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赶了上来,看到眼前这情形,先把男孩扶了起来:“少爷,您没事吧?”
男孩摇了摇头,在对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有些怯懦的说:“这位大叔实在抱歉了,小子不是有意冲撞这位姑娘的。小子给您赔礼了。”
然后规规矩矩的作了揖。
陈三看到他礼仪周全,穿戴也不俗,猜测到对方来头可能不小,也绝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故作大方的摆摆手:“算了,我看你也不像是故意的,以后注意着些吧。”
对方的力度不是很大,绵绵也没有摔的很疼,只是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摔的七零八碎的糖人,显然已经不能吃了。
唉,五个铜钱就这么没了,能赶上五分之一只兔子了,好可惜!
男孩也看到了地上的糖人,有些羞赧的说:“都怪我走路不小心,摔坏了姑娘的糖人,我再让小厮去买个新的赔你吧。”
绵绵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玩够了。”她不喜欢吃甜食,要不然也不会拿了半天一口都没吃。老师傅精湛的手艺她也已经欣赏了半天,这样一想,倒是没有那么遗憾了。
陈三虽然有些心疼那五文钱,但想到来的路上白捡了一只兔子,也大方的不想计较:“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小孩子还是待在大人身边比较好,我们要走了。”
他还想赶在晌午之前去三里铺喝老汤吃肉火烧呢,去晚了就卖完了。
男孩还想说什么,但是陈三却径直把闺女抱到车上,推起板车就走。
看到小男孩欲言又止的样子,绵绵心想这孩子还挺有教养的,笑着冲对方摆摆手,然后扭过头跟着老爹走远了。
绵绵眉眼弯弯的样子就这样印在了冯安琦的脑海里。
跟着陈三,绵绵吃到了鲜香味美的酥皮肉火烧,没喝到陈三口里滋味醇厚的老汤,不过香滑可口的泉水豆花弥补了这一缺陷
结完账以后,摸着空空的口袋,陈三心里默叹,还是要想法子挣点私房啊,要不想给媳妇买个肉火烧都买不起。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陈三吹了几声长长的口哨,没一会,绵绵就看到自己的傻哥哥玉宽从路边的小树林里蹿了出来,一脸高兴的说:“爹,你回来了啦!”
陈三点点头,从怀里把油纸包掏出来递过去:“你先走,回去把东西给你娘,不许偷吃啊!”
玉宽熟练的把油纸包揣在怀里:“知道了。”
然后一溜烟的跑远了。
等玉宽走了,陈三又叮嘱闺女:“待会到了家,你可别把咱们买卤肉和吃火烧的事说出去”
绵绵开始还有些疑惑,等进了大门,看到大伯母一脸假笑的迎出来时,她心里一下就了然了。
只见大伯母笑着迎了过来:“绵绵啊,跟你爹去镇上买什么好东西了?”
“没买好东西,去看大夫了。”绵绵睁着一双大眼睛,十分“真诚”的回道。
原本还怕她露馅的陈三一听心里定了大半,笑着打趣道:“瞧大嫂说的,我倒是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吃,可这兜里比脸还干净,拿什么买去!”
小李氏看到爷俩身上都不像装了东西的样子,竹筐里也干干净净的,有些怏怏的讪笑了一下,便扭身走了。
这时,冯氏从屋里出来了:“你不是带绵绵看病去了吗?大夫怎么说的?”
陈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大夫说她这回摔的不轻,短时间内经不得刺激,还要多休养些时间才好。”
已经回屋的小李氏听到这话又折了回来:“我瞧着绵绵已经大好了,老三,你可别编瞎话蒙我们。”
原本绵绵能干的时候,不单是腊梅,就连她都觉得轻松不少。这阵子又要忙老四的婚事,又要时不时的替闺女干活,她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自然是巴不得绵绵早点干活才好。
陈三不乐意的回道:“大夫说了,她能活下来就算命大了,要是想早点好,就要吃些灵芝燕窝一类的滋补品好生补补。她大娘要是心疼孩子给买点补品养养,孩子兴许能好的快点。”
小李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三弟说笑了,那些玩意我听都没听过,哪里买得起。”
到底心里理亏,说完匆匆溜走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也不出来搭腔了。
绵绵崇拜的看着老爹三言两语把小李氏给打发走了,悄悄的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陈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闺女真是越来越机灵了,以后就该这样。”
一家子回到自己屋里,冯氏小声问:“你拿什么买的卤肉?”丈夫兜里有几个钱,她比对方还清楚,要说买个三文钱的肉火烧还能凑出来,要买这么大块卤肉就差多了。
陈三笑呵呵的把逮到野兔的事说了,最后还总结道:“这会正是野物膘肥的时候,明天我就上山下套子去,多逮一些卖了也好给你补补。”
说着看了一眼冯氏的肚子:“亏了谁也不能亏了你啊。”
“算你有点良心。”冯氏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开开心心的吃起来卤肉。
一边吃一边没忘招呼一对儿女:“快点吃,吃完了把这油纸给烧了,别被她们闻到味儿。”
离绵绵四叔的好日子越来越近了,陈家上下都在为这个事忙活。
不管内里如何明争暗斗,在这样的场合一家子还是要齐心协力的,要不然就会让外人看了笑话。
只有冯氏因为怀着身孕的缘故,为了避讳许多事不能插手,倒是乐的在屋里躲清闲。
绵绵不是原主,对于干活这件事那是能躲就躲。知道婚礼上事多,回来后就躺在炕上继续“养伤”了。
本来原主的底子就不是很好,有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养养了。
第6章 锦鲤潜质
“养伤”的日子十分无聊,玉宽整个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影,不到黑天是不会回来的。
绵绵十分庆幸还有冯氏跟她作伴。
要不是冯氏时不时的掏出各种糖果点心栗子枣的给绵绵吃,单看她认真做针线活的样子,还真像是个懂事能干的贤妻良母。
在原主的记忆中,老太太李氏一直都把家里的粮食大权牢牢的握在手里,做饭都是数着米下锅的。
也不知道冯氏是怎么弄出来这些吃食的。
不过想到那天便宜爹娘天衣无缝的表演,绵绵又觉得这两口子能抠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因为老爷子把婚礼采买的重任放在了陈三的身上,所以进山打猎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虽说老爷子对老三不是很信任,但谁让他关系广呢,甭管是针头线脑还是米面粮油,他都能找到熟人弄到相对便宜的价格。
再说了,买东西的时候陈老爷子一直跟着,所以也不觉得老三能从里面捞油水。
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能耐啊。
这一大通东西买下来,三房的私房多了至少二两银子。
这还是陈三觉得老爷子是亲爹,手下留情的结果。
很快到了正日子,一阵鞭炮声过后,新娘子柳氏就进了陈家的大门。
外头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呼喊声“看新娘子喽,看新娘子喽……”
冯氏嘀咕一句:“都说你四婶长的黑,也不知道你四叔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娶这个媳妇。”
按照这里的风俗,孕妇是不能在婚礼上露面的,据说喜神和胎神会相互冲撞,所以冯氏一直待在屋子里头不能出去。
绵绵不知道真假,总之屋里有个作伴的,比她自己一个人要强一点。
“四叔自己乐意就行了,又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她淡淡的回道。
冯氏一乐:“哟,我闺女可真是越来越大气了,这点像我,别跟腊梅那丫头学的一身小家子气,整日只会笑人无、妒人有的。”
说话间,玉宽扯着袍子从外头跑进来了:“渴死了渴死了,娘,有没有水……”
他进来后,看到炕桌上的碗里有水,也不管冷热,端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因为喝的太急,有几滴水撒在了衣服上面。
冯氏毫不客气的拧了他一把:“你给老娘小心一点,这料子可经不起折腾。都拜完堂了,你赶紧把这褂子脱下来吧。”
“我早就不想穿了,太热了。”玉宽嘀咕着把外头的长褂脱了下面,露出里面一身藏蓝色的粗布短打。
这样的打扮才是乡下男娃常见的穿着,不过今天玉宽是压床童子,所以穿的鲜亮了一些。
他把外裳脱下来后,还准备去外头,被冯氏一把拉住了:“你的红包呢?”
玉宽回过头哭丧着脸:“没几个钱,娘,你就让我自己收着吧。”
“你心粗容易丢,娘帮你收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冯氏笑眯眯的伸出手,在绵绵看来,就跟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
玉宽一听“娶媳妇”三个字顿时来劲了:“娘,你可得给我娶个漂亮的媳妇,像四婶那样又黑又丑的我可不要。”
“去你的,这话可别被旁人听到,小心你四叔揍你。”冯氏教训了儿子一句,然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四婶真的很丑吗?”
“反正不好看,脸上涂的跟女鬼似的,脖子还楞黑。人还凶,我不过是把喜被上的栗子枣拽了下来,她就瞪了我好几眼,真小气!”玉宽气呼呼的说。
他光顾着撇嘴,没注意自己藏在腰带里的几个红色小纸包已经被冯氏盯上了。
冯氏先把压床童子的大红包拿到手,里面可是有二十个大钱呢。然后趁着儿子不注意,右手飞速的在他的腰带里划拉一下,手里一下子多了七八个小红包。
这些都是放在喜房的橱柜和褥子底下的,每个红纸里一般放两个铜钱,是给闹洞房的小孩子抢着玩的。
虽然对手众多,但是耐不住玉宽经验丰富又占据了主场优势。他一个人拿到了一半以上的铜钱,可把小伙伴们羡慕坏了。
只是这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被老娘给搜刮走了,玉宽整张脸都要垮掉了。
不过到底还是当娘的了解自己儿子,冯氏直觉他那样子有点浮夸,细细打量片刻,然后又从他袖子筒里摸出两个红封来,打开后里面都放着十个铜钱。
“哟,这是哪来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玉宽这回是真伤心了,噘着嘴回道:“亲家老爷夸我背诗背的好,特意给的。”
“看吧,听娘的没错,让你背诗的时候你还叽歪,这回拿到好处了吧?”
冯氏深谙“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的道理,把红纸包都拆掉以后,数出六个铜板塞给儿子:“行了,为娘也不是小气的,这几个你拿去花吧。”
原本还有些垂头丧气的玉宽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拿着六个铜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我哥好傻,六个铜板就被打发了!
我娘真会坑儿子,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坑闺女。
绵绵安慰自己,还好她有空间,要不连私房钱都没地放。
不对,她空间里为数不多的现金在这里都是废纸一堆。也就是说,她如今是身无分文的赤贫阶级!
奋斗那么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感觉真的不太妙,让我静一静。
冯氏一扭头,正好看见绵绵一脸失魂落魄的神情,顿时觉得闺女有些可怜。家里好多年没喜事了,好容易遇上了,偏生女儿要养伤不能去凑热闹。
这么一想,她大方的也数了五个铜板递给绵绵:“喏,这是给你的,等你伤好了,娘带你去逛县城。”
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自己还有做锦鲤的潜质。
绵绵也不嫌少,乐滋滋的伸着小手接过来,然后把铜钱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虽然比玉宽还少了一个,不过自己这些是白得的,跟老哥不是一码事。
许是因着喜事上用的缘故,这些铜钱看上去都很新。
其中四枚上头印着“永德通宝”的字样,另一枚上头则印着“顺和通宝”。
这应当是两任皇帝的年号,就不知道哪个是当今皇帝的?
第7章 亲娘套路多
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绵绵又觉得皇帝是谁跟她貌似也没啥关系,只要这铜板能用就行。
上房那边,老太太李氏强挤出笑脸来招待来往的女客,暗地里却差点没把一口老牙给咬碎。
柳家光聘银就要了十两,结果柳氏的嫁妆只有两个箱子、四床被褥和两身衣裳,连个子孙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家具碗碟了。
被面和衣裳料子都是自家送过去的,柳家在这份嫁妆上头怕是花了一两银子都不到。
简直是贪得无厌,连后娘养的冯氏都不如!李氏低声咒骂一句。
二房周氏是个藏不住事的,连酒都顾不上吃就先来跟冯氏叽咕了一会:“这个四弟妹家也真是的,要了那么多的聘银,只陪嫁这点子东西,连我的嫁妆都比不上,还是镇上来的!”
家里以前几个儿媳妇里,大儿媳小李氏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又是家里的长媳,一直是最受宠的。
老三家的嘴甜手巧,老太太虽然嘴上经常嫌弃,实际上对三房还是不错的。
周氏娘家穷,没有手艺又不会讨老人喜欢,原本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一想到老四要娶个镇上的媳妇,就觉得以后家里更没自己的地方了。
没想到老四娘家这么拖后腿,刚才婆婆看到柳氏的嫁妆后脸都黑了,以后肯定没有那柳氏的好果子吃。
冯氏眼珠子一转,附和着说道:“城里人心眼多,哪有咱们乡下人朴实。”
周氏深以为然,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她娘家虽穷,可当年五两银子的聘银也拿了一半出来给她置的嫁妆。
绵绵在一旁看着妯娌俩暂时结成了攻守同盟,开始共同吐槽新娘子。
不过周氏到底记挂着酒席,这样丰盛的菜式可是过年都很少吃到的,所以嘀咕几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吃酒了,浑然忘了绵绵娘俩还在那饿着肚子。
绵绵心里默念,这同盟军散的有点快……
好在陈培祥记挂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他今儿又在厨房打下手,抽空端了两碗肉菜和两个白面饽饽过来。
绵绵穿过来后还没吃过正儿八经的肉,以往看都不想看的扁豆炖肉这会闻着就有垂涎三尺的冲动。
还有蘑菇炖鸡,为了凑数里面放了不少的蘑菇和土豆,那蘑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吃起来滑滑的别有一股香味,土豆软烂入味。鸡是自家养的走地鸡,鸡肉细嫩可口……
就是稍微咸了点,绵绵就着菜吃了半个饽饽。
那一个饽饽比绵绵的脸还大,所以她吃了一半也成功的吃撑了,不得不下地在屋子里溜达了起来。
冯氏突然瞅着她叹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饭量小,感情之前是没遇到合口的。唉,看来咱们一家子都喜欢吃肉,将来万一分家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看到冯氏突然这么伤感,绵绵很有些不适应。
她想,自己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不能连个肉都吃不上了!
于是绵绵小手攥拳:“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银子,让咱家顿顿吃肉。”
“有志气,不愧是我闺女,你哥是个不靠谱的,娘将来吃糠咽菜还是山珍海味,就看你了。”冯氏笑眯眯的说道。
呃,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绵绵沉默了,看来不是宽哥傻,是亲娘套路多,防不胜防呐!
四叔的婚礼是黄昏时刻举行的,这会天色已经大暗了。
外头先是宾客们告辞离去的声音,然后是搬动桌椅收拾碗碟的……
等彻底安静下来以后,她爹也领着玉宽回来了。
玉宽今天天不亮就起来跟着去接新娘子,又疯跑了一天,早就困的睁不开眼了,进屋倒在炕上就睡了过去,连鞋子也没脱。
陈培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别说,顺二叔炸的酥肉就是好吃,香而不腻。媳妇你收起来,留着当零嘴吃。”
冯氏伸手拈了一块,然后点头:“确实不错,要是撒点芝麻盐就更好吃了。”
陈培祥看媳妇吃的很香,也跟着砸吧砸吧嘴:“芝麻盐有点腻了,不如用椒盐对味。”
绵绵转过身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明明刚才吃的很撑,怎么听着这俩人的话又觉得饿了呢。
她也想尝尝便宜爹嘴里的椒盐酥肉是什么味。
唉,她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放点生鲜进去呢,简直太失算了!
绵绵摸摸脑袋上的绷带,记忆中这村子可是三面环山的,山上有不少的飞禽走兽,等她的伤好了,一定要去山上大杀四方……
一家四口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倒是上房的油灯一直亮到很晚。
新娘子的嫁妆一向是宾客们谈论的焦点,众人都知道陈家娶这个儿媳妇花了多少银子,这会看到嫁妆如此简薄,不免议论纷纷。
有那跟李氏不对付的免不了说些风凉话,把李氏气的牙根疼,一整晚都没睡着,快天亮的时候才合了合眼。
她睁开眼的时候天色都大亮了,匆匆穿了衣裳起来到厨房一看,只有冯氏带着绵绵在那烧火做饭。
李氏觉得心气更不顺了,谁家的新媳妇第二天不是一早起来,就算不做饭也要装个样子,柳氏到现在连面都不露,倒真是个好样的!
冯氏是被饿醒的,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天还没亮肚子就饿的发慌了。
偏生这两天吃肉吃的有点多,这会就想喝点苞米粥,听见新房那边一直没动静,干脆自己爬起来动手了。
而绵绵头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在屋里没少下床溜达。不过冯氏不让她出门,家里正是活多的时候,出来晃悠明摆着是找累受。
绵绵不是能干的原主,加上她不是很会干农活,也怕自己露馅,就听了冯氏的话一直躲在屋里养伤。
她不放心冯氏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出来忙活,也想顺带练练手,所以就跟了出来。
冯氏用一块花布把她的头给围了起来,即使伤口已经结痂了,该做的伪装还是要做的。
见到李氏,冯氏就跟没看到她脸上的异样似的,笑眯眯的打招呼:“这几天可把娘给累坏了,您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绵绵也跟着叫了一声:“奶奶早。”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氏一脸恭顺,绵绵也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李氏也不好把火气撒在她们娘俩身上,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这个月不是老二家的做饭吗?你们娘俩怎么来这了?”
李氏心想老三家的一直都好吃懒做,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莫不是惦记着昨天剩下的肉菜?
第8章 “远大”志向
冯氏当然是看出了婆婆的怀疑,她也不着恼,笑眯眯的回道:“昨天嫂子们都累坏了,倒是我在屋里躲清闲了。正好今天醒的早,就顺道把苞米粥给煮了,省的待会耽搁开饭。”
李氏默默的嘀咕道,原来是怕耽搁吃饭啊,这才像老三家的做派。
接着她又瞧向绵绵,看着她的小脸还有些苍白,还软声道:“病没好就在屋里好好休息,这头上的伤可是最怕见风了。”
冯氏笑道:“这丫头心眼实在,就担心我挺着肚子不方便,非要陪着我一起,也不管自己的身体不得劲。”
然后转头对绵绵说:“行了,这饭也做好了,你回去躺着吧,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偷着揉脑袋。家里这么多人,还用的着你一个小丫头惦记这么多。”
一边说一边冲绵绵挤了挤眼,绵绵会意,捂着头回屋去了。
她袖子里还有冯氏刚才塞的两个煮鸡蛋,是给屋里那爷俩留的。冯氏不知道她有空间,怕她再待下去会露馅。
原主的身子亏的厉害,即使这些天她明里暗里的吃了不少好东西,身形依旧很消瘦。
看着她的瘦小的背影,李氏到底没说出什么太刻薄的话来。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绵绵她娘不好惹。
许是听到了婆婆的声音,小李氏和周氏前后脚的凑到厨房里来干活。
苞米粥已经好了,冯氏嘟囔一句:“昨晚也没吃好,饿的不行了,我先喝碗苞米粥垫垫。”
说话间已经麻利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然后站到了门外,把后续工作交给了两个嫂子。
这说的跟真的似的,明明她刚才已经喝掉一碗了,还煮了四个鸡蛋,跟绵绵俩已经每人吃掉一个。
绵绵回屋后,陈三跟玉宽已经醒了。
没办法,起晚了赶不上早饭,那就只能饿着。
小门小户的不惯子孙睡懒觉的毛病。
看到绵绵拿回来的鸡蛋,爷俩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乐滋滋的把鸡蛋给吞下去了。
来了这些天,绵绵没有发现家里其他人早晨有漱口或刷牙的习惯。
倒是三房这边,冯氏要求他们每天早上都要用柳条蘸着青盐刷牙。
估计这是冯氏以前当丫鬟养成的习惯,绵绵在心里嘀咕着。
堂屋这边,等早饭做好摆上桌的时候,柳氏终于露面了。
听到动静,绵绵撑开窗户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柳氏的侧脸,绵绵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真的挺黑啊!
即使隔了这么远,绵绵都能看见对方脸和脖子明显的肤色差异。她真恨不得拿粉扑过去帮柳氏把脖子也给擦一下,就不好把脸上的粉匀给脖子一点?
跟柳氏一起出现的还有绵绵的便宜四叔陈培禄。
看到老娘耷拉着脸,陈培禄连忙堆着笑说:“都怪儿子不好,忘了时辰,这就让媳妇给您二老磕头。”
这个小儿子一直都是李氏的掌中宝,这会见他冲自己撒娇,李氏的怨气不免去了大半。
至于脸黑的问题,这在乡下真不是事,乡下婆家甭管在娘家捂的多白,做几年媳妇之后都是一样的黑。
当然,冯氏那是特例。
等小两口端端正正的磕了头敬了茶,柳氏又奉上了自己给公婆做的鞋子。
甭管手艺如何,单看那鞋面用了上好绸布的份上,李氏就不好计较柳氏没早起做饭的事了,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几句,就给了小两口一人一个红封。
这让一直等着看四房吃瓜落的周氏失望不已,心里觉得婆婆偏心的没边了。
接着陈老爷子往饭桌前一坐,意味着早饭开始。
在陈家吃饭,不靠抢的话是永远吃不饱的。
所以,大家只能把各自的小心思憋在心里,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饭菜。
柳氏看着桌子上的黑面饽饽和腌的萝卜条,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都说陈家是大户,家底不比镇上的人家薄,瞧瞧这吃的都是些什么!
等她愣完神,伸手去拿饽饽的时候,发现篮子里已经空了,桌子上就连小孩子都拿了一个饽饽在啃。
柳氏看到陈四自己在那吃的正香,忍不住踢了踢他的脚。
陈四不耐烦的抬起头:“吃饭就吃饭,你踢我干嘛?”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在陈四的字典里没有比吃饱饭更重要的事,媳妇也不行!
柳氏一噎,待要发怒,看到一桌子的人都悄悄的看向自己,咬咬牙忍住火,端起面前的苞米粥挡住众人窥探的视线。
李氏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对柳氏刚升起来的那点子好感一下子就消散了:什么玩意,也敢对自己幺儿发脾气,我家幺儿可是童生老爷,臭婆娘欠收拾了!
很快,早饭就吃完了。
冯氏几个很有默契的一早就吃完饭回自己屋了,等柳氏吃完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李氏一个了。
她放下筷子正准备回自己屋呢,就听李氏阴恻恻的开口:“你要去哪?”
柳氏很无辜的说:“我回自己屋啊。”
李氏冷笑:“还是镇上的姑娘呢,一点子规矩也不懂。谁家新媳妇第二天不是天不亮就起来做一大家子的饭。你倒好,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不说,吃了饭连桌子都不知道收拾,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四是哪根筋错了,竟相中了你。”
柳氏从镇上嫁到这偏僻的山村里来,本就有些委屈,听了这话,扁着嘴道:“要怪也只能怪你儿子眼神不好。”
“你……”李氏气结,愣神片刻后,拍着大腿嚎了起来:“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这都不是娶媳妇了,竟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冯氏几个作势回了自己屋,实际上都在偷瞧这边动静呢。
尤其是周氏,看到新娘子竟然跟李氏怼上了,心里痛快之余也想趁机在李氏跟前争好感,第一时间冲到战场,帮腔道:“老四家的,不是二嫂说你,你一个当儿媳的怎么能跟婆母这么说话呢?你们柳家收银子的时候一点不手软,怎么把闺女教成这德行!”
没一会,小李氏也赶了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训斥起柳氏来,柳氏就算再伶牙俐齿,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三个。
绵绵从窗户缝里围观了这场妯娌暗战,啧啧道:“我以后一定要找个没有兄弟的相公。”
冯氏翻个白眼:“独苗的亲娘更难缠,要是摊上三代单传的独苗,你这辈子都别想过舒坦。”
“那就找个父母双亡的,就没婆婆管了。”想起前世在网上看过的段子,绵绵不怎么在意的说。
冯氏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闺女的志向竟然这般“远大”!
第9章 小院是非多
她呆愣了片刻之后才道:“这话你跟我嘀咕两句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说,小心被人当成疯子。”
没想到闺女平时闷不吭声的,一出口就来这么猛的。
冯氏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南瓜子递给绵绵:“来,吃瓜子。”
她宁愿把自己的零嘴拿出来堵住闺女的嘴,也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话。
绵绵说完后也意识自己的话有点惊世骇俗,吐了吐舌头道:“娘,我说着玩呢,你别往心里去。”
柳氏在陈家婆媳的合力“教导”下,整整干了一天的活。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柳氏也不管桌子上都是昨天的剩菜,就着黑面饽饽依旧吃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