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看看去。”
一家人,跟在安三成身后,原本喜悦的气氛都有点紧张了。
安三成刚走进院子,一个和安宁差不多年龄的女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袄,正在院子里哭闹着。
“这是什么破地方,那叫厕所吗,恶心死了。”
“妈,我要回家,我才不要在这里过年。”
女孩皱着眉,一只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鼻子曲曲着,嫌弃的样子过于明显和做作。
女孩的任性和无,没有被阻拦,反而被安慰了。
一位穿着大红色棉袄,一头羊毛卷的妇女,安慰着女孩说:“好了,妈妈知道这里环境不好,待会儿我们就走了。”
“听话,回家妈妈给你买新衣服。”
“就买你喜欢的那个羊绒大衣,怎么样?”
哭闹的女孩一听,露出喜色的说:“真的?”
“真的。”
女孩被安慰了,门口的安宁看着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
羊绒大衣?
她好像有。
安国平小声喊了一声,顺着安宁的力道,两个人走到了院墙遮挡的地方。”放下。“
安宁和安国平把手里的盆子放下,安宁脑袋探出来,眼里有着准备做坏事的光芒。
“你在这看着盆,我回家一趟。”
“哦。”
安国平对于安宁说的话,下意识的全听,他看着安宁步伐轻快的跑走了。
“我姐跑起来都好看。”
小迷弟,听话的蹲在了盆旁边,等着。
此时,院子里的人,终于看见了安三成一家人。
卷头发的女人,正是安二成的老婆,杜桂娟。
若是安宁在这里,该是能认出她来,杜桂娟正是那位为她办存钱手续的储蓄所柜员。
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一头卷发。
新烫的。
“这是三成吧,多少年没看见了,咋老这样了呢?”
“你是啥花来的,我也记不太清楚。”
杜桂娟两句话,得罪了安三成一家子。
安三成碍于面子,只是点点头没说话,林翠花白了一眼,懒得搭她。
安国明可不是吃亏的性子,他从后上前一步。
“这是我哪位太奶奶?爸,你给介绍介绍,我小辈儿的得给太奶拜年,还等着太奶给红包呢,是不是大哥?”
“是!太奶好,太奶吉祥!”
一句,太奶吉祥,安国庆愣是喊出了皇帝回宫的架势,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安国明都差点被安国庆弄破功了。
大哥,进步了。
杜桂娟被两兄弟这样一弄,脸色变得难看,对着安三成就开怼。
“小弟家的家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虽然你们乡下人不讲究这个,但是也不好这么丢人吧。”
杜桂娟虚托了两下自己的卷发,鼻孔朝天,和她女儿有着异曲同工的“鼻孔”。
安三成不是不会说话,但是在能说也是和自己二哥说,和一个嫂子,怎么吵都不好看。
他是不计较,但是林翠花不愿意了。
她一步挡在了安三成的前面。
“真是小刀儿剌屁股,开了眼了。”
“我林翠花十里八村的畜生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品种呢。”
“长得浑身没有二两肉,在这得瑟啥?你有啥可显摆的,就你那一脑袋毛儿,还没有后院家雀儿毛多呢,也不怕风太大,给你吹秃了。”
安宁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林翠花这一番话。
这一番话,让安宁对林翠花的敬佩,更上一个台阶。
果然,杜桂娟的战斗力,在林翠花的衬托下,完全无可比性。
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热闹的大伯娘,也适时的出来了。
“这是干啥呢,翠花你也是,嫂子可得说你两句,大过年的,少说两句实话。”
满头白发的大伯娘,头发利落,不乱一丝的绑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在林翠花的旁边停下。
大伯娘就像一个家长,先说一顿自家的孩子,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杜桂娟。
“桂娟啊,你也别介意,翠花就是性子直,心里可想着你好了。”
后面的安宁,不断的点着头,都太厉害了。
林翠花直刀子,大伯娘就是软刀子。
对面的杜桂娟也看懂了,这都是她惯用的伎俩,没想到今天都被别人用在自己的身上了。
“大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欢迎我们回来吗?”
大伯娘立即看着林翠花,一脸无辜的问:“我有这意思吗?”
“没有,她瞎。”
耿直的林翠花,让大伯娘差点笑出来,眼神警告了一下林翠花,林翠花撇撇嘴,头一扭。
“你们都是坏人,谁爱来似的!妈,我们走!”
杜桂娟的闺女,娇气的抱住杜桂娟的胳膊,拽着人就往门口走。
林翠花眼疾手快的拽了一下大伯娘,给人家让路。
这一动作,更是给这娘俩气的够呛。
前面走着的小姑娘,冷哼一声,眼里恶狠狠的,叽里咕噜的翻转着,不知道想着什么坏主意。
“草泥马!”
“找死!”
“你敢!”
安宁从后面一个冲刺过来,一个手推,那个要故意撞大嫂周桂芬的小姑娘,被安宁推的一个趔趄,连带着杜桂娟都没站稳。
“啊——-你们太欺负人了!”
被推倒的小姑娘,坐地上就开始嚎哭,屋子里的安二成和安大伯,终于出来了。
“怎么了,快起来?”
安二成先是去扶杜桂娟,然后才去扶他闺女。
“爸,她推我。”
安宁丝毫不惧的上前一步,盯着那女孩,声音如地狱中来的恶魔。
“别说推你,杀你我都敢。”
“再敢犯贱,我就把你扔到山上喂狼!”
安国庆紧随其后,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鼻子都能看见喘出来的粗气。
“你敢碰我媳妇,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安国明在后面阴狠的看着女孩,安三成也真的动了火气。
林翠花可不管那些,指着女孩就开骂。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还敢推我儿媳妇,你他妈的找死!”
林翠花一巴掌举起来,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被安二成挡住了。
“弟妹,孩子还小——-”
“放你娘的屁!还小,咋的,你家闺女还吃奶呢?”
林翠花一句话,弄的安二成一个大红脸。
不过,这一回轮不到她了,后面的安三成上来了。
“二哥,你这脑子进屎了吗?”
安二成被安三成一句话,弄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把目光投向安家大伯,安大伯深吸一口气,手背在身后。
“都进来再说吧。”
安大伯发话了,安三成一声冷哼,一家人跟在后面,每个人都给安二成一家三口一个狠戾的眼神。
安宁更是把自己新换上的羊绒大衣,得瑟的就差走出时装秀了。
“我的!哼!”
气人一圈的安宁,心情果然大好,看来江夏说的还有几分道。
要拿别人想要,但却没有的东西,使劲儿的得瑟,气死他们!
果然,小姑娘被气的哭都真实了几分,不像刚才只有声音,没有眼泪了。
“爸——-”
“二成哥哥——”
娘俩的称呼,让安二成安慰的说:“没事,大哥很公平的。”
“我们先进去再说。”
第190章 想要地
杜桂娟在面对安二成的时候,少了对外人的尖酸刻薄和高高在上,个人对着安二成温柔一笑,满眼都是安二成。
安二成很受用,一只手温柔的牵起杜桂娟,两人牵手进去了。
后面独留一个孤零零的,还坐在地上的身影,习惯的自己跟上。
当前面两人牵手进屋后,在炕上坐着的四位家长,眼里都闪过不喜欢。
林翠花更是明目张胆的翻个白眼儿。
包子好吃不在褶儿上,有啥可显摆的!
此时,不大的屋子内,炕上坐着安大伯,大伯娘,安三成和林翠花。
站着的有安宁,安国庆,安国明,安国平,还有大伯家的两个哥哥,安国阳与安国强。
安宁第一次正视安二成和杜桂娟,这一下,她认出来这个杜桂娟是谁了。
不过,杜桂娟好像没认出来她。
也是,前几次安宁穿的衣服都挺破的,今天的装扮多少有点得瑟的加成。
安二成,牵着杜桂娟进屋,站在了门口的位置,他们的女儿也跟着进来了。
“大哥,这是我闺女安静,叫大伯。”
后面的安静,身子扭捏着,不太情愿的喊了一声大伯。
安大伯也不惯着他们的脾气,压根没应声。
“小二,你回来干啥,直接说吧?”
“说完你就走,我们就不留你过年了。”
两句话,让安二成猛的抬头。
“大哥———”
安二成还是惦记这个家的,只不过用现在的话来讲,他是一个妥妥的恋爱脑。
恋爱脑的世界,天大地大,都没有爱情重要。
“小二,你七年没回来了,上一次你回来,是让我们给你拿粮食,这一次回来,你要啥直接说说看。”
安大伯一点也不惯着安二成的毛病,说完话,就在炕上摆弄着自己的旱烟。
安三成对安二成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大家好的穿一条裤子,可刚刚安静要推老大媳妇的事儿,让他心里不舒坦。
“三儿,你也不想二哥回来吗?”
正在帮安大伯卷烟的安三成,没想到这话茬又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他抬头直视安二成,岁月很是厚待安二成,他从小长的就好看,唇红齿白,一身的书生气。
“二哥,没人不想你回来,可你自己看看,你回来后,都干了点啥?”
“我大儿媳妇的肚子,那是安静能撞的吗?”
“你别跟我扯孩子小,安静没比我家安宁小多少。”
安三成说完,低下头,继续卷烟。
安大伯接过烟卷儿,一根火柴“呲啦”一声点燃。
“吧唧吧唧”两口烟,眼圈吐出,呛人的的旱烟味儿飘散开来。
一直安静的杜桂娟朝着安二成的身后躲了一下,一根手指遮挡了一下鼻子,意思不要太明显。
安二成一看,立即开口了。
“大哥,抽烟不好。”
安大伯也不说话,只是再抽了一口,眼睛盯着安二成还有他身后的杜桂娟,不说话。
偏偏这样,让安二成有点害怕的要低头。
杜桂娟一根手指,在安二成的身后点了一下,安二成立即又来了力量。
“大哥,我听说村里分地了。”
安大伯放下手中的烟卷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题来了。
“分了。”
两个字,又没话了。
安大伯完全不搭话茬儿。
安二成面对安大伯的时候,真的是从心里的害怕,他头皮发麻,还是张嘴问:“那我的地呢?”
安大伯不明白的看着安二成问:“你啥地?你一个入赘外嫁出去的女婿,户口都不在我们十里沟了,你有啥地?”
安二成不喜欢入赘这个词。
“大哥,我工作在县里,不在县里住能在哪住,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就没有我的地呢?”
“再说,我的户口可以办回来。”
安二成的一番话,让安大伯的眼神更冷了。
“安二成,你还知道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自从你结婚十几年,你就回来了一次,还是为了和我们要粮食。”
“七年前,我们勒紧裤腰带给了你粮食,你呢?你可曾想过我们能不能活的下去?”
“七年了,你一次没回来,一封信都没有。”
“一回来,就向我们要地,你哪来的脸?”
“小时候学的礼义廉耻,都他妈的喂狗了吗?”
最后一句,安大伯说的青筋暴起,眼神冒火。
安大伯的爆发,让安宁都跟着心疼了。
大伯是真的生气了。
安二成也被说的有些羞耻,他做的确实不好,但他心里一直是有家人的。
“大哥,我做的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我想把户口迁回来,我分的地给你,每年给我们粮食就行。”
这就是安二成回来的目的,他们不想在城里买粮食吃。
只要有几亩地,一年的粮食完全够供给他们一家人了。
暴起的安大伯,突然卸了力气。
“杜桂娟,这是你的主意吧?你站出来,咱们说一说。”
“今儿这话,你要不能亲口说,那就别谈。”
安二成挡住杜桂娟,不愿意的看着安大伯。
“大哥,你说桂娟干什么,她也是为了我们的小家着想。”
后面的杜桂娟,满脸感动的看着安二成,不过还是站了出来。
这一次,说话客气多了。
“大哥,城里的生活也不好过,我们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二成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户口回来也没什么,我们就回来这一个人,每年给我们五百斤大米就行,剩下的地都是你们的,爱怎么弄怎么弄。”
“这样一来,你们地也多了,不吃亏,大家都高兴不好吗?”
杜桂娟开口后,大伯娘便也开口了。
爷们儿对爷们儿,娘们儿对娘们儿,公平的很。
“二弟妹,照你这么说,我们种着你家的地,给你家送粮食,最后我们还要谢谢你们,是这个意思吧?”
大伯娘冷笑出声。
“这天底下的算盘,都在你家成精了?”
“还是你觉得,我们这所有的人,都是地里的农民,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聪明,看不透你的打算。”
大伯娘这两句话说的,特别有当家主母的气势,特别像当家作主的老太君。
安家祖上那可是大家庭,是个宗族的领头羊。
大伯和大伯娘两个人,都是经历过大事的人。
杜桂娟这盘菜,真的不算什么大菜。
怎么不一样了?
安家的人在杜桂娟的眼里,那就是大字不识的老农,给点小恩小惠就能办事的地方。
可今天,她一次都没得逞过。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二成——-”
杜桂娟抱住了安二成的胳膊,全身心的依靠在了安二成的身上,一副他当家做主的错觉。
“大嫂,你这话就过分了。”
“砰!”
“嘣棱”一声,烟笸箩掉在地上的声音。
安大伯收回胳膊,本有些弯曲的腰身,坐的笔直。
“长嫂如母,在咱们安家,她当的起!”
坐在炕上的大伯娘,下地,捡起地上的烟叵箩,上手打了两下,去去灰尘。
“就这点烟,浪费了。”
“给你这个。”
大伯娘顺手递过去一块挡门灶的板砖,黑黢黢的砖块放在了大伯的旁边。
大伯被大伯娘这一动作,弄的上不去下不来。
“好了,说正经事,咱们还过年呢,我那不少菜等着做呢。”
大伯娘打了圆场,大伯也就顺势下来了。
“老二,地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去找队长说。”
“还有你要是真的能迁回来,地你租给别人种,我们不要。”
“我不拦你,但也不帮你,你自己找村长去吧。”
大伯说完,大伯娘就张罗起来了。
“翠花啊,下地做饭了,还得过年呢。”
“哎!”
林翠花早就不想在这等了,下地穿鞋,在门口撞了一下杜桂娟,出去了。
“哎呀——”
杜桂娟哎呀一声,安二成心疼的不行。
大嫂不能说,弟妹总可以吧。
“弟妹,你这是干啥?”
“二哥,有意见冲我来,你可没资格说我媳妇。”
安三成也下地了,常年干活的体格子,比安二成壮了不知道多少。
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安三成的身上,投放下一道剪影,笼罩在安二成的头顶。
“三儿,我是你二哥!”
“哼!大哥认你我就认,大哥不认你是个屁。”
安三成用力的撞了一下安二成,和林翠花刚刚动作,如出一辙。
以为就你疼媳妇呢?
安三成走出去,又回头喊着几个孩子。
“都出去干活。”
“哎,来了。”
“这就来,爸。”
“知道了,三叔。”
几个孩子,鱼贯而出。
到了安宁的时候,她侧着身子出去,没和杜桂娟面对面。
两家人的忽视,让安二成有些难受。
可他还没来得及反思什么,旁边的杜桂娟说话了。
“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一家人就该像我家里一样的。”
杜桂娟自责的话,让安二成立即转身去安慰她了,至于其他的,抛诸脑后了。
“不怪你,大哥确实说的不算,我们去找村长就行了。”
在炕上没动地方的安大伯,低着头,耷拉着眼睛。
脑子还有一点,可不多。
安二成两口子,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一时间地位有点尴尬。
“来的都是客,吃完饭再走吧。”
安大伯说话了,安二成闷头点了下头。
“谢谢大哥。”
安大伯没搭话,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杜桂娟不想留下,但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不甘心离开。
安二成拉着杜桂娟进屋,可杜桂娟实在受不了旱烟的味道,假意的说:“我出去帮忙吧。”
“辛苦你了,娟儿。”
安二成倒是相信,背对着他的安大伯,心里翻了不知道几个白眼。
他们老安家,咋就出了这么一个傻情种!
关键是傻。
不是说对媳妇好不行,但为了对媳妇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顾,那就不是个玩意了。
二十多年养你的家,说扔就给扔了,谁能心里舒坦。
安二成担心的看着杜桂娟走了出去,他才坐在炕上,一时间两兄弟默默无言,找不到任何话题说。
安二成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大哥,家里都挺好的。”
“都活着呢。”
一句话,安二成被怼到词穷。
“大哥,咱就不能好好说好话么,我知道这些年我没回来,是我的不对。”
“我也不是故意的,家里里里外外的开销那么大,真的不敢耽误工作。”
“再说,你不也没去城里看我吗。”
最后一句,安二成嘟囔着说出来,安大伯把手中的烟袋子举起来。
“别打头!”
安二成熟练的抱脑袋,让安大伯冷哼了一声,烟袋放下。
“老二,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咱们安家,对自己媳妇都好,但不管做什么事情,要有大是大非的观念。”
“这个都丢了,那还咋做事。”
对面的安二成低头,想解释,又解释不出来啥。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屋外,倒是热闹的不行。
出来杜桂娟,此时傻眼的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众人,还有他们准备的东西。
那个是排骨?一扇排骨?
怎么可能,他们家吃点排骨,都要精打细算的。
“妈,你看那个大虾,都有我手大了,还有那个鱼,妈,那是什么鱼?“杜桂娟也在看林翠花手里的一条扁平的大鱼。
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鱼?她根本不认识。
不仅这鱼她不认识,还有那些个带壳的她也不认识。
就算认识的,她也不敢认。
谁家吃鸡,一顿吃三只?
谁家吃鱼,一顿两大条?
还有谁家过年,能用这么多油,去炸东西?
那些油,都要能洗澡了。
母女俩,被安家过年的菜系,弄的云山雾罩,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甚至一度怀疑,两个人是不是中毒了?
“妈…妈你看,那个女孩穿羊绒大衣……抱柴火?”
安静看的又嫉妒又生气,太不知道爱惜了。
“妈,你不是说他们穷吗?”
安静的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小,正好洗鱼的林翠花,切了一声起身,甩着鱼身上的水,好巧不巧淋了娘俩个。
“少见多怪。”
“你干什么?”
杜桂娟把安静护在身后,和林翠花对视着。
“洗鱼呗,还能干啥?”
林翠花压根不想搭杜桂娟,拿着鱼要去处一下。
“不行,道歉。”
杜桂娟拦住林翠花。
抱着柴火进来的安宁,柴火一扔,挡在了林翠花的前面。
“干什么?打架找我。”
安宁气势汹汹的挡在了林翠花的前面,与对面的杜桂娟和安静对峙着。
屋内的安二成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站在了杜桂娟的旁边。
“干什么?那你一个小辈儿,还有没有规矩?”
安二成的话,让安家这边的人都不愿意了。
他有什么资格说安宁!
“我闺女咋样,用得着你管。”
林翠花护犊子的上前,原本不想说话的大伯娘,也过来了。
“安二成,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说话,我们安宁好的很,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两个长辈说话了,安家的兄弟们,才没开口,不过一个个的站在门口,排成一排,虎视眈眈的盯着安二成一家三口人。
不管安宁是厉害还是不厉害,那都是他们团宠的位置。
安二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旁边的杜桂娟拉扯他,意外的好言相劝。
“二成哥,我没事的,就是在和嫂子们说说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
前后判若两人的杜桂娟,从安二成旁边向前一步,对着安宁笑的像狼外婆一样,外表和善,内里想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就是安宁啊,长得可真好,今天多大了?好像比我们安静大一点吧?”
杜桂娟偃旗息鼓,大伯娘和林翠花,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大过年的,也没在多说什么。
安宁倒是有几分明白,不过暂时没有挑明。
“我十八。”
说完的安宁,完全不给杜桂娟说话的机会,拿过一盆没削皮的土豆问:“谁削皮?”
“我来!”
杜桂娟自告奋勇,背对她的安宁,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安宁转身,把土豆盆递给了杜桂娟说:“辛苦二伯娘了,要是自己干不动,喊着安静一起干也行。”
杜桂娟面带笑容,态度好的不能再好。
后面的安静很是不愿意,可惜被杜桂娟镇压了。
恋爱脑的安二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的人生围绕在杜桂娟的周围,杜桂娟想做那就做,杜桂娟不想就不用。
厨房里,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完美的消融了。
杜桂娟不仅干活,还争着抢着干活儿。
唯一有意见的安静,在干活干不好的情况下,被撵出去了。
院子里,安家的小辈儿都在外面。
两个小孩子,剩下的全是大人。
大人中,安宁是唯一的女孩。
一帮人玩的最古老的游戏,单腿撞拐子。
也就是一个人,单腿站立,一只手抱拽着一只脚,和另外一个呈相同姿势站立的人,从不同的方向冲过来,撞在一起,谁的腿着地了,谁便输了。
“大哥加油!”
“大哥加油!”
此时要撞的是安大伯家的老大安国阳和安国庆。
两边各自有着拉拉队,在大家的喊叫声中,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砰!”
“加油!”
“加油!”
两人一时间势均力敌,第一下撞击,谁也没倒下。
游戏很简单,但玩的人很认真,也很高兴。
院子里的人,最大的也不到三十岁,玩起来和孩子一个样子。
“幼稚。”
安静嫌弃的撇着嘴,从院子中间走过的时候,故意的在身后撞了一下安国阳。
对面的安国庆,立即伸出两只手,扶住了安国阳,一个眼神横了过去。
“你瞎啊!”
“你才瞎呢,挡路不知道。”
安国阳站稳,看着安静冷哼一声道:“我家的院子,也不知道哪个外人挡路。”
安静被气的够呛,一根手指指着两个人,委屈的扁着嘴。
“你们两个大男人,竟然欺负我一个女孩子!真不要脸。”
安国阳只是冷切一声,安国庆可不惯她毛病。
“丑人多作怪!”
安国庆也学着冷哼了一声,站过去一边。
一个院子里,泾渭分明的站了两排。
其中一排只有安静。
另一排是安家所有的人。
安静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安宁倒不是心软,只是不想破坏了大家过年的心情,另外大伯对安二成,还是有几分期盼的。
“安静是吧,跟我走吧…”
安宁从人堆中站了出来,朝着安静走进一步。
可惜,没人领情。
“哼,才不要你假惺惺。”
安静哭天抹泪的跑了,跑出了安大伯家的院子。
安宁耸耸肩膀,摇摇头叹口气。
“真是不省心。”
“你们玩,我跟上去看看。”
后面的几个人都明白安宁的担心,他们打架也好,对骂也好,但是没人想对方受伤。
更不能在他们这里受伤。
安宁跟了出去,也没追上,只是在远远的后面跟着,任由安静自己走。
她觉得这个安静也走不多远。
果然,安静也就刚走到山脚下,就有些走不动了。
她气呼呼的坐在了石头上,嘴里念念有词。
安宁都不需要走进,便能听见安静的嘀咕,全部是在指责别人。
指责农村不好,指责他们没有欢迎她,指责他们过于野蛮,指责他们眼瞎。
更是指责明明她是最小的,可他们却都围绕着安宁。
“还真是一个不讨喜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嫉妒她能解,但安宁最不能原谅的便是这么大的一个姑娘,竟然去推一个孕妇,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