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卷了整个修仙界[穿书]—— by嬴汐
嬴汐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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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之?多的修仙者聚拢于此处之?中,长明城上空依旧是寂静的、沉默的。
唯有成千上万倍放大的灵力威压如泰山轰顶般赫然砸在那毒雾包裹之?中的长明城,硬生生将那肆无忌惮的紫黑毒雾都砸出了收敛的趋势。整个长明城都在颤抖,街道上漫无边际飘忽的傀儡们发出凄惨的嚎叫声,随即骨骼变形,被迫跪倒在地?。
如果?仅仅是这?些修士,恐怕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可天穹上悬空而立的,不仅只有这?些长老级别的修士。
还有黑发紫眸的魔尊,与白衣翩然的剑尊。
玄蝎与风临深立于对侧,两人就好像闹别扭似的死活不肯站在一处,中间隔了几米的距离。
可纵然如此,这?两位身旁依旧空出了好大一块空位。
没人胆敢立于这?两位大能的身旁。
一旦动起真格的来,风临深轻描淡写的一道剑气,也能把人五脏六腑冻裂迸血。
高?塔之?下,密室中的绷带人眉毛似乎一挑,面对数百修士围攻逼迫依旧云淡风轻。
他?眼中紫黑光芒一闪,神识穿透整座城池的阻隔,看到了长明城大门之?前,立于漆黑土地?之?上的那个身影。
与其他?修士不同,芈渡并没有悬浮在空中。
她就站在地?上。
黑衣的尊者就站在地?上,眼神平静,呼啸过的风带着毒雾辛辣的气息,把她高?高?的马尾吹得扬起。
镇魔尊者发丝凌乱,漆黑眼瞳中似有雷火闪动,神态倨傲而安定,烨然若神人。
“我来了。”
面对着这?座曾几何?时繁华无边,曾几何?时容得了她在此放肆的城池,芈渡轻声开口,声音被吹进了风里。
她扬起头,精神力猛然扫过那窥探而来的巫蛊神识,淡淡道:“应你的邀请,我来了。”
高?塔之?内,绷带人收回神识,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来了。”他?低喃一句。
面前的妖王穷奇不满地?在地?上磨了磨爪子,嗤笑一声:“你到底行不行?就是要输,也别在我面前输得太难看。”
绷带人立于赤红法阵之?外,微微阖眸,唇边似掠过一丝笑意:“输——?”
高?塔之?外,长明城上空紫黑浓雾陡然间翻涌起来,龙卷一般浩瀚的巫蛊之?力凝聚而下,搅动了整片天穹的风云。
众修士在城外分明看见?,这?浓雾汹涌滚滚而下如同漩涡,赫然在长明城最高?的高?塔塔顶,凝聚成了一道人形。
那道人形并不陌生,甚至不少人也曾亲眼见?过其身影。
正是周遭黑袍翻飞,掩盖了真实容貌的绷带巫蛊族。
毫无疑问,那又是一道分身。
可光是这?道分身,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压已然足以搅动天地?风云,召唤万簇冤魂浓雾,只身对上长明城上空围拢的上百位强大修士。
其实力之?悍然,令人无不在心?底震叹。
就连风临深的眸子,似乎也比刚才深沉了许多。
这?个家伙,比修仙界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巫蛊族,都要强悍。
不,甚至可以说,那些巫蛊族实力层层叠加起来,才可能与面前这?位绷带人勉强匹敌。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可怕的,老怪物。
“客人既然来了,”绷带人的声音也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颤动,“不招待,终究是我的不周。”
随着他?话音刚落,只听长明城门口砰然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那扇紧闭的厚重的庞大城门,兀然间倒塌在芈渡面前,砸起阵阵肮脏腥臭的尘埃。
长明城内混沌腐败的场景落到她眼前,连那敞开的门都像是恶鬼向?她发出的邀约。
这?座城池的入口,明晃晃地?向?她敞开了。
内里暗影重重,傀儡横行。
满场鸦雀无声之?时,芈渡抬头与那塔顶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巫蛊族人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那张被绷带遮蔽面孔的脸庞上看见?了熟悉的神采。
隐隐约约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采。
塔顶上的黑衣人环顾四周天穹上那数百位修士,语气沾了些怀念,又像是极度的傲慢。
“让我看看,你们这?一世代,究竟有什么本事,又能比你们曾经的那些师祖强上多少——”
这?句话尾音尚在空中飘扬,天穹之?上忽然就响起破空的阵阵风响。
只一个眨眼的瞬间,数千道灵力催生而出的剑光已然从四方密密麻麻斩下,一瞬间昏暗天穹都被刺得雪亮,就好像数不清的陨石直奔长明城而来。
漫天剑光中那些白影黑影一瞬间化为离弦之?箭,像是终于听不得那巫蛊族的挑衅之?语,铺天盖地?的攻击招数霎那间穿透了包裹长明城的毒雾而去。
数百位修士齐齐从天空俯冲而下,冲进了紫黑浓雾的包围圈,冲向?了那塔顶上嚣张的敌人。
“夺回长明城!剿灭巫蛊族!”
“夺回长明城!剿灭巫蛊族!”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喊叫声一瞬间声震旷野,数百修士所组成的剑光漫天织成大网。
芈渡借混乱之?势飞身窜入城门之?中,紫黑浓雾席卷而来时像是凭空呛了一口辣椒水,药宗谷地?之?处此刻比天光还要大亮。
面对众修士咄咄逼人的攻势,塔顶上的绷带人分身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随即,黑袍的绷带人双手陡然合拢,万千剑光逼来之?时那浓重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紫黑浓雾瞬间狂涌,鲜血般颜色的光幕自药宗谷地?上空轰然罩下,就好似有一个顽皮的小?孩用碗盖住了一群蚂蚁。
赤红光幕罩下时天地?摇撼,修仙界从未出现过的浩瀚幻境被绷带人创造而出,巫蛊之?力浓郁的城池之?内,那些剑光也好像被削弱了成千上万倍。
天地?摇撼之?间,那些举剑攻来的修士神态竟纷纷怔愣迷离了一瞬,随即天旋地?转间尽数被巫蛊的浓雾卷入城中,四散开来如同燃烧的余烬,整齐攻势霎那间便被化解。
放眼看去,这?长明城天幕血红好似末日?骤降,刚刚还气势磅礴的正道剑光如萤火般四散开来。
黑压压的城池,血淋淋的背景,好似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剪影。
高?塔之?内,数不清的、新被转化而成的巫蛊傀儡侍卫潮水般涌出建筑,身上却还披着药宗的铠甲与服饰,如同得到王蜂命令兢兢业业守卫蜂巢的、没脑子的工蜂,毫不犹豫地?朝着敌人所在位置涌去。
这?些傀儡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前来的修士,几倍,几十倍。
黑色街道里涌动的傀儡好似腐败尸体中缓慢凝固的血液,流淌进城中每一条街道内,搜寻着那些被分散入城中各地?的修士。偌大的长明城,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个玩捉迷藏的场地?。
致命的,被找到就会死掉的,捉迷藏。
高?塔之?下,尚在妖王封印之?中的绷带人本体笑了笑。
“输?我怎么会输呢?”
他?自言自语似地?喃喃一句,穷奇也似乎感受到了外界气氛的变化,激动地?站起身来,不顾法阵层叠的炙烤,抖了抖身上伤疤累累的皮毛:“快,带我出去。”
绷带人微微颔首似在表示赞同,随即把目光投向?了蜷缩于角落中,眼神依旧透着浓浓讽刺的楚凄然。
“真抱歉啊,”绷带人说,“来救你的大部队怕是自身都难保了,现在的你,也只有为我所用这?一条路。”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传给你药宗继承人血脉的父母吧。”

“巫蛊一族嘛, 最可怕的不是他们驾驭傀儡,操纵冤魂的本事。”
“他们最可怕的能力,是制造幻境。”
昨天夜里,在蓬莱宗召开战前会议之时, 芈渡就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说过。
彼时她并未落座, 而是抱着刀倚在柱子上, 语气带了一点漫不经心。
或者说,刻意?的漫不经心。
“幻境,心魔, 恐惧, 噩梦。随便你们怎么叫。”
“抽取你们心中最恐惧最难以释怀的事情,在你眼前构造出最能让你崩溃的幻象, 混淆你的意?识, 让你分?辨不清现?实与虚幻, 这向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当年蛊城一战, 让前辈们折损最多的招数也就是这招。实力越强大的修士,内心所存的心魔就越磅礴越可怖, 被困于幻境内的几率也就越大。蛊城开战不过一个时辰, 就有许多修士在幻象之中发疯发狂,攻击同门甚至师兄弟。更有甚者, 自断筋脉自毁丹田,死在幻境所构造的美梦里。”
“平安离开幻境的修士, 十不存一。”
彼时, 在场的修士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会议中有人?小声问:“若到?了此时, 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芈渡笑了笑,但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那就尽可能的, 活得久一点吧。”
她嘴上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风临深。
风临深与她对视,几乎是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剑尊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浅淡的薄唇中似乎呼出了一口气?。
芈渡说得对。
越是强大的、越是拥有黑暗过往的修士,遭遇幻境的干扰也就越强。
——就好比,风临深这样的修士。
长明城。
或者说,芈渡很确信,自己?应该在长明城。
但她现?在所身处的情景,显然并非是长明城。
这里是......蓬莱宗吗?
入眼所见?的废墟,漆黑的冒着浓烟的、遍地?皆是血迹的废墟。昔日熟悉的琼楼玉宇如今尽数化为垃圾与泥泞般的景象,随便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具裹着青色破布的尸体。芈渡跟弟子们关系相?处得好,因?而甚至能分?清那些尸体生前都是谁。
空气?中好像漂浮着火灾后的余烬,吸气?时气?管火燎燎地?痛着。天穹昏暗得分?不清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
芈渡就这么只身一人?,在起伏而寂静的废墟中跋涉。
直到?她的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尚且在抽搐颤抖的身体。
不可避免的惊恐瞬间涌上心头,芈渡脚下近乎是一个踉跄,直接飞奔到?了那人?面前。
那是叶醇。
叶醇长发已然彻底花白,形容枯槁得也像百岁老者,全?然没有了那个年轻而意?气?风发的宗主模样。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手中却?还紧紧攥着一块紫色的碎布,攥得手心都在颤抖。
他?清透的碧色眼眸已然浑浊,浑浊的眼珠里还倒映着芈渡的影子。
芈渡跪在了他?身边。
她看见?叶醇嘴唇在颤抖,声音却?太小了,小得她不得不趴在叶醇嘴边,才能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
他?说:“师姐.....”
“师姐......我不怪你。”
芈渡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魔爪骤然攥紧,痛得她简直鼻翼发酸,似乎马上就要滚下泪了。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叶醇在她怀里抽搐痉挛,最后断气?。
吐出的血沾在她的黑色衣襟上看不明晰,叶醇松开手,那团皱巴巴的紫色碎布也落到?了地?上。
那是苏沉烟衣袍的一角。
这时,芈渡听见?身前传来熟悉的声音,唤她阿渡。
熟悉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就好像思考能力完全?被剥夺了一般。
芈渡抬起头,在满是烟尘的废墟里,看见?了她的师尊。
惜伤君有着风流倜傥宛如陌上少年的脸,还有着潇洒帅气?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就好像满含着笑意?。
可如今,芈渡与其对视,只感到?浑身发冷。
冷得连指尖都发麻。
“阿渡,你答应过我的。”
惜伤君凝望着她,唇边依旧是熟悉的笑意?,只是眼神太失望太遗憾。
“阿渡,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保护蓬莱宗。”
“你忘了吗?”
风吹过的时候大概是太冷了,冷得连芈渡都感觉到?骨头缝里往外渗寒气?。她放下已经了无气?息的师弟,起身慢慢地?走向师尊。她的步伐很慢,就好像每一步都要花上天大的力气?。
惜伤君含笑望着芈渡,声音很轻,就好像包含着死亡与冥界的吐息:“阿渡,这些年,你想师尊吗?”
“想啊。”
芈渡终于站定到?了惜伤君面前,眼中流露出近乎是悲伤的神采,那是很难在镇魔尊者的眼睛里看见?的情绪。
悲伤得就好像,她再一次目睹了师尊的死亡。
“师尊,自从你死后,我们都很想你。沉烟那家伙虽然背地?里总是说你坏话,但每到?你的忌日,他?都要偷偷去你的墓前。去了还不肯告诉我们,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修仙界还记得你的名字,每年都有好多人?去给?你扫墓。他?们说,师尊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值得铭记的大英雄。”
惜伤君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芈渡的头,示意?她再站过来一点:“是吗?”
“是啊。”
芈渡点点头:“所以——”
旋即,镇魔尊者右手一退猛然间拔刀出鞘,雷火轰鸣间她瞳孔似有光华大作,朱红长刀骤然发出战意?凛然的嗜血蜂鸣,破空间风响阵阵,刀锋直直向惜伤君脖颈处劈砍而去。
“所以——我也绝不允许有什么阿猫阿狗在我面前冒充他?!”
废墟幻境骤然破裂成灰烬,惜伤君的面孔被忽然涌来的紫黑浓雾吞噬包裹。破碎的空间之外赫然露出长明城血红的天幕与漆黑若坚硬的建筑,噩梦般场景再度重现?在芈渡眼前。
紫黑浓雾中师尊的身躯瞬间扭曲,缠满绷带的脸赫然自浓雾中暴露而出。
南宫梼伸出双手,硬生生攥住了充斥着雷火光焰的锋利刀刃。
“当!!”
刀刃就好像劈砍到?了什么钢铁一般,不能寸进,甚至发出了一声令人?耳膜发酸的响动。
绷带人?手中有深黑雾气?逸散开来,好似漏气?的玩偶。
但,也只是漏气?而已。
芈渡眸色一沉,两人?呈现?出静止的对峙局面。
仅凭分?身就能接住她这凶刀的一击,这个老怪物?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
风里传来巫蛊傀儡的嘶吼与刀兵相?向的声音,芈渡所在的这一条漆黑街道?空荡荡,可这并不代表长明城的其他?地?方?亦如此地?这么平静。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被幻境操纵的修士们自相?残杀,又或者被幻境蛊惑着放下刀刃,甘愿被傀儡啃噬殆尽。
而绷带人?,正歪着头,似乎正在如饥似渴地?观察着她的神态,她的动作,她的反应。
“这是你的第几个分?身?”芈渡双手用力,刀刃划开绷带的妨碍,切割着灼烧着面前敌人?的掌心血肉,黑雾逸散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躲躲藏藏用分?身出面干什么,你本体在哪里躲着?”
南宫梼笑了起来,眼中异彩连连:“分?身为你们正道?所不齿,可正是依靠分?身,我便能随意?出现?在城中任何?一个角落,推动所有杀戮与悲剧的酝酿。”
“你拦得住一个我,拦得住千千万万个我吗?”
芈渡眼神更凶,刀锋陡然间抽出南宫梼的掌心,动作迅疾得让人?根本看不清。
攻击的雷火挥砍入紫黑浓雾之中扑了个空,缭绕出弧度的光焰在地?面焚烧出了乌黑痕迹。
那道?分?身神出鬼没般化为雾气?消失,又重新凝聚在芈渡身后,好似一道?噩梦里来无影去无踪的幽魂。
南宫梼裹着松松垮垮的黑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的幻境对你没有用啊,”他?似感叹般笑了起来,“不过也怪我,我早该想到?的。”
南宫梼望着她,说:“你也是穿书者,没错吧?”
“你与我,不应该是敌人?啊,小姑娘。”
风声阵阵,血红天幕之中似有黑雾涌动。
幻象迭起。
长明城外,血红屏障之外,陡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一栗一白两匹马冲出黑雾围拢的阴影之内,犹疑着停在了敞开的长明城大门之前。
栗色的马上坐着温槐,白色的马上坐着柳成霜。
最后他?们还是来到?了长明城。
很显然,芈渡的阻拦和警告并没有让温槐的心思泯灭,甚至更助长了他?前往长明城的执念。作为药圣的亲传弟子,温槐这些年在长明城修习长大,实在无法看着自己?的家园生灵涂炭,自己?却?无动于衷。
至少,至少让他?亲眼看一眼师尊,亲自确定一下师尊的安全?,也好。
他?本来打算趁着夜色独自前来,可到?底还是被柳成霜发现?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纵然分?离了近十年,温槐又怎么能瞒过她的眼睛。
柳成霜本来可以不用来的。
温槐自己?也劝柳成霜不要来,谁不知道?长明城内九死一生,连那些阶位低一点的长老都没被获准参战。
可柳成霜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温师兄素日待我不薄,蓬莱宗突袭那日舍下性命救我,见?我上阵又坚守在后方?医疗伤员,”柳成霜说,“这份人?情,我不能不报的。”
她性子似乎比以前强硬许多,任温槐百般劝说依旧保持己?见?,
两人?趁夜色赶来药宗所在的谷地?,为了避免惊扰,他?们俩还特意?备了两匹凡间的大马。
到?了药宗界地?内,两人?才发现?,这里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方?圆十余里皆被黑雾笼罩,寻常热闹之地?被死寂吞噬。若不是温槐对这里的地?形路线烂熟于心,他?们怕是都摸不到?长明城所在之处。
然而,好不容易来到?长明城门口,眼前的一幕再度把两位年轻的修士给?震惊了。
整座长明城,都被一座巨大的血红色屏障笼罩着。
光是站在外围,那庞大的血色屏障所散发而出的威压,就足以让两个小辈呼吸困难。
两匹马踌躇在城门口不敢进去,柳成霜与温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惶恐与为难。
柳成霜犹豫几秒,低声问:“现?在,你还要进去吗?”
温槐苦笑了一下。
“既然已经站到?了这里,”他?说,“若不进去,我只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着,青年勒了一下马的缰绳,驱使着坐骑朝那血色屏障之内大敞四开的城门之中走去。柳成霜紧随其后,只是默默地?将剑鞘揽到?了怀中。
两人?的身影没入血红一片的颜色里,如同进入了另一道?不属于此界的空间。
最后一点马的尾巴,彻底消失在了长明城外。

高塔之下, 密室内。
似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事情的发生,南宫梼绷带底下的眼睛微微一弯,像是?在笑。
可他抓着楚凄然头发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弱。
黑袍下的、缠满绷带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反手就把楚凄然掼到了那些鲜红法阵之前。赶在他爬起来之前, 南宫梼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另一手掐着他的脖子, 不给楚凄然任何反抗的机会。
虽然说,楚凄然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性子最高傲最烈气?的药圣脸朝下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好像即将被施以铡刑的死刑犯, 无声无息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即便被揪着头发抬起来, 即便被卡住脖子无法呼吸,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哪怕一声。
没有□□, 没有怒骂, 没有求饶。
他容貌依旧是?苍白而明艳的, 眼中依旧只有浓浓的鄙夷与讽刺之色, 就好像被虐待的不是?他,而是?面前的巫蛊族。
那身红衣也依旧扎眼到极点?, 血色染就却只能使它更艳丽, 更鲜红。
“破除穷奇法阵的钥匙,就是?守阵人?的鲜血, ”南宫梼看着那张虚弱却英气?美丽的脸庞,心中却全无怜惜之情, 只是?近乎漠然地说, “药宗宗主历代为楚姓, 长明城的主人?世代相袭, 死死守着妖王的封印。”
“现在,最后一位楚姓的药宗宗主, 总算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只要你不动,应该就不会很痛。”
说着,他似一位宽厚的长辈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从?袖中摸出一柄锋利的小刀,亲手划破了楚凄然那扬起的脖颈。
南宫梼并?不打算让药圣立即死亡,因此并?没有刺破他脖颈处的要害。大量的血液狂涌而出,可修士强大的体质依旧能逼迫楚凄然保持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血液从?身体内流失的感觉。
温热的血液流淌入法阵之中,如同一条鲜艳的蜿蜒的红蛇。
穷奇激动地盯着那红蛇面积越扩越大,浸润入了法阵所组成的凹陷之处。
黑发凌乱之下,任人?宰割的、如同畜生一般的楚凄然没说话。
可是?他笑了。
那是?一种很高高在上的、很肆意的笑,笑得干裂唇瓣撕扯出鲜血来。
笑得他肩膀都在颤抖,好像终于听到了什么笑话。
柳成霜很成功地进入了长明城内。
穿透那血色屏障的一瞬间有头晕脑胀的错觉,就好像生存的权利被谁剥夺。
再一睁眼,她已然站在了长明城的漆黑街道上。
周遭一点?光都没有,血红天幕给人?以窒息的压迫感,漆黑的街道漆黑的店铺与漆黑的楼阁,无一不如同坟墓般死寂可怖,随风吹来不知名怪物的嘶吼。
最关键的是?,温槐不在她身边。
柳成霜近些天在内门中学到了很多,她猜测,这血红屏障可能是?某种任意门一类的东西。每个进入血红屏障的修士都会被随机传送到长明城的某处地点?。
但很可惜,作为纯正的蓬莱宗弟子,柳成霜对这里的地形是?一窍不通。
她掩下心中惴惴不安的恐慌感,缓慢驱使马匹在这座死城内行走,剑柄始终攥在她手心中,随时?准备着拔出来。
还没走出这趟街道,柳成霜便听见了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她猛一回头,只见这道长街的尽头,站着一位白衣的修士。
他大概已近中年,衣服好像在地上滚过,脏兮兮又破破烂烂。这位修士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街道尽头,盯着不远处那匹雪白大马,也不说话,也不动。
柳成霜先是?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位正道,能结伴而行。
但走得近些,柳成霜那刚刚落下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看清,这位修士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眼神却木然得好像人?偶。
他眼里没有白色,只是?一片无尽的深黑。
柳成霜迟疑着停在原地没有上前,静谧街道之上只剩下他们俩隔着十余米的距离对望。还没等她开口,只见那修士忽然疯了似地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柳成霜那匹马的马腿。
凡马骤然受惊嘶鸣起来,后蹄高高扬起,马上的柳成霜保持不住平衡,翻身险些从?马鞍上摔下来。
慌乱中,她只听见那修士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神态狂乱。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嘻嘻......”
这话语听得柳成霜毛骨悚然,只想?着催马尽快离开此处,可那修士却好像狗屁膏药一般死死黏在马匹身后,时?哭时?笑,瘆人?无比。
两?人?纠缠之间,柳成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
那吼声沙哑恶劣,重?重?叠叠。
修士嘻嘻笑了一下,随即猛然间跳起来抓住了柳成霜的衣襟,瞳孔放大,惊恐道:“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什么......什么东西来了?”她心头陡然间闪过不祥的预感,脖颈有些僵硬地回头。
只见修士的身后,这漆黑长街尽头的拐角处,兀然间竟冲出一群脸上攀爬紫黑纹路的巫蛊傀儡来!
它们身上还穿着药宗修士的衣服,神态却狰狞无比,呲牙咧嘴地朝这边扑过来。
柳成霜已和巫蛊傀儡打过几次照面,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当即心中猛然一惊。
她暗对那修士说了一句抱歉,抽身反手就抓住那疯癫修士的衣领子,脚下猛地一踹马肚子。
雪白大马咴咴高声嘶叫,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巫蛊傀儡行动僵硬自然比不上马匹的速度,柳成霜一手抓缰绳一手抓修士衣领,横冲直撞地冲出了凶险之地,一路上还创飞了几个搜寻敌人?的傀儡。堪堪逃过追捕之后,她这才仔细寻了个安全的地方?把修士丢了下去?,开始试探性地寻找温槐的身影。
不,不只是?温槐。
哪怕让她看见一个正常人?也好啊。
柳成霜对此地不熟悉,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好在应是?她修为相对低微,那些巫蛊傀儡又是?依靠灵力气?息辨识敌人?,有时?甚至会忽略她的存在。
可策马走过几条街道后,柳成霜才真正意识到,这里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
每一条街道,每一道场地,都能看见陷入幻境中或昏迷不醒,或发癫发狂的修士。
更能看见那些如影随形,随即搜寻敌人?便扑上去?撕咬的怪物傀儡们。
整座漆黑可怖的长明城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囚笼,巨大的游戏场或是?斗兽场,在血红天幕之下近乎残忍地关押着每一个进入此地的生物。弥漫在四周的毒雾越发浓烈,就连柳成霜身下的马匹都开始呼哧呼哧喘起粗气?,双眼隐隐蒙上了血丝。
无法,柳成霜只得吃了几颗清心丹,随后把缰绳撒开,自己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她开始在长明城内徒步而行。
显然,徒步比骑马的速度要慢上许多,可也更便于观察周遭的情况。柳成霜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人?在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
如影随形的、阴冷的眼神总是?让她很不安,就好像自己是?被罩在透明盒子里的蚂蚁,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拿捏在掌心之中。
不知道独自在此跋涉了多久,直到柳成霜感觉自己的呼吸中都带上了铁锈味之时?,她终于听见了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
刀兵金属交织乒乓作响,随即是?□□倒在地上的扑通闷响,熟悉的冰寒的剑气?透过几百米开外依旧能让柳成霜遍体生寒。可感知到这股庞大灵压之时?,她心中却油然而生了一股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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