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神话同人)春神之恋—— by漫空
漫空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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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都没做,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就两手空空。
对了,她连名字都没了。
想到这里一口气愣是不上不下噎在喉咙里,哪怕知道现在要冷静才是最好的状态,却憋屈得……想像祥林嫂一样,有一个揪住一个来个暴风猛晃,告诉他们自己悲惨的遭遇。
她不想睁开眼就变成一个占了别人身体的老妖怪,她要回去要回去,回去吃她的零食发她的朋友圈照她的自拍抱她的父母亲她的朋友。
这个念头像是一把火,将她剩下的理智烧成曲卷的纸灰,阴暗的灰烬飞满了脑子。她骤然掐着大腿上的袍子布,刚要干些什么来发泄爆发的脾气。
一个浪头,啪狂飞上来,甩她一头一脸。
泊瑟芬:“……”
老年地雷,滋啦着哑火了。
她若无其事地伸手抹了抹脸,然后无声吐出一口长呼吸。
海水真是太咸了。
泊瑟芬刚要抬头将眼里的酸涩沉默咽回去,船只突然侧转让她的身体倾斜了下,仰着的脖子差点颈骨折了。
她面无表情伸手按住脖子,呵,她想念现代渡轮的安稳。
船帆如张开的羽翅,让船在大片阳光下的海面飞驰起来,水的阻力被划桨的力量所抵消。
泊瑟芬已经放弃躲开那些无处不在的水汽,她弯着身体,手肘搁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脸昏昏欲睡起来。
船板刺鼻的腐朽气,海洋被阳光蒸腾出的盐腥,桡手身上残余的酸臭酒气混合成一种浓郁到让人窒息的味道。
她从一开始的忍耐放缓呼吸,到逐渐放弃治疗,最后恢复灵敏的鼻子再次自闭麻木了。
身体的疲惫感在大惊小怪的情绪平复下去后,开始明显起来。特别是这艘船摇晃的节奏跟待在摇篮里一样,让她抵御睡意更加困难。
她勉强想象自己的眼皮上钓着鱼钩被往上提,这种疼痛想象让人精神了些。
她用仅剩的一点精力慢吞吞转动视线,继续观察四周,却突然发现这船的构造,似乎不适合过夜。
甲板下是放置物品的底舱,而上层空间,船尾跟船首是甲板,中间是长列的桨托台,一个能晚上睡觉休息的船舱都没有。
从魂穿的惊慌失措,到认清现实的大喜大悲,她现在唯一提得起精神思考的问题,竟然是睡觉。
看来看去,她的眼神最终落到了甲板不远处,一堆像是咸菜干的皮革斗篷上。这些东西用来遮阳太热,难道……是用来休息的?
想到黑夜降临,一堆大男人横七竖八盖着斗篷躺在甲板上,对着头顶铺开的星路,发出如牛的鼾声。
她沉默将脑子想象的画面,像是用手擦掉冬天玻璃窗上的水雾一样,快速抹去。
搞不好是底舱很大,大家能在下面睡……下面有羊,岂不是羊圈?
这么一联想,竟然比鱼钩钓眼还能提精神,她本来快要垂到地上的脸再次费力抬起来,免得去糊甲板。她见四周没有人注意,偷偷伸出手指按住两边眼角往上提着,顺便按摩一下太阳穴。
吊着的眼睛对着前面的甲板,突然看到一个黑色高大的影子飞掠过去。不像是鸟,更像是长了翅膀的人?
果然眼花得厉害,她恹恹抬头,估计是一只大海鸟什么的。
日头已经开始西落,天空浸泡在橙暖的茶光里,失去了中午锋利到伤眼的炙热感。
并没有看到海鸟的她,因为疲倦而对四周失去了警惕的新鲜感,甚至视线落到海面尽头,看到缩成团般的黑影也没有立刻反应回来那是什么。
直到不远处那个拿着长棍,正坐在甲板上休息的老祭祀喊了一声,“特里纳克里亚到了。”
在船板膨胀嘈杂的声响中,这句话其实并不清晰。
但是这个熟悉的称呼却让泊瑟芬茫然抬头,终于看清楚前方,那片坠在落日弧光下的黑暗之地。
特里纳克里亚?
这个名字她确定自己听过,在哪里听过呢?
泊瑟芬双眼无神看着前方,大脑像一台过时的的老电脑,运行速度总是慢几拍。
好不容易找到相关的回忆,却是西西里史浮现在脑海里。
在旅游的路上,跟团同行的某个专嗑古希腊史的大学教授很友善。她刚好在收集一些有趣的素材,等着更新自己的旅游手帐,所以跟他打听了一些旅游地点的历史。
结果头发灰白的老教授过于热情,从新石器的莱万佐岛岩画说到史前跟迈锡尼的贸易关系,又唠嗑到大希腊的地中海殖民地,残酷的僭主统治,罗马与迦太基的相爱相杀,葡萄跟柠檬的栽培引入……
本来只想捞点景点野史小故事的她,被老教授的历史讲座课题教育得一愣一愣的。
那些对她来说似乎听过,又陌生至极的爱琴海文明,不过是堆积在不会碰触的世界历史书籍里,等着腐朽石化的乏味文字。嚼在嘴里都尝不出半点味来,别说主动翻开去虐待眼睛。
没想到自己肤浅的一个小问题,却变成了考古铲,撬开了历史化石的一角,飞扬起来的知识尘埃将她的脑子都呛糊涂了。
迦太基罗马人阿拉伯的战争殖民史没印象,各种生僻遥远的地名跟民族也没有任何注解。她因为缺少相关的历史知识,听得脑子怀疑人生,智商离家出走。
最后老教授喝了一口她请的饮料,说:“同学你还想知道什么,时间还有空余,要不咱们探讨一下青铜时代末期海上蛮族跟埃及的冲突,西克尔人也曾被列入蛮族……”
感受到大考前圈必考点那种绝望的她,掐着自己可怜的手机,上面的笔记本软件一片空白。她艰难在一堆听不懂的考点里找话题,好达到转移对方话题的目的。
“西西里……”感谢她记得自己的目的地,但是她要问什么来着?
老教授的眼神慈爱如雾窗后的班主任,幽幽落到她身上。
学渣的她一紧张,嘴巴一抖磕巴出个傻逼的问题。
“……西西里叫什么名字?”
学霸如神老教授完全没有被傻逼难住,一脸和蔼科普:“关于名字的由来,在伊伯利亚人被利古里亚人赶出西坎努斯河畔,来到西西里后,岛屿的名字叫做西坎尼亚。后来西克尔人带领军队上岛占据了东部地区,才正式将名字定为西西里,而在这群移居族群来到之前,它更早的名字是特里纳克里亚。”
一脸空白不失礼貌的笑的她,努力重复:“特里纳克里亚。”
没有念错一个字,她都自我感动起来。
老教授露出微笑,眉间苍老的皱纹舒缓开。像是在教导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般,他语气向上而鼓励,也再一次重复给她加深印象。
“特里纳克里亚。它在空中看起来就是一个巴掌大的三角形,像是当地的美杜莎旗帜,长出了三条腿,古老又神秘的地方。”
她的手机记录软件上,最后也只记住了一些零碎奇葩的知识点。
例如葡萄牙人的橙子,单眼的巨人,黑手党词意可能是阿拉伯文里的吹嘘。
还有——三角形,特里纳克里亚。
那团蛰伏在海光上的阴影,随着船飞速向前而在她面前开始变大。先是一团浑浊的灰暗,渐渐看到灰暗后面,隐约起伏的地形轮廓线。
坐着的泊瑟芬忍不住眯起眼睛,手指撑在失去阳光照耀而变冷的木椅上,身体向前倾斜过去,想看清楚刚才祭祀嘴里的特里纳克里亚,是不是她认为的那个。
西西里的岛型她在旅游册里看过多次,还是有印象的。
那片轮廓,被夕阳浓缩的紫色光线,浸软成一团模糊不清的神秘之物,像是高考大题那样让人紧张专注起来。
长船在转黑的海水里,变成一把尖利的刀,直刺向那片巨大的灰团。奋力划桨的船员看到目的地,兴奋的叫喊三三两两响起来。
有的船员扯着喉咙,吊起歌,“闪着黄光的金子,紫色的骨螺,编织美丽的布匹,少女你等我举着火炬去寻你,我将金子装饰你的处女腰带,又在黎明前解开它,解开它。”
歌曲的语调粗蛮无比,没有半点流行乐的顺滑悦耳,却又带着金灿灿的生命力,照耀波涌的前路。
古老异域的小调萦绕在耳边,让泊瑟芬恍惚了一下,视线中那漫天橘红的光色里,那座从海面线隆起的岛屿越来越清晰。
黑夜前的天空挂着团云,云里积攒的光流倾泄到岛屿最高处的山峰上。
她隐约看到,那藏在朦胧云雾中,巨山的尖锥处迸发出四射的燃烧光线,破开了逐渐被阴影侵蚀的世界。
闪着黄光的金子……埃特纳?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凝固地直视着前方,冷风吹乱她黄躁的额发,发丝扎在脸颊跟唇瓣上有一种挠心的痒意。
桡手粗哑得像是被海盐刮过的嗓子,随着激烈的划桨节拍唱着:“我比戴狮皮的大力神更威武,我的桨快过色雷斯的风,我的心燃烧着爱之箭的火,闪着黄光的金子,紫色的骨螺……”
在浑厚的歌声中,本来累了坐在船尾甲板休息的双管笛手,忍不住再次拿起乐器,对着广阔的大海吹奏附和起来。
孤独漫长的航行,没有任何娱乐,只有歌声跟唠嗑陪伴彼此。
泊瑟芬遮盖在头布下的脸毫无血色,如石膏般少了鲜艳的生机。
她耳边萦绕着从未听过的歌调,仿佛误入某个古老历史片段的陌客,看着不属于自己年代的景色在眼瞳深处不断铺开。
像是揭开考题答案那样,她伸出冰凉的手指,将脸颊两边凌乱的头发分开压到后耳上,然后才如梦呓般说:“特里……纳克里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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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评论区有很多小伙伴都以为误会女主角不是春神,这文就是泊尔塞福涅跟哈迪斯组合
女主角的穿越线是这样的,从去西西里旅游落水穿越——【穿越成泊瑟芬(神),然后德墨忒尔一个不注意,泊瑟芬灵魂走失】——灵魂附身贵族少女(除了知道自己叫做泊瑟芬,没有任何神的记忆,只有穿越前的人类记忆)
女主状态:神的灵魂人的躯壳人的记忆
所以德墨忒尔寻泊瑟芬(打勾会有的)
哈迪斯大战德墨忒尔(大雾会有的)
这文本质一个披着神话壳子的小言票文,设定什么其实不如男主角跟女主角谈恋爱重要……男主角竟然还没有出场,这乌龟的写文节奏。

第6章 怪物
笨拙地念完名字,她才发现自己能出声了。声音吹散在海风里,又被歌声掩盖没有人听到。
只有她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喉咙,光滑的颈部皮肤下,是轻颤的声带。似乎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这具身体的嗓音带着缺水的沙质感,却依旧柔美得像是咬开的熟樱桃,唇齿间都是清甜味。
甜是甜,也陌生到让她消化不良。
她在旅游册子上看过这座岛屿的全貌,也曾在渡轮上远瞰过它一部分的轮廓。最熟悉是那张欧洲最高的活火山,藏在西西里的云后的照片。
而此刻那座藏在照片里的火山,正在她前方壮观地爆炸喷发。
她看了一会重新坐回去,发现导游口中无比美丽的埃特纳就那样吧。
疲惫感让她的情绪异常空乏,惊慌跟难过都调动不起来几分,消化不良的烧胃感比火山喷发更牵扯她的注意力。
她忍不住揉了揉肚子,低着的视线正好落到甲板上,一大块阴影从甲板上飞速掠过去。
又是鸟?
海上的鸟群跟着鱼群,遍布整个大海。
就是这鸟的形状是不是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折射出错误的倒影,感觉不像是鸟,更像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人?
泊瑟芬再次抬起头,只看到红色的余晖溢满整个天空在无声燃烧,却不见一只海鸟。
船在飞桨跟风力的催促下,距离岛越来越近。
那个看似熟悉的岛屿细节也在她眼里勾勒开,没有熟悉密集的海岸城市房屋,也没有载着旅游人群的船只。
西西里是旅游旺地,如果是在她熟悉的时间,熟悉的世界里,这片干净蔚蓝的海域,现代船只、渡轮到处穿梭游逛。
而她却只看到黑暗的岛屿海岸线,毫无开发痕迹的起伏山峦线,还有一直在喷发,将夜色中的云雾烧成流金色的高耸火山口。
能这么直接看到埃特纳的地方,是西西里的东岸……
她见到天空从浓红转暗茄,夜色开始在海洋上空繁殖发酵出深邃的容器,盛着刚冒出来的滚白星块。
冷却的海风带来海水里藻类、海绵等生物咸涩的气息,她的皮肤感受到潮湿的黏腻而发怵,说不出的难受。
为了转移注意力,泊瑟芬轻跺了下脚保持清醒,开始思考自己穿越到哪个时代。
她从来没有对外国史感兴趣过,如果要唠点唐宋元明清还能接上话。而古希腊史除了一些神话故事的大众神话名,就没有多少知识存货。
例如阿波罗、丘比特、维纳斯宙斯爱马仕什么的。
特里纳克里亚这个称呼很古老。
幸好同团的老教授的历史扶贫讲座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讲这个古老的名字时,顺带讲了西西里名称的来源,包括存在了多长的时间。
西西里这个名字存在了……三千来年?
泊瑟芬扣扣索索想了好一会,不太确定推测出,她现在所在的时空至少是公元前……一千年以上吧。
其实前多少并没有区别,反正都不是一张飞机票能回去的距离。
这悲伤的事实让泊瑟芬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她伸手捂了额头一会,了然地轻吐出口气。
发高烧了。
这船的环境这么恶劣,不可能有像样的医治条件。
更糟糕的是,她虽然不太了解古希腊的历史,但是对于西方中世纪的最主要的医疗方式,是放血这种奇葩的故事还是听过的。
她不确定这里的医疗是不是类似模式,这种身体状态真放个血就只能赌命了。
船在距离岛屿近处停了一次,桡手需要进食保持体力,才能完成旅程最后一段海路。
身边的两个老妇人也再次去底舱搬运食物跟葡萄酒,酒瓮搬上来后,他们拿出一个小缸盏形器皿,将酒倒入里面。
器皿边有人在打开放凉水的陶瓶,准备用水混酒。
一直坐着的老祭祀起身拄着长棍走过去,他洗了手后,在兑水前盛上纯酒,动作熟稔地倒入海里。可能是因为疲惫,他祈祷的声音变小了。
泊瑟芬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听清楚他念叨什么,就看到他将酒倒入海里。
然后就像是开饭的前奏完毕,所有人都动弹起来,分面包分橄榄跟兑水的葡萄酒。
泊瑟芬也分到晚餐,她有气无力地喝了两口酒,呼吸的温度滚烫起来。味觉也麻痹了不少,就尝到一股涩味。
鼻子堵塞了,酒味闻不到。
她轻捏了捏鼻尖,喷嚏打不出来的痛苦,真不是人能忍的。
喝完了酒,她烧糊涂的大脑才反应回来,生病碰酒精类的东西会加重病情。她立刻将陶杯放下,剩下的面包这种难消化的食物,她更加不敢碰了。
额头的温度烧到全身,她寻思着要不要试着跟那个老祭祀,或者正在搬运食物的老妇人求助。多讨一杯水也能缓解身体状态。
想到水,就觉得舌头上的涩味干得跟火烧一样。她抿了抿开始发燥的唇,深呼吸几次,嗅到了恶臭味。
这种味道,简直就是一年存量的臭袜子扔在密封储物罐里,某天突然撞翻了盖子,整个罐口倒扣到脸上的感觉。
本来都烧糊涂了,泊瑟芬一下就被这种恶臭刺激到清醒起来。她连忙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会是被海盐腌出味了吧,从水里捞起后没有洗漱条件竟然这么臭?
嗅了一会,她眉头皱起来,衣服倒是有些咸润的味道,但是恶臭……是在空气里?
她头昏脑胀看了一眼甲板,有人点起了火炬,噼啪的火光中,一股干燥的松脂香弥漫开,又很快淹没在空气的恶臭中。
火炬插在船头跟桅杆上充当电灯泡,光亮中,老祭祀用手抓着面包在甲板上吃饭。他身侧站着个短发的老仆人,正在给他拿些橄榄,还有一些无花果干。
有些嘴快的船员已经吃完饭,开始在工作。船尾处有人将垂在水底的石砣拖上来,另外几个船员在收拾船板上散开的标枪。
岛屿近在眼前,夜色刚上涌。
船员都迫切想要在补充体力后,立刻起航上岛,好完成这趟航行任务得到必要的雇佣酬劳。
好像没有人闻到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恶臭。
泊瑟芬皱了皱鼻子,忍不住伸手捂着口鼻,滚烫的呼吸在掌心里翻了下又逼回来,闷得厉害。怕自己被憋死,她只松开指缝,海风从手指中穿过,恶臭的气息依旧存在。
她忍不住挪动了一下位置,却发现那位头发花白的老祭祀猛然抬头,目光警惕看过来。
泊瑟芬只觉得这种目光跟针刺一样,身体的动作忍不住一顿,接着又看到那位面容略有阴鸷气息的老人继续吃饭,好像刚才的眼神只是火光阴影下的错觉。
泊瑟芬沉默一下才移开视线,心里那种被这种荒诞至极的遭遇吓蒙的情绪,已经逐渐冷静下来。这位对她保护跟冷漠同存的黑脸老祭祀,有一种别扭的不对劲,这让她内心隐隐出现一丝戒备感。
她减缓呼吸节奏,眼皮被渐高的温度包裹着,唇瓣已经起燥上火,每次呼吸都像是在气管上滚个刀片。灼烧的酸痛从沉重的气息中蔓延到四肢,又从身体里冒出寒意。
当发烧的时候开始畏冷,就是温度上去了。
泊瑟芬沉默忍耐这种痛苦,开始想念渡轮上放置的行李箱。里面除了U型黄鸭枕,还有便携式毛毯,巧克力。
一冷,就想吃甜,包毛毯,顺带开个电暖气。
船上松脂味的火炬,发出的木材燃火声异常悦耳。让她逐渐陷入美好的幻想里,恍惚觉得自己此刻的冷热交织更像是一种梦境。
恶臭虽然还在,却在这种头重眼晕的状态下,逐渐被屏蔽。
她发懵的视线定格在桅杆火炬上,那簇不断摇曳着丝滑柔嫩的火躯。黑色的液体一滴滴往下落,被往上攫取氧气的火焰吞噬……
黑色的液体?
泊瑟芬慢三拍才抬起头,黑暗的桅杆中,那些液体散发着腐烂长蛆的恶臭连丝滑落。
她顺着这条恶心的痕迹寻到风帆顶端的上桁处,一双巨大鸟爪冲入视线里,爪形大得超出她对任何鸟类的认知。
爪尖闪着晃动的火光,在鸟腿上,是人形的赤-裸上半身,青灰的皮肤像是耷拉的布袋,密密麻麻叠着褶皱。类似女性的胸部器官垂在皱皮里,巨大的脖颈满是暴突的青筋。
它扭着裸头看着远方的岛屿,一动不动。
泊瑟芬傻愣几秒,才看清楚黑暗中,一个……一只长着鸟翅,爪子的人形怪物趴在船帆上。它身上散发着尸腐的臭味,像是一团来自污秽骨坑里的肮脏黑影,所到之处都流淌过黏腻的毒液。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它快速回头。
丑陋的脸是尖突的鸟喙形状,在阴暗中如同噩梦具现化出来的怪物。参差不齐的尖牙从裂开的嘴唇里挤出来,黑色的口水顺着尖牙往下流淌。
它歪着头,浑浊的眼瞳阴毒地盯着她,翅膀缓缓张开,出现狰狞的攻击预兆。
这毫无预备的恐怖画面,像是关灯转角遇到鬼,一下就让人头皮都炸了,恐惧像是过电一样让她颤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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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鬼的反应忠实出现,一声出自本能的尖叫涌上喉咙口,泊瑟芬刚要叫出声。
却看到那只怪物骤然停止所有动作,似乎发现了什么,它扬起粗重的脖子再次转头观察远处的特里纳克里亚。裂到耳下的嘴唇嗬嗬张开,呼出恶臭的黑气。
在这关键时刻泊瑟芬狠咬住嘴将声音困难吞咽回去,生怕叫喊会引来怪物攻击。
她瞪着僵硬的眼珠子,盯着船帆上那只让她理智崩碎的鸟人,浑身上下都是炸毛的冲动。因为发烧而要瘫痪的大脑立刻起死回生清醒起来,连同荒唐的奇异念头也跟着喷出来。
她遇到个什么玩意?难道是穿越时间太古早,遇到灭绝物种鸟人兽?
泊瑟芬没有迟疑,浑身僵硬撑着凳子起身想要立刻跑开。恐惧让疾病退散,她觉得自己逃命的精力非常充沛。
脚刚站直,泊瑟芬就听到闷雷的声响在远处呼啸破开,黄金的喷泉化为绽放的火光,照亮山顶低垂的雨星。
埃特纳火山又大爆发了。船上所有人抬头看去,包括吃饭的老祭祀。
声音像是刺激到了那只人形鸟怪,它突然张开翅膀,扇起一阵臭气熏天的风,牙齿嘶嘶摩擦着:“找到了,那个逃跑的深渊弃神,在匠神的火炉里。”
它的爪子扎入帆布里,扬起粗大的脖子尖声大喊,声音唧锐如气球摩擦。
“俄库珀忒!俄库珀忒!俄库珀——忒!!”
尖啸的声音震动空气像是在呼唤什么,海风变大带来海面的波澜,托着船体轻微晃动起来。
泊瑟芬的听觉被这种超出人类承受范围的分贝,碾压出痛苦的耳鸣。
她手指发抖撑着凳子,在它没有攻击的间隙,连忙起身往后退开。耳鸣状态加剧她腿软的程度,一踉跄磕到固定的凳子,差点没有坐到甲板上。
正在看火山爆发的老祭祀察觉到什么,转头对上泊瑟芬的侧脸,火光落到她头布沿边上,映照得少女的眼眸异常清亮。
亮得紧缩的瞳孔里,出现的恐惧一览无遗。
老祭祀不解地跟随她的视线往上看,恰好跟风帆上的怪物眼对眼,却像是没有看到什么移开眼神。
泊瑟芬发觉到老祭祀的动作,猛然回神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船上的人遇到这么可怕诡异的怪物,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预警害怕的叫喊。
火把摇晃的光影中,桡手们用布条绕手掌减少桨把摩擦,在讨论船停在哪里才能避开火山毒气。
船尾的掌舵者抬头观察星座,奥利安宽阔的两肩跟闪亮的腰带出现在天空里,他神情专注对那些可怖的噪音毫无反应。
他们看不到。
她脑子里的疑惑变成了实质的答案,却让她呼吸更加困难,后背在发烧的情况下,竟然浮出薄汗。
遇鬼原来不是最惨的,更惨是在人群里发现就你见鬼。恐惧指数简直爆表,还自燃出烟火炮的炸裂效果。
泊瑟芬艰难喘息几下,撑着两条软成下水面的腿,轻颤着继续往后退开。凉鞋磕到木板的空响仿佛变成她的心跳声,磕咚磕咚响撞击着心口。发躁缺水的嘴唇也几次张开,想给这些人一个预警。
要是这只堪比丧尸衍生物种还会隐身的大鸟突然攻击,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估计能团灭。
但是耳朵能听懂他们的八卦,不代表嘴巴一下就能会。怪物这个词没有人说过,怪物的可替代词是……妖怪、妖魔、克苏鲁?
关键时刻吃了没有文化的亏,泊瑟芬也顾不上自己开口是不是中文,她立刻看向老祭祀。船上就这位老人家是掌控局面的,而且他是祭祀,古时候这种人就是沟通天地的神棍……神人,大概会相信她看到可怕的怪物。
她张开嘴示警,陌生的语言过于艰涩,带着一种古老遥远的封尘感,从她的舌尖一点点挤出来。
“危危……危险,有……危险,快跑。”
牙牙学语比她都要来的老练,明明听得懂的语言,却让她的唇舌都异常茫然。连喉咙里的声带都不听使唤,一个用力的高喊,冲到嘴边竟然就剩下三分气息。
这饭吃得不够多,嗓子都罢工了。
老祭祀脸上的皱纹夹了起来,似乎不理解她在说什么。他刚要走过来,一个巨浪扑上船板,漆黑的海水砸了他们满身。
巨大的怪鸟呼唤声越来越急,狂躁让它身上的羽毛如同立起的钢片。风也跟着尖啸而开始卷旋,推来了积云。海浪也被风拱起,水汽泼上船舷激起漫天雨雾。
这只鸟的叫唤,竟然让海风跟积云出现。简直就是好莱坞魔幻电影现场拍摄,还自带忆级后期制作大场面。
泊瑟芬浑身冰冷打个哆嗦,水流落在甲板上淹了一层,舔舐上脚踝刺得发麻。她立刻抬脚,眼神余光落到脚下。
一个人身鸟翅的阴影,从带着火光的水流上掠过。
泊瑟芬连忙抬眼,就看到另一只类似的鸟人兽在空中挥着翅膀,嘶哑着难听的声音喊道:“埃罗。”
鸟怪竟然还有互相取名字的,太魔幻了……甚至还会说话!
泊瑟芬一下反应回来,几次见过的大鸟影子,原来是这些怪物。想到她头顶上来来回回飞着的不止是海鸟,还有类似丧尸的飞鸟怪,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埃罗大声嚎叫,尖牙上的粘稠唾液四处飞溅,“俄库珀忒,你快速的翅膀展开吧。去告诉居住在大地之下的报仇神们,锁在深渊的地母之子堤丰,逃窜到库克罗普斯的土地上,让她们带着憎恨的鞭子来带走罪犯。”
埃罗每说一句话,风暴的声音就响应它的话语。它是海神之女,在海上有影响骤风暴雨的力量。
它每一句高声的尖叫,都会引发局部海啸。
一条绵长的水线,受到它力量的影响,从海面上骤然上浮,藏着隐隐的轰鸣声不断朝天涌爬。
被鸟怪嚎叫来的黑暗云雾,也开始像是倒了栅栏的野马那样横冲直撞而出,将繁星踩烂在蹄下,卷起狂暴的大风。
清澈的地中海夜空转眼就被无限膨胀的乌云铺掩过去,大雨倾盆倒下来。
泊瑟芬被突如其来的劲雨砸歪了嘴。她觉得自己魂穿后,不止三观需要回炉重造,连天气常识都要重新做作业。
这风雨巨变的速度跟按了十倍快捷键,地震引起的海啸都没有这种排场。更可怕的是,她非常确定这种天气异变,是那只叫做埃罗的怪物鸟尖啸大叫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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