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拿了一个,洗干净咬了一口,口感脆脆的,甜中带点酸,还挺开胃的,“味道还可以,挺好吃的。”
“这里还有很多,你们拿着吃。”李大伯淳朴笑着,眼角的褶皱堆了厚厚一层,“没怎么照料过,但每年长得还挺好,就是个头不大,只能自家吃。”
李大伯说完后忽然想起了老白医生,“上半年白医生来山里采药时来我家坐了坐,还说夏天来吃我家的桃子。”
却没想到就两三个月时间,白医生就不在了,真是世事难料。
“爷爷来这里采药?”白苏只记得爷爷会去小镇后面的山林采药,没听说他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一旁的何信点点头:“小师姐,师爷这几年每个季节都会来一两次,春天来时在在山里采了知母、天南星,还运气好的采到了十几年的野黄精。”
白苏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大抵那时爷爷也知道她不想从医,所以说得少了一些。
她垂眸咬了一口桃,随后语气故作轻松的问何信:“你也跟着一起来?”
“有时候跟着,有时候没有。”何信顿了顿,“这次春天师爷是一个人来的。”
“对,白医生是一个人来的。”李大伯指着山里的方向,“他之前说山里有什么药材,要等夏天开花时再来摘。”
白苏有些好奇:“什么花?”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在哪个地方,你们要去看吗?”已经恢复精神的李大伯站起身,“我现在可以带你们去。”
白苏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五点,她想去看看爷爷想摘什么药材,“远吗?太远就不去了。”
“不是很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李大伯说着拿起背篓和镰刀,朝坐在屋檐下写作业的两个小孙孙,“你们在家好好待着,等下做晚饭,我带小白大夫进山一趟。”
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孩点点头,很是乖巧。
李大伯先在屋后摘了一些凤仙花递给白苏,味道有点大,但可以驱蛇,三人一人挂了一把在身上,穿过蝉鸣阵阵的林子走向山坳里。
沿路遇到一些野菌子,比如鸡枞菌,还有拳头大小的灰孢,李大伯一一都捡起放背篓里,回头当一个小菜。
大概走了半小时,到了一片还算开阔的湿润地带,李大伯指着前面一小片正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就这儿。”
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白苏看到了一小片白色小花序,花苞似簪,清香宜人,“哦,这是玉簪花。”
“是药吗?”李大伯也不认识,只是听老白医生提了一句。
“是。”白苏望着被太阳晒得恹恹的花朵儿,之前爷爷想等夏天来挖,大概是为了取毒性小一点的花骨朵用来泡茶。
白苏站在边处,脑子里浮现出爷爷站在这里爱惜的查看白簪花的画面,要是自己早些回来就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沙沙吹动的树枝,“李大伯,麻烦你把镰刀借我用下。”
李大伯觉得白苏今天救了自己,自己应该多做一点才能报答她:“还是我帮你挖吧。”
白苏没让:“不用,这个花有毒,沾上皮肤会瘙痒溃烂的。”
“啊?有毒?”准备伸手的李大伯讪讪收回手,“这花看着怪好看的,咋还有毒呢?”
何信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白玉簪的属性,“这个花虽然全株都有毒,但全都可以入药,对吧小师姐?”
从包里拿出塑料袋来套手的白苏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挖药,连花朵、根茎、叶子一起挖,完整挖出一株后小心放入袋子里,免得汁液沾染到皮肤上。
何信也来帮忙,两人一起挖了二十斤新鲜白簪花,“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李大伯望着剩下的一小片白簪花,觉得不挖走怪可惜的:“剩下的不挖了吗?”
“这个药一年用量少,这么多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白苏将白簪花包好递给何信,让他扛着下山。
李大伯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劝说,“那你们需要再来挖。”
“这个山头是我们家的,你们随便来挖都行。”
白苏应了声好,却也没把这话当真,感谢过后就提着东西往山林外的村子走,等回到村子时临近傍晚七点,夕阳余晖还在,天也亮堂堂的。
何信将白簪花放到三轮车上,李大娘又额外提了一兜桃子放上来,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今儿多谢小白医生了,这点桃你带回去吃。”
白苏想要婉拒,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一声疼痛的呼喊声,她连忙朝小路上方向跑了几步,随即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嘴里还不断哀嚎着。
“啊,好痛。”女人朝身后房子的方向求救:“妈……”
很快,房子里跑出来几个人,有男有女,脸上都挂着担忧:“哎哟诶,怎么摔的?”
一个年岁较大、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看着地上的青苔,顿时啥都明白了:“我早就让老四你把青苔铲一下了,现在害得你老婆摔了吧?”
“你也是,怀这个孕没事儿出来瞎走做什么?在家好好待着不行吗?”老妇人转头又对着儿媳妇一顿臭骂,但言语之间却隐隐透着关切。
“好痛。”孕妇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嘤咛着。
老妇人低头一看,发现孕妇身下泛着血腥味,顿时紧张起来,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儿子身上:“你这个木脑壳,你还杵在这干嘛?快点找你叔借车送你老婆去医院啊。”
“哦哦哦。”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村里有车的邻居家跑去。
白苏听到动静后走了过去,一靠近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再看孕妇的苍白的脸色,心底顿感不好,连忙上前帮孕妇把脉:“我是中医,我帮她瞧瞧。”
“你是医生?”老妇人打量着白苏,漂亮又年轻,像是出来郊游的学生,可靠吗?
白苏不喜欢这些打量,不满地蹙眉:“她流这么多血,必须立即止血,否则等不及你们送她去医院的。”
老妇人哪敢相信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吗?”
“是真的,小白医生这么说肯定是对的。”李大伯跑上来帮忙解释一下:“她是之前来过咱们村里那位白大夫的孙女,医术很好的。”
白大夫每次过来都会帮忙义诊一下,老妇人也记得他,一听是白大夫的孙女,从戒备瞬间转为了信任,“小白大夫,劳你帮忙看下,我儿媳妇她流血了,是不是流产了?”
孕妇一听,身下的血腥味更大了,“救救我的孩子……”
“稳住情绪,别激动。”白苏蹲下为孕妇把脉,已经有了流产征兆,她立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针,快速扎入止血保胎的穴位,提气运力,让血气回流,尽量让身体气血平稳下来。
一旁的何信小心捧着银针盒,神情紧张地望着小师姐,小师姐能行的吧?
孕妇家人也一眼不眨的望着白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同时老妇人还双手合十,不停祈祷儿媳妇和孙子没事,“一定要没事,一定要保住啊。”
白苏抬眼看了下孕妇的下身,血还在往外淌,她又捻着针往里推了推,努力堵住下泄的出口。
大约七八分钟后,孕妇身下的血渐渐止住了,而此时孕妇的丈夫也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跟着他回来的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老婆?你怎么样了?”丈夫疑惑的看向半跪在地上的白苏,这又是谁?
跟来的男人询问蹲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大嫂,我们车开过来了,现在怎么弄?”
“小白医生?”老妇人急忙转头看向满头是汗的白苏,心底不停的打鼓,“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白苏垂眼看了下孕妇的脸色,扶着她的手腕仔细切着脉,脉象逐渐平稳,紧绷的嘴唇放松许多:“已经止住血了,可以慢慢搬上车。”
老妇人立即又问:“那孩子呢?”
“孩子暂时没事,先送去医院吧。”白苏其实已经将胎保住了,但她没有细说,还是先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为好。
“好好好。”老妇人立即让儿子几个帮忙将儿媳妇抬上车,她跟着跑了几步,又有些担忧的折回来,“小白医生,那这一路过去很颠,会不会有事啊?”
“您能不能一起去?帮忙看着一点,我怕她路上……”不怪老妇人紧张,实在是因为早些年也有孕妇摔伤,本来不严重的,但在送去医院的路上直接把娃给颠没了。
“可以,正好我们也要回去。”孕妇的情况不太好,白苏也怕再颠出血,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也保不住她这一胎。
第15章
回小镇的路上,孕妇又出现了流血症状,幸好白苏在旁边守着,重新扎针后才她才顺利抵达医院。
将孕妇送到小镇医院,天边只能看见一抹余晖,借着微弱的光亮回到医馆,医馆前小巷里的太阳能灯已经亮起,莹莹的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白苏开门时,隔壁王婆婆探头出来,“你们下午去哪了?”
“送一个病人回家了。”白苏开门的动作停顿下来,“王婆婆,是有什么事儿吗?”
“有几人过来买止疼贴药,但见关着门又走了。”王婆婆看她脚边放着几个塑料口袋,“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送病人回去,顺便采了点药材。”白苏推开医馆门,将药材往里面提,“下午出门时你们家没人,也就没和你们说。”
“我们走亲戚去了,吃过晚饭才回的。”王婆婆想着自己那个亲戚,也又风湿骨痛的毛病,“我亲戚说明天来找你看看风湿病。”
“她们看到你王爷爷现在能正常走路,都觉得神了。”王婆婆想着老伴儿最近半个月膝盖都没疼过,心底也很高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白苏的止疼贴的功效,“我也和你王叔他们说了,让他们放假抽空回来一趟,一定要试试你这个膏药。”
“好啊。”白苏没有拒绝王婆婆的好意,“他们如果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看看。”
王婆婆笑着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同王婆婆聊了几句,白苏回了医馆,简单煮了一番番茄鸡蛋面,然后戴上手套清洗白簪花,花朵和根茎分开用,洗干净后放在筛子里沥水。
收拾完已经月上枝头,晚风徐徐,吹走了盛夏的暑气。
月朗星疏,虫鸣四起。
嘈杂里又透出一丝丝静谧。
隔天早上。
王婆婆说的那些人早早的来了门口,排着队让白苏把脉针灸开药,都是陈年风湿病。
来时愁眉苦脸,离开时神情轻松,如获新生,去王婆婆家吃午饭时都多吃了两碗米饭。
下午傍晚时分。
昨儿在村里救过的孕妇以及家人提着特意买的水果过来道谢,同时还送了一副锦旗,上面写着‘保胎圣手’四个大字。
“……”第一次收到锦旗的白苏有点没反应过来,“这……”
“多亏小白医生为我针扎,不然我老婆这一胎肯定保不住了。”叶梅丈夫将礼物和锦旗都塞到白苏手里,“太感谢了!”
叶梅已经生过一胎女儿,已经上小学了,现在又想再要一个,所以费心力气怀了第二胎,因为年纪属于高龄产妇,各项指标都不太好,一直在家养胎,小心翼翼养到五个多月,结果出门透透气又摔一跤差点出事。
昨天送去医院后,医生说情况非常危急,幸好止住了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叶梅也十分庆幸,还好小白医生去了村里,不然她就完了。
白苏尴尬笑了下,将锦旗等塞给何信:“你昨天才入院,今天就出院了?”
“我昨晚住院后指标就逐渐稳定下来了,今天又观察了一天,医生说可以出院。”叶梅被丈夫和专门来看自己的娘家大姐小心搀扶着坐在胡桃色的圈椅里,“虽然医生这么说,但我妈还是不太放心,让我再找小白大夫看看,需不需要再针灸一下?”
昨天那个老妇人是她婆婆,婆婆性格强势,但心地确是不错。
白苏摇头:“没有流血就不用了。”
“那能不能开一点安胎药?”叶梅丈夫不放心的问了句:“她是可以吃药的,对吧?”
“是药三分毒,我一般不建议孕妇吃,但她脉象还是不太稳,可以吃一副稳一稳。”白苏轻轻撩了下袖子,露出修剪得宜的手指,白皙干净的指腹轻轻覆在叶梅的脉上,脉象比昨天平稳许多,不过气血流失严重,胎相不稳,还是得补一补,于是直接开了安胎的黄芪汤,配伍里的白术用量多一些,顺道帮她调一下脾胃。
“多加点水,熬好吃三天。”白苏只开了一副药,“你肠胃不好,痰湿重,少吃生冷食物和水果,等你生完孩子再好好调一下。”
“不能吃水果?”刘梅困惑不已,“可医院的医生说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我们是不建议吃太多,适量吧。”白苏解释了一下原因,“你痰湿比较重,平时容易口干舌燥,而且胸闷痰多、潮热多汗,经常疲劳乏力,身体也容易发胖。”
“我确实有这种症状,我以为我是易胖体质。”刘梅自从生了女儿后,一年都比一年胖,期间还不吃主食减肥,就只吃热量低的水果,结果还是没怎么瘦下去。
“找对原因是可以瘦下去的。”白苏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何信,让他去抓药,“不过现在你还是以肚子里的孩子为主,水果这些可以吃,但是别一天三顿的炫,少吃甜。”
“我还真是早中午吃好几次,中间想起了又吃一次。”刘梅婆家种了桃树、梨树,另外娘家还种了西瓜、葡萄,水果每天管够,再加上检查血糖一切正常,所以她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刘梅没想到自己的嗜好都被看穿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小白医生你真厉害,连我一天三顿吃了水果都知道。”
白苏也不想知道,可把脉时都能感受到有水要淌出来了。
刘梅又追问了其他注意事项,比如牛肉能不能吃?兔子肉能不能吃?她丈夫听着都是问吃的,没什么兴趣,于是转身走到医馆外面的长椅上玩手机。
白苏睨了他一眼,轻声同刘梅解释,“你体内湿热重,少吃一点,吃多了容易血燥,容易皮肤瘙痒。”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吃了牛肉之后就总是身上发痒,我还以为是被蚊子咬的。”刘梅又问了问鸡鸭鱼这些肉类,等她问得差不多,陪着她过来的大姐刘菊小心凑近,“小白医生,你能帮我看看吗?”
她偷偷瞥了眼坐在门口椅子上玩手机的妹夫,确认听不到后才小声说:“我已经三个月没来月经了,我测过也确定没怀孕。”
“有去医院检查吗?”白苏打量着刘菊的脸色,脸色发黄,皮肤粗糙,眉宇间透着淡淡的郁气。
“去了,内分泌有点轻微失调,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大,开了药,但是吃了半个月暂时还没有效。”刘菊忧心忡忡地,心底堵得慌,“她们说我可能是提前绝经了,可我才四十出头啊。”
“你别急,我先帮你把脉。”白苏让刘菊将手放在脉枕上,刚放上去她便皱起了眉,弦脉细劲而直,如循刀刃,病多难治。
这种脉象多见于老人,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身上。
“小白大夫,怎么了?”刘梅看白苏皱眉,心底咯噔一下,不会是有大问题吧?
刘菊心底突突直跳,不会是有绝症没查不出来吧?
白苏抬头看向刘梅,调整语气,柔声问道:“平时是不是老爱生闷气?情绪低落也不稳定?”
刘菊迟疑着点了下头,她性子不如妹妹开朗,有事儿也憋在心底,再加上老是因为生活琐事和丈夫起争执,生活不顺,满腹郁闷的时候也特别多。
白苏又问:“肠胃也不好?”
刘菊点点头,“时不时的疼一下,食欲也不大好,有时候肚子也疼。”
一旁的刘梅推测:“这是胃病吧?”
白苏没有回刘梅,只看向刘菊,“两肋也有疼?”
刘菊点头。
“我看看你的舌头。”白苏凑近看了看,舌头暗紫,还有点淡淡的浊沫,“之前是不是摔伤过?”
刘菊迟疑地张了张嘴,偷偷瞄了眼刘梅的方向。
刘梅不明所以,还催促着大姐赶快回答:“大姐?你快说啊。”
刘菊脸色苍白,好半响才回了一句:“之前是摔倒过。”
内出血,还住了院。
白苏看出刘菊的欲言又止,她根据脉象能判断出之前有过内伤的情况,“自从那次之后气血就不好了,是吧?”
刘菊点点头,小白大夫说得全都对。
一旁的刘梅听得直皱眉,“大姐,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菊不想当着外人面都说,家丑不好外扬。
“大姐,是不是……”刘梅想问是不是姐夫欺负大姐了,可看大姐完全不想多说的样子,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怀疑,转头看向白苏:“小白大夫,我大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这病是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导致的,舌根青紫,肾脏和下焦都不好,血行不畅,横冲直撞,因此身体多处疼痛。”白苏顿了顿,“气血瘀滞,从而导致经血无法下行,以至于闭经。”
刘菊心底松了口气:“不是更年期吗?”
白苏失笑:“你还不到年纪。”
刘菊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以为我差不多了。”
“小白大夫,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吃药吧。”白苏根据她的情况,专门开了活血汤调理,目前重中之重是活血通络,避免继续阻滞:“除了这个药,你再单独买逍遥丸来吃,和这个药岔开两个小时吃,等治好了再调理一下身体其他毛病。”
刘菊点头应好。
“另外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白苏语气凝重地叮嘱刘菊,“身体是你自己的,自己要爱惜自己,什么让你喘不过气,就离他远一点,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刘菊怔忡地望着白苏,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白苏点到为止,至于她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第16章
等拿了药走出医馆,刘梅立即拉着大姐走到路边角落去追问:“大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
刘菊心虚否认:“没。”
“没有你心虚什么?”刘梅这会儿脑子转过来了,“你整天就面对那一家人,不是因为他们生气又是因为谁?是不是又因为孩子的原因?”
刘菊丈夫一家重男轻女,而刘菊只生了两个女儿,这些年没少因此争吵,刘梅一想到姐姐受的委屈,立即叉起腰,气冲冲的想去找姐夫一家干架:“我去收拾他。”
“你别乱动。”刘菊连忙拉住怀孕的小妹,生怕她出事。
拉扯间,刘菊的袖子被无意拉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一道淤青,眼尖的刘梅恰好看得清清楚楚,“是不是那个狗东西对你动手了?我找二哥三哥砍他狗日的去。”
“没有。”刘菊忙拉住小妹,“只是不小心撞到柜子上了。”
“撞柜子上能这么明显?”刘梅气得不行,肯定是那个狗东西对大姐动手了,她拉着大姐朝丈夫借来的小汽车走去,“走,我们回娘家!让二哥他们为你做主!”
何信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小师姐的话,有些纳闷,“小师姐,你咋知道刘梅过得不好的?”
白苏收回视线,“要是过得好就不会郁结于心了。”
而且刘菊曾经内出血过,也没有修养好。
她看刘菊妹妹去帮她了,于是收回了视线,希望娘家能硬气一点,帮她讨回公道吧。
“小师姐,这个锦旗挂起来吗?”何信翻看着锦旗,还挺兴奋的,小师姐重开医馆才一个月就收到了锦旗,真是厉害。
“挂去里面针灸小隔间吧。”挂在外面还有点难为情,白苏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药柜里面,将抓完药的方子夹起来,等晚上再装订成册按月存起来,以便以后查询。
虽然没了病人,但还不能休息,要清点一下用药,再统计支出与收入,重开医馆这一个月收入不错,靠买止疼贴、三伏贴就卖了四五万。
医馆存货足,白苏暂时没进货,把钱全部拿去还了货款,剩下的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全部还完。
结算完一部分,白苏和何信一起将药斗补上药材,又收拾一番,以免明天忙不过来。
王婆婆说她的亲戚们觉得针灸和敷药对风湿有效,又和村里人说了一番,约好明天上午一起过来针灸敷药。
一共有十五个人,全都要扎针,因此白苏一直忙得团团转,直到三小时后才歇了口气。
何信看白苏终于能歇口气,忙递上一杯水:“小师姐你快喝点水吧,我看你一上午都在帮人扎针、开药,肯定累坏了。”
“还好。”白苏活动了一下手腕,“最近来的人确实有点多。”
“现在医馆打响了名气,来找小师姐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何信心底也高兴,“现在大家都觉得小师姐医术好,再口耳相传一阵子,以后来的人估计还更多。”
“希望吧。”能得到大家认可,白苏心底也高兴,“你好好学,以后忙起来了也能帮忙。”
想要这一行被全世界认可,光靠她一个人可不行。
“诶。”何信高兴应下,可是转头一想自己的进度,整个人顿时丧了起来,要等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小师姐这么厉害?他怎么就不聪明一点点呢?
白苏看他一脸愁容,想宽慰一句时看到外面又有病人进来,默默将话吞了回去,“去忙吧。”
她坐到看诊的梨木椅上,望着在一侧坐下的母女,女儿大概二十出头,脸很白,气色看起来很差:“哪里不舒服?”
身为母亲的谢荷怕女儿害羞,主动说了起来:“我女儿上月下旬来了那个,本以为是月经,可惜一直血流不停,这都小一个月了还没止住,前两天直接晕倒了,幸好家里有人,要是没人不知道在家躺多久。”
“去医院检查了吗?”白苏问道。
“去做了检查,除了子宫内膜厚一点,其他没有问题。”谢荷担忧的看着脸色很差的女儿,“开了药,但效果不太好。”
白苏帮年轻的女儿把脉:“没去看中医调理吗?”
“最开始看了,但吃了药稍微稳住了一下下,接下来又继续流。”谢荷话里透出几分对那个中医的不满,然后话锋一转,“我听我们小区业主说您医术好,特意过来的。”
白苏听是县城过来的,推测是朱琳帮忙宣传的,略略点了下头,随后认真帮谢荷的女儿甘绵绵把脉。
年轻女孩儿都爱美,追究身材纤瘦,甘绵绵一米六七的个头,却瘦如纸片。
白苏蹙眉,“太瘦了。”
“我也是这么说,可她还说自己太胖了,要减肥。”谢荷说着就生气,“肯定是你太瘦导致的,好好的身体被折腾出毛病就开心了。”
甘绵绵抿着嘴不吱声,看得出对母亲忍耐度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白苏打断谢荷,转移一下话题:“平时饮食不太规律?”
谢荷一通告状:“她早上老不吃饭,只吃两顿,还老点外卖,吃各种冰的冷的,之前还去医院做过胃镜,还是什么浅表性胃炎?”
白苏颔首:“压力很大?”
谢荷又说:“她一个大学生有什么压力?”
甘绵绵抿着嘴不吱声,她虽是大学生,但因为搞了个副业,平时熬夜加班很多,之前连续累了一个多月,随后经期就不正常了,但这些也不想和妈妈说。
白苏见谢荷一直插嘴,也不再询问,默默地把着脉。
甘绵绵淋漓不尽的情况主要还是因为脾胃失和导致,脾胃湿热,百病生,而且脾统血,肝藏血,肝脾不调就容易导致崩漏,流血不止还会导致血虚,这便是她晕倒的原因。
目前首要问题是止血,白苏直接开了育阴止崩汤,里面有海螵蛸、牡蛎等药材,可以滋补肝肾、强补正气,因为甘绵绵流血过多、气血下陷,所以又加了棕炭、侧柏、升麻 、黄芪。
“就开好了?”谢荷看白苏都没多问几句,“她这是什么情况?”
“脾胃差,熬夜多,导致脾不统血,肝不藏血,最终导致崩漏。”白苏简单解释了一句,“现在先止血,等血止住后再换药方。”
谢荷一听立即将矛头指向女儿:“我就说是你贪凉、熬夜玩手机的缘故吧。”
甘绵绵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烦躁。
“这位妈妈,其实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脾胃不和问题,你不用太担心,药拿回去吃两副就能止住了。”白苏打断谢荷,“这是药方,你去抓药吧。”
谢荷看了眼女儿,不甘不愿地站起来去药柜付钱抓药。
等她走后,白苏轻声提醒甘绵绵,“你的问题不严重,吃几幅药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心情舒畅避免肝气郁结,我们五脏六腑相生相克,肝气郁结也很影响脾胃。”
甘绵绵偷瞄了眼妈妈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声:“我也不想,但总是忍不住。”
“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白苏倒也能理解,被管得严总是很烦闷的,而且甘绵绵应该还有其他糟心事儿,不过她也没多问,交代着其他注意事项:“最近别独自出门。”
甘绵绵不解:“为什么啊?”
“你贫血严重,走出去容易晕倒。”白苏看甘绵绵走路的姿势,就知道她虚得不行,现在又是盛夏,自个儿走出去晒晕在路边都没人知道。
甘绵绵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又好奇地打量了白苏一眼,明明看着和她差不多大,怎么说话像长辈似的。
多了十几年的白苏:……
她可不是长辈吗?
医馆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小镇另一边,偷偷针灸买药治高血压的刘阿婆测了血压,最近几天都在正常范围值,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没有再猛的飙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