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赶集去,还得等两天,还没到初七呢。”
林翠花继续喂着黑蛋儿,没明白安宁的意思。
“不是赶集,是出去三合镇,出去这个县,出去这个省,去别的城市。”
安宁既然说出来了,便一股脑的都道出来。
“妈,我收到邀请,要去一些工厂给做研究,但我不想一个人去,你陪我去呗?”
林翠花的动作慢了下来,转头一只手摸在安宁的额头上。
“也没发烧啊,说啥胡话呢,我跟你去干啥,我啥也不会。”
“谁说的?”
安宁夸张的反驳林翠花的话,伸出一只手的,一个个手指头立起来,落下去的,给林翠花数着她的用处。
“妈,这一次要去很长时间,我会很忙,需要一位会做饭,会照顾我的人,我想了想,除了我亲妈没有人更合适了。”
“你说是不是?”
林翠花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只是也没有答应。
“真那么忙?没时间吃饭?”
安宁肯定的点头,表情严肃。
林翠花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看着眼前的黑蛋儿说:“这一大家子,咋。”
“啥咋?”
安三成回来了。
下地干活的人都回来了。
安宁趁机和大家说了出门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她想带林翠花出去。
安家的人,默契的想到了一起,安三成第一个表态的说:“去,你得跟着去,要不闺女这么大了,长的这么好,我可不放心。”
安国明,安国平,安国庆几个人纷纷发表意见,都劝说林翠花出去。
林翠花放下手里的碗,情绪又要起来的问:“都让我去,这家里咋?”
“那埋汰衣服谁洗,那屋子谁收拾,一天三天顿饭谁做?你们下地的脏鞋子谁刷?衣服坏了谁给你们缝?黑蛋儿谁带。一个个说的轻巧,这老些事情,咋走?”
本来意动的林翠花,被自己的一系列问题,弄的完全不想去了。
安宁见状,立即起身道:“妈,吃饭的事情和唐师傅搭伙,再说大夏天随便的煮点高粱水饭,蘸酱菜就是一顿,不比以前吃的好。”
“衣服他们自己洗,屋子都收拾自己的,黑黑蛋儿交给周小山带,实在不行周小山去养殖场干活,是不是?”
被问到的周小山,一个立正站好的喊:“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翠花被周小山认真敬礼的样子逗笑,不敢相信的问:“我真能去?”
“能!”
“妈,你放心去。”
“对,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别担心。”
大家开始表态,林翠花最终被劝说成功。
这一下,她开始有事情忙碌了,不仅要收拾行李,还要告诉家里的一些事情。
这块抹布是干什么的,那个扫帚是干什么的,这个水桶是做什么的,那个盆是干什么的。
林翠花每多说一句,大家心里的愧疚就多一点。
原来在他们都不注意的地方,有这么多的细节;原来林翠花每天的生活都是围绕着他们,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林翠花嘴里十句话,有十一句都在叮嘱别人,至于她自己,一句都没有。
上,大嫂洗完脚之后,回来坐在炕边上良久。
“咋了媳妇?”
“国庆,我不是一个好儿媳,妈那么累,我只感觉自己命好,帮忙的地方不多。”
高桂芬真的愧疚,林翠花的好,让她忽略了自己现在的生活有多幸福。
虽然她在努力的干活,但那是在养殖场,一个人,不需要操心其他的,只一心一意的干活,不像林翠花操心的那么多,繁琐又复杂。
安国庆有些沉默的坐在炕边,高桂芬的旁边。
“媳妇儿,等妈回来,咱就把家分了,让他们少干点,咱们的养殖场不能只咱们两个,咱们雇人干活吧,你照顾黑蛋儿。”
“嗯,咱雇人。”
安国庆夫妻决定好,一切都等林翠花回来再说了。
同样的时间,安三成正在房间里,帮着林翠花收拾行李。
林翠花有点恍惚的坐在炕上,沉默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滴了,这两天的我是不是给孩子们都吓着了?”
“没有,你家的闺女儿子,一个个胆子比天都高,还能被你吓着。”
安三成把包放好,坐在炕沿上,粗糙的手拉着林翠花的手。
“老伴儿,等孩子们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咱们就分家,让他们自己操心自己去,咱俩也早点享福儿。”
“哎呀!通知书没下来,我不去,不去了。”
林翠花才想起来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安三成拍着林翠花的手背说:“去,你留下能干啥,你闺女都不在家。”
林翠花一听,还真是这样,她长叹一口气的道:“这人以前苦着的时候,也没觉的咋地,现在日子好了,人还奇怪了呢。”
“我知道闺女是为了让我出去溜达溜达,我会不会给咱姑娘丢人啊?”
安三成了解的摇头道:
“不能,你姑娘那性格,不给你找事就不错了,你可得看好她了,要不天都能捅破了。”
安宁抱着小狼,正好站在老两口的门外,安三成一句话,让她十分中肯的点点头。
老父亲说的对,她不惹祸真的就不错了。
安宁在一想,其实也不是她闯祸,可总有事情会找上她。
她觉得,这里应了先生的一句话:天外来者,总要有存在感的吗。
虽然不是什么至名言,但安宁觉得很有道。
“当当当”
安宁敲门。
“妈,小狼放在你这屋睡觉吧,我被它吵的睡不着。”
安宁怀里的小狼,无辜的眼睛里冲满了控诉。
安宁一根手指敲在小狼的天门穴上,小声的道:“牛肉白吃了?”
果然,小狼收回自己的控诉,安心充当着林翠花失眠的安眠药。
屋内,林翠花开门,接过小狼,喜欢的抱在怀里说:“瞎说八道,咱们小蓝最听话了。”
“正好,你带着它睡。”
安宁痛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翠花抱着小狼进屋,给它铺好了窝,准备睡觉了。
月明星稀的上,林翠花躺在枕头上唠叨着:“这两天睡觉好了呢,前几天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咋回事呢?”
“呼噜——-呼噜———”
回答林翠花的是安三成震天的呼噜声,小狼的催眠作用实在是好到离谱。
“睡的还真快……”
林翠花一句吐槽都没说完,自己的眼皮子就合上了。
地上的小狼身上,无人能看见的蓝色光波笼罩着炕上的老两口,两人一狼睡的都香甜极了。
一缕蓝色的光芒,从门缝中溜出去,溜到了安宁的房间,和安宁的精神力互相交映。
交映之下,返回小狼身上的蓝色光波,变得更强壮一些,而回到安宁身体里的精神力,也更凝实。
安宁为了不让小狼辛苦,精神力探出去一段距离,不断的配合着小狼。
她感受着身体中,小狼反馈回来的精神力,心里无限感叹。
在星际,都没能解决有效提高提高精神力一事,让她在古地球遇见了,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的因果论,让安宁有几分相信。
这一,老两口外加安宁睡的都很好,其他人依旧睡的有点担心。
第二天,睡的很好的林翠花,给大家做好了饭菜,还给她与安宁包了包子,虽然不多,但够吃一顿了。
在大家都吃饭的时候,林翠花最先吃完,开始收拾东西。
“拿着点水壶,到外面喝水不方便。”
“安宁,多带几件衣服,长袖也拿一件,早还有点凉呢,在遇见下雨咋。”
“对了,雨衣也拿着吧,下雨呢。”
“哎呀,那靴子是不是也得带。”
林翠花越想东西越多,终于被安宁及时制止了。
“妈,这些工具类的,到时候工厂肯定都有,会有人给咱们发的,咱们就收拾自己的衣服好了,其他都不用拿。”
“哦——-那挺好的,我知道了。”
“那你衣服也多带几身,出汗弄脏了啥的,妈好给你洗。”
林翠花是真操心,不过安宁也不和她犟,让收拾就收拾,让多带就多带。
两个人收拾好之后,安国明开着车,给两个人送去了车站。
“不是,你还带着狗去?”
安国明看着抱着小狼的安宁,劝说的道:“火车上不让带狗吧?”
“怎么不行,都有带母鸡的。”
安宁举着手里的小狼说:“我们小狼可是很重要的呢。”
安国明没有阻止安宁,反倒是说:“有的车不一定让带,我给你找找人,给你们办一下手续,喜欢就带着。”
宠妹的哥哥,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谢谢二哥。”
安宁抱着小狼,回身招手喊来周小山。
周小山听话的上前,规矩的站在安宁前面。
“等我回来,这段时间你和国平,放肆的玩吧,不过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周小山点头。
“还有,收徒的事情,等你爸回来再说,昨天我打过电话,他在你开学前应该会回来。”
周小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大大的表情,又不敢抱太大希望,又忍不住期盼的问:“真的?每次他都这么说,可每次都不准时。”
“我们就按照准时准备,到时候在说,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
“嗯。”
周小山大力的点头,他真心喜欢这里的生活,哪怕是天天下地干活都是好的。
安国平哥俩好的搂住周小山的肩膀说:“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小山的。”
安宁眼神怀疑的看了一眼后,道:“小山,看好这个有着疯狂眼神的安国平。”
被看透的安国平,委屈的撇撇嘴,最后笑嘻嘻的对着安宁说:“姐,一路顺风。”
安宁一只手轻拍在安国平和周小山的脑袋上说:“知道了,臭小子。”
一切都叮嘱好之后,安宁抱着小狼又去了江家,和唐师傅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求他帮忙照看一下安家的伙食。
唐师傅亲自送安宁出来,站在门口挥动手臂的道:“别着急回来,我的池塘得慢慢挖,”
安宁无奈的上了卡车,谁让她刚才答应唐师傅了。
卡车启动,林翠花坐在副驾驶上,不放心的与安三成叮嘱着。
安三成大包大揽的说:“知道,放心,去吧,没事。”
一句一句叮嘱中,卡车开走了。
林翠花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还是出这么远的门。
坐在后面的安宁,脑袋探过来,小狼塞在林翠花的怀里。
“妈,我可就指着你照顾我了。”
“知道了,让你吃好喝好,你就干你的活,其他的啥也不用你操心。”
安宁向后坐去,带着妈妈的旅游工作,正式开始。
卡车到了车站后,安国明去买车票。
当他回来时,给了安宁四张软卧的票。
“我直接给你们买了一个包间,带着小蓝上去吧。”
“谢谢二哥,还是你有钱啊。”
“一边去吧你!”
兄妹俩偷偷说完,谁也没有告诉林翠花票是怎么回事儿。
安国明将两个人送上火车,看着火车开走才离开。
站在原地的他,思考着一件事,他的人生大事是不是该来考虑一下了?
人言可畏的道,在村里,特别是宗族村子中,尤为重要。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目标?
第364章 火车上
安国明从来都不笨,这些时日以来,他让自己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对殷雪梅的那些情绪。
不过到了这个年纪,或者说殷雪梅的身影从来没有真正的消失过。
也该是时候,认真的重视起来了。
安国明放开心里的欲望,任由其冲刷。
火车上的安宁和林翠花,并不知道安国明的想法。
至于殷雪梅的事情,安宁更是一点都不知道,她自己都没开窍,在男女关系这方面,迟钝的不是一般人。
火车上,软卧中。
安宁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垫子与一块塑料。
她将塑料铺在地上,垫子放在塑料的上面,让小狼趴在上面,一个临时的窝算是搭建完成。
“地上不凉吗?”
林翠花倒是有点担心起来了。
“妈,咱家黑蛋儿天天都在地上爬。”
“那不是黑蛋儿吗,看着就比小蓝结实。”
安宁蹲在地上,侧头回望林翠花,笑着道:“您还真是亲奶奶。”
“就你话多。”
林翠花不在多管,自己一个人坐在火车上,屁股有一半都悬空在外面,一根手指不断的感受着卧铺的材料。
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
“妈,这个包厢咱们花钱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躺着睡觉都行。”
安宁边说边脱掉自己的鞋子,将卧铺的枕头靠在墙上,她舒服的靠在上面,两只脚伸展开,像是在自家的炕头一样。
林翠花一开始不敢,怕给人家弄坏了,安宁也不催促,只是她自己真的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邋遢怎么来。
渐渐的,林翠花忘记了担心,她的担心都变成了操心。
“吃个东西…接着点,弄的哪儿都是。”
“喝水慢点儿。”
“你看你着急干啥,呛着了吧?”
林翠花是捡完渣子给递水壶,递玩水壶又给拿手绢,忙的什么拘谨都忘记了。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脱了鞋子,坐在床铺上与安宁一起吃瓜子了。
当她反应过来时,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安宁出声道:“妈,我想上厕所。”
“啊?咋去?”
其实林翠花也是有点想去的,可周围一切陌生的事物,让她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有着一份对于未知的害怕。
安宁弯着腰,穿好自己的鞋子说:“车厢两边都有厕所,你陪我一起去吧。”
“行。”
林翠花也穿鞋,不过穿好后,她看着卧铺内的这些东西,担心的说:“要不还是你去吧,我看东西,万一来人咋。”
“不能,厕所不远,咱俩眼睛盯着点就能看见了,我跟你说,我怕我上厕所,有人在外面敲门,你给我看着点。”
安宁露出小狗狗般的眼神,让林翠花白了她一眼说:“出个门,这么费劲,你之前可咋的。”
林翠花率先走出,安宁得逞的笑容微微展露,追上林翠花。
两人的包厢,确实离厕所不远,林翠花的眼睛一直望着包厢的位置。
安宁到了厕所之后,她指着厕所上面的小红人说:“红色的,里面有人。”
不一会,卡达一声,厕所的门打开,厕所上方的小人变成了绿色的,安宁嘀咕着:“绿色了,我去了。”
安宁进去,在里面插上门,没几分钟出来后,林翠花也进去了。
厕所里面倒是简单明了,一个能看见火车轨道的大洞,和村里的茅厕有异曲同工之妙,林翠花很是明白了。
锁好门,上了一个移动版的厕所,林翠花扶着火车墙壁走出来,对着门口的安宁说:“这也太晃了。”
“习惯就好了。”
母女俩朝着包厢走去,进去后的林翠花明显轻松了不少,在小狼的照顾下,她还睡了一小觉。
当安宁喊林翠花起来的时候,林翠花还以为两个人到地方了。
“没有,还得好几个小时,我们到时候还得换车呢。”
安宁喊起来林翠花,给她喝点水说:“妈,前面有卖饭的,我去买点饭菜回来吃,你等我啊。”
“我又不是小孩,你去吧。”
安宁点了一下头,走出了包厢。
她一去一回的速度很快,拎着一荤一素一汤,六个大馒头回来了。
“妈,今天有溜肉段儿———这孩子是谁?”
安宁放下手里的饭,看着坐在自己床铺上的小男孩,在看看林翠花。
“我也不知道,我听见门口当当响,拉开门就看见他了,他说他妈让他滚走的。”
安宁坐在林翠花的身边,看向对面的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人民警察!”
小男孩,在床铺上都够不着地的两条小腿突然发力,从床上跳下来,一个敬礼,还挺标准。
安宁看着男孩,猜测也就三四岁的年纪,说话倒是比村里的孩子流利很多。
“妈,我去喊乘务员。”
“行行,你去吧。”
安宁出门,喊来了乘务员。
很快,小小的包厢内,站着三个大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可男孩一点也没有害怕。
乘务员蹲下问:“你和谁上的火车?”
“妈妈!”
男孩眼里先是兴奋,继而像是有火苗熄灭,低下头道:“妈妈不要我了,她要把我扔了。”
这话一出,乘务员立即警惕并有点生气。
在火车上,真有不少带着孩子上火车,但不带他们下去,直接抛弃的行为。
“你妈妈下车了?还有别的人和你一起上车吗?”
男孩大力的点头,喊得十分骄傲。
“我爸爸!”
“那你爸爸也要把你扔了吗?”
乘务员的问题,让安宁不喜欢,这不是引导孩子说话呢吗?
“没有,爸爸睡觉,一直睡觉。爸爸听妈妈的。”
男孩几句话,让乘务员认定这是一对儿要抛弃孩子的夫妻,她气愤的站起来,嘴里恨不得吐出几句国粹。
“先别急,这是个男孩儿。”
安宁一只手拍在乘务员的肩膀上,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现实中很少有抛弃男孩的,除非孩子有什么生缺陷。
不过眼前唇红齿白,长得还怪好看的小男孩,怎么看都不在那个范围内。
“对啊,这是男孩。”
乘务员也反应过来,再次蹲下,寻问关于男孩父母更多的信息。
而安宁的指尖在空中似乎捕捉到什么,拇指与食指揉搓两下,若有所思。
乘务员再次蹲下,看着男孩问:“你妈叫什么名字?”
“妈妈是……”小男孩苦思冥想,小包子脸皱成一团,最后喊道:“叫孩儿他妈!”
“噗呲———”
安宁实在是没忍住的笑了一声,林翠花也有点辛苦的咬着嘴唇,这个小孩子太有意思了。
乘务员只感觉头都大了,不过继续耐着性子问:“那你爸叫什么?”
“叫…你个丧良心的。”
“咳咳咳——-咳咳咳——-喝点水,喝点水,嗓子难受。”
安宁一本正经的背过身去,拿起自己的水壶,拧开后喝了一口。
可水壶都竖着一百八十度了,结果就落下来一滴水,空气中多少有那么一点尴尬。
乘务员也是想笑的,不过秉承专业的态度,她困难的忍住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
男孩眼睛亮亮的说:“我叫宝贝啊!”
宝贝男孩,说的非常骄傲,一看就是很受家里人喜爱的,很难想象他的父母想抛弃他。
乘务员又问了几个问题,可男孩全部是答非所问,弄的大家哭笑不得。
“我没有办法了。”
乘务员无力的站起来,想着还是挨个车厢找一找?可这个孩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呢,会不会认错父母?
这个时候的火车上,人贩子实在太多,若是还错了人,那可真是罪过了。
安宁也解乘务员的担心,她对着乘务员道:“我试试。”
安宁蹲下,没有着急问问题,而是问:“你饿吗?”
男孩大力摇头又点头,捂着记得小肚子说:“它说它饿,宝贝不饿。”
“好,宝贝不饿,可姐姐有些饿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吃点饭怎么样?”
男孩似乎很为难,安宁劝说的道:“没关系,我们也认识好一会了,不算陌生人了。”
“你是阿姨。不是姐姐。”
男孩的一句话,让林翠花彻底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乘务员也是笑的背过身去了。
安宁第一次被人喊阿姨,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呢?很难说。
不过,她总算知道了一件事,原来女人真的在意年龄这件事情。
“为什么要叫我阿姨,我很老吗?”
男孩小脸上出现了纠结,看的安宁都不好意思问了。
“行,行,喊我阿姨好了。你看看你要吃点什么?”
男孩在安宁的安抚下,吃了半个馒头,喝了点汤,吃了些白菜豆腐。
吃饱的男孩,一点也不着急的坐在床上,晃荡着两只小脚丫。
“宝贝,要不要阿姨陪你去找妈妈?”
“不行!妈妈说让我滚远点。”
“你是滚过来的?”
安宁突然解了男孩的话,不是隐晦的含义,而是字面上真实的意思。
“宝贝滚的可好了!”
男孩说的一脸骄傲,车厢内的三个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乘务员明白的走出去,看看这一路有没有人看见。
安宁在车厢里继续询问:“那你爸爸呢?”
“爸爸睡觉,看妈妈,看宝贝,爸爸哭了。”
小男孩说完,安宁都迷惑了,爸爸哭了?
十几分钟后,乘务员再次回来,这一次她不是自己回来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宝贝!”一个妇女的嘶喊,让床上的小男孩灵活的跳下来,躺在了地上。
“妈妈——宝贝滚走了,很听话的哦。”
冲进来的妇女,听见男孩的话后,心里的自责犹如滔滔江水。
“对不起,宝贝,是妈不对,妈不该那么说的,对不起。”
妇女的泪水,哗啦啦的流,男孩从地上站起来,小手擦去妇女脸上的泪水。
“不哭,不哭,爸爸看你呢。”
男孩一句话,除了安宁母女外,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人。
一个知情,一个完全不明白。
本来在哭泣的妇女,一股无名火再次升起,她声音严厉的的道:“宝贝,不许提爸爸。”
被说的男孩委屈的低下头,声音一点也不小的说:“为什么?我要去找爸爸玩儿。”
男孩摆脱妇女的怀抱,冲向一个位置,双手作出拥抱的姿势,似乎抱住了某人的双腿。
在众人的严重,那里什么都没有。
“宝贝,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爸爸死了,死了!”
妇女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本来就要忍受爱人的离世,她亲自领走了爱人的骨灰,一个人带着孩子和骨灰回家,可一路上孩子总是念叨着爸爸,爸爸在看着他们,爸爸在哭。
一开始,她还有耐心安慰着宝贝,可一路的念叨,她终于爆发了。
那个乘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安宁的身边,小声的说:“孩子的爸爸是人民警察,刚刚牺牲,母子俩是去接孩子爸爸骨灰回家的。”
乘务员说完,手心拍打在自己的嘴巴上,她还骂孩子爸爸来的。
真是该死!在得知孩子爸爸牺牲的时候,她真的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此时的安宁,眼睛注视着男孩的位置,气息的根源在这儿。
“我爸爸没死!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男孩执拗的站在那里,一只手似乎拽着什么,拼命的和他妈妈解释着;“妈妈,爸爸在这里,爸爸没死。”
“啊———我不想他死啊!”
“宝贝——我不想他死!”
妇女再次崩溃,抱着宝贝痛哭流涕。
这一场景,让周围知情的人,都忍不住的跟着流眼泪。
孤儿寡母,英雄遗骨,最是悲凉心伤。
唯一一位没有落泪的安宁,精神力感受到了一个磁场,一个不同于任何人的磁场。
一位身上有着七个血窟窿的男人,坚毅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看着地上的母子俩,想触摸又碰不到。
安宁的目光,让男子感受到了,他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安宁,一只满是刀扎伤痕的手,对着安宁伸过来。
他想说话,但不稳固的磁场,让他没有能力说出来。
安宁无声的点点头,她能看见。
男子找到了救赎,他双手合十,祈求着安宁。
安宁没有让这份乞求持续多长时间,这是一位英雄,她该帮一把的。
她蹲下身子,在女子的耳边道了几个字。
女子不敢相信,又想相信的看着安宁。
“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安宁提议,女子抽噎着同意,带着宝贝在包厢里休息一会。
其他的乘务员,乘警都离开了,车厢里只剩下安宁,林翠花,还有那对母子。
安宁看了一眼林翠花,想想也没有什么,家里都知道她跟着风水先生学习,会一点鬼怪之事,也算可以吧?
“你说你看见了我爱人?”
女人迫不及待的开口,她原本是不信的,但安宁说她爱人的左耳后,有一颗红痣,红痣是特别的倒三角形,她才有几分相信。
一旁跟着听的林翠花,只感觉浑身冒凉气,一只手抓住了安宁的手腕。
“妈,放心,我和先生学了很多。”
这个时候林翠花,特别想说:你和太上老君学,她也不放心啊!
不过,孩子在办事,林翠花没有开口,只是坐的离安宁进了一点。
要真的发生什么,她也能给孩子挡一挡。
“我能看见,我算是半个风水先生吧。”
安宁指着一处道:“他就在这里,宝贝能看见爸爸是不是?”
宝贝从妇女的怀里跳出来,完全不害怕男人身上的血污,一个拥抱,抱住了男人的双腿,亲昵的喊着:“爸爸!”
男子想应一声,但是他做不到,他再次看向安宁。
“阴阳本该永隔,若你能和阳间的人沟通,他们会受到伤害的。”
男子一听,大力摇头,不要,不要,他不要他们受到伤害。
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能看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