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捏着“小兔子”晃了晃,心情很好。
方应看说:“小朱这个人没坏心眼?,你应该能跟她成为朋友。”
苏嫣眼?睛笑?的弯弯的,对着蓝蓝的天空继续晃着“小兔子”:“嗯,我挺喜欢她的。”
有的时候不需要接触太多,气场合不合拍一下就能感觉的到。方应看说朱谷粒没有坏心眼?,苏嫣也觉得是这样。
这边路好走,方应看在前面撑着自行车,苏嫣斜坐在后面,娇滴滴的看着方应看等他骑车。
方应看蹬着自行车,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娇气还是强悍,闹不明白了。
路上,有不少?下班的同?志往工人村的方向走,见到方应看一个个都跟他打着招呼。
看到苏嫣大大方方地坐在方应看后面,还用手搂着他的腰,大家一下明白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副总场长家的小妻子。
有胆子大的同?志,会多瞅几眼?,打算明天上班跟其他没见过的形容形容。这么小娇花似得小姑娘,他们领导真舍得娶过来受苦啊。
苏嫣感受到身上的视线,小声说:“这样被人看到行不行?”
“不行,你最好把我搂紧点。”方应看按了按铃铛,继续往前骑着车说:
“我跟你说啊,我在这边可?吃香呢,瞅眼?不见说不准我就被谁家大闺女、小嫂子掳走了。把我弄到手,你可?得晚上睡觉偷着乐吧。”
苏嫣捶了方应看后背一下,免不了让看到的人觉得他们在打情骂俏。
杨炎炎今天下班早,回家拿了东西?,实习同?事侯雨苗跟她一起往回走。
侯雨苗前几天在上次汽车遭遇沙尘暴时,歪打正着帮了她一把,听说侯雨苗来岛上准备结婚,也是位油嫂,正在找工作,杨炎炎就把她推荐到石油小学上班,也算是还个人情。
大环境不好,能继续当“臭老九”的教?师越来越难找,不是被下放就是被打倒了。原来学校里的教?师也怕殃及到自己身上,也都不干了。
这次从外地凑了些人过来,还没开始正式上课,基本上只要有点文化水平都能够当小学教?师。
也因此,侯雨苗说自己有文化想当教?师,杨炎炎二?话不说就给她推荐了。
她们俩往小学里走,学校有教?师宿舍,杨炎炎嫌每天上下班要走一个小时的路麻烦,一直都住在学校里。
今天碰巧在路上遇到方应看,看到方应看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位漂亮娇小的女同?志,杨炎炎觉得好奇,猜想到应该是方应看家里给他介绍的对象。
她顺口说了句:“真没想到,他那样的驴脾气都能顺利相亲。”
侯雨苗装作挽头发,垂着头,等他们骑车过去了,才抬起头幽怨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她冷笑?着说:“原来是她,我认识。”
侯雨苗一直在杨炎炎面前装的知?书达理?,难得有这样的语气,考虑到方应看就跟自己的哥哥差不多,是长辈看着长大的,于是杨炎炎问:“怎么回事?”
侯雨苗跟杨炎炎说了些“传闻”, 也不知道里面多少是她编造多少是?真实的。
杨炎炎今天回去?,发现被改成客房的自己房间多了其他人的痕迹。
她妈说方应看的对象暂时借住,恐怕就是?苏嫣。
杨炎炎皱着眉头?, 跟侯雨苗说:“谣言止于智者?,她要是?不好咱们以后少接触就是了。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别人的坏话。”
侯雨苗讪讪地笑了说:“听你问我就顺口说了,我也想着都?是?些没?影的话,她已经跟姓方的领导在?一起了, 不会搞破鞋。”
杨炎炎想起今天她妈跟她说的,关于苏嫣的事。家里条件不好, 跟随爸妈下放, 早早被寡母拉扯长大, 吃了不少苦。
她看到苏嫣写的隽秀的字,字如其人...她妈难得这么夸赞别人,回去?嘴巴就没?停过。还说要不是?因为?成分不好,许多方面的事情, 得让杨炎炎多跟苏嫣学学。
倒是?侯雨苗这个人, 她妈说淡淡的接触就好。
杨炎炎知道?她妈以前是?校长, 现在?是?妇女委员会的会长, 眼睛看人挺准的。就是?不知道?侯雨苗哪里让她妈觉得不能深交。
杨炎炎忽然问:“对了,你说你过来结婚的,什么时候让我认识认识你对象?”
侯雨苗跟孙秋相亲没?成,到了这边根本没?有?人选。
她把杨炎炎当做自己的保护伞,学校里要求的工作材料一应推到杨炎炎这边。杨炎炎爸爸是?这里一把手, 不看僧面看佛面,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应付着。
侯雨苗能从?苦哈哈的内蒙古偏僻贫苦的地方孤身闯过来, 自然是?不会再回去?。
至于虚无缥缈的对象,侯雨苗勾了勾唇说:“他?不是?新人么, 还在?培训呢,等培训完就能见。”
杨炎炎简单试探了一下,知道?她确实是?有?关系在?这边的送了口气,俩人并肩往学校走去?。
方应看和苏嫣要看结婚的房子,得经过筒子楼区往干部区去?。
筒子楼区,一共有?三十二栋九层楼高的房子,每四栋正好拼成“井”的形状。楼与楼之间墙面基本上是?贴着。后来为?了行走方便,干脆用金属楼梯串联在?一起,这样四栋楼就是?通的。
每栋楼一层住了二十户单间户,公用厨房、厕所。家里吃喝拉撒,隔壁左右全都?知道?,谁家男人睡觉打?呼噜,谁家女人爱说三道?四,这里没?有?任何隐私可以讲。
因为?是?“井”型,采光不是?很好,多数人洗过的背心短裤也不讲究,就在?自家门前走廊上拉根绳子,晒在?上面。
若是?多了就晒到走廊栏杆上。往往上面晒个床单,就把下面走廊上的阳光都?遮挡住了。下面的不乐意,就得吵吵几句。
奈何只有?这么大的地方,能遮风挡雨就行,更何况这边环境平和,没?有?太?多斗争,能吃饱喝足的活着就不错了。
老远,苏嫣看到地上蹲着一大圈的孩子,最大也不过十二三岁,手里都?捏着空烟盒,齐刷刷地唱到:
“高级干部抽‘牡丹’,中级干部抽‘香山’,工人阶级二毛三,贫下中农‘大炮’卷的欢!”
“我‘软中华’先?来!”
“我‘红塔山’第二!”
四五个大一点剃着寸头?的孩子,穿着大人蓝色工人服改成的衣服,蹲在?最前面正在?焦灼的比试——赌烟皮。
按照口诀上面,贵的烟皮能优先?玩。
玩起来不难,就是?烟盒折成长条子,中间弯成拱形,两张叠在?一起,如果没?有?跌翻,可以用手扇一吸,要是?再没?翻过来,就是?下一家的事。输赢就在?眨眼间。
楼上很快冲下来一位中年妇女,揪起其中一个男孩的耳朵扯着,伸手往屁股上面抽:“我让你赌博,我让你赌博!”
男孩在?伙伴们面前没?了面子,跟着她往筒子楼上走,边走边说:“这是?玩烟皮,我又没?有?真赌。”
他?妈一声吼:“你要是?真赌博,皮儿给你剥下来塞烟盒里!”说着,就把他?推搡进楼栋里。
感觉苏嫣小手悄悄拽着自己的衣摆,方应看拍了拍后座说:“你上来,前面的路不好走,我推你过去?。”
小姑娘的花布鞋感觉底子薄,前面的石头?路坑坑洼洼还没?修好,容易硌脚。
苏嫣看到小孩子们齐齐的看着她,说:“我能自己走。”
方应看了看她扭扭捏捏的小样子,笑道?:“快上来,不然我抱你上来?”
苏嫣觉得他?俩自从?亲过嘴以后,好像更亲近了些。是?一种天然气场上的交融,怪不得总说人谈恋爱会变,原来是?真的。
方应看伸出胳膊,苏嫣搭在?上面,轻轻跳到后座上坐好。
方应看冲孩子们按了两声铃铛,孩子们散到两旁,看他?推着苏嫣离开。
从?筒子楼区出来,进到干部区整个环境好了一些。
至少干部区里的楼房只有?七层楼,而且没?有?连接在?一起。楼与楼之间有?些距离,每天阳光应该是?充足的。
每栋楼的下面还有?一块专门晒东西的空地,靠墙边摆了一排样式不同的椅子,应该是?给人晒太?阳用的。
就是?这边风沙大,每次都?要擦一擦。
“一共十五栋楼,一层六户。”方应看把自行车停靠在?椅子旁边,掏出钥匙,铁环上贴着门牌号。
苏嫣接过他?手上其他?钥匙,不由地说:“这么多呀?”
方应看一副理所当然地说:“我让人把空置的房子都?找出来了,看你对哪套有?眼缘。”
苏嫣开始垂头?扒拉着门牌号,把三套七楼的递给方应看说:“楼梯是?绝对不会爬的。”
方应看失笑道?:“这里面有?三套是?小三室,还带前后阳台。”
苏嫣继续扒拉门牌号,装作自己没?听到。
方应看干脆把淘汰下来的钥匙挂在?一起,听苏嫣说:“这种老房子下水管道?是?在?二楼还是?一楼?”
她问的很专业,方应看竟都?了解过说:“是?二楼下水,一楼是?独立下水。”
苏嫣又用小手扒拉,将二楼的两套淘汰下来。她用小眼神瞅着方应看说:“毛毛,你知道?的,我就是?怕以后堵下水道?,根本不是?我挑剔。”
方应看接过钥匙认真地说:“小嗷嗷,你能认真的对待,我很高兴。”
以后一起过日?子的地方被珍视,也是?一种对感情和生活的热爱吧。
“其实,我也很高兴。”苏嫣红着小脸说:“那我再问你,这边一楼有?的是?不是?没?院子?”
方应看耐心地说:“你手上这两套都?是?两居室,一套是?有?院子,一套没?院子。剩下的一套是?个三楼的三居室,是?个中间户。”
苏嫣简单挑选完,只剩下这么三套房。
“今年上半年刚分完房子。”
方应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他?手下分房子都?是?按照级别和工龄分配的,他?总不好按着别人的房子不给,留着自己娶媳妇用。
不少老资格基层干部在?筒子楼住了十多年,盼破天,就等着分配个好房子安享晚年。
有?的房屋是?结婚的硬性条件,要是?不给房,在?岛上媳妇都?不好娶。
还有?不少新来的,还住不进筒子楼,得到集体宿舍住上一段时间排队等分配。
他?宁愿一砖一瓦给媳妇盖个新楼座,也不会干这样的缺德事。
苏嫣跟着他?一起先?把两个一楼看了。
带院子的的确不错,就是?比苏嫣认为?的院子小许多,里外里就是?个七八平米。
见苏嫣都?不是?很满意,方应看说:“要不这样吧,国庆节会有?少量的人事调动,咱们那时候再看看有?没?有?空余下来的房子。”
苏嫣情绪有?些低落,无人的地方,坐在?自行车上悄么悄地把脑袋瓜顶在?方应看的后背上。
岛上傍晚的风景很美,伴随着金色的夕阳和波涛声,像是?在?画卷里。
方应看在?前面骑着自行车,一边轻声安慰苏嫣,一边带她到农场驮花生。
小海湾的尽头?往上有?个很陡的坡,向上四公里就是?惠工农场。那边有?天然形成的风口,风沙不小。
苏嫣被夕阳刺着眼,用手挡在?额头?上,往远处张望。
“咦,那边怎么有?个三层楼?”
“是?个废屋。”方应看回身看着她手指的方向说:“要我带你过去?看看?”
苏嫣犹豫地说:“没?人住吧?看起来不像是?这几年盖起来的房子。”
方应看载着苏嫣往石头?屋子里去?说:“这里是?原来苏联专家们住的地方。面积不大,也就三百平。他?们离开以后这栋房子就空置下来。七八年了,没?人管,里面被霍霍的不行,玻璃全没?了。”
苏嫣开始不觉得这个石头?房多合她的心意,下了自行车,走到遍地枯草和沙土的庭院里,彻底被其中的设计感吸引住了。
它?不像是?这年头?斯大林建筑,用五星大屋顶来表现民族形式,抹去?不少艺术设计的痕迹。更不是?勃列日?涅夫楼,方方正正没?有?丝毫建筑优美可言。
这座微缩的苏联式建筑,左右对称,没?有?标志性的三段式的墙身,墙身凹凸很大,偏向于意大利巴洛克风格建筑。有?一种富丽和自由的气氛。
本应该很磅礴的气势,因为?在?异国他?乡,又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有?一种破败的美感。
苏嫣站在?庭院里,路都?走不动了。原因无他?,这栋建筑,居然跟她家的别墅几乎一模一样!
方应看感觉苏嫣的视线,小姑娘又出现小鹿般的眼神,渴望地看着他?。
方应看说:“这所房子的确没?什么人要,有?资格要的觉得要修缮,上下班不方便,不是?很喜欢。对,我记得杨场还愁的慌,拆了担忧苏联老大哥们不高兴,住的话没?人愿意来。”
“那我们可以要么?”
方应看笑道?:“你先?进去?看看,要是?想要自然是?行的。”
苏嫣跃跃欲试地想要进去?看看,里面会不会跟她原先?的家一样的布局。
方应看把大手伸出来,苏嫣这下也不嗷嗷了,乖巧地把小手扣在?他?的大手上,任由他?牵着小心地往前走。
庭院脚下的石头?路还是?完好的,想也是?不会有?谁闲的过来砸石头?。个别顽皮的小孩子过来探险,也不敢随便动集体的东西。
苏嫣进去?看了看,里面总体设施都?是?好的,就是?地板革腐化,需要换新的。楼梯上面的木板、窗户玻璃,还有?一应的电路得换。最快也得二十天。
要说还真是?个不小的工程。
方应看不觉得多费劲,又问了一遍:“只要你小脑袋瓜一点,我就招呼人过来修房子,你可确定好了?”
苏嫣脆生生地说:“对,我想要这间房子。”
方应看说:“这么大,我每天下班可收拾不过来啊,咱们先?说好,必要的时候你得跟我一起干。夫干妇随,听过么?”
苏嫣反问他?:“这就让我干活了,那你说‘必要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你兄弟们过来的时候?”
方应看哪里舍得让苏嫣干活,就是?随口一说:“他?们来还想当大爷?跟我一起干,谁他?娘的都?别想跑。”
苏嫣一下笑了,觉得方应看这个人真不错。
看到大房子犹豫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自己打?扫不过来,这是?从?心眼里就没?想让她干活的想法呀。
苏嫣煞有?其事地牵起方应看的手,拍了拍手背说:“放心吧,等你跟我结婚,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不就是?一点家务活,你要是?干累了的话就...歇一歇再干。”
方应看不敢相信这是?人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就不知道?替他?分担一点?歇一歇活就能少啊?
他?甩掉苏嫣的手,往外头?走,大长腿差一点绊在?木板上。
苏嫣蹲在?地上笑的起不来,就听方应看在?外头?喊道?:“再不出来我就不载你了!”
苏嫣跑到车后座,踮起脚在?他?脸上左右脸边亲了一口说:“毛毛不气啊,我疼你,跟你一起干。”
方应看低下头?,苏嫣随即在?他?脑门上吧唧一口。方应看抬起下巴,苏嫣往他?下巴颏上亲了一口。
方应看伸出手,苏嫣搭着下面,笑嘻嘻地说:“握手!”
方应看懵懵地把手放在?苏嫣的手上,听到她说了声:“Good boy。”
这鸟文的语境好熟悉啊。
方应看“咔咔咔”扭着脖子,露出犬齿说:“真把我当狗是?吧?”
苏嫣赶紧坐到后座上,也不假装斯文侧着身子坐了,大咧咧地劈叉坐在?后面,往方应看厚实的背上捶了一下:“师傅,赶紧的,我还得拿花生呢。”
朱谷粒看着他?们远远过来,身边还站着周桂喜。
周桂喜下班帮她过来干活,正好邀请方应看和苏嫣跟兄弟们吃顿饭。
“你们看好那栋房子啦?”朱谷粒嘴巴张的老大,她望着苏嫣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悯:“我们家也才?五十平,相当于是?我们家六倍的家务量啊,方应看,你会不会心疼人啊!你不能为?了自己住的体面,让苏同志每天累死累活啊,你还是?人不?”
苏嫣发现,朱谷粒是?实打?实的傻大姐性格,话都?没?说几句,现在?就开始维护她了,怪让人感动与心虚的...
方应看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把自行车推到办公室墙根下面,睨了朱谷粒一眼说:“小喜子,把你家的巧克力豆拎走。”
苏嫣想笑不敢笑,这样也太?伤自尊了。朱谷粒同志虽然胖乎乎的,黑黝黝的,个头?不高的,那也不至于是?个巧克力豆呀。
周桂喜过来拉朱谷粒,朱谷粒已经对这样的称呼见怪不怪,她转头?带着苏嫣去?拿花生。
“要跟他?们兄弟一起吃饭?”苏嫣莫名有?些紧张,她灰头?土脸的,第一印象必须得好啊。
门外面,方应看见状回绝了一起吃饭的意思,与周桂喜说:“她初来乍到,以后有?多的是?时间相处。这两天先?让她适应一下,别给她压力。”
周桂喜不敢相信方应看居然会心疼人,他?在?方应看眼里是?个小喜子,他?对象是?巧克力豆。另外三个兄弟,一个叫瞎子、一个叫胖子、一个叫二狗。
在?他?方应看的眼里,没?一个值得他?心疼。
苏嫣不知道?外面在?说什么,她挽着袖子跟朱谷粒一起洗花生呢。
方应看说完话进来,二话不说蹲下来帮着一起洗:“不是?说好拿回去?做么?”
苏嫣搓着花生上的泥巴说:“我看外面有?个灶坑,应该是?烧炕用的能做饭,我干脆用这边的大锅把盐水花生做了,省的拿来拿去?了。”
周桂喜来了兴致,也蹲下来帮手。刚一伸手,被朱谷粒打?了手说:“把袖子挽起来,一点活不会干。”
他?干脆把袖子挽到手肘:“这样行了吧?”
朱谷粒不爱搭理他?。
他?们四个一起把半口袋的小花生洗好,周桂喜跑腿去?买盐巴和花椒大料香叶。按苏嫣的话说,能买到什么买什么。
很快,周桂喜回来,居然把东西买齐了。
方应看觉得不对劲问:“你是?不是?去?食堂偷的?”
周桂喜说:“我光明正大拿的。反正他?们做饭寡淡,不需要这些调料。我一样倒了一些回来。”
方应看作为?周桂喜的直属领导,他?选择性遗忘掉刚才?的对话。
苏嫣很快在?大铁锅里炒上香料,过来做下班登记的钱招娣看到了,伸手要帮忙。
苏嫣说:“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了。”
后面就是?往大铁锅里的加水加盐,然后把小花生浸进去?。
苏嫣低头?搬小花生,钱招娣帮着她一起抬。
苏嫣估摸着水位和盐巴的分量,搅和了一下开始泡。
朱谷粒从?屋里签好字出来问:“不先?煮吗?”
苏嫣说:“得泡入味再煮,这样更香。”
朱谷粒说:“我的妈呀,要说讲究还是?你将就,就吃个小花生,我到底要看看多好吃。”
知道?朱谷粒说这话并不是?为?了杠,而是?好奇,苏嫣甜甜地说:“吃你就知道?了,绝对好吃。以前我小时候偶尔会吃到,也不许多吃,一次只能吃个十颗。”
那时候是?保姆阿姨怕齁到她,不让她吃。要吃也就吃味道?淡淡的花生,带着红皮一起,能养血止咳的。
这话被方应看听到,他?靠在?门框上想,我的小姑娘连个花生都?要按颗吃,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疼爱她?
回头?一定抢到多多的花生给她吃。
他?们四个人不着急去?吃饭,刚下班食堂的人多。等着苏嫣把花生泡好,放在?大锅里煮完,听说还要放凉,朱谷粒的肚子捱不过了。
她捂着肚子说:“已经凉了一些,就让我先?尝尝味道?吧,总不能让我抱着粮食饿死吧。”
苏嫣已经接过周桂喜给的饭盒,帮她盛了满满一碗的盐水花生说:“给你,只能垫垫肚子,别多吃。”
周桂喜想着,就是?个小花生,哪里有?多吃的欲望。
接着看到朱谷粒“呼哧呼哧”吹着手里的花生,一个接一个的吃起来,眼睛吃的贼溜亮。
“好吃,明明是?盐水花生,吃到嘴巴里居然有?甜味。”朱谷粒把刚剥好的花生喂到周桂喜嘴里,周桂喜以为?她夸张了,结果嚼着嚼着发觉里面越吃越香,花椒八角大料的香味因为?炒锅被激发出来,花生里面自有?的甘甜也被盐水逼了出来。
方应看也在?边上剥了颗花生,他?把圆滚滚的花生送到苏嫣嘴边,苏嫣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稍小一点个头?的,方应看自己吃了。吃完第一句话就说:“不劳动不得食,按劳分配,谁都?别想多吃多占。”
苏嫣乐得不行,指着墙角还有?好几麻袋的小花生说:“还有?这么多,急个什么,我慢慢做嘛。”
方应看太?了解这帮人的秉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自家小姑娘装了两饭盒。
七点钟, 他们一人端着一大份盐水花生往食堂里?去。
这时候食堂里?人不多,只有两桌聚在一起喝点小酒的工人。
这边人工作穿的衣服都?是深蓝色的工人服,到?机器区或是采掘区会把工作服外面套上?橙色的外套。但还是以深蓝色工人服为主。
这样的深蓝色工人服, 只有正式职工可以穿,不少没转正的学徒做梦都想弄上?一身。
在?岛上?大家家家户户都?有职工,也就?对深蓝色工人服见?怪不怪。到?了?别的乡镇村庄上?,深蓝色工人服能够跟绿军装媲美, 甚至更高一筹。
原因无他,军人属于部队系统, 感觉高高在?上?,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触不可及。而工人属于地方系统, 各个端的都?是铁饭碗,要说不羡慕是假的。所以有一段时期里?,深蓝色工作服在?老百姓眼里?一度与绿军装不相上?下。
有的富裕些的镇上?,孩子们穿着改小的蓝衣服和绿衣服自动分?成两派, 一个部队大院派, 一个地方大院派, 相互谁都?不服气?谁。
苏嫣开始看到?蓝衣服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自己要嫁过来了?,看到?蓝衣服忽然有了?种亲切感。
他们跟方应看等人客气?的打了?招呼,方应看经常出入在?这边,点个头就?往窗口去。
晚上?,食堂里?吃的是胡萝卜炖豆腐。豆腐算是半荤的菜, 胡萝卜炖的很糯,里?面浸了?豆腐的香气?, 味道还算过的去。
苏嫣不爱吃胡萝卜,看到?就?剩下这么一道菜, 想着有盐水花生也能凑合吃点高粱米下去。
再一看饭盒里?面吃的是大米饭,苏嫣都?惊呆了?。
方应看说:“虽然是陈米,也不能顿顿吃,每个礼拜三和礼拜五会给大家吃上?一顿。等到?胖子他们弄的糙米到?了?,混在?一起?,也能多吃两顿。”
苏嫣想到?自己想要种粮食的事,她板着小脸点头说:“我会在?农场好好干活,争取早日把稻米种出来。”
周桂喜和朱谷粒他们不在?,桌子旁只有他们两人,方应看不可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那些稻米都?是你种出来的。”
苏嫣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方应看,她斟酌着胡扯道:“你还记得我的‘打狗棍’么?”
方应看疑惑地皱着眉说:“这又跟‘打狗棍’有什么关系?”
苏嫣笑着说:“你猜,会不会是‘打狗棍’自己会种地?”
方应看仔细盯着苏嫣的小脸,看到?一本正经地说着天方夜谭,失笑地说:“这话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想了?想,他又说:“我还以为跟你家里?的那口锅有关系。”
苏嫣咽下口中的豆腐,往四周瞅了?瞅说:“那里?面的水喝了?能排毒,让你的身体更健康。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了?一口井,怪纳闷的。不过,种稻米肯定跟它没关系。”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保证会帮着你继续保守秘密。”方应看不停地扫视着不远处喝着高粱酒的职工们,还有在?窗口前面,用盐水花生不知道换取什么的周桂喜和朱谷粒。
他说:“所以你卖给我的那些,都?是用‘打狗棍’种出来的?嗯...你到?时候能跟我演示一下么?”
苏嫣本来绷着一张小脸,脑子里?顿时出现自己拿着“打狗棍”在?旁边舞起?来的样子,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只要把它种到?土地边上?,那片土地种什么就?能完美的生长什么。”
她哪里?能糊弄住方应看,方应看乐了?:“行吧,我姑且就?怎么信着。等你以后再想更进一步告诉我,我随时奉陪。”
苏嫣:哼,怪聪明的,一下就?知道自己在?唬他。
这也是想多给自己一层保护,先跟方应看说出稻米的来历不明,后面他一定会帮忙圆场。
果不其然,方应看见?到?他们端着饭盒过来,开口说:“你安心种,我会帮你打马虎眼。出了?事也别怕,我保得住你。”
苏嫣悬着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稳妥地捧着,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嗯,你也放心,我一定会把稻米种出来,解决咱们岛上?的主粮问题。”
方应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朱谷粒端着换过来的炒土豆丝放在?桌子上?,招呼苏嫣说:“老远就?看你们俩有说有笑,感情可真好。诶,我们用半盒盐水花生换了?一大份酸辣土豆丝,放了?多多的辣子,来尝尝。”
吃过饭,朱谷粒和周桂喜去遛弯,方应看就?先带着苏嫣去资料室看婚房的建筑图纸。
苏嫣嘴巴里?嚼着地瓜干,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指着线路图说:“电线要多走一些,特别是插座必不能少。厨房里?能按多少插座按多少,客厅的沙发背后、背景墙、饭桌、茶几?的地方也要有插座。”
以后电器会越来越多,总不能等几?年后再重新走线。既然决定要好好在?这边生活,苏嫣这些事情都?要考虑好。
方应看结合苏嫣的意?见?,在?笔记本上?画下总闸、分?闸的大概走向,小小的资料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