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谦看着碗里淡黄色的糊状物体惊讶的问:“这是什么?”
“这是米糊糊,我妹妹想出来的法子,把小米磨成粉然后炒熟了,吃饭的时候用热水冲一下就可以直接喝。”
玉宽骄傲的说完,又把陶碗往前推了推:“你尝尝,很好喝的。”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陶碗“嘘溜嘘溜”的喝了起来。
何谦闻到淡淡的谷物香气,也端起来喝了两口。温热的粥水下肚,整个五脏都舒坦了起来。
刚放下碗,玉宽又塞给他半个咸鸭蛋:“尝尝我小妹腌的咸鸭蛋,她可会捣鼓吃食了,家里的咸鸭蛋个个都流油。”
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玉宽提起自己的妹妹了,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没想到手这么巧。何谦舀了一口咸香的鸭蛋黄,默默的思量道。
“你们吃什么好吃的,吃的这么香!”随着话音,一道身影径自坐在了玉宽的身旁。
何谦抬头一看,是冯云琦。
他心里一喜,刚要开口,就听玉宽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这大少爷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怎么跑来跟我们混在一起。”
因为冯进士要做书院的客座先生,书院特意收拾出了一个院子给他。他不在的时候,院子就给云琦做了休憩之地。
云琦轻笑:“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还是人多了吃饭才热闹。”
说着接过小厮手里的食盒,从里面端出四碗菜和一碗米饭,笑道:“这么多菜我自己也吃不完,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吃点?”
“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跟何文谦今天就吃大户了……”
宽哥去了书院之后,绵绵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对方在家的时候,不但会帮她做许多粗活还会教她读书练字,还会陪着她上山捡柴……
他这一上学,绵绵还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绵绵就给自己找了件事做。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暖花开的季节,家里房前屋后的零散闲地总算给了绵绵大展身手的机会。
这个角种点蒜那边种点葱,平整些的地方种些菠菜、小青菜,院子墙角点两颗丝瓜冬瓜之类的。
破了一角的花盆也不能浪费,里面栽棵辣椒。
总之,所有能利用的地方都被绵绵陆续种上了瓜果蔬菜。
为了保证存活率,她时不时的用空间里的井水浇灌一下。
一个月以后,各种蔬菜就已经显现出了良好的长势。绿油油的小青菜和菠菜已经长到半指高,可以掐尖儿出来煎鸡蛋了。
而山坡上的草地里各种野菜也到了收获的时节。
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多数的百姓就靠着山上的野菜充饥。
绵绵去了几次,发现后山山脚的野菜早就被人薅干净了。不得已,她每次只好往山顶爬,在一些犄角旮旯里总算能找到点收获。
加上她有空间这个作弊器,每次上山,绵绵都能满载而归。
家里吃不完,就给二伯家送点。
次数多了周氏也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就让俩闺女跟绵绵一起上山。
带着俩堂姐不能作弊,绵绵只能领着她们埋头苦干,一直爬到半山腰才把仨人的篮子都装满。
结果去了一次,小云和小霞就不肯再去了。摘一篮子野菜要爬十几里山路,太特么累了。
周氏觉得家里不缺银钱,闺女不愿去就算了。
倒是绵绵依旧乐此不疲的天天爬山,挖野菜就是个由头,主要还是为了放放风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顺带还能锻炼身体。
要不整天待在家里多无趣啊。
各种野菜里头,绵绵还是最喜欢荠菜。
就算没有猪肉,鲜嫩的荠菜切碎加上鸡蛋沫和鲜韭菜和成馅,不管是包水饺还是烙菜饼,味道也都是一级的棒。
要是再搁点虾皮,那就更鲜美了。
绵绵觉得自己天天吃荠菜也吃不够。
除了荠菜,香椿芽也是她喜欢的食材。
香椿芽可以煎鸡蛋、拌香干,绵绵最喜欢的吃法则是油炸之后再做汤,出锅的时候搁点醋,完美!
不过这种吃法比较费油,以她们家现在的家底也不舍得经常吃。
大部分人采了香椿之后最常见的做法就是用盐腌制成咸菜,保存好了,可以放置一年的时间。
绵绵记得小时候,到了夏天大家都不爱吃饭,妈妈就会把家里储藏的香椿咸菜拿出来加上一点青红辣椒,再倒点米醋和香油拌成凉菜。然后大家就会食欲大振。
冯氏揉的香椿咸菜味道很好,绵绵天天吃也不觉得腻。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们家的香椿不多了,所以绵绵现在一直盼着哥哥沐休的时候带自己去山上采香椿芽。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绵绵有些担忧的说:“这雨要是下大了,我哥带的那油纸伞可扛不住。”
冯氏掀开门帘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皱皱眉头:“你哥皮实,淋点雨应该不碍事。你一会熬点姜汤,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都灌上一碗。”
“好嘞,我这就去熬。”绵绵刚用砂锅熬好姜汤,就听见大门响。
然后绵绵就看见她爹就戴着斗笠走了进来。
“我们刚才还在念叨你们,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冯氏把丈夫迎到堂屋,顺手把他头上的斗笠解了下来,看到他后背的雨水:“这身上都湿了,赶紧把衣裳换下来吧。”
绵绵端了一碗姜汤过来:“爹,我刚熬好的姜汤,你快趁热喝一碗。”
陈三皱了皱眉头:“我也没淋多少雨,还是不喝了吧?”
“这衣服都透了还没淋雨呢,快点喝了他,万一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冯氏嘱咐道,这父子几个都不喜欢吃姜,让他们喝碗姜汤就跟逼着他们喝毒药似的。
绵绵看她爹一副要命的表情,低声说:“爹,我放了好多红糖的,一点也不辣,你尝尝。”
陈三端过碗喝了一口,还是很辣,不过在媳妇“殷切”的眼光注视下,还是大口把姜汤给灌了下去。
一向对生姜的味道敬谢不敏的绵绵看着老爹喝这个都觉得胃里烧的慌,忍不住给老爹竖起一根大拇指。
陈三指着刚才放在一旁的油纸包:“刚才路过老李的摊子,这家伙非要把剩下的这点东西揣给我。咱们晚上就吃这些吧。”
冯氏打开纸包一看,里头有两根腿骨和一块巴掌大的五花肉,不禁笑骂:“这点东西怎么做啊?”
绵绵把小脑袋探过去瞧了一眼:“这肉肥瘦相间用来剁馅最好了,家里还有一些荠菜,干脆包馄饨吃得了。腿骨正好用来熬底汤。”
“还是我闺女会吃,快去做吧,老爹我就等着吃了。”陈三换上干衣服往炕上一躺,跟前世那些下了班就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男人们一个德行。
“好嘞,爹您就等着吃香喷喷的馄饨吧。”虽然她爹这个姿势很不雅观,但想到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出门干活,挣来的钱都拿来养家糊口,对于他时而的懒散行为绵绵生不出任何抱怨。
前世有些男人一谈家庭支出就是“男女平等”,到了干家务又变成“尊重传统”,那样又当又立的行为才让绵绵不敢苟同,想找个三观一致的男人简直比登天都难,所以到死连个恋爱都没谈。
到了这地方,讲究的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貌似已经没有自由恋爱的机会了。
想想都觉得亏的慌。
第39章 来者是客
已经亏了心,不能再亏嘴,所以绵绵决定要做一次最好吃的骨汤馄饨来安抚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腿骨用砍刀剁成块,焯水后放到大锅里加上调料清炖。
炖汤的功夫,先把馅料弄好,再和面擀皮。
等馄饨包好的时候,大骨汤也炖好了。
陈三中午就啃了个干粮,肚子早就饿了,闻到肉香早就躺不住了,主动帮着烧了一大锅水,等绵绵包好馄饨自己先煮了一碗。
鲜香的大骨汤里放了些虾皮提鲜,再放点芫荽末倒点香醋,吃起来那叫一个痛快。
绵绵看着陈三吃的香甜,突然觉得自己穿越到这家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跟陈三父子的口味出奇的一致。
比如都喜欢吃醋。
绵绵是那种吃面条都要放醋的人,炒菜的几乎都放醋,那爷俩也一样。冯氏常打趣她们爷仨一月吃的醋顶上别人家吃一年的。
还有,她们都不喜欢吃姜。
陈三一边吃一边看着天色说:“这雨是越下越大了,一会我驾车去接你哥去,要不等他自己走回来准要淋透了。”
结果还没等陈三起身,玉宽就已经回来了,而且还是跟别人一起回来的。
绵绵从厨房探出头,正好看到冯云琦执着一把油纸伞,笑吟吟的站跟在玉宽后头。
呀,这人笑起来越来越好看了。
一时间,绵绵都忘了接话。
等她回过神来才看到宽哥的另一个同窗何谦也跟在后头。
陈三也顾不上碗里没吃完的馄饨,绕过儿子迎了过去:“哟,是云琦跟谦哥儿来了啊,我说今天早上怎么听到喜鹊叫了,原来是有贵客要来。”
“我们那教舍漏水,加上雨天路滑,夫子也怕我们走晚了不安全,干脆提早放了学。”玉宽擦了把脸上的水珠:“多亏了云琦让他家马车送我们,要不我们就要淋雨了。”
“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垫垫肚子就去接他呢,没想到你们就回来了。”陈三絮叨的功夫没忘把人请到屋里:“既然来了,就去屋里坐坐吧。”
冯氏听到动静抱着安哥儿在门口迎着,看到他们身上的衣衫有些潮湿,对着绵绵喊道:“赶紧盛几碗姜汤给他们喝。”
云琦进了堂屋,屋子里比他想象中还要小,不大的房间还要塞下一张大炕,不过屋子收拾的很整洁,一点也不显杂乱。
原本只是想坐一坐就走的,但是耐不住陈三夫妻太热情,所以云琦跟何谦喝完一碗姜汤后,又吃了一碗味道鲜美的小馄饨。
云琦吃完一碗后笑道:“这馄饨做的可真好吃,馅料鲜嫩多汁、馄饨皮爽滑可口,比我们家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何谦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玉宽家的馄饨真的很好吃,味道比大街上卖的还要鲜美。
冯氏笑着接口:“你们家的厨子都是做大席面的,做这样的家常小吃还真不一定拿手。你要是喜欢就再吃一碗,绵绵包了不少,足够你们吃的。”
“我再帮你盛一碗吧。”绵绵笑着伸手。
来者是客嘛,总要让客人吃好。
云琦从善如流的把碗递了过去:“那就有劳小妹了。”
“应该的。”绵绵顺道还帮何谦盛了一碗,让何谦心里大感熨帖,这陈家小妹可真有眼色。
天色越发的暗淡,吃完之后两人都没多盘桓,纷纷告辞回家了。
云琦到家的时候徐氏正在跟宋嬷嬷说话,看到他,徐氏挤出一副微笑:“回来了?可淋到雨了没有?”
“没有,同庆跟同福都很妥当,没让儿子淋一点雨。”云琦笑着回应,对于母亲刚才闪过的那抹厉色装作视而不见。
父母之间的隔阂他不是不知道,幼年的时候他也曾奢求自己的父母能跟别人家的父母一般恩爱美满,可失望的次数多了就没了指望。
有些事他作为小辈无力插手,可不代表不清楚自己母亲所受的委屈。
能让母亲变了脸色的事应该不是小事,可母亲既然不说,那他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等云琦出去以后,宋嬷嬷都忍不住心疼的说:“二爷这般懂事孝顺,怎的老爷就是偏爱西院那个。”
徐氏冷笑:“他的心从开始就是偏的,如今还指望能正过来不成?想把那个杂种记成嫡出,也不问问我娘家答不答应。去准备笔墨,我要给二哥写信。”
要是没有自己的父兄打点,冯世涛能短短几年做到五品官?
还有冯家,原本不过是个小家族,在徐家的帮衬下才能成了这巨月县数一数二的人家。才兴盛了几年就忘了根本,是时候该给个教训了。
相对于徐氏这里的清净,冯家老太太刘氏所在的院子里可就热闹多了。
不但小刘氏母子在这里奉承,冯世涛的堂兄也就是县衙的冯主簿也带着妻儿过来请安。
云琦过来请安的时候看到这和一屋子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刘氏一向不待见他,随意说了两句话就打发他走了。
冯主簿看着云琦的背影,突然说道:“听说云琦去了海岳书院,怎的瑞儿没去?”
冯瑞不高兴的撇撇嘴没有作声,刘氏护孙心切,忙抢先回道:“是我不让他去的,那书院那么远,每日奔波多辛苦。我还听说那里的夫子十分严厉,动不动就打学生板子,咱们瑞哥儿可不能去受那份罪。”
读书还有嫌累的吗?
冯主薄皱皱眉头,这个婶娘这般短视就罢了,怎的堂弟也不管?
他想了想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一般人家的孩子夫子自然是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咱家的孩子,夫子就算想打也要掂量掂量。瑞儿是咱家的长孙,这排场可不能输给别人。”
刘氏未置可否,倒把小刘氏的心思给说动了。
她平日里就喜欢跟徐氏争强好胜,这会当然不乐意让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比下去,顿时动起了心思。
这番话很快传到了徐氏的耳朵里,她冷笑道:“看来咱家这位堂老爷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既然这样,就先拿这位堂老爷开刀吧。”
老虎不发威,还真拿她当病猫了呢。
这天,陈二耷拉着头来到绵绵家。
看到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陈三两口子都很担心,追问之下才知道朱氏把他家的豆芽生意给搅黄了。
她非要说陈家卖豆芽每日人来人往的碍着她们家过日子了,三天两头的过去吵架,那天竟然直接把她们家的豆芽筐给砸了。
本来最近的生意就不好做,被她这样一折腾,直接没人去买她家豆芽菜了。
“朱氏一个妇道人家没那么大的胆子,定是那个朱捕头在后头撺掇的。这个姓朱的,这是要断咱们兄弟的饭碗呐!”陈三恨恨的说道。
冯氏一下就听出了蹊跷:“什么意思,你生意也遇到麻烦了?”
陈三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他喏喏的叹了口气,没有吱声。
冯氏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喃喃道:“怪不得这几天你回来的都挺早,算了,既然人家眼红,那咱们就先不做了,你也别驾车出去了,再让人找由头把你骡子给牵走了那更没地说理,就当在家歇息几天。”
“那行,那我就先不出去拉活了。”陈三回道。
他看着唉声叹气的二哥,皱着眉问:“这姓朱的到底什么来头,怎的县太爷还那么忌惮他?”
“嗨,要说他家也没什么大后台,不过就仗着把妹子嫁给了冯主簿做填房。冯主簿后头又有冯老爷和冯家,大舅哥说知县老爷也是投什么器……”
“投鼠忌器!”冯氏接口。
陈二拍拍大腿:“对,就是这个词!”
冯氏轻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县太爷到底是外县来的,在这没有根基。冯大人虽然丁忧在家,可身上到底有正五品的功名,县太爷不肯轻易得罪也是情有可原。我听说之前县太爷没来的时候,冯家是想让冯主簿做本县县丞的,这样巨月县就是他们冯家的天下了。结果县太爷横插了一脚,挡了冯家的路……”
看到陈二一脸呆滞的样子,冯氏知道他压根就没听懂,只得无奈的总结:“总之,咱们就是那被殃及的小鱼。要想逃过这一劫,要么忍要么滚回老家。”
一向憨厚的陈二这次却捏紧了拳头:“我陈培贵好不容易从那山沟里爬出来,就是讨饭吃也不会再回去的。”
“那咱们就等着吧,只要咱们安分守己,那些人也不敢真拿咱们怎么样。毕竟周大舅还是典史老爷呢,他治不了朱捕头还整不了朱家的亲戚?”冯氏笃定的说道。
陈二也不知道为何,他大舅哥说了一大通都没让他信服,反倒是冯氏三言两语就给了他的信心。这个兄弟媳妇平时话不多,每每开口却总是能说到点子上,怪不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她能从老娘手里讨到便宜。
绵绵这才知道原来家里面对着这么大的危机,这两个月因为老爹生意不错,自己跟娘亲的女红好像都懈怠了许多。
她跑到角落里从炕柜扒拉出自己装私房钱的盒子,实际上是从空间把银钱拿了出来。数了下,嗯,一共存了五钱银子和三百多个大钱。还不到宽哥半个月束脩的。
万一家里真的断了收入,老哥的学岂不是也上不成了?
冯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还打趣她:“放心吧,你哥今年的束脩交了一整年的,一时半会还花不到你的私房钱。”
绵绵依旧很担忧:“可家里要是一直没收入,宽哥明年的束脩可怎么办?除了束脩,每年的笔墨和吃穿也不是个小数目。”
说句不太好听的,一家子在旁人眼里都属于“好吃懒做”的。已经习惯了较为丰盛的饭菜,再返回头去吃窝头咸菜,绵绵觉得自己可能会受不了。
“闺女唉,你也把你爹我看的太没用了吧?去年没买骡车的时候你爹我饿着你们啦?放心吧,有爹在,一定会让你哥把书读下去的。”
陈三安慰了闺女两句,又咬牙切齿的说:“经过这事,我可真是明白了家里没个当官的至亲就是不行,人家说整你就整你,丝毫不带商量的。这会宽哥但凡是个秀才,别人想整咱家也得掂量掂量。”
“要不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行了,你也别上火。前几个月一直连轴转都累瘦了,这些日子正好歇息歇息。咱家还有四十亩地呢,再过俩月等收了麦子就能见到银钱了。再不济我做绣活还能挣几两银子。”冯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瞬间安抚了父女俩焦虑的心情。
陈二听了他们的对话,顿时想到自己的差事还没丢,每月好歹将近两千文的收入,比以前在陈家庄的时候可强多了。
这么一想,他也觉得心情没那么沉重了,还回去把周氏给安抚了一通。
只是事情并没有冯氏想象中的那么乐观,她精心绣制的一幅屏芯被原先订货的铺子给拒了。那铺子老板娘也算冯氏的旧相识,悄悄告诉她后头有人整她,不让收她的绣品。
就连绵绵打的络子都卖不出去了。
一家子真的是断了经济来源,要不是手里还有几个余钱,怕是吃饭都成问题。
之前绵绵一家在吃穿上头一向很舍得花钱,这会家里没了收入,冯氏不得不精打细算数着铜板过日子。
为了不让家里人亏嘴,绵绵开始想方设法的往家里倒腾吃食,今儿在荷花池“网了”几条鱼、明儿在山上“捡了”只野鸡……
加上她之前种的青菜都开始陆陆续续的长成,总算是没让家里的伙食一下子差的太多。
要是只有这样,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结果朱氏那个婆娘不知道受了什么撺掇,天天跑她们家门口来指桑骂槐。
她家跟街坊们本来就不甚熟悉,这么一闹,大家就算知道朱氏是造谣生事,可众人都不愿招惹有朱捕头做后台的朱氏,一时间都对他们家退避三舍。
这让一直喜欢交际的陈三更加恼火,本来没有收入就算了,跟附近的老少爷们一起喝酒吹牛好歹能散散郁气。
来这么一出,陈三一时间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了,这让他十分苦恼。
第41章 无礼?
冯家西院,小刘氏给冯世涛捏着肩膀,嬉笑着问:“老爷,您上回不是答应妾身,也让瑞儿去海岱书院读书吗?怎么一直没有下文了?”
冯世涛眯着眼睛道:“这事急不得,海岱书院的文山长为人古板。瑞儿的学问差的有些远,先让他在家学里好生学着,等学问进益了再去也不迟。”
小刘氏撇撇嘴:“什么劳什子山长,不过是个小小的教书匠罢了,也敢跟老爷您拿乔……”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位山长桃李满天下,可是有好几个学生在朝为官,官职还都比我大。在他面前我可不敢放肆。”冯世涛斥责道。
小刘氏看到冯云琦每日排场浩大的去书院早就不服气了,这会见冯世涛拿话支应自己,心里便有些不满。不过想到自己早就有所打算,也就没有吭声。
突然一个婆子急急的跑了进来。
见这下人竟然不声不响的就闯了进来,小刘氏刚要斥责,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是老太太的心腹,便把火压了下去:“张妈妈怎么这样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事?”
张妈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老爷,不好了,官府的人把堂老爷给拿走了。堂太太正在老太太屋里哭闹呢,老太太请您过去拿个主意。”
“什么,堂哥怎么会被抓走?柳县令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冯世涛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
张妈妈皱着眉回道:“听堂太太的意思,是知府衙门来抓的人。”
“堂兄怎么会惹到知府的人?”冯世涛嘴里嘟囔两句,起身随张妈妈去了大刘氏的院子。
这时,县衙里头,柳知县也正在跟周典史商议这事:“冯主簿这事太蹊跷了,州府的人怎么会突然向他开刀。这可是明摆着要得罪冯世涛了。”
周典史想了想道:“听说咱们的知府大人可是背景惊人,想来冯世涛还没被他放在眼里。”
“这些人精就算不把冯世涛放在眼里,也不会轻易得罪他,更别提冯家后头还有徐家。徐家大舅爷可是在吏部当差呢。”柳知县总觉得事情不对,他倒不是替冯主簿担心,而是怕这把火烧过了会烧到自己头上。
周典史叹道:“大人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去冯家好生打探一番,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在陈三郁闷的想要敲朱氏闷棍的时候,陈二突然提着一只烧鸡半斤烧肉兴冲冲的来找他喝酒。
陈三瞧见二哥一脸喜色的样子,便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不免打趣道:“哟,二哥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起来了?难不成有好消息了?”
“还真是有个好消息,那个冯主簿因牵扯上人命官司,被知府老爷判了革职流放。衙门里好些人都被牵扯进去,那个姓朱的差事也做到头了,他以往做的那些徇私枉法贪墨渎职的事也都被查了出来,最少也要判个流放。”陈二笑嘻嘻的说。
陈三果然很惊喜:“那感情好,以后咱大舅哥在这句月县就是一人一下万人之上了,二哥你也跟着鸡犬升天啦。”
“什么升天不升天的,好歹是不用看那姓朱的白眼了。”陈二回道。
冯氏也很高兴,她打发绵绵去炒两道小菜,自己却坐在那里沉思起来,她总觉得这回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绵绵却没想那么多,鲜嫩的香椿芽切碎煎个鸡蛋饼、腊肉炒莴笋、炝拌野菊再加一道油炸花生米。
一小会的功夫,她就整出四道菜端上了桌子,惹的陈二忍不住又夸了几句。
绵绵笑问:“这两天怎么不见两个姐姐来玩啦?”
前些日子,小云跟小霞还常过来玩。
二伯回道:“这不是家里的豆芽生意又开始做了吗?家里一整天都不断人,她们俩在家还能帮你伯娘看看门。你伯娘今早还提起你了,让你有空去玩。”
“行,那我抽空一定去。”绵绵笑嘻嘻的说。
冯氏笑道:“也没多远,哪用抽空去,你这会就去吧。”说话间,她已经把烧鸡撕下一半,又把烧肉切了一块,还把绵绵炒的菜拨了两样装在篮子里:“你二伯娘顾着摊子走不开,把这菜给你二伯娘送去,省的她还要做菜。”
绵绵提着篮子去了二伯家,发现二伯家门口竟然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她一进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打扮华丽的妇人,看样子像是大户人家的婆子,这些人手里都捧着东西。
周氏带着两个女儿站在堂屋门口跟那些婆子们掰扯。
绵绵走过去喊道:“二伯母,家里这是来贼了吗?要不要我去街上喊人来捉贼?”
为首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婆子忙回过头来:“这姑娘说话倒是奇怪,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贼呢?”
看到绵绵,周氏跟看到主心骨一样:“你可算来了,这些人说是什么沈家的,非要我帮他们东家去我娘家说情。我连事都闹不明白,怎么能轻易应承,结果这些人非得把东西留下,我可不敢收。”
绵绵看了一眼一个婆子怀里的布匹:“哟,这是云锦吧?那盒子描金绘彩的看着也不便宜。无亲无故的送这么贵的礼物,你们东家不是想栽赃陷害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主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陈二太太帮着美言几句……”
绵绵冷笑:“你们是哪家下人啊?看排场想必也是大户人家,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咱们家虽然是寒门小户,可也是正经的良民人家。你们主家若真是诚心寻求帮助,就该亲自登门才是,打发一群下人来算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们那么大的人家连这点礼数都不懂,明摆着是不把我二伯娘放在眼里。就这样还想让我二伯娘帮着说好话,你们家哪来那么大的脸?”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从外头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美妇,扶着丫鬟的手快步走了进来:“哟,这小姑娘人不大嘴皮子还挺利索。”
“谢您夸赞。”绵绵嬉笑着回了一句,倒把来人给噎住了。
这是谁家孩子啊,真是无礼!
第42章 挑拨
美妇气的脸都僵了一下,但还是挤出一副笑脸走到周氏跟前说:“都是我的不是,我今儿为家里的事奔波了一天,刚才实在疲累极了就在车上睡了过去。这些婆子也没叫醒我就自作主张先进来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可千万别计较。”
周氏如果是那种深谙后宅话术的人,这个时候就会主动递个台阶说句“不计较”之类的话把这事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