明城失去了主人,药宗风云骤变。没了楚家作为?顶梁柱,各方势力都想来瓜分?药宗,各个?修士都想来分?一杯羹。
长明城归属权摇摇欲坠的时候,蓬莱宗那边有人给楚梦寄了一封信。
寄信的人,是新上任的宗主叶醇。
叶醇在信里告诉楚梦,如果去恳求谢授衣帮她一把,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
叶醇还说,药宗规模庞大,若是她能当上药宗宗主,长明城下一任的主人,对蓬莱宗亦是一件喜事。
于是,在一个?夜里,楚梦披着长衣,真的去寻了谢授衣。
寻了这个?她年少时曾大胆喜欢过的存在。
她舍下脸皮,在谢授衣的房门口跪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太阳初升之?时,谢授衣才打开房门站在她面前,神色亦然苍白而平静,美丽得?一如两?人初见那天。
谢授衣说:“我是可以帮你,可你能给我什么回报呢?”
楚梦沉默了一瞬间。
她说:“一切。我能给你我所能给你的一切。”
那一天,楚梦知道?了修仙界最大的秘密之?一。
谢授衣告诉她,他现在无法归位,能力被削弱了很多。
他无法扭曲长明城众人对她十八年来的所有回忆,他只能改变一部分?的记忆,一部分?的常识。
谢授衣眼神依然平静而温和,他问她:“你想好要改变什么了吗?”
楚梦点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说:“我想好了。”
“请把死去的人变成楚梦,活下来的人变成楚凄然吧。”
谢授衣定定地望着她。
他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
楚梦兀然笑了起来。
“想好了,”她轻声说,“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不后悔。”

那一天晚上, 长明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
潜移默化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天道悄无声?息地改变了,那天晚上长明城好安静,实无前例的安静。
安静得就好像楚梦刚来到长明城的那天夜里,楚宗主?牵着小小的她的手, 走过长明城的大?街小巷。
他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雨夜之中, 刚刚下葬的墓碑上,楚凄然的名字被凭空抹去了。
取代?而之的名字,是楚梦。
又过了几天, 药宗的新任宗主?上任。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于药宗楚家独子楚凄然奇迹般的生还, 那些长老欣慰地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说还好楚大?公子还活着。
还好, 楚大?公子, 还活着。
药宗宗主?上任那天许多人都来?了, 包括芈渡一行人。
上任的大?典上,芈渡看见?楚梦, 或者说现在的楚凄然披着金红色的长衣, 神态平静又带着几分高傲,眉眼苍白而英气, 几乎完全就是个英俊的男子。昔日那肆意的神采,只在他, 或者说她的眼中留下了几分。
曾与楚梦朝夕相处的芈渡认得出来?。
可?其他人, 就好像瞎了眼一般, 啧啧赞叹着新宗主?的身姿俊逸, 绝非凡俗。
疑惑与慌乱之下,芈渡抓住某个药宗弟子, 急急询问为?什么楚梦会在上面,死去的到底是谁。
可?那弟子怔愣地望着芈渡,半晌才像刚想起来?似的开口:“楚梦......?”
“你?说楚家那个养女吗?她也跟着楚家人一块儿去了,前些天刚下葬啊。”
大?典过后就是宴席。
宴席上,长明城的修士毕恭毕敬地前来?,请走了芈渡身边的谢授衣。他们?说,新上任的宗主?有要?事与谢授衣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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