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夕那一夜起, 司云落便一直在等待。
既是在等陆星衍那希望渺茫的回心转意, 也是在等雪霁门的部下帮众赶来。
在交还雪霁门的控制权之前, 雪霁门上下依然唯大小姐江云落一人是从。
即使独身南下前往别雁楼选婿,雪霁门的势力仍是她最大的底牌和倚仗。
在接到飞鸽传书的手令后, 雪霁门便派出精锐, 星夜兼程赶赴潭州。
多亏陆星衍剿灭了雷火堂, 潭州城周边少了许多眼线。司云落得以将众人安排在竹林驿站之中, 低调行事,静待时机。
而大婚当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司云落只微微笑着,吩咐雪霁门的人先行救治方既白。
在如此重伤面前,大小姐的半吊子医术显然就不够看了,但雪霁门擅毒,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会有巧妙的破解之法。
先前的慌乱都已消失不见,越发衬得她一张娇靥秀美非常。
她如此淡定,乔如默不由得蹙起了眉,沉声道:“落落,你可考虑好了,若是任性行事,无疑会让如今的雪霁门雪上加霜,孰轻孰重,你心中应该掂掂分量。”
乔如默说得不错,雪霁门的确式微,但那是从前。
自今日始,她会创造一个全新的雪霁门,而不必通过联姻这等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司云落扬声道:“默哥哥误会了,今日盛事,雪霁门中人总要前来观礼的。”
乔如默只当她在说谎,大婚的仪式早在白日便举行完毕,雪霁门一直未曾现身,却在入夜后宾客散尽时围上门来,还有何礼可观?
仿佛早就知道他不会信,司云落歪过头,俏皮一笑。
“自然是,贺我认祖归宗,登临楼主之位的大礼了。”
“你所言不错,我的确是雪霁门抱养回来的孩子。但你可知,我的身世究竟如何?”
“我的身上亦流淌着陆氏血脉,今日我便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看着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司云落终于能够轻轻挣开陆星衍的手。
“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陆星衍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真正的恐慌第一次从心底漫出来,不过片刻就完全淹没了他。
“……不会的,你一定是还在恨我怨我,所以刻意编出这样的谎话骗我,对不对?”
不,不会是这样的,陆星衍从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可司云落只是一脸怜悯地注视着他。
不要……不要用这样的神情……他会受不了的……
她开口时,声音平静得出奇,清晰到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楚。
“兹事体大,我怎么敢信口雌黄?”
司云落从身上摸出一枚玉佩,暖玉入手生温,光泽通透,与陆星衍赠予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都看清楚了!爹爹留给哥哥的玉佩,我也有完全相同的,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陆星衍的目光凝在她手中举起的那枚玉佩上,他曾与玉佩朝夕相处,自然不会认错,他面前这枚,的确与被摔碎的玉佩几无二致。
他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双肩颓然地垮了下来。
司云落笃信能瞒过他。
那当然是因为,这就是陆星衍送给她的玉佩。
被摔碎的,不过是她差人赶做的赝品罢了,外形上能瞒过去就行。
陆星衍把如此重要的信物主动递到她手中,她若是不加以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和他夜夜缠绵的自己?
从第一次被强迫开始,她就已经想通了这个道理。
老门主待她不薄,愿意给她谋一条后路,让唯一的养女能够有所依靠,过安定的日子。
可惜这别雁楼内,尽是些争来抢去的豺狼虎豹之流,若还是保持着大小姐心性,怕是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既然无论选哪一个,剩下二人都不会放过她,那不如将她自己作为筹码,诱使兄弟离心,届时别雁楼赖以维系的根基被毁,便是她真正出手之时。
当楼主夫人,哪里有当楼主有意思呢?
看着陆星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十分满意,即使是谎话,只要有人相信,那它就是真的。
而这样的秘密,会永远烂在她的肚子里。
别雁楼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
“副楼主带江小姐逃离,原来是不想让她嫁给仇家之子,让老楼主在地下魂魄不宁啊!”
“副楼主都承认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种种声音嘈杂不一,先后有人向司云落跪下行礼。
同样的说辞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共同的一句,山呼海啸一般压过来。
“参见大小姐!恭迎大小姐归位!”
取信于人,获得承认,这是司云落的第一步。
她知道,已经成功了一半。
剩下要做的,便是祸水东引,趁群情激愤之际,夺了乔如默的楼主之位。
“众人听着!乔如默勾结外人,暗害我爹爹,又包藏祸心,窃取楼主之位,屡次对我哥哥不利,陷他于险境之中。”
“于别雁楼,此为不忠;于我爹爹,此为不孝;严厉驭下,是为不仁;残害手足,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自然罪不容诛!”
司云落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任谁听了也无从辩驳。
何况乔如默的楼主之位的确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样一来,反对的声浪便一浪高过一浪,难以压制。
司云落趁热打铁:“我知道在场诸位对我爹爹常存敬仰之心,此前不过是受了小人的蒙骗。只要今日弃暗投明,我陆氏可以既往不咎!”
话说到这份上,于情于理,人都会做出趋利避害的选择。
再加之被雪霁门的高手们围着,人心涣散,乔如默的人当即就有一多半倒戈,放弃了抵抗。
至于剩下负隅顽抗的,不过是少数而已,稍后派人解决了就是。
形势顷刻反转,乔如默见大势已去,而陆星衍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便意欲挟持司云落。
毕竟,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江云落并不会武。
可他才运功提气,刚刚腾空跃起,就重重摔在地上,五指还维持着出招的姿势,却连剑都拿不稳,落在离他手边数寸的地方。
他难以置信,但依然不肯放弃,试图伸手去够那把剑,终于堪堪碰到时,眼前出现一只绣着戏水鸳鸯的红色绣鞋,鞋尖轻轻巧巧地一踢,便将长剑踢到了他无法触及之处。
司云落笑眯眯的,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脸。
“默哥哥,是不是很惊讶?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你而言也是久违了吧?”
乔如默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七步……引……”
司云落拍手笑道:“不错,答对了!其实我原也不清楚,七步引解毒之后,中毒者的功力能够恢复几成。但既然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保险起见,还是彻底废去你的功力为好。”
“办法也简单,毒下在金钗之上,只要你拿起那断成两截的金钗,就会无形中毒,只是见效慢些,要花上几个时辰。不过多亏了你们方才争斗一番,加速了毒入肺腑,这还要多谢哥哥呢。”
陆星衍似乎听不得“哥哥”这样亲昵的称呼,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司云落也不在意,只笑吟吟地看着目眦欲裂的乔如默。
“默哥哥,你怕是要成个废人了。毕竟天下间,可没有第二只天山雪蟾来解你的毒了。像我一样,不能动武的滋味如何?”
而唯一的那一只,已经被她送给了陆星衍。
是死是活尚且不论,陆星衍不可能交出来,雪蟾也需要数十年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再行解毒之能。
“我不会杀你。死对你来说太容易了。可怜我爹爹精心栽培了你这么多年,竟然只是养出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要你好好活着,看着我坐在你的位子上,重新将别雁楼发扬光大。”
秋风乍起,忽而有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到司云落手里,竟然也是青黄的颜色了。
“这样吧,你不如做个洒扫仆役,每日扫扫这落叶——这可不是我苛待你,你如今能为楼里做的,也就只有这些粗使杂活了。”
曾经的楼主一朝失势,暗处不一定会被人如何磋磨。
醉心权势者,便叫他跌入尘泥,永世不得翻身。
那耽于情爱者呢?
自然是,让他穷尽一生都求而不得,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骗得团团转的龙龙
2.老婆会骗他一辈子,放心好了
3.想看虐龙的,请结合下一章一起食用,一定要点开!不然亏死
4.之所以分上下是因为我0点前写不完了呜呜呜果咩!十一就是特种兵+各种吃席
半年后, 潭州城外,平津渡。
司云落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狐狸是陆星衍给她新猎的, 洁白胜雪的毛色。
她是前来送行的。
一切尘埃落定,她顺理成章成为了别雁楼的楼主, 可雪霁门还群龙无首, 是时候该还给小白了。
乔如默那一剑捅得毫不留情,伤到了方既白的心脉。
所幸雪霁门来的人中, 有良医亦有灵药,才将将保下他一条性命。
只是身子坏了根基, 到底不比从前, 亦是不能再动武了。
有的时候,司云落觉得这也不是坏事。
侠以武犯禁, 江湖人擅用刀剑, 也终将死于刀剑, 天理循环罢了。
但不能动武, 或可换得一生顺遂平安。她想, 这也是老门主心中所愿。
司云落怕他受不住塞北苦寒, 特意留他在别雁楼中继续养伤,至此已是半年过去。
方既白身子好了许多, 但他毕竟是仇家之子, 身份尴尬, 即使司云落并不在意,他还是坚持离开, 主动告辞。
大病初愈, 也不好经受马车颠簸, 他听从司云落的建议, 走水路北上,即使这样会多费一个月时间。
在许多事上,方既白还是很听她的话,就仿佛他们之间还如从前一般。
而今他立于船头,看着司云落掩在狐裘之下的明艳小脸,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半晌,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司云落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她想了想,半开玩笑吓唬他。
“不及时说出口的话,可就再没机会了哦?”
这话说动了方既白,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向司云落道歉。
“对不起……”
因着老门主行差踏错,两家险些从世交化为世仇。
对于师父的死,方既白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觉得应该向司云落诚心道歉。
在他看来,即使如此,也无法弥补司云落丧父之痛的万分之一。
何况她如今没了生父,养父业已不在。所幸在这世上还有唯一一个至亲之人,不至于让她孤苦伶仃。
司云落可不需要他替父辈犯下的罪过忏悔,摆摆手示意不用。
“都过去了。何况你当时并不知情,罪不在你。我可不是陆星衍,搞父债子偿那一套。”
当然,这也多亏现在是她来执掌别雁楼,不然就陆星衍那个偏激的性格,难保不会对小白下手,她可劝不住。
由此可见,权力可比讲道理要有用多了。
说起“父债子偿”,方既白神色中有几分古怪,问出了一直盘桓心头的那个问题。
“大哥……乔如默说,二哥已经伤害了你?”他忽而急切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你要不要……”
提起这事,司云落就心虚得很,总不能和小白说实话,她面皮薄,丢不起这人。
于是她敷衍道:“……也没什么,说了些刺心的话罢了。他毕竟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又能对我怎么样呢?”
况且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可还不一定呢。
方既白点了点头,似乎还真就相信了这番说辞。
“那就好。”
他表情有些局促,嗫嚅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的婚约……你要不要跟我走?”
在方既白看来,司云落随他离开没有什么不好,她完全可以将别雁楼留给陆星衍打理,忘记在潭州城的这些经历,回到熟悉的塞北,可能还会更快活一些。
但这是他的愿望,却并非司云落构想中的完美结局。
“还是不了。”她果断拒绝,连一丝委婉都无,“有父辈的仇怨在,总还是不妥当。两家的婚约,便就此作罢吧。”
“做不了夫妻,我们依然可以做朋友。往后鸿雁传书,我总是能收到的。”
并且,方既白回到雪霁门,才能令两派情同一体,效忠于她,更好地压制陆星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船只漂漂荡荡向天际游去,司云落目送它消失不见,启程回了别雁楼。
抵达时已近日暮,她未提灯照明,娇小的身形藏在阴暗处,就听见有两个路过的帮众在议论纷纷。
“要不说老楼主一双儿女可真是争气,任江湖风云变幻,这别雁楼不还是姓陆?”
“可是副楼主怎么会将楼主之位拱手相让?先前同乔如默斗了三年……就这样心甘情愿让给了亲妹妹?”
“嗨,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副楼主疼宠大小姐,连之前的住处也换给了她,自己住去漪竹园那种偏僻的地方了!”
“嘘,慎言!你如今应该称大小姐为楼主!不过副楼主常常称病不出,看着像是身子越发不好了,也难怪要让楼主多担待。”
两人说了一阵,渐渐走得远了。
司云落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多嘴。属下替您去解决掉这两个麻烦?”
说话的是司云落新近培养的心腹,对她绝对忠诚。他说着,用手比了个划开脖颈的动作。
“不必。”司云落抬手止住,“随他们去说,兄妹情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陆星衍越是迁就她,越能坐实她的身份,掌控别雁楼也就越容易。
只要陆星衍生病的流言传出,届时哪怕他反悔,想要拿回这楼主之位,只怕也不太可能了。
陆星衍自然是不舒坦的。
只是并不是生病,而是毒。
她那样伶俐的一个人,能用毒废了乔如默,自然也能用毒控制陆星衍。
入夜,司云落仍拢着那一袭狐裘,提着点亮的灯笼出门。
灯笼光芒柔和,像是笼着层雾气的圆月。
“小姐又要去那里?”小圆叮嘱道,“早些回来,可不要受了寒才好呢。”
司云落如常应下,在别雁楼中兜兜转转,最后穿过沙沙作响的竹海,来到了陆星衍如今的住处——漪竹园。
房门当然没锁。司云落吹了灯笼,解下狐裘,露出里面单薄的寝衣。
内室中隐隐传来熟悉的低吟,痛苦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快慰。
司云落微微一笑,推门进去,就见她的好哥哥窝在床上,身体因为欲望的灼烧而扭曲成一团。
今时不同往日,形势调转,那个被压制在床笫之间的人不再是她。
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推门而入,而不必顶着私相授受的名头翻窗了。
司云落坐到床边,离他很近。陆星衍神志不清,难以反抗,她只用了不大的力道掐住他的下颌,便足以迫使他转过脸来,不得不直面着她。
像是无法面对讥讽和怜悯交织的目光,陆星衍紧紧闭着眼睛,因为屈辱和难耐,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薄红,眼尾绯色深浓,几欲醉人。
“哥哥,先前我是怎样同你说的?又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劝你?可你就是不听,食髓知味,却又自食苦果,这滋味感觉如何?”
“我安排你住在这里,你可还满意?毕竟这里有我们日夜缠绵的回忆,你应当是抗拒不了的吧?”
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一开始,毒就只下在她自己的身上。
陆星衍不加节制地要她,只会让这毒更快地渡到他体内去,诱他上瘾。而这也是他无法拒绝诱惑,屡次涉险也要前来的原因。
早在他外出归来那日,司云落发现他身受重伤,便知道毒已经开始起了作用,他反应不如先前灵敏,才险些没能避开致命的杀招。
如今陆星衍已不足为惧,完全为她所制,甚至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解药。
药拿捏在她手里,给不给全凭她心情,而她只需要他获得永无止境的痛苦。
“之所以逆来顺受,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了,“还有,你虽然野蛮了些,但还挺让人受用的。”
她眼看着陆星衍抽气声越来越重,紧咬的下唇破碎不堪,几乎要溢出血来。
而她不吝于在上面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司云落歪过头问他:“我给你生个孩子?你亲口说过的。”
陆星衍难得勉强开口说话了,含混不清,像是闷哼和呜咽。
“别……别这样对我……落落……你是我……我们不能……”
司云落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手脚并用地骑到他身上,当着他的面解开寝衣,又主动拉开了月白小衣的系带。
昨夜的痕迹还未消去,同前些日子的叠加在一起,一样的触目惊心。
虽然极近暧昧之能事,她的心依然是冰的,话依然是冷的。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别这样对你的理由。”
“哦~我知道了,又是你爱我是吧?可我以前问过好多遍,你从来不肯这样说。”
“说啊!说你爱我!说!”
与此同时,她伸出手,狠狠扼住了他泛红的脖颈。
极致的痛苦与快乐交织,让一切毫不意外地释放出来。
于混乱和狼藉之中,他向她袒露心迹,让她听到了那个她一直渴求的答案。
他缓缓抚着她的脸颊,瞳色中仍然盛满了身不由己的自厌,嗓音低哑而温柔。
他说:“落落,我爱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直都是。”
司云落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毫不留恋地抽身而退。
“就凭你,也配谈爱这个字吗?先前种种,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她表情轻蔑:“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她说着就要披衣起身,选择权在她手里,她想给便给,不想给也可以收回来。
一只手颤巍巍地拦住了她,他还未从灭顶的快意中回过神来,已经遵从着内心,将这抹温软的白玉压在身下。
她知道一次肯定远远不够的。
他肯丢盔弃甲,那就意味着,今夜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于是她坦然接受,只是一改从前一言不发的习惯。
“怎么,终于肯撕下你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具了?白日里一个模样,夜里却像疯狗一般,可当真是兄妹情深,令人感动。”
“陆星衍,你如此罔顾人伦,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爹爹?”
他低声嘶吼起来,像受了伤的野兽,俯下身来忘情地吻她。
嗯……陆星衍的血,味道还是相当不错。
“你知道……我为何不肯放过你吗?”
“因为我觉得有意思。让你生不如死,永远深受谴责地活着,我更痛快。”
她说着说着,话语中又充满了依恋与撒娇的意味。
“哥哥,我把你困在这里,自己也留在这里,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像是两头不得自由的困兽,白天相濡以沫,却在暗夜之中互相撕咬搏杀,不见血不肯罢休。
是他活该。
往后余生的无数个深夜,都注定只能这样纠缠度过,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强迫(?)的龙龙
2.划重点,老婆与他不是那种关系,骗他的
3.但是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自厌毁掉,老婆虾仁猪心,除了她自己也没有另外的解药吼
4.这样算不算be,比一剑捅死龙龙更让他痛苦,永远无名无份啦啊哈哈
5.最近十一忙碌得有点过分,如果0点前没有二更就是没有啦!最晚10.8会恢复正常的!
6.另外昨天没写完结局忘记过节了呜呜呜,本章留评掉落小红包乐一乐
司云落醒来时, 发现身处一座破旧的铁笼之中。
她好似中了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匍匐在冰凉冷硬的地面之上, 肌肤被锈铁硌得生疼。
铁笼低矮逼仄,她甚至无法尝试着站起来, 只能蜷起身子, 勉强支撑着跪坐起身。
她现在可以说是衣不蔽体,身上衣裳破烂不堪, 看不出原本的式样和颜色,仅仅在重要部位有所遮挡而已。
司云落大为震撼, 前两世她虽受身份所累, 好歹也是金枝玉叶的小皇后、吃穿不愁的大小姐,怎么就突然落到这副田地了?!
她还在猜想自己目前的身份, 蒙着铁笼的遮光厚布忽然被掀开一角, 露出闻既白脏兮兮的一张脸来。
他的状况看起来比她更糟, 原本精心编织的辫发纠结在一起, 身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 有的还在持续渗血, 狼狈的样子吓了司云落一跳。
只他看见她的时候,突然便激动起来, 又不敢放声说话, 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唤她:“殿下!”
这称呼让她立刻别扭起来, 比之前的“皇嫂”也没强到哪里去。
司云落膝行几步,凑到铁笼的栏杆旁同他说话。
“小白, 你别这样叫我……还是像从前一样, 叫我落落吧。”
可闻既白对此却极不赞同, 连忙劝道:“殿下, 我们此行凶险非常,真名不可轻易透露。您务必时刻小心,在进山之后,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我。”
在闻既白简短的叮嘱之中,司云落大概明白了,这一世拿的是细作剧本。
如今世间以修士为尊,而司云落所在的魅妖一族,原本是生存于山林中的精怪,却因为血液对于修炼秘法有特殊效用,而成为了修士竞相争夺的对象,几乎被屠杀殆尽,至于灭族。
为了保存魅妖最后的血脉,族中将仅存的希望寄托在云落公主身上,针对修士齐聚的天衍宫,制订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
此行将由公主的贴身侍卫寂白护送,安排公主以普通魅妖的身份,混在这批被掳走的战利品之间,进献给天衍宫作为血祭。
云落公主要做的便是伺机而动,与寂白里应外合,利用天衍宫内部存在的矛盾,让其彻底瓦解,分崩离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公主能够接近天衍宫少主或长老级别的上层人物,运用智谋与其周旋,并同时保住自己的小命。
毕竟魅妖一族法力低微,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寂白还不忘出言安慰她:“殿下放心,您是最纯正的魅妖血脉,对于那些修士而言,意味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一定会被顺利选中的。”
他说完这话,忽然被大力击中了后脑,头也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司云落吓了一跳,险些尖声惊叫起来。
“没死。再敢交头接耳,让我发现意图不轨,就把你们全身的血放干净,炼成丹药。”
外面传来的声音瓮声瓮气,随着他蒙好厚布的动作,本就所剩无几的光线顷刻间消失不见,徒留司云落一人在压抑的黑暗之中。
铁笼被强行拖走,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响声。
司云落知道寂白已经被人带走,不知送到哪里去了。
眼下孤立无援,她只能依靠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当光明再次回到了司云落的视野之内,便是她已经进入了天衍宫所在的小无量山,正同其余数位貌美魅妖一起,被置于大殿中央,像货物一样静待挑选。
魅妖不论男女,皆容色姝丽,远胜凡人,除了用作血祭之途外,往往还会沦为修士的玩物,永生不得自由。
与瑟瑟发抖、惊慌失措的可怜魅妖相比,司云落的镇静显得格格不入,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恶念有形而无质,纷纷投射在她的身上。
被这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司云落心间翻涌,费了些力气压下恶心。
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便发现这大殿的主位乃是空的,上首却仍坐了一人,看似慈悲实则无情,垂眸扫视着大殿中央的铁笼,仿佛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司云落对这张脸自然再熟悉不过,看岑如默的样子,这一世应当又是位高权重,起码是举足轻重的长老之位。
依照以往的经验,她必定会在天衍宫遇见慕星衍,只是不知他如今的身份,是否又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经历过两次的失败,她不得不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慕星衍身上。
已知岑如默和闻既白都并非阵眼,这一次简直就是把答案摊开来摆在她的面前,如果又没成功,那可就不礼貌了吼!
她这样想着,发现岑如默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司云落顺从地垂下眼去,装出一副柔婉恭顺的样子。
正在此时,便有人上前问道:“执法长老,时辰已到,本次遴选是否可以开启?”
无形的威压瞬间消失,司云落稍稍放松下来,抬眼去看。
岑如默瞥了一眼更漏,望着他对面的空位摇了摇头。
“开始吧,少主大约是不会来了。”
那上前请示的弟子依然客气:“执法长老,在场众人中唯有您得享尊位,是否需要先行挑选?”
当然,这只是客套的说辞。天衍宫内无人不晓,执法长老唤默,对于自身修炼要求极高,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坚信事在人为,从来不肯依靠邪门歪道的秘法提升修为,自然不会参与血祭遴选。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唤默沉默片刻,一反常态地起了身,一步步走下玉阶,向大殿中央的数排铁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