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她着实享受不了了。
安宁逃了。
她没有一丝难度的与老师请假,顺带送给老师一本笔记本,上面是她自己能根据教材出来的。
当老师带着笔记本的复印件出现在教室时,同班级的学生感动到哭。
安宁同学不顾身体为大家做笔记!
本来是请假去研究的安宁,被大家说成写笔记累倒,不得不休息。
此时的安宁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安心的留在实验室,与几位老者先生,学习探讨。
三天的探讨时间一闪而过,安宁从实验室离开时,意犹未尽。
老者不仅学识渊博,人品更不用提,他们的高度都是我们不可匹及的。
从高级实验室出来的安宁,先回了一次学校,给林翠花打了电话。
一个电话后,她才知道家里装了电话,林翠花先是吐槽安宁浪费钱,不过话语中都是骄傲。
安宁记下家中的号码,和大家一一说了几句话后才挂断。
电话打完的安宁,准备回宿舍收拾几件衣服,她还要出门一次。
不过出去前,有几件事要办。
心里盘算事情的安宁,低头向前走,步伐很快。
“安宁同学。”
安宁停下脚步,抬头。
又出现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陶泉展开如妖的面容,配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对她浅浅一笑。
他清晰的诠释了,原来美是有声音的。
微微一笑,桃花盛开,花海飘落,灼灼公子桃枝下。
“安宁,听说你生病了,还好吧?”
关心的话语,略微担心的眼神,不多,不会让人厌恶。
陶泉的表情与话语,在安宁看来,是精心设计的,他在接近她。
“我们不同系,也不是朋友,不需劳烦你操心。”
安宁在陶泉身边走过。
陶泉一副如花的容颜,似乎见证了花开花落,低落的神情,让路人不忍。
“我就是想问问,下次不会了。”
落寞的背影,失落的话语,强装的笑容,让陶泉周身充满了破碎感。
美的凄凄惨惨,倍加可怜。
“安宁,陶泉只是关心你一下,你不领情就算了,干什么这么伤人?”
终于有人打抱不平,陶泉惊慌失措的要阻止,可还是了一步,有几分担心的看着安宁,嘴唇嗫嚅。
背对着这一切的安宁,笑着转身,望向帮陶泉说话的女生。
如芒在背的眼神,让女生气势上便弱了几分。
“这位同学,你眼角发红,不是绝症便是思春,一定要小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
打抱不平的女生,指着安宁大喊,只见安宁无辜的摊开双手道:“我只是关心你而已,至于这么伤人吗?”
一模一样的话,让打抱不平的女生哽住,说不出话。
安宁满意的笑笑道:“还行,脑子还存在。”
说完女生的安宁,几步走到陶泉面前,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陶泉是吧?”
陶泉点头,嘴巴试图说话,被安宁打断。
“你放心,你和他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需要这样套近乎,我这人嘴很严的。”
安宁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在自己嘴唇上方,做了一个拉链动作,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放心!我不说。”
轻松扔下新鲜八卦的安宁,对周围的人点点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无声的说:“保密!”
一个看似秘而不宣的秘密,众人皆知的摊开了。
看热闹的人目光渐渐转移,落在陶泉身上。
他或她是谁?
到底是什么事?
话题中心的陶泉,没有反驳,他知道反驳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望着安宁离开的背影,面色从容,对刚才为他打抱不平的女生道谢。
“不用,我也没说什么!”
女孩在面对陶泉的时候,脸色通红,耳尖滴血。
陶泉如谦谦君子般微微点头,淡然转身离开。
另一边离开的安宁,先是去了于老那里一趟,拿着请假条离开,再去了宿舍。
安宁远远走过来,眼神一亮,声音惊喜透亮。
“江夏?”
远远站在宿舍楼大树下的江夏,对着跑过来的安宁温柔一笑,举起手中的食盒。
在看见食盒的那一刻,安宁步伐更快了。
“你怎么来了?”
“实现送饭的承诺。”
江夏递过去食盒,和安宁走去人少处的石头凳子旁,坐好。
“事情处好了?”
安宁打开食盒,从里面看见一盒点心,拿出一块尝尝味道。
“不算结束,但也不给咱十里沟丢脸。”
安宁听完笑着道:“那倒是,你可是有钱的港商。”
“名义上而已,我的户籍可还在咱们十里沟。”
两人闲聊,没有涉及肖家的事情。
安宁得知,江夏已经准备回来上课,他在京市成立了公司,一家媒体,一家投资。
这是他明面上的,至于他暗地里有多少底牌,安宁没有打听。
安宁手里的一块点心吃完之后,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几张纸,推给江夏。
“你今天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这几天我要出门,走之前这个消息要告诉你。”
江夏观察到安宁神色,是那种得到重要八卦的神情。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江夏展开纸张,表情渐渐凝重,从凝重到嘲笑,由嘲笑又到大笑。
“怎么样?”
“好!”
江夏一个好字,吐尽心间郁气。
“我也觉得好,只是还差一半儿,要是能补全就更好了。”
“谢谢你安宁,这已经很好了,另一半让我来。”
“瞎客气!以后好好做饭就行了。”
江夏面对安宁认真的笑着:“我会的。”
她看着书桌上精致的餐盒,嘴唇上下开合,余味悠长。
“我…我以为学校食堂是我吃过最好的饭菜了。”
“你不是老京市人吗?”
安宁刚问完,就知道答案的与罗丽对视。
“你穷。”
“我穷。”
两人默契一笑,罗丽收拾饭盒,安宁收拾几件衣服,背着书包离开。
请好假,吃饱饭,收拾好行李的安宁,先是去教室给周小山送了一本笔记,顺带着收走上一本作业。
教室门口,周小山手指发白的握着笔记本道:“师傅,手下留情。”
“放心。”
安宁温柔的道:“你知道我不会的。”
只见周小山哭唧唧的松开笔记本,可怜巴巴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师傅,我都瘦了!”
“嗯,比以前好看多了,继续保持。”
装作听不懂周小山“辛苦”潜台词的安宁,潇洒离开。
周小山抱着安宁新送来的笔记本,欲哭无泪。
原来上大学这么累!关键是安宁不允许他逃课!更是要求每一节课都要认真做笔记。
周小山虽然不明白安宁如此的安排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听。
离开的安宁,在学校门口遇见了等着她的于正。
于正接到安宁电话后,便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完全不需要安宁操心,全职管家正式上线。
“铛”的一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于正绕到前面驾驶位,坐进去后道:“周一成那边准备好了,正在等您过去。”
“走吧。”
坐在后面的安宁,打开一本书,一支铅笔拿在手里,写写画画。
车子熟门熟路的到了周小山家里,伤势已经好差不多的周一成亲自开门,一身军绿色正装。
还未进门的安宁,犹豫片刻自己的着装,最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走了进去。
周家书房内,周一成为安宁介绍了过来的两位,四个人就微型设备探讨了一番。
“安宁同志,你的摄像装置很好。”
“这只是第一代,我还有更好的,几乎不被察觉的。”
安宁直白大胆的话,很对对方的路子。
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不谦虚,自大,可在他们看来,这是自信。
对面两人,有一人是专业的设计,与安宁探讨一番后,激动的看着旁边该是领导的人,嘴里不断的说着:“红茶,红茶。”
只见那位领导无语又尴尬的笑着,可技术人员还未发现,依旧激动的说着红茶二字。
最后领导干脆挑白的道:“红茶是我们的安全词,红茶代表你超厉害,绿茶代表虚有其表。”
安宁端起眼前的茶杯,对不断说红茶的技术人员道:“谢谢。”
“不不不不,你你你…我不如你。”
第一次与另一方人员的见面会谈,十分顺利。
不过安宁没有给出任何新的设计,她要的不是私下的会面,而是正面的回应。
她想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周家门口,安宁与对方的领导单手相握。
“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半个月内,我没有时间,大概率不会被联系上,若是你方做了什么决定,请联系我的管家于正。”
安宁介绍于正,于正专业的掏出一张名片,对方很欣赏安宁直来直往的性格,没有任何为难的收好名片。
双方就此别过,期待下一次的会面。
对方先走一步,原本打算离开的安宁,被周一成留下,又见了一个人。
依旧是周家的房间,一位一米七几的平均身高,乍一看让人记不住样貌的男子,坐在安宁对面。
“这是我最近拍到的东西,放心相片都是我自己洗出来的,底片在这里,你想销毁或者保留,是你的选择。”
“谢谢,这是你这一次的报酬。”
一沓钱被安宁放在桌面,不过男子没有拿。
“我另有所求。”
安宁本想打开大信封,不过她看向男子,等着他的下文。
“我听说你会风水?”
“是。”
安宁没有否定,她从未隐藏,她也不意外男子知道,甚至她希望更多的人知道。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张被烧毁的照片和一根破旧的头绳儿。
“我想问问,她还…活着吗?”
男子的眼里有期待,有害怕,有要不要知道的纠结。
“我试试。”
安宁掏出来五枚铜钱,询问女子的生辰八字,开始占卜。
这一次,真的是考验风水了。
第一次真正利用风水的安宁,感觉到玄之又玄的奇异感,心里更是想起,她还欠先生一个徒弟。
那位火车上的历史老师,该找一找了。
思绪一闪而过,安宁集中精神继续占卜。
一个小时后,头冒虚汗的安宁,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她才明白怪不得山门中人少之又少,有真本领的更少。
单单精神消耗这一项,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人,活着。”
三个字,解了男人半生的劫。
“好,太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需要我为你指个方向吗?”
男子眼睛睁大,双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倾。
“可以吗?”
“可以。”
安宁在一张纸上写下方向,大致的方位,推给了男子。
“凭你的本事,该是能找到的。”
“能!能!谢谢你!!谢谢你!”
男子不断鞠躬道谢,安宁虚空摆手,男子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只有安宁一个人,她打开桌面上的信封,里面全部是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物,赫然是肖艳与江东城。
她从周一成那里要来的人,跟拍肖艳和江东城的日常。
照片上两人的交集并不多,甚至有一张照片很有意思,两人从门口出来,一左一右,一南一北。
两人的背影中,甚至感受到浓浓的嫌弃。
安宁翻看手里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照片独有的微涩手感,让人汗毛有种不舒服之感。
“嗯?”
安宁在照片中看见了另一个人,她翻开照片的背面,有男子写下的注释。
“肖贤?肖艳亲哥哥。”
安宁继续下翻,肖贤出现的次数不多,但肖艳的表情很有趣。
第429章 别演了
安宁收好照片,找个时间给江夏最后,不过那份亲子鉴定,相信江夏会好好让它发挥作用的。
她收好照片,将信封放在自己的背包,实际上放进空间里。
她从房间内离开,与周一成说了再见,坐上于正开的车子,奔赴下一个地点。
安宁与赵领导约定好,她要拿出一点时间完成一些技术上的事情。
这里的技术,指的是各个工厂面临的技术问题,甚至一些都已经在去国外求买技术的路上了。
于正按照地址将安宁送到了指定的地方,打开车门后和安宁一起进去。
大门有专门的人打开,赵领导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人,男女老少,年纪普遍在三十岁以上。
除了赵领导外,其他人的眼神都有存疑。
“安宁,里面走,你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后续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全部满足。”
安宁做事的风格便是雷厉风行,她直入主题的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气,我没有时间证明给你们看。”
“能忍又能管住自己的留下,不能忍的请自行离开,我没时间照顾你的心情。”
话糙不糙的话一出,很多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没人离开。
安宁走进房间,直接进入状态,开始工作。
“赵领导,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给我第一份材料。”
“是!”
赵领导最先进入角色,递给安宁一份近二十厘米厚的材料本子。
安宁接过坐下,手速极快的翻了一遍,合上本子,思考。
五分钟后,安宁要来纸笔,刷刷刷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
她的身后围满了刚才出门迎接的一群人,目光由愤怒到震惊,再由震惊到镇静,最后到平静,心服口服。
“谁是机械设计?”
“我是!”
后面一个男人高高举手,安宁手下用力,精准撕下本子上的纸张,头也不回的递给男子道:“找技工一起。”
“是。”
男子拿着图纸离开,边走边看,越看越佩服。
“化纤?”
“我!”
“拿,走。”
又一个人拿着一份离开。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而安宁则是要了第二份材料,继续攻克。
攻克大概不合适,她更像心里有答案的老师,在给孩子们抄写模版。
很快,房间内的非科研与非技术人员都聚到了一起,那边的氛围挤不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得他们好像是废物一样。
赵领导等了好一会后,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于正。
于正的身份,在安宁确定合作的那一天起,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调查的一干二净。
“于正,安排好安宁的休息和饮食,需要任何东西,给我电话。”
于正答应下来,不过为难的说:“饮食可以保证,休息不知道,我听安宁的。”
“你说的对,但别影响健康,这里有医生值班。”
赵领导带着于正熟悉了房子内所有的人,安保,饮食,医疗,卫生等,全部安排到位。
于正接手一切后,赵领导先一步离开。
安宁那边的状态,已经热血化。
一群而立之年的男男女女,群情振奋,兴奋的像一群孩子。
房子内这边,如火如荼的开展了一场改变局势的科研设计,目标便是让我们拥有自己的技术。
房子外,安宁请假消失,没人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而拿到安宁独家消息的江夏,一个人去找了江东城。
九月中下旬的京市,树叶开始泛黄。
建筑单位的门前,有两颗银杏树,金黄的树叶挂满枝头,灿烂辉煌。
秋风送来细雨,江夏一身白色西装,手里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立在银杏树下。
本该是绝美的场景中,偏偏在江夏身上看到一种肃杀。
那种见鬼杀鬼,遇佛斩佛的杀气。
四点不到,建筑里便有人开始下班了,江东城也在其中。
自上次事件后,江东城以往的事情被揭露,心情不好的他,在工作中犯了错误。
不大的错误,却让江东城降职,成为了最普通的科员。
以往的同事,对他指指点点,虽未当面说什么,但那种他走近房间就安静的氛围,让江东城每天都憋的一肚子气。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敢辞职。上一次他偷盗安宁图纸,给人公开道歉的事情,让他在设计行业中,再难立足。
现在的工作还是肖艳托人找的,他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没有工作呢?
不是江东城多有责任心,而是他不希望自己脸上难看。
郁郁闷闷的江东城跟在同事身后远远的地方,还未走出来,就听到他们倒吸冷气,不断感叹的声音响起。
“好看的!”
“谁家小伙子?”
“不知道,穿白色的西服呢?”
“还怪好看的。”
江东城从人群后走出来,顺着大家的视线望过去,眼里怒火集聚。
他竟然敢来!要不是他,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位!
银杏树下的江夏,在看见江东城的那一刻,绽放如魔的笑容,那么美,那么诱惑。
诱惑你坠入深渊,坠入那无限地狱。
“你好,我的生父,江东城先生。”
江夏打着黑色雨伞转了一个圈,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有点失望呢?”
“江夏!”
江东城愤怒,但想着肖艳和他说的话,他又极力忍了下去,一脸激动的奔向江夏。
“江夏——-你去哪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气人,我是你亲爸,我还能害你不成!”
一张慈父脸的江东城张开手臂,要去拥抱江夏,这一番作态让江夏没有意外。
不过他迅速后退一步,收起手中的雨伞。
“碰!”
雨伞合拢,伞尖顶着江东城的胸口。
“别急着演慈父,今日来,我为你带来了你日思夜想的人呢。”
“江夏——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妈去世了,我也不能守一辈子吧!我就是再结婚,不是不要你了。”
忽略江夏的话,继续扮演角色的江东城,让江夏忍不住的点点头。
“肖艳把你教的不错呢。”
江夏后退一步,雨伞当作拐杖,红唇微张,只一句话,便止住了江东城的动作和表演。
“江东城,我找到大伯了。”
江夏一句话,演绎深情的的江东城卡住了。
与之相对的江夏笑的绅士又礼貌,口吻似勾魂摄魄的地狱使者。
“你还记得大伯,江东华吗?”
“就是比你大四岁,在爷爷奶奶不在的时候,一直照顾你的江东华?”
“就是那位自己饿着,也要你吃饱饭的江东华?”
“就是那位为了救你,差点被淹死的江东华?”
“就是那位你一直说他消失不见的江东华。”
江夏每说一句,语气便加重一点点,层层递进的压迫着江东城的神经。
江东华这个名字,在江家算是一个禁忌。
在江东城七岁的时候,十一岁的江东华在战区突然消失。
战区消失,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十一岁的江东华,听话懂事,明真诚,甚至是少年游击队的小队长,一手弹弓百发百中。
虽说父母不该有偏爱,可他着实是江爷爷的骄傲。
可就是这样一个受大家夸赞,得大家喜欢的少年,死于十一岁。
当江爷爷讲江奶奶知道消息的时候,江东华已经死亡两个月零十天,无尽的悔恨愧疚,随之而来的思念,不断的吞噬着两人。
可他们不能走,不能离开。
在战区,谁又没有失去亲人呢?
“江东城,我找到大伯江东华了,你高兴吗?”
江夏黑如深渊的眼睛,望着江东城,等着他的答案。
“不不不…不可能,江东华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江东城的表演骤然中断,表情疯狂的望着江夏狂喊:“江东华死了!他死了!”
“真是遗憾,我还活着。”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周围人向江夏身后看去。
白色的针织衬衫,休闲款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舒服的老京市布鞋,布鞋下面是冰冷的脚踏。
来者,坐着轮椅。
江夏转身,态度肉眼可见的不同,个人周身洋溢着温暖的气息,走到轮椅后,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手,责怪中带着亲昵的道:“不是说等我推吗?”
“我这不是看气氛都到了吗。”
男子,也就是江东华的话,让江夏无奈又亲近的笑了笑,推着江东华的轮椅走到了人群前,面对江东华的位置。
坐着的江东华,对周边的人微微点头,轻声道:“打扰诸位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周围的人有受宠若惊之感,连连回答着:“没有,没有。”
眼前的两位,一位坐着,一位站着,有八分相同的样貌,可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若说江东城靠自己的样貌与儒雅气质出圈儿,在同事中有些鹤立鸡群之感,那江东华的出现,便是真假立判。
一位真儒生,一位仿冒的冒牌货。
哪怕江东华坐在轮椅上,可大家的目光依旧被此人吸引。
轮椅上的江东华,与大家说完话后,目光落在江东城的身上,一时间感慨万千。
“东城,你老了。”
“呵呵,也是,我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江东华的话,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一直卡壳的江东成突然转醒,他眼里没有丝毫见到亲人的喜悦,只有惊恐。
江东成手指指着江东华,脚步不断后退的喊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活着!不可能活着!”
江东华看见江东城如此的表现后,心里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为什么我不可能活着?”
江东华的追问,让神志有些不清楚的江东城脱口而出的喊道:“你被炸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你被炸死了!”
轮椅上的江东华,陡然掀开自己腿上的小毯子,空荡荡的裤腿儿被掀撸了上去。
“啊———”
“嘶——-”
“天啊!”
恐怖的伤痕,在大腿根儿处,几乎拦腰斩断。
“我确实被炸了,只是侥幸没死。”
“你看,我努力的活下来,就为了回来找你,你高兴吗?”
恐怖的伤口,让江东成更加害怕的后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双手拄在地面,脑袋用力摇晃,神志更加不清了。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江东成用力的摇晃脑袋,惊恐失措的样子,让周围的人渐渐升起怀疑的目光。
但凡是老京市人,都知道江东华这个人物。
在那个时期,江东华身为娇娇之子,领头羊般的人物,年纪轻轻的失踪。
失踪时江爷爷对外说失踪,只因没有找到完的尸体,他老人家不愿意承认死亡的事情。
可实际上,大家都认为江东华死了。
按来说,这样的一个人物还活着,身为江东华亲弟弟的江东成,该是高兴的,可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轮椅上的江东华,看见毫无悔过之心的江东成,心里的那一点不多的缝隙,逐渐关闭。
就像江夏说的,江东华这个人,从骨子上就坏了。
轮椅上的江东华,盖上自己的毯子,微微弯腰,看向江东成。
“别害怕,哥哥不怪你。”
“当时遇见敌军,你害怕了,我了解,你是不小心推我进埋炸药的地方,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江东华,是被自己亲弟弟推进炸药中的?
地上的江东成已经完全丧失智,江东华是他不能碰触的地方,他真的害怕江东华。
从小到大,都是江东华一个人在照顾着江东成,也该是江东成最亲近的人。
两兄弟,若只有一个馒头,江东华都是舍给江东成吃,他在旁边喝凉水。
可就是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哥哥,在两人看见可疑敌军的时候,江东成为了自己的安危,在背后推江东华进了埋炸弹的地方,引爆炸弹,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他自己趁机跑了。
“你别来找我!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你是我哥哥,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你说过死也要保护我的!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轮椅上的江东华,弯着腰,目光直直的盯着江东成,眼里有着释然。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是为什么呢?你说的没错,为了救你我是愿意去死的。”
“不过,被自己亲弟弟推进去的方法,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我可以主动,但不能被动,这是两种意思,不是吗?”
一个问题,让周围人感受到江东华心底的悲凉。
被自己最爱的亲弟弟,亲手推进去,那一刻该有多么的心痛与不解。
大概就是如此,江东成到现在都记得江东华被推进去后的表情,那副心痛又担心的神情是江东成永远都挥散不去的噩梦。
“为什么不可以,不都是死吗?你替我死,有什么不行!”
江东成彻底疯狂了,他从地上站起来,壮着胆子上前。
后面的江夏停好轮椅,要挡在江东华的前面。
“不用。”
江东华一只手抬起,制止了江夏的举动,目光中清澈带有威严,毫无畏惧的望着站起来的江东成。
站起后的江东成,本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在对视江东华的时候,卸了一大半。
“你——-你——-我———-你没有证据!”
江东成的一句你没有证据,让周围的人不仅是看不上,更是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