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是那种人啊,绵绵就看到自家二伯娘一脸懵逼的冲着对方问道:“你是哪位?我又不认识你,你跟我认什么错?”
绵绵看到美妇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似乎是被气的。
一旁的婆子连忙给自家主子打圆场:“这是我们沈家的当家太太。”
原来这就是沈太太啊,长的就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怪不得能养出沈明轩那样的儿子。
那次的马车事件,宽哥已经偷偷查清楚了,把她们家吓一跳的就是沈家的马车。
绵绵眯眯眼,她早就想报仇雪恨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天这家人竟然自己撞上来了。
她悄悄的摩挲了一下手掌,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沈太太杜氏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周氏这种“乡野村妇”打过交道了,要不是这次家里遭了难,她是绝对做不到这样屈尊降贵的。
只是没想到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对方竟还在那装傻充愣。
在杜氏看来,周氏定是故意不接她的话茬。
没等她继续开口,绵绵就替二伯母把话挡了回去:“我虽然只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可也知道您家里这会遇到了大事。别说我二伯母只是典史的妹子,就是县令大人的妹子这会怕是也不好使。我一个小孩子都常常能听到‘沈半城’的名号,可见您府上的富贵。您家遇到的事可不是我二伯母能左右的,我瞧您还是请回吧。”
她之前跟人打听过沈家,知道他家在句月县盘踞多年,想来无缘无故的也不会有人招惹他们。估摸着沈家得罪的人权势不小,她可不愿让二伯家掺和这些是非。
这个沈太太也是,她们家的事找二伯母有什么用?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去打探清楚事情的根由,一味的上蹿下跳可解决不了问题。
这沈家就没个明白人?
不过这事跟自己也没关系,绵绵噘了噘嘴,径自把周氏母女拉进堂屋关上门。
杜氏这回是真被气的不轻,她伸着手指指着堂屋的门直打哆嗦。
她的心腹怕她生气,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太太犯不着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再说这会也不是生事的时候。不如太太先回家跟老爷商议一番,再做打算也不迟!”
老爷这两天一直不见人影,太太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四处乱蹿,她们这些下人也不好受。
杜氏想到对方到底跟典史家是亲戚,虽然气不过,但还是被下人给哄走了。
等她们一行人走远了,周氏才松了口气:“唉,最烦跟这些富太太打交道,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眼神里却透着瞧不起。既然瞧不起何必来找咱们,真是莫名其妙。”
说完,她笑着拉过绵绵的手:“你来的可真巧,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她们。你俩姐姐胆子都小,碰上这场面只会往我身后躲,哪像你,一个顶十个。”
绵绵笑着弯起眼睛:“我娘整天嫌我聒噪,希望我像姐姐们一般文静才好。要不二伯母你跟我娘商量一下,咱们两家把闺女换了得了。”
“就怕你娘舍不得,别看她嘴上说你,心里可是把你当眼珠子看的。”周氏打哈哈回道。
绵绵眯起眼睛,心里想到是二伯母你舍不得吧!
所以说别人的夸奖听听就是了,不能当真。一遇到动真格的事,还是自己的孩子最亲。
放下篮子,周氏不肯让她走,非得让她留下来吃饭。
绵绵看到这里有熬的黄橙橙的小米粥,就顺势留了下来。
为了招待她,周氏还用蒜苗炒了一盘腊肉做添菜。
绵绵在二伯家吃的肚皮溜圆才提着篮子一蹦一跳的回家,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让你去送个菜,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又在你二伯家蹭饭了?”冯氏笑着打趣她。
绵绵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唉,没办法,二伯母非要盛情款待,我也不好意思太推辞了,就在那吃了点饭。”
正在喝酒的陈二突的回过头来:“以后去二伯家就跟在自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别客气。”
“知道了,二伯。”绵绵笑眯眯的应道,心里比较了一番两家的伙食,貌似还是自家的伙食比较有竞争力。
二伯两口子人是挺好,就是过日子有点细。
不过这样的事实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就没必要拿出来戳人肺管子了。
以前她一直觉得跟亲戚来往是件很麻烦很虚伪的事,来这以后逐渐适应了这些琐碎的交往倒也觉得没那么复杂。
有些话说的人没有太当真自己也不用太当真,彼此都留几分余地才是最好的。
沈毅面色凝重的从冯世涛的书房出来,随从见他出来连忙殷切的询问:“老爷,如何?”
他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再说吧。”
随从也知道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照应着沈毅出了冯家大门。
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一匹白马从远处踏来停在了大门口,冯家的门子连忙去牵马。
沈毅这才看清来的正是冯云琦,对于冯家这个嫡子沈毅一直都是有些羡慕的。
就算连日受挫,以沈毅的城府也不会表现出来,依旧是和气生财的笑模样:“二公子这是放学了?”
“是,有些日子没见沈老爷了,您一向可好。”冯云琦笑起来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样子,跟他父亲的油滑老练半点也不像。
沈毅苦笑:“我好不好的,二公子回去问问令尊就知道了。原以为犬子跟二公子是同窗,令尊看在您的面子上多少也会拉扯一把,没想到……”
他故意把话说的不明不白,就是想让云琦听到后失去分寸然后去找冯世涛理论。
听说冯家父子关系本就不好,这样一挑拨只会是火上浇油。
这个冯世涛拿了银子也不办事,或者说不定这事就是他弄出来的,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不得不说沈毅打的算盘极好,却没想到对面那个少年压根就按照他想的接招。
只见云琦浅浅一笑:“沈老爷难不成以为是我父亲想对付你吗?”
难道不是吗?
沈毅皱起眉头,除了冯世涛,沈毅想不出这句月县还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沈老爷想要左右逢源,却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云琦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清雅矜贵,沈毅以往十分喜欢他这样的风采。
然而这会听到他嘴里的话,沈毅却突然觉得脊背一寒,云琦的笑笑脸竟让他一瞬间想起了佛寺里的罗刹,隐隐透着股杀气。
这时,一辆马车从后头疾驰而来,不等马车停稳,一个小厮就从上头跳下直奔云琦而来:“我的好二爷,您心疼心疼小的吧,要是让太太知道您自个骑马走了非得把我们骂死不可。”
“你们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冯云琦微微一笑,接着问:“给方姨母的礼备好了吗?”
小厮忙回道:“备好了,给布政使家的礼咱们不敢怠慢,待会还要二爷您亲自过目才行。”
冯云琦轻笑:“那行,一会我就去看。”
然后对着沈毅轻轻颔首:“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陪沈老爷叙旧了。同庆,替我送送沈老爷。”
等冯云琦走了,沈毅一把抓住同庆的胳膊顺势往他的袖子里塞了块碎银:“同庆小爷,恕我孤陋寡闻,以往怎么没听说冯家跟方大人家还是亲戚?”
“谁说冯家跟方家有旧了?”同庆梗着脖子冷笑,他掂了掂手里的碎银,然后说:“罢了,看在你的诚意上,小爷就给你指点一下,你仔细想想冯家是如何发的家?我们家太太平日和喜静不爱出来应酬,可她到底是侍郎家的千金,这姻亲故旧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单薄。布政使家的太太就是我家太太的手帕交。”
沈毅大惊失色,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家好好的布料生意突然遭难……
冯云琦给父亲请安的时候,被下人挡了回去,他习以为常的去了母亲的院子。
徐氏照常问了他学问上的事,然后才缓缓问道:“听说前几天你给你方姨妈写信诉苦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儿子也没别的意思,那个沈毅明面上对着儿子毕恭毕敬的,背地里却向大哥卖好。他跟别人怎么阳奉阴违我不管,可我的眼里却容不下沙子。再说,他那个儿子也养的太娇纵了,整日在书院搞些杂七杂八的小动作,实在惹人厌烦。我没耐心帮别人教儿子,只好给他点教训尝尝了。”
云琦说这话的时候那股理所当然的调皮劲儿让徐氏忍不住笑了起来:“罢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方姨也不容易,你可不能仗着她疼你就得寸进尺。”
“是,儿子知道了,下不为例。”云琦答应道。
徐氏又问:“你在书院待的还习惯吗?”儿子之前不是在私塾就是在家里自学,没去过有那么多人的书院,徐氏怕他乍然换个环境会不适应。
“儿子觉得挺好,夫子们很博学,每个夫子各有所长教导的也很认真。同窗们都很和气,偶尔一两个淘气的也不打紧。儿子觉得比在京中的时候学的更加扎实。”
“那就好,别的都是次要的,只要学问是你自己的,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娘亲知道你一定能把握好其中尺度的。”对于儿子,徐氏一向十分有耐心。
等儿子走后,她又把跟着儿子的小厮叫到跟前细细询问了一番,当听到同庆把大门口遇到沈毅的事情复述一遍之后,徐氏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担忧:“琦哥儿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有时候难免跳脱了些,你们几个都比他年长,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务必要让他三思而行。”
这话不重,却把同庆吓的浑身一激灵:“是,奴才记下了。”
等同庆走后,徐氏忍不住跟宋嬷嬷嘀咕:“这孩子到底还小,不知道沈毅那样的人精心思有多复杂。这回轻易就把底牌给漏了出来,我怕他会吃亏,回头你让人好生瞧着他。”
“是,奴婢知道了。”
徐氏万万没有想到,她千防万防,儿子最后还是遭到了算计。
冯世波突然被衙门抓走闹的冯家上上下下都不安宁。
这人仗着自己年纪比冯世涛大,一贯以长兄自居,平日都不把徐氏放在眼里,甚至多次在一些家族宴会上把冯世涛的妾氏小刘氏称作“弟妹”。对着小刘氏所出的庶长子冯瑞一口一个大侄子,对上云琦却常摆出一副长辈面孔。
若不是徐氏不屑与他计较,换成旁人怕是能被他气个半死。
这会冯世波被革了职,人直接被提去了知府衙门,冯家想打点都找不到门路。他的家眷李氏正带着孩子在冯老太的屋子里哭闹不止。
徐氏如今正在“养病”,外人一律不见,直接把这些麻烦挡在了门外。
她亲手给人挖的坑,总不好自己再去填起来。
原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没想到他们狠起来手段也不容小觑。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查到了什么还是单纯为了泄愤,他们竟把手伸到了云琦头上。
绵绵一家对冯家发生的这些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自打冯主薄和朱捕头一行倒台之后,陈三的生意又恢复了常态,甚至比之前更忙了。
玉宽书院的夫子给他推荐了几本书,但是找遍整个县城都没有,玉宽便托父亲去府城的时候给带回来。
正赶上玉宽沐休,陈三一拍大腿:“干脆我歇一天,咱们一家都去逛府城得了。”
“真的啊,爹爹?”还有这种惊喜吗?
县城繁华的就那么几条街,她早都逛遍了,要是能去府城逛一下,怎么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以后跟孩子们吹起牛来也能有个话头。
“真的,正好你打的络子和你娘绣的绣品都没卖,这次一起去府城卖了,怎么还挣不出路费来?”陈三这账还是算的很明白的。
甭管什么样的由头,能去府城见识一番,绵绵自然是十分兴奋的,她忙不迭的翻箱倒柜找衣裳往身上比划,还煞有介事的跟冯氏探讨梳什么发髻戴什么颜色的头花。
绵绵一通折腾把原本兴致缺缺的冯氏都闹腾的跟着兴头了起来。
有时候绵绵觉得自家娘亲有些奇怪,以前在陈家村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找借口去镇上逛逛,可到了县城后却极少出门,这回能去府城也看不出有半点的兴奋。
她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是她生了安哥儿后身体一直没调养好加上带着小孩子出门太麻烦,所以才一直窝在家里。
反正能出门,对她来说是件极高兴的事。
第二天天不亮,绵绵就兴奋的睡不着了。起来洗漱之后也顾不上做饭,对着镜子就开始梳头发。
等一家子都起来了,她的头发还没梳好。
玉宽打趣道:“你头上那俩圈圈跟年画上的哪吒似的,再配上你的红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东海抓鳖呢。”
绵绵冲他呲了呲牙,你才是哪吒呢,你全家都是哪吒!
不对,这不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呢。
她懊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一定是没吃早饭饿傻了。
绵绵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红色褂子有点土,默默的换了件薄荷绿的上衣,头上的发带也换成了鹅黄色的头绳。
然后臭美的照照镜子,觉得自己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衬的起来。
那边冯氏也是折腾了半天才穿戴好,陈三有些牙疼的看着她们娘俩。
媳妇他不敢说,只好打趣闺女:“丫头啊,你这够好看了,不用再照啦。你不是要吃豆腐脑吗?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一听到好吃的,绵绵立马把镜子一放,然后麻利的跳下炕来:“我好了,爹,咱们走吧。”
玉宽在后头翻了个白眼,真是贪吃的丫头!
吃过嫩滑的豆腐脑和可口的肉火烧,一家人驾着车往府城去了。
她们所在的府城名唤益州。
益州城很大,人也很多,不像巨月县的大街,一眼就能望到头。
陈三先带她们去卖绣品。
到了一家杂货铺子门口,冯氏不想进去,玉宽对那些零碎玩意也不感兴趣,就陪着母亲和弟弟待在骡车里。
只有绵绵兴致勃勃的跟着老爹进了铺子进门就跟柜台后的老板寒暄:“王老爷,生意兴隆啊!”
“哟,这不是陈老弟吗?你可有日子没来了,怎么着,今儿要进什么货?”
“你这可有什么新鲜货色没有?”
“有,这不马上到夏天了吗?刚从江南运来的团扇和芙蓉簟,都是上好的货色,这边瞧瞧?”
王老爷一边说一边从柜台后出来,这时,他才看到站在陈三身后的绵绵,堆起脸笑道:“这闺女长的可真水灵。”
说着细细端详了一番陈三:“别说,虽然你闺女长的跟你有点像,但比你出挑多了。”
“哈哈,那当然,我一糙汉子长的磕碜没什么,闺女可不能磕碜了?要不以后怎么找婆家?”
“这怕什么,我有五个儿子呢,到时候送你个上门女婿都成。”都说儿孙是福,可是儿子太多对王老爷也是个负担啊,光想想几个儿子将来成亲的花费都能让王老爷愁的吃不下饭去。
陈三打哈哈道:“您家公子个个膘肥体健的,我们小门小户养不起啊。”
开玩笑,他虽然只有俩儿子,但读书这事不是一般的费钱啊,养一个顶普通人家养一窝了。再让他给别人养儿子,那是死都不能做的事。
老爹跟那个王老爷对着一堆扇子凉席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绵绵插不上嘴,就自己在铺子里逛了起来。
这铺子面积不小,里面的货物种类还挺多的,琳琅满目的。
她在一盒绒花前停了下来。
这绒花扎的也太……不好看了吧?
前世某部清宫剧大火的时候,她曾经被里面精致秀美的绒花吸引,还专程去网上买过材料包玩过。
不夸张的说,以她手残的程度做出来的都比眼前这些要好看。
不过以这时候的工艺水平,绒花的原材料怕是不好弄,那样极细的铜丝可不是随便找个工匠就能做出来的。
所以眼前这些不怎么好看的绒花也就情有可原了。
“老板,听说你这里有京城来的桃花膏。”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王老板有些肥硕的身躯极为灵活的跑到门口处:“真是不好意思,桃花膏卖完了,不过这里还有其他的胭脂,也是从京城来的,姑娘要不要进来看一下?”
“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
来人有些失望,但听到还有京城的胭脂,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那把京城来的胭脂都拿出来瞧瞧,可别拿本地的货色糊弄我。”
“不敢不敢。”王老爷笑嘻嘻的回了一声,然后亲自从柜台里头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瓷盒:“姑娘您瞧,这两盒胭脂都是从京城来的,一样是海棠红一样是朱红,您看看喜欢哪个?”
来人扁扁嘴:“可是我瞧着别人擦的桃花色胭脂很美。”
在绵绵看来,这位姑娘肤色白净,五官精致,各种颜色的胭脂都能吼得住。
她笑眯眯的说道:“姐姐,你天生丽质不涂胭脂都好看。不过我瞧着你唇色嫣红,若是用太浅的胭脂反而不美,这盒海棠红的颜色正趁你。”
“你这小姑娘倒是会说话,罢了就当买着玩吧。把这两盒都给我包起来吧。”姑娘很是豪气的挥挥手。
王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好嘞,一共四两银子,多谢惠顾。”
等姑娘带着胭脂飘飘然走远了,王老板笑着搓手道:“这胭脂在店里摆了俩月都没卖出去,原以为要砸我手里呢,没想到一下都卖出去了。陈老弟,你这闺女可真是我的福星。我瞅着这丫头真有做生意的潜质,要不咱们慎重考虑一下结亲家的事?”
“得了吧,我闺女还小呢,我可舍不得让她早出嫁,怎么也要留到十七八再说。”陈三摆摆手,非常坚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开玩笑,他闺女才几岁,哪能随便许配出去。
王老爷很是可惜的抿了抿嘴:“那还真是可惜了。”
绵绵暗自翻了个白眼,不都说古人很保守的吗,当着我的面谈论我的婚事真的好吗?
不过这个王老板眼光还是不错的,能看出自己是个潜力股。没白替他卖货!
第45章 横祸一
看在绵绵帮了忙的份上,王老爷很痛快的花二十两银子收下了冯氏的绣品,比在县城能多卖三两银子。
至于绵绵的那些络子就当做搭头了。不过他又送了绵绵一捆丝线和一朵纱花,算是回了点本。
至于团扇等物,陈三说现在时候尚早,等过段时间再来进货,王老爷也没有表示不满,十分热情的把她们给送走了。
绵绵看着手里的纱花,突然有了新主意。
她回到马车上之后兴冲冲的把纱花举到冯氏眼前:“娘,你看这个纱花。”
“嗯,还不错,颜色挺鲜亮的。”冯氏不怎么诚心的夸了一句。
绵绵拉着她的胳膊道:“我觉得它比娘做的那些差远了,可是这样一朵纱花就要卖十个铜钱呢。材料不过是些铜丝碎布头和丝线,本钱不会很高,怎么着也比打络子挣的多吧?”
“你呀,就是眼皮子浅。这纱花一朵卖十文,人家收货最多给六七文顶天了,除去本钱,一朵能挣几文?你只学了几种最简单的络子,当然卖不上价。你要是能会打什么双福捧寿、四季平安之类的大络子,一个最少能挣几十上百文。不要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踏踏实实把手头的事情做好才是正理。”冯氏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自己的想法被毫不留情的否定了,而且还否定的很有道理,绵绵吐吐舌头:“好啦,娘亲,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看她有些丧气,陈三笑道:“闺女啊,你娘说的对,别整天胡寻思。瞧你娘两个月绣出来的东西就能挣二十两,都快比我挣的多了。你好好跟你娘学女红,将来有挣银子的时候。”
“知道啦,我以后一定虚心跟娘亲学习,再不胡思乱想了。”绵绵做指天发誓状。
唉,怎么别人一穿越分分钟就能成为家里的主心骨,大刀阔斧的带领全家脚踢极品亲戚然后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到了她这里,爹娘太能干,不给她发挥的余地,也是件很让人头疼的事。
冯氏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就会耍嘴皮子。”
陈三笑呵呵的看着她们娘几个,又载着她们去书铺买了玉宽想要的书籍。然后说:“好容易来一趟府城,咱们就破费一把,去酒楼吃好的去。前头有家好客居,里头的糖醋鲤鱼和九转大肠都是一绝。”
“哇,太好了,可以吃好吃的喽。”绵绵很捧场的拍拍手掌。
好客居的糖醋鲤鱼远近闻名,即使已经过了饭点也还有不少食客。
这里的店小二倒是很和气,没有因为她们穿戴一般而流露出什么轻视的神色,把她们迎到一张干净的桌子上之后还给殷勤的倒了茶水:“这糖醋鲤鱼用的鲤鱼都是现杀的,做起来又有些麻烦,几位客官还请耐心等待。”
虽然糖醋鲤鱼上的很慢,其他几道菜倒是很快就上了。
绵绵以前几乎不吃猪下水之类的东西的,来到这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原主的影响,竟然什么也能吃上几口。像眼前的这道九转大肠鲜香味美,她忍不住吃了好几口。
不过宽哥比她更加狂野,一盘大肠被他一个人吃了大半。
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偏咸,绵绵端起茶杯喝水,正好看到酒楼门口处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十分标致的妇人,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裙,百花穿蝶的刺绣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显眼,坠马髻上斜插着一支赤金珍珠步摇,长长的流苏坠在鬓边更添了几分风情。
她一来,几乎把整个大厅里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尤其一些男人的眼珠子就跟黏在了她身上一样,扒都扒不下来。
单论长相的话是绵绵穿越以来见到的女子里数一数二的,可惜的是她身上遮掩不住的艳俗把她的容貌给压住了几分。
陈三往那边瞄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听到周围的人都在夸那女的好看,忍不住低声向冯氏表衷心:“这些人都太没眼光了,那女的浑身一股邪气,哪比的上我媳妇端庄秀美!”
“相公你如今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真是了不起。”冯氏对于陈三的识时务非常满意,毫不吝啬的夸奖一番。
绵绵跟宽哥对视一眼,都默默的低头吃菜。狗粮这么齁,还让不让我们愉快的吃饭了?
只有安哥儿那小子懵懂的横在父母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待看到两人都没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原本正要往二楼走的妇人听见哭声,便扭头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待看到虎头虎脑的安哥儿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她忙向身边的一个大汉使眼色,大汉看到安哥儿眼睛也是身躯一阵。
几人不知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坐到了绵绵家旁边的桌子上。
他们一坐下,绵绵就有些坐不住了。
对方离她们太近,那女子身上的脂粉味本来就浓,再混合着其他人身上的汗渍味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让绵绵非常想吐。
冯氏皱着眉头明显也是一副享受不了的样子,好在他们的鱼这时候也上了桌。
一家子十分默契的拿起筷子,准备吃完赶紧走。
这家的糖醋鲤鱼果真是名不虚传,外焦里嫩、酸甜可口,香而不腻。要不是旁边那桌人是活动的“生化武器”,绵绵一定会细细品尝,连汤都不放过的。
她勉强吃了几口实在咽不下去了,就悄悄往那边瞄了一眼,正好看到红衣女子拿出一个纸包往桌上的酒壶里撒了点粉末。
看到这一幕,绵绵直觉有问题。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往这边看了过来,绵绵赶紧低头,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填到嘴里做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爹,这里的糖醋鲤鱼真好吃,下次来府城的时候,你还带我们来吃好不好?”
“行,等爹挣了钱,天天带你们来吃都没问题。”陈三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他十岁出头就在县城混饭,见过的世面比绵绵多了去了。旁边这桌人给他一股很危险的直觉,尤其是当中最壮的那个,一直悄悄的盯着自己媳妇看,一定没想好事!
第46章 横祸二
陈三刚在心里暗搓搓的问候了一番对方的八辈祖宗,那个大汉突的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绵绵目测壮汉的个子有一米九多,比一米七的陈三高出一头。加上他身材壮实,一只蒲扇大的手拍在陈三的肩膀上把他的骨头都拍的卡巴卡巴响。
哇靠,这是要搞事么!
绵绵心里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
壮汉把酒壶往陈三面前一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哥们,我瞧着你挺面善啊,老家哪的?”
“老家巨月的,这位大哥是哪的人?”陈三心里也有些害怕,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尤其是当着老婆孩子的面,绝对不能怂,要不以后这一家之主的颜面怎么保存?
“我就是这府城本地的。”壮汉哈哈一笑道。
陈三心里骂娘,放屁,老子又不是没在府城待过,你这口音明显就不是益州府的口音,闹不好连下面州县都不是。不定哪来的盲流呢!
“相见就是有缘,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干一杯吧?”
壮汉嘴上客气,动作却十分不善,不等陈三开口就把他面前的茶碗里倒上了满满一碗酒。
还真是来者不善呢!
“萍水相逢,算不上有缘。再说,小弟我酒量不行,这大庭广众的就不献丑了。”陈三摆着手拒绝。
壮汉轻蔑的一笑:“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话是个男人就受不住,陈三受激正要端碗,就见冯氏伸过手来把碗夺过去然后把里面的酒撒到地上:“你傻啊,人家激你两句你就上当。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你就敢往嘴里倒?万一里面有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