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绵绵的悠然生活—— by白玉樱桃
白玉樱桃  发于: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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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一边哄着两个堂姐玩,一边暗搓搓的听她们说话。
也许是这时候的人消遣少所以格外热衷于八卦,内容五花八门:谁家男人带着小姨子跑了;谁家儿子娶了守寡的堂嫂,那女人还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还有一家仨儿子都不孝顺把亲娘活活冻死的;大伯睡了侄媳妇的……
总之比绵绵能想到的都要劲爆。
冯氏也是个爱八卦的,本来都想走了,这会听入迷也不肯走了,把哼唧哼唧的小儿子往绵绵怀里一塞,就自顾自的嗑瓜子听故事去了。
看到在那听八卦听的不亦乐乎的便宜娘,绵绵无奈的扛起了照看弟弟的大任,好在她的两个堂姐貌似都很喜欢小孩子,给她分担了很多。
小云戳着玉安的小脸蛋:“安哥儿可真乖,总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爱哭。”
小霞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上次回姥姥家,小舅家的虎哥儿可能嚎了,隔一会就哭半天,嚎起来能把屋顶给震翻了。”
绵绵想了一下,她这个弟弟真的是挺乖巧的,除了饿和拉尿的时候很少哭,而且晚上很少闹腾几乎都是一觉到天亮。
她欣慰的摸摸弟弟的小脑袋,嘴里却不客气的吐槽:“他要是敢不听话就揍他屁股。”
安哥儿似乎听懂了什么,扁着嘴哼哼两声表示抗议。
“你是不是亲姐姐啊,真不像话。”小云十分嫌弃的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把安哥儿抱了起来:“没事,安哥儿不气,绵绵再欺负你,你就来我们家,我和小霞姐姐会对你好的。”
安哥儿睁大眼睛,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
周氏对安哥儿也是十分疼爱,把他从闺女手里接过去:“你力气小,可别摔到弟弟。”
然后把安哥儿抱在怀里亲个不停,心里巴不得这是自个的亲儿子。
相较于年纪尚小的安哥儿,陈二则更喜欢懂事好学的玉宽。就算他没念过书,也不耽搁把玉宽叫到跟前让他背书给自己听。
初二这天是走舅家的日子,冯氏没有娘家,一家子便不准备出门,陈二便把提议带玉宽一起去周家。
周氏倒没有异议,她这个年纪能不能再生都是两说,以后老了指不定还要玉宽兄弟俩帮着养老送终,自然是愿意多跟他们亲近亲近。要不是安哥儿年纪小不便出门,她巴不得连安哥儿也带上。
小云和小霞则提出来把绵绵也给带上,陈二还有些犹豫,周氏倒觉得小孩子而已,多带一个也没什么不行的,拍板把她也带上。

陈三两口子也乐意儿女去见见世面,尤其冯氏最不喜欢把孩子拘在家里。
于是,绵绵有了穿越之后第一次出门做客的经历。
周家的宅子是座格局规整的三进大宅,比绵绵想象的要大许多。
一进二门,绵绵和周氏母女就被婆子迎到了后院,玉宽则跟着陈二去了前头书房。
周大舅今年刚升了典史,加上又是县令大人的心腹,从腊月起家里就没怎么断过人。
她们到了周太太屋子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人还真不少,乌压压的一堆人。
周太太比绵绵预料中的要和善许多,亲自迎到院子门口不说还对绵绵笑的一脸和气,进了屋子后还拉着她的手硬要让她坐在自个身旁。
把绵绵弄的受宠若惊。
周太太拉着绵绵的手问小姑子:“怎么没把你弟妹一起请过来?离的又不远,应该多走动些才是。”
“我叫了,她怕孩子小闹起来吓着大家。”
“咱们实在亲戚还怕这些,下回你一定带她来。”周太太嘱咐小姑子道。
周氏没想太多,顺着嫂子的话应了下来。
倒是前世看多了宅斗小说的绵绵觉得周太太这态度有点太过热情。
不过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对方谋算的,绵绵便把心思放平,堆起一脸“天真”的笑容来应付这屋子里的各路女眷。
环视几圈后,绵绵琢磨出了点头绪,她悄悄的拉拉小霞的袖子:“二姐,你大表哥多大来着?”
小霞有些奇怪,但还是乖巧的回答她:“十五还是十六来着,记不太清了。”
原来如此。
就说嘛这些妇人身边都带着十几岁的女孩子,还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没有目的才怪呢。
怪不得刚才有许多目光隐晦的打量自己。
绵绵有些庆幸自己年纪尚小,要不这会怕是要被这些人凶狠的目光给“围剿”了。
周太太自己没有女儿,小云姐妹俩对着她一向拘谨,对于长相甜美又大方的绵绵还真有几分喜爱,十分照顾她。
屋里的太太们都是人精,看到周太太喜欢绵绵,各种美好的夸赞也是接踵而来,把绵绵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只有一个妇人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有点……瘆得慌。
前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绵绵坦然的很,只是旁边的两个堂姐有些经不住。
小云悄悄的跟她嘀咕道:“那个一直拿眼瞅我们的就是我们邻居的娘家大嫂。”
“我说她怎么一个劲的瞅我们呢,原来她跟那人是一家子啊,怪不得都是一样的尖酸刻薄相。”绵绵脸上带着笑,嘴里的话却不是那么的温和。
原本被瞅的有些不自在的两个堂姐听到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霞悄悄的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朱氏今天一早就回娘家诉了一大通苦水,朱娘子倒不是有多疼那个小姑子,只是单纯的看周家和陈家不顺眼。
之前周大舅没做典史的时候,衙役里头一直是她相公说了算,县衙里那些差役的家人见了她谁不是毕恭毕敬的,年节里收的孝敬也是满满当当的。
可自打年前来了个周典史以后,那些人就把她家给抛到脑后了,一个个的都上赶着跑到周家来献殷勤。
朱家两口子原本就不是心胸宽广的人,这下更是觉得心气不顺,今儿附和着众人来拜年也没安什么好心。
看到绵绵几个在那窃窃私语的,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是看了自己一眼,朱氏就觉得她们是在嘲笑自己,冷笑道:“这乡下丫头规矩就是不行,这大庭广众叽叽喳喳的成什么体统!”
她的嗓音本来就细,加上刻意抬高了声调,一下子就把屋子里的说话声给盖住了,顿时众人都把眼光投向绵绵几个。
周氏急的眼睛都红了,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不住的拿眼神求助自己嫂子。
小云跟小霞都低下头不敢言语,只有绵绵笑眯眯的仰起头:“我们虽然年纪小,但‘客随主便’的规矩还是知道的。既然周太太没有说我们的不是,想来我们也没什么做的不对的。这位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管教嬷嬷?竟这么喜欢教导别人家的孩子?”
“你这孩子嘴皮子倒利索,这位是朱捕头的内人朱娘子,可不是谁家的下人,以后可不能认错了。”周太太抢在朱娘子发火前帮绵绵解了围。
绵绵笑嘻嘻的站起来欠了欠身:“原来是朱娘子,失礼了。小女子乡下来的见识浅,原以为只有教养嬷嬷才会这般行事。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娘子心里再窝火也不好真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好恨恨的咬着牙说:“知道自己见识浅就少出来碍眼。”
“受教了。”被怼了一句,绵绵脸色依旧笑嘻嘻的应着。
她这样处变不惊的涵养功夫倒是让屋子里的许多人刮目相看,就连周娘子心里也嘀咕,都是陈家的种,怎么俩外甥女就比人家差这么多呢。
绵绵这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哥在书房那边也不消停。
今天恰好遇到衙门里各个房头的头目、书吏都约着来拜年。
乍见到这么多人,陈二都不免有些拘束,倒是玉宽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
他的举动倒是让周大舅多看了几眼,他笑着说:“记得小时候还是个跳脱性子,两年没见,这小子不但个子蹿高了,性子瞧着也稳重多了,这要是在路上见了我都不敢认了。”
陈二一直拿玉宽当亲儿子疼,听到大舅哥夸他也顾不上腼腆了,搓着手笑道:“宽哥儿这两年开始识字,真是长进了不少。”
“奥,开始读书了啊?读书好,在哪个私塾啊?”
玉宽笑答:“之前一直是由家母启蒙,预备开春后去海岱书院求学。”
“呵,口气倒是不小。”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人嗤笑一声:“海岱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劝你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的好。”
“唉,李捕头别吓到孩子。”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装模作样的对着周典史劝道:“孩子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兴许认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文采出众。到了地头人夫子一考究,万一什么都不会,岂不是笑掉大牙?”
他就不信一个乡下小子能考中海岱书院!

第31章 墓碑?
周典史心里怒极,他知道这个李捕头一直对自己不服气。平日就算了,这大过年的竟然为难自己的亲眷,还有这个刘书吏,跟姓朱的沆瀣一气,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给自己添堵了!
但知县大人年前刚刚叮嘱了一番,他们如今在县衙的根基还浅,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典史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轻笑:“小孩子嘛,难免有些不知好歹,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然后和颜悦色的看向玉宽:“你志气倒是不小,念了几本书了就想去考海岱书院?”
玉宽回道:“刚开始学四书,现在正在读《论语》。”
“好小子。”周典史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对方年纪不大竟然开始学四书了。
李捕头给刘书吏使了个眼色,刘书吏会意,笑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学问倒是不少。今儿我就来考究一下,我问你……”
周家的底细李捕头他们很清楚,祖上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姻亲陈家更加不堪。两人都不相信玉宽一个黄毛小子读过这么多书,玉宽一定是在吹牛。
两人打定主意要让玉宽出一出丑,借机削一下周典史的面子。
谁知他们遇到了不走寻常路的玉宽小哥,注定要铩羽而归。
打三四岁起冯氏私下里就开始教他《三字经》等蒙学读物。饶是他当时性子很跳脱,但也耐不住冯氏拿各种好吃的诱惑他。
到如今背书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比背书,咱宽哥还从没怕过。
所以即使刘书吏有意刁难,也没有难倒玉宽。
女眷们在这待了一小会就纷纷告辞了,那个朱娘子看上去面色依旧不忿,被人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周太太这就只剩陈家她们几个,她让几个小女孩在客厅里玩,自己带着小姑子去里屋说悄悄话去了。
到了晌午,绵绵跟着到了花厅用餐,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美大叔满面春风的带着自家宽哥和二伯过来了。
从下人的称呼里,绵绵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周典史。
没想到还挺帅的,怪不得他家儿子那么抢手,估计长的也不赖。绵绵暗搓搓的八卦着。
自打当了这劳什子典史后,周太太还没见自己丈夫这么高兴过,立马站起来问道:“当家的,今天怎么这样高兴?”
周典史笑着指向玉宽:“老三家的这小子真是出息,年纪不大学问好的很,那姓刘的竟然没难住他,比咱家那几个皮猴强多了。今天可是狠狠的给我争了一口气。”
“真的,那可真是有出息了,来,过来让我瞧瞧。”说着,把玉宽拉到自己跟前,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这小子小时候长的黑瘦黑瘦的,如今大了倒是白净多了,没想到书也念的那么好。”
周太太把绵绵拉到玉宽身边:“儿子有出息闺女也不差,他妹妹也是个懂事机灵的孩子,听说女红还好。有这样一对金童玉女,这老三以后可不用愁了。”
周典史这才注意到绵绵,看着是个文静乖巧的女孩子,长的也不差,他笑着打趣周氏:“都是陈家的种,怎么你这小叔一家就这么会教孩子,你以后也学着点。”
周氏叹道:“唉,我这小叔一直都很机灵,又娶了个更聪明的媳妇,孩子当然更聪明。我家这个……”说完,哀怨的看了眼陈二。
陈二挠了挠后脑勺,冲媳妇挤出一个讨好的憨厚傻笑,倒把周氏笑的没了脾气。
绵绵心里默念,没想到二伯在哄媳妇这上头也挺有一套,真不愧是老爹的亲兄弟。
看样子周典史对玉宽十分满意,给了他一方上好的端砚。
原本绵绵觉得有那方端砚就算不屈此行了,回家后宽哥又从口袋里掏出个装满了碎银子的荷包递给冯氏,说是背书得的彩头。
她一琢磨,就猜出了宽哥的大致经历。
不过,自己同样也经历了一番“水深火热”,怎么她就没有彩头呢?
饶是亲哥,绵绵也忍不住有些羡慕对方的财运。
她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挣到足够多的银子,然后做一只混吃等死的快乐米虫。
银子啊银子,快到我的荷包里来。
从周家回来后,宽哥变的更加用功了。
陈三都怕自己大儿子学傻了,还开导他:“大过年的,你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别读书读傻了。”
玉宽摇摇头:“那天周家大舅说等开春后亲自带我去拜访海岱书院的山长,我怕自己本事不行,到时候给大舅丢脸。”
然后又有些无奈的叹气:“再说,这一块也没人跟我同岁,那些小孩子玩个石子输了还要哭鼻子,还不如看书有意思呢。”
竟然还有人觉得看书比玩有意思,要知道他看的那些可不是有趣的话本而是晦涩难懂的古文。绵绵又悄悄的打量对方一眼,莫非自家哥哥是传说中的学霸体?
啧啧,幸亏这里的女孩子不用上学,要不然活在学霸的光环之下该有多痛苦!
冯氏站在儿子身后看他写了几行字,然后点点头:“儿子你这字总算写的有点人样了,不过这字里没有筋骨,等着让你爹给你买本魏碑回来练练。”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陈三“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好端端的,买墓碑干什么?”
母子俩跟看傻子似的把头转向他。
“噗嗤”绵绵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三皱皱眉头:“有什么不对?”
玉宽忍着笑向父亲解释:“魏碑是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称,因这个时候的碑石字体古拙雄健,许多学子都喜欢参习这个时期的字帖。”
“原来是这样。”陈父这会也意识到自己是弄错了,有些委屈的看向媳妇:“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又没读过书,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说完,还饶有兴致的瞪了眼绵绵:“你这丫头才有意思,就跟你懂似的,还在那笑话起你爹来了。”
绵绵心里一突,然后佯装镇静的扬起头:“我怎么不懂了,那次去买纸的时候我听哥哥跟人谈论了半天呢,我不但知道魏碑还知道汉隶,还有唐楷……反正我知道的可多了。”

第32章 豆芽方子
旁边的玉宽挠了挠后脑勺,上次跟云琦聊天的时候好像是谈过书法,不过有谈这么详细吗?
应该是有的吧,要不妹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他冲着老爹嘿嘿一笑:“爹不知道这些是挺正常的,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您记住这是一种字体就行,下回去府城记得帮我买两本魏碑的字帖。”
冯氏给陈三飞个白眼:“都说了让你多学点有用的,你偏不听,这好歹是在自己家里,好歹没丢脸丢到外头去!”
“嗨,这有什么,我皮糙肉厚的,丢脸有什么打紧,除了命咱有什么怕丢的?你说这些读书人也是,好好的非得学墓碑上的字,多不吉……”剩下的话被冯氏的眼神给吞了下去。
绵绵有些纠结的对对手指,该怎么跟老爹解释这其中的差别呢?
她瞄了眼宽哥,算了这么深刻的问题就交给宽哥解答吧,自己还是去练女红好了。
年前打的络子首次让她的月收入超过一百文,也算是个不小的突破。不过离她心目中的财务自由差的还有点远,仍需继续努力。
原以为老爹腊月的生意就算不错了,没想到从初三开始就不断有人来雇车使,一直忙活到正月十五,算下来赚的竟不比腊月少,这让一家人分外开怀。
尤其是陈三,虽然天天早出晚归的十分辛苦,但口袋里的银钱越多,他的底气也越足。
这天傍晚,陈三神秘兮兮的带回来两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她爹时常带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回来,绵绵已经习惯了,她照常去解包袱上系的扣子,这回却被里面散发出来的霉味给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爹,你这弄的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大霉味?”
冯氏抱着安哥儿凑过来看了一眼:“哪来这么多皮草啊?不过都是发霉了的。”
陈三转了转手臂说:“嗨,我今儿去府城正好遇见一败家子在那变卖家产,就是去的晚了没多少好东西。瞧着这些皮子底子还成,就买了下来。”
绵绵有些忧心的皱皱眉头:“都霉的这么厉害,我瞧着有些地方都黑了,能洗干净吗?”
“放心吧,你爹我是不会做赔本生意的。”陈三一边说一边从里面翻出一件玫红面的大毛棉袄抖落几下道:“看见没,这衣裳面子虽然破了好些,袖口的风毛也不好了,但里面可是狐皮的。收拾干净了,这一件就能赚回本钱来。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绵绵有些惊讶:“爹,你还会整这个呢?”
“那可不,当初要不是有这门手艺,我也不能到陆家去打短工。要不是在那遇到你娘,可就没有你们这些小家伙喽。”陈三忍不住跟闺女吹嘘了一番。
没想到老爹还会这个,不过想到他做起皮毛生意来似乎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肯定是很懂这个。
看来老爹以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绵绵想起上次整理空间翻到的几瓶皮草清洗剂,心想大不了到时候找机会把那个拿出来用上,总之不能打击老爹的自信心。
第二天,陈三也没出门,在家折腾了一整天。先是把那些皮子的外罩都拆掉扔了,然后一张张的清洗处理。
绵绵原以为皮草要放到盆里用水洗,谁知老爹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专业多了。先是用湿棉布把皮子擦洗一遍,然后在半湿的皮子上均匀洒上一种不知名的粉末轻轻揉搓。等干了以后再用竹藤轻轻拍打,让粘在上面的粉末抖落下来。
然后陈三又拿了一把宽齿的牛角梳把皮子的毛梳通,原本瞧着又脏又旧的皮毛一下就变的蓬松干净了起来。
若是有特别脏的,就这样再洗几次,直到把皮毛弄的溜光水滑。
绵绵看着整齐挂在院子里的皮子,一张张蓬松整洁的样子,忍不住对老爹竖起了大拇指:“爹,您可真厉害,这简直就是变废为宝啊。对了,爹,您刚才用的那粉是什么东西做的啊,怎么能把皮子洗的这么干净?”
“这可是我压箱底的秘密,哪能轻易告诉你。”
绵绵扁扁嘴:“爹,你就告诉我嘛,万一我将来混的不好,也好有个混饭吃的营生。”
陈三哈哈一笑:“这活计肮脏的很,没什么好学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好生跟着你娘学女红吧。”
虽然闺女崇拜的眼神很让人受用,但陈三还真不打算把这些教给绵绵。就昨天闺女对着俩包袱退避三舍的样也不像是能吃这碗饭的。
绵绵就是随口一问,想起昨天见到的那副景象,那样的皮子送给她,她都不要的。
她还有些纠结,自家老爹会不会把那些皮子留下来给家里人做衣裳穿。
结果她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压根就没打算把东西留家里。用陈三的话说就是,这些皮子不是狐皮就是狼皮的,自家人穿浪费了,还不如换成银子合算。
也许是合该她爹发财。
陈三原本是想把皮子送到县城一家成衣铺子的,结果对方压的价太低,陈三就又把皮子带到了府城。
一队进京赶考的南方学子途经府城会馆正遇上了倒春寒,不少人被冻的得了风寒,剩下没得病的纷纷出重资购买御寒衣裳。
可巧被陈三遇上了,他身上带的十几张皮子一下卖了个精光。其中有个识货的,一眼相中了那张最贵的银狐皮,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绵绵听了老爹的叙述以后,惊呼:“爹,你买那两大包袱皮子统共才花了五两银子,一张狐皮你就卖五十两会不会太贵了?”
“贵什么?那可是上好的银狐皮,只有最北边那些极冷的高山里才有。到了京城,他多花一倍的钱都未必能买到。也就是那皮子一些边角磨的不太好了,要不我也不能卖这么便宜。”
绵绵对这里的经济状况也大致了解,一般的三口之家一年五两银子就能吃饱穿暖。结果富贵人家随意买件衣裳就要五十两。
想到前世那些明星动辄几十上百万的礼服,看来贫富差距自古就有。
绵绵不清楚她爹这回究竟挣了多少钱,只知道她娘托周太太帮着在城外买了四十亩地。
然后俩人也不知道怎么谈的,后来她娘主动提出把生豆芽的法子教给了周氏。

生豆芽其实不难,周氏练了几次就很熟练了,然后就开始在家里卖豆芽。
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加上周典史的帮衬,周氏这门生意竟然一直不错。
绵绵暗地里帮着算了笔账,周氏每天差不多卖一百来斤豆芽,除去本钱,净挣一百文以上,一月就是三千文。日积月累下来倒也不是个小数。
这个年代的人一般都把手艺看的很重,不会轻易教给别人。
她有些担忧冯氏是不是受了胁迫,就隐晦的询问道:“娘,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生豆芽的手艺教给二伯母,这生意看着不打眼,一年下来至少挣几十两银子呢。”
冯氏轻笑:“你二伯母娘家得力,她生的豆芽不管多少都有人要。换成咱们,一天卖十斤都够呛,你以为谁家都舍得天天花钱买菜吃呢!”
闺女那点小心思冯氏还能瞧不出来,她笑了笑接着说:“你也别觉得咱家吃了亏,自打来了县城后,人周家背后可没少照应咱们。你以为是个人都能随便做生意?”
“娘,你的意思是我爹的几样生意那么顺当是因为周家大舅在后头帮忙了?”绵绵追问。
冯氏轻笑:“人家也不用刻意帮忙,只要承认咱家这门亲戚,在这县城,轻易就不会有人为难咱们。人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家妹子过的稍好一点。对咱们来说就是捎带手的事,也没什么情愿不情愿。再说,你二伯一家以前也没少帮衬我们,咱们这是互帮互助。你这丫头啊就是心思多!”
绵绵没有否认,只是笑着吐了吐舌头。
“不过心眼多也不算坏事,最起码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冯氏夸了她一句,转头看一眼正在埋头抄书的大儿子,叹道:“你跟你哥真该换个脑子才是,你哥读书刻苦是够了,就是心思太单纯。科举出仕可不是只会读书就能成的。”
绵绵笑着安抚她:“娘,您别担心,我哥还小呢,等他再大点心眼就多了。”
“就跟你多大似的!”冯氏嗤笑一声。
绵绵抿抿嘴角,信不信我两辈子加起来比你还大呢!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也是哥哥去海岱书院应考的日子。
陈三都没出去拉活,特意空出一天来陪着玉宽去考试。
据说海岱书院这次只收三十人,但是据陈三回来讲的,去的学子至少有几百个,把山门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玉宽回来后也是连称侥幸:“幸亏最后一道题目我前几天刚背过,差点没考过。”
然后又拍着胸脯感慨:“没想到书院的名气这么大,许多外县甚至府城的学子听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夫子们当真聪明,从报名的时候就开始出题目,要是没点底子那是连名字都报不上的,更别提后面的复试了。”
“一个地方书院而已,能比的上各地的县学府吗?怎么这些人一窝蜂的都跑这里来求学?”绵绵疑惑的问。
玉宽皱皱眉头:“书院出了于阁老这样的人杰,本来在附近州县就极为有名。我听说这回书院又请了冯大人为客座讲习,每月去书院两次,为广大学子答疑解惑。冯大人也是益州府有名的两榜进士,冲着冯进士来的也不少。”
“唉,甭管他人品如何,他能一举考中进士,说明肚子里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儿子啊,学问上的东西你听听就罢了,其他的一些不良风气可别乱学。”陈三忍不住絮叨了几句。
“知道了,爹。”玉宽答应的很痛快,他对冯进士宠妾灭妻的行为也很瞧不上。
更别提徐氏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云琦又是他的好朋友。不用父亲嘱咐,他的天平就已经歪向了徐氏母子那边。
玉宽考中海岱书院,不但自家人高兴,就连陈二一家都觉得如有荣焉。周氏生意虽忙,但还是带着两个闺女赶制出了一身崭新的衣服鞋袜送了过来。
二月初六这天,是宽哥正式入学的日子。
对绵绵一家来说这也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为了表示重视,这天全家一起上阵,送玉宽入学。
一家人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到了山脚的时候天色也才蒙蒙亮。
绵绵原以为自家来的算早的,冷不丁的掀开车帘却看到已经有不少学子背着行囊在山道间穿梭。
他们家离的不算远,玉宽可以每日回家。但有些学子离家几十里地,平日就要住在书院里了。
即使是普通百姓家对读书人也十分的看重,大部分的学子都有父兄帮着分担行礼,但也有极少数的人是自己来的。
突然,玉宽朝着前头一个独自背着行李艰难前行的背影喊道:“前头是文谦吗?”
前面那人回过头来,看到玉宽,先是愣了愣神,然后笑道:“是玉宽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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