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李龙连忙说道:“多称点,半斤我怕不够。”
白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何信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
李龙之所以抠抠搜搜的是因为被老婆管得严,一个月就五十块零花钱,想藏点私房钱都困难,今天来看病给了他五百,要是能刷社保卡,他就能全部攒成私房钱了:“赚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白苏没戳穿他的心思,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她则给李龙写了一个用药须知,“回去后别再受凉,用温水擦脸,外敷的药可以晚上敷。”
李龙接过纸:“谢谢小医生。”
听到这个称呼,白苏忍不住皱眉:“你要么称我小白大夫,要么就大夫医生,别叫我小医生。”
这个称呼总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李龙也反应过来,这喊法不太妥当,结结巴巴的改口:“小白大夫,对不住啊。”
白苏唔了一声,然后继续帮其他人看病,都是来治风湿病的,还有一个是上火专门来称金银花的。
这人刚才都得知李龙是吹空调面瘫的,“小白大夫,我有时候手脚也容易麻,是不是也要面瘫了呀?”
“分情况。”白苏例举了几个例子,“熬夜劳累导致,身体病变导致,还有吃药导致,你们自己比对一下?”
“我好像是熬夜太多了。”
“那就多多注意休息。”白苏给这人称了五块钱的金银花,有一小包。
这人掂了下重量,“还是来医馆买金银花便宜。”
“医馆的药确实便宜,除了止疼贴。”一个看风湿病的大爷揉了揉自己几近变形的膝盖,“要是能便宜一点就好了。”
“止疼贴里的药材贵,所以价格贵。”白苏解释了一句,“你们贴了十次了吧?最近觉得效果怎么样?”
“很好。”大爷神色轻松,全无前些天来时的惨状,前一秒还嫌价贵的他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自己的腿:“才十天时间,我之前疼得没法走路,出门只能坐轮椅,现在走路都不咋疼了,今天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别人看到都问我是不是做手术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手术折腾哦,我就说是贴了膏药,再配上针灸,结果大家还不信呢。”
“我也是,大家也不信,不信就算了,免得他们来和我们抢膏药。”另一个老头看着又快卖完的一罐止疼膏药,“这次又要卖完了?今天能敷上吧?前几天我来就没敷上,结果回去遇上下雨,又有点疼。”
“能敷上的,还能敷十个人。”白苏让何信帮大家敷药,自己则继续配药,她一共做了三种膏药,目前止疼贴卖得最好,三伏贴其次,按目前情况开看,她还要多做一点止疼贴才行。
等病人们陆续离开,白苏半阖上医馆木门,端着药材回后院里泡药磨药。
“小师姐,咱们现在每五天就要做一大罐。”做一罐得耗费七八个小时,真的很累,不过痛快并快乐着,何信想着每天源源不绝来医馆买止疼贴的人,又忍不住笑起来:“小师姐,咱们干脆光靠卖止疼贴好了。”
“咱们是医馆,又不是工厂,不能天天卖膏药贴。”虽然止疼膏备受好评,但白苏更想治其他病症,目前来医馆的人都是以买各种贴和调理气血为主。
“也是哦。”何信憨笑着继续磨药,“小师姐,七月底就能还上货款了吧?”
“大概吧。”白苏仰头看了看头顶绿荫如盖的大梨树,枝叶间藏满了绿皮梨子,个头不大,还得再长一个月才能吃,“实在不行就卖梨子去。”
何信望着梨树上挂满的梨子,默默咽了咽口水,这棵梨树结的果子脆甜汁水足,好吃得很呢。
正当他说留几个时,门外传来隔壁文大妈的喊声,“白苏,在家吗?”
“在。”白苏起身走到前面大堂,便看到文大妈牵着一个三岁小孩过来了,她知道这是文大妈的小孙子,最近放暑假了,她的四个孙子孙女都来小镇里过暑假了,“怎么了?”
“你帮我家小宝看看,这是啥情况?”文大妈指着小孙子腿上的疹子,“不知道碰到什么了,一直喊疼喊痒,我以为是蚊子搞的,喷了花露水却一点用也没有。”
白苏仔细看了看,“是抓什么虫子了吧?”
文大妈忙问小孙子:“小宝,你碰什么了?”
小宝年纪还小,嘴里只嚷嚷着痛,什么也说不清楚。
“他碰虫子了。”小宝的哥哥跑来对白苏说,“有两个夹夹,还会喷水……”
白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常年生活在村里的何信听完小宝哥哥的描述,倒是有了印象,“小师姐,听着像是夹板子?它喷出的是尿,沾在身上要生疮的。”
听何信一说,白苏立即想起了夹板子是什么东西,又叫蠼螋,它的毒液的确能让皮肤瘙痒、疼痛和溃烂,“的确是蠼螋尿疮。”
“尿?”本来就苦着脸的小宝,一听那不是水是尿,嘴巴一扁,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我被喷了好多尿,我不干净了……”
第12章
常年居住在大城市的小孩,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一听自己被喷了尿,心理防线瞬间破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哥哥,我脏了,我再也不香喷喷的了。”
“……我也不干净了。”小宝哥哥脑袋嗡嗡的,他的鞋子上好像也被喷了尿,想想都觉得好臭,“奶奶,我不要这个鞋子了。”
“你妈说这是新鞋,一双好几百块呢,扔了不浪费?”文大妈也没想到一来就玩泥巴抓虫子的两孙子竟然开始嫌弃虫子尿了,“不就是点虫子尿吗?洗干净就行了。”
小宝越哭越伤心,完全听不进奶奶的话,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我的腿好痛,我不想要了。”
白苏忍着笑,现在的小孩真逗:“不要腿怎么走路啊?”
小宝哭着回答:“我自己爬。”
“我的祖宗诶,胡说八道什么。”文大妈年纪大,比较忌讳,很生气小宝口不择言,轻轻拍了下小宝的后背让他别胡说:“白苏啊,这个要怎么治?好不好治?”
白苏仔细看了下小孩的小腿,只是刚碰到一会儿,目前只有瘙痒和疼痛的症状,“这个很好治,方式也简单,直接摘点梨叶嚼碎了敷上就行。”
“梨叶?”文大妈有些发愁,“我们家没有梨树,还得出去找找。”
“何信你去后院摘点过来。”白苏让何信去摘了梨叶,嚼烂后贴在小孩瘙痒疼痛的地方。
小宝看着何信嚼碎了往自己腿上贴,更觉得恶心了,不停跺脚想要躲开,还大骂何信坏得很,但都被文大妈按得死死的,还用纱布包了一层,免得掉了:“这小崽子,真是磨人。”
白苏看着这些捧在手心里的小孩,不由想起穿越后为人治病时遇见的那些小孩,瘦骨嶙峋,浑身是伤,再疼都会忍着,而且对大夫尤为尊重。
大概就是时代不一样了吧。
白苏觉得悲凉,却也默默挺直脊背,纵使中医已经逐渐没落,但风骨仍要在。
梨叶是自家种的,就没要文大妈的钱,她再三感谢后带着孙子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信小声嘟囔:“现在小孩被宠得好,一点疼都受不住,小时候我们被咬了从来不哭的。”
白苏笑笑,以前的小孩皮糙肉厚,身体素质也更好,现在养得精细,反而体质虚弱了一些,也变得容易过敏了。
何信又说:“小师姐,早知道梨叶能治这蠼螋尿疮,我以前也不至于挠出满腿伤疤。”
白苏也是跟着爷爷学医才懂的,“其实不止梨叶可以治,鹿角、槐白皮、大麦、蒺藜叶这些都能治,都是效果不错的小偏方。”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本就记性一般的何信连忙掏笔记下来,“小师姐,书里写了吗?”
“写了。”白苏简单提了几本书,“千金方、本草纲目这些都有。”
“那我等下翻一翻。”何信拿着小本本认真记录着,深怕漏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白苏瞥了勤奋好学的何信一眼,加油吧。
等何信记录好,她们继续回到后院树荫下做膏药,夕阳西下时才做好。
白苏扶着后腰走到院里,仰头望着染红了天际的夕阳,余霞成绮,美轮美奂。
何信瞧着也好看,还拿出手机拍了拍照,“好漂亮的火烧云。”
“漂亮是漂亮,可明天又是大太阳,已经半个多月没下雨了。”白苏活动了下腰,转身去屋里吃晚饭,晚上简单吃个鸡丝凉面,七八分饱就够了。
吃好后慢悠悠走去前面街上,傍晚时分,晚风微凉,铺着青石的街道上站着不少老人,一人一把扇子在闲聊。
王婆婆也在其中,看到白苏后立即询问起来:“白苏,吃了吗?”
白苏走到门口的台阶上站定,任由晚风吹动头发,“吃了,你们呢?”
王婆婆:“我们也吃了。”
文大妈走近一些,“白苏啊,那个梨叶效果还挺好,小宝敷上没多久就不痒了,现在又在院里活蹦乱跳了。”
白苏听着小超市后面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梨叶利水解毒,对蠼螋尿疮效果挺好的。”
王爷爷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是白苏你懂得多,我们都不知道。”
“那肯定的,白苏是中医,这些肯定懂的。”王婆婆越来越看好白苏,这本事儿走到哪都有一席之地。
“我以为白苏只是治风湿关节痛厉害,没想到你还会治疹子,那你小孩湿疹能治吗?”周老三的老婆马月问道。
白苏颔首,“你家小孩得湿疹了吗?”
马月解释:“不是我家孩子,是我侄女,这几天刚好来家里玩,哎哟她的腿上哦,全是挠过的痕迹,挠破的地方都有黄水了。”
其他人问:“没看医生吗?”
“看了,但开的都是过敏药和什么软膏,只能止一会儿痒,等药效过了又开始挠。”马月问白苏,“她现在在屋里和她表姐玩手机呢,方便的话我把她叫过来请你看看?”
白苏点头,反正天还没黑,还能帮忙看看。
小女孩很快被带来了医馆,白苏撩起她的袖子和裤腿看了下,到处都是红斑和挠过的伤痕,一片一片的,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在白苏查看时,小女孩又忍不住挠挠手臂,挠几下又起了潮红,难受得喊大姨说要回家擦药。
“糖糖,等这个姐姐帮你看完再回去。”马月安抚一句后重新看向白苏,“白苏,她这病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好像已经变成顽固性的慢性湿疹了,慢性病是不是基本上都治不好了?”
“我们没这个说法,只要能找到病因都可以试一试的。”白苏给这个叫糖糖的小女孩儿把脉,软脉细软,如絮浮水,多见于虚或湿困。
“啊,我看看舌头。”白苏让糖糖张开嘴,舌质淡红,苔白腻厚,“上厕所是不是有点像拉肚子?”
糖糖点点头,“一点点。”
白苏又问:“平时是不是也总觉得疲倦?身体也很热?”
糖糖也说不清,“想睡觉。”
“喜不喜欢吃冰激凌?”
“喜欢。”
一旁的马月补充道:“听她妈妈说清明过后天气渐热后就隔三差五吃,她妈有点胖,怕热,家里空调吹个不停。”
白苏都知道的,“喜不喜欢光着脚?”
“喜欢踩水。”
马月也听不太明白,“这啥情况?”
白苏回了一句:“湿热入体,外出不畅。”
说白了就是体内湿热,但又不能及时排除湿气,以至于出现湿疹或疔疱。
马月听着怪担心的:“那好治吗?”
白苏说道:“不难,湿在外表,透一透就好了。”
如果湿热深入了五脏六腑,调理起来倒更难。
白苏说着开了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以宣肺解毒、祛湿热为主,另外还开了外洗的苦参汤,“最近十天都用苦参汤熬水洗澡,另外饮食注意别吃生冷和发物。”
何信拿了药方去抓药,因为经常抓药,对抓多少药心底都有数,一般大人一把抓,小孩三指捻,称出来基本上差不多。
“瞧着有点少。”马月看抓出来的一包药一抓就抓完了。
“这些药的药效好,用不了多少。”何信解释了一句,师爷囤药都要看品相的,像一些批发商拿出来的被大药厂炒过的药渣都是不要的,只要药性最足的品种,因此之前师爷为了囤药材才压了那么多钱进去。
王婆婆忽然想了起来,白家的药吃两副就见效了,不像其他地方吃了三五副还没有很明显的大变化,“白家药效是好的。”但价格也不算贵,还比不上去医院检查花的钱多。
马月很少来买药,只有丈夫腰椎盘突出才来买了一千五百块钱的膏药,效果确实好,现在不贴了也不疼,每天下班回来精神还好得像头牛。
“白苏,你开这个药能治荨麻疹吗?”又一中年女人凑过来,“我女儿在外地上班,最近打电话说老起风团,痒得无心不宁,去医院检查说是过敏性荨麻疹,吃了药压下一些,但没多久又起了,难受得很。”
“不是单纯过敏性的是可以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这个药方不止可以治湿疹、荨麻疹,还可以治痤疮、溢脂性皮炎,不过不能自己瞎配药,要把脉后按照情况来开药。”白苏没说的是这个药方还对发热水肿类的肾炎和黄疸有效,不过要辩证后才能对症下药。
那人问道:“能抄我个方子吗?我让我女儿去药房买药。”
这药方出自《伤寒论》,白苏并没有霸占的意思:“你可以找大夫问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这个药方主治湿热原因引起的,具体用量找大夫帮忙看看再买。”
“多谢了。”对方记下后就急忙告诉女儿,让她拿着药方去药店问问。
天色渐暗,月朗星疏。
饭后散步的人都逐渐回了家,医馆门前冷清下来。
王婆婆留了下来,不太赞同地看着白苏,“你怎么把药方告诉他们了?药方很珍贵的,应该让他们来医馆里找你把脉开药才对。”
“这些药方医书上都有的,不算什么秘方。”白苏用的都是众所周知的药方,至于药王谷的秘方,除了止疼膏,其他暂时都没拿出来。
“那也应该好好藏着,大家都知道了谁还来找你看病啊。”王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
“其实我就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大家用了有效,才会相信我们,愿意继续找我们看病。”白苏话里的我们,代表的是所有医者。
越有效,越认可,如此中医才能传承下去。
大暑后的风,炙烈又粘腻。
哪怕梨树蓊郁,遮阴蔽日,大晌午的也让人热得慌,白苏有些受不住,也一直待在屋里乘凉。
趁着没人来,何信捧着黄帝内经安静背书,白苏则晒晒药材,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做一些药膳糕点,比如陈皮糕。
陈皮切碎后和马蹄糕粉、红糖分别搅拌在一起,搅拌均匀后直接放入蒸盘里,上锅蒸三十分钟就能获得一份晶莹剔透、口感Q弹爽滑的陈皮红枣糕。
放凉后的口感也很好,吃起来软弹有嚼劲,味道醇厚甘香,甜而不腻,很适合夏天吃。
而且陈皮还有理气健脾、燥湿化痰、清热润肺,好处一大堆,不过不适合胃热的人,吃多容易上火,因此药膳也要对症。
白苏和何信肠胃正常,倒是能多吃一些。
除了陈皮糕,她还做了一些符合时下潮流的中药奶茶,用荷叶、薄荷和竹叶配牛奶,有清热解毒、祛湿消肿的功效,同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煮多了,白苏会分一些给周围小孩,小孩们听说是奶茶,立即忽略掉里面淡淡的药味儿,喜欢得不行,喝完了还跑去医馆问白苏要:“白苏姐姐,我还想喝。”
虽说是奶茶,但到底有药材,白苏没给大家续杯,“已经喝完了,改天煮了再分给你们。”
“今天不能煮吗?”
“不能了,我今天要晒药。”白苏昨儿听说小镇外头有荷塘开始挖藕了,得知有许多没打药的荷叶,便让何信去买了五百斤回来自用,今儿正要挨着慢慢晒呢。
湿疹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糖糖奶声奶气问着,两个小辫子左右摇晃:“什么药啊?”
“荷叶。”白苏将新鲜荷叶放到已经铺好了竹席的地面上,“你们见过荷叶吗?”
糖糖说:“我见过。”
尿疮好了的小宝则摇头,“我们没见过。”
“我知道,我们老师教我们背荷花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王婆婆家的小孙女贝贝已经八九岁,已经背过这首诗,“可是荷叶是开花的,它也可以治病吗?”
“可以。”白苏趁空和大家解释,“本草纲目里写:荷叶生发元气,散淤血,消水肿,能升清降浊,很适合夏天喝。”
白苏顿了顿,“我给大家做的奶茶里面就放了荷叶,好不好喝?”
“好喝。”几个小孩拿着新鲜的荷叶用力吸了口气,味道淡雅又清香,“真能闻,是荷叶香香的味道。”
贝贝回想了一下:“白苏姐姐,我还在奶茶里面闻到了其他味道。”
白苏没想到贝贝嗅觉还挺灵敏的:“有薄荷和竹叶。”
“薄荷是什么呀?”几个小孩又凑近来问她。
“边上花盆里种着的就是了。”白苏指了指屋檐下的几盆薄荷,绿油油的,芳香四溢。
只是她觉得是香的,几个小孩闻着就觉得味道怪怪的,嫌弃的捂着鼻子挪到旁边,望着旁边紫色的叶子,“白苏姐姐,这又是什么?”
白苏回头看了眼,“这是紫苏。”
几个小孩摸了摸大大的叶片,“也是药吗?”
“对。”白苏顿了顿,补充道:“也可以用来做菜。”
“旁边的薄荷也可以做调料,另外旁边种的百里香、香茅草也可以作药,也可以做菜。”
“哇。”几个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白苏,满眼崇拜:“白苏姐姐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草药?”
白苏一边晒荷叶一边回答:“因为学中医最开始就要学认草药。”
“这些你都认识吗?”贝贝指着屋檐下阴凉处放着的二十多个簸箕,里面放满了药材。
“这里面就没有你白苏姐姐不认识的药。”刚好过来叫孙女回家吃午饭的王婆婆听到这话,忍不住告诉几个小孩:“你们白苏姐姐厉害着呢,三四岁时就会认至几百种药了。”
小宝掰着手指,“哇,我都数不到一百。”
贝贝很好奇:“那白苏姐姐现在是不是认识一万种草药了?”
“那肯定的,几万种都有。”王婆婆也不管有没有几万种草药,她先把牛吹上再说,“你们看白苏姐姐这么努力好学,你们也应该向她学习,知道吗?”
“知道。”贝贝自己还从来没数到一万,因此更加崇拜白苏了,“白苏姐姐你是最厉害的人,我回去也要认几万个字。”
“……”白苏无奈地笑笑,但也没解释,免得打击了打足了鸡血的贝贝,只顺着王婆婆的话鼓励道:“加油,等你们好消息。”
“嗯。”贝贝几个小朋友立即转身往家跑去,吃了午饭就说要学一万个字,努力赶上白苏姐姐。
等白苏晒完荷叶,便听到隔壁传来朗朗读书声,奶声奶气的,让酷热的小镇街头显出几分别样的宁静。
白苏用过午饭,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等睡醒出来听到何信在大堂里和人说话。
“李大伯,我得问问小师姐,现在医馆是小师姐管着的。”何信语气很为难。
“何小哥,拜托你和她说一说,我这次摘的旋覆花品相都很好,而且都晒得干干的,没有一丝杂质,只要价格合适就卖。”李大伯声音放得很低,透出一丝哀求。
“我得问问小师姐才行。”何信看着晒得黝黑的李大伯,脚上有些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他也想帮李大伯,但他没办法做主。
“何信?”白苏走出去,便看到一个佝偻着后背的六十来岁的汉子,高低不平的脚边放着两个塑料口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正局促不安地望着何信。
“小师姐。”何信连忙走到白苏跟前,小声告诉她李大伯是来卖药材的。
白苏点点头,以前爷爷还在时就经常收药,她是知道的。
其实这个年月,除了专门种植药材的药农,还愿意冒着危险进山采药的人大多都是家境困难的人,爷爷宅心仁厚,加之想要纯野生的药效好的,所以一直坚持收药,而且价格比收购商给的价贵一点。
李大伯还是第一次和白苏打交道,之前来时见过一两次,不过是个小姑娘,他打量着气质清冷的白苏,瞧着不太好说话,心底顿时忐忑起来,“你们还收吗?”
白氏医馆从来不压价,给的价格非常公道,比卖给收购商更划算一些。
“还收,不过得看看药。”白苏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的旋覆花,已经全部晒干,深黄的花朵散发出淡淡花香,这个药化痰止咳平喘,冬季用得多。
“品相不错。”白苏记得库房里的旋覆花有五十来斤,再收一些也可以,“收着吧。”
“诶。”何信松了口气,李大伯儿子儿媳妇出车祸死了,留下两个正读书的孙子,以往师爷都会多收一点他采的药。
“我还是按照往年的价格收。”白苏翻出爷爷的收药账本,比收购商高出两三块钱。
“好。”李大伯对这个价格也是满意的,今年收购商的价格比去年还压低了一块钱。
何信称了称旋覆花的重量,晒干后的干花很轻,两袋才五十斤。
白苏给李大伯结了钱,“收好。”
“谢谢啦。”两个孙子下学期的学杂费是够了,李大伯小心收好钱,“小白医生,之后还收吗?”
“旋覆花够了。”白苏看了看登记的药品,因为上半年爷爷囤了一批,库房里还比较慢,不过她最近做止疼贴比较多,其中续断、仙鹤草、玉簪花这些需要补一补,另外斑蝥、蝉蜕这类药也可以补一点。
李大伯只知道仙鹤草和蝉蜕,其他就不知道了,“我家里捡了一些蝉蜕,我回去给你拿?”
“得空再送来也行,不过别太多了,医馆暂时用不到太多。”白苏愿意像爷爷一样帮大家,但不愿意做冤大头。
“诶,我先挑拣着,到时候你挑好的。”李大伯松了口气,还愿意收就行,他道了一声谢,然后按了按塞在衣服里面的钱才背起背篓,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时,忽然四肢酸软无力,心慌气短,李大伯抬手想压一压不舒服的头,但眼前一花,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后倒去。
“李大伯,你怎么了?”何信连忙跑上去扶住李大伯。
白苏急忙走近,发现他额头上不停冒汗,黝黑的脸隐隐透着白,嘴唇有些发白,也有些干,瞧着很难受。
“先扶着他坐着休息一下。”等李大伯坐下,白苏帮他把了脉,脉象洪缓,是中暑的征兆。
“大晌午的走过来,肯定热坏了。”白苏立即取出专门用来点刺放血的三棱针,直接在李大伯中指指尖处的十宣血位扎了一下,然后快速放了两滴血。
何信知道这个穴位,每个手指尖的位置都是十宣穴,有缓解治疗中暑、昏迷、休克等问题的功效,一般只扎中指的位置。
“拉开他衣领。”白苏继续扎大椎位置,再配合曲池,合谷泻火热,几个地方扎完后李大伯逐渐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暑了。”白苏让何信去隔壁王婆婆家要一些酸梅汤过来,今天医馆没做酸梅汤,只能去找王婆婆。
何信很快端回来了一盆酸梅汤,喂给李大伯喝下后,他整个人精神许多。
“李大伯,你是不是顶着烈日过来的?都热中暑了。”还好在医馆里晕倒的,要是在半路上晕倒就糟了,何信想想都觉的危险,“还好没事儿。”
“我是觉得脑袋有些晕,我以为是没睡好。”李大伯喝了酸梅汤,休息了一会儿脑袋就清醒了一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谢谢啊,我这就回去。”
“你暂时别乱动。”白苏忙拦住他,“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去的,我买点霍香正气水喝就行。”去医院得花钱,李大伯舍不得,“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回去。”
“这会儿外面正热,很容易再中暑的,你不愿意去医院那就等凉快一些再走。”白苏眉心微微拧起,这么热的天反复中暑,是嫌命太长吗?
“没事,走有树荫的地方就好了。”李大伯没说的是,这里离家太远,他这个脚要花更多时间才能到家,所以得早点回去。
他拍了拍发软的双脚,然后扶着墙壁想要往外走,但没走两步又差点摔跤,还好何信站在旁边,不然又摔跤了。
“你这样可走不回去的,先歇着吧。”白苏注意到李大伯急切回家的心思,心底叹了口气,然后问了李大伯住的地方,大概四五十里远,开车花不了太长时间,“等凉快一点,我们送你回去。”
第14章
李大伯中暑严重,没办法独自走回去,念及他和爷爷的老交情,白苏去找文大妈家借了载货小三轮车送他回去。
李大伯住在离小镇大约三十公里的山间小村落,有二十公里左右的柏油马路,还有将近五公里的山间泥路,路面狭窄,只有小车才能开进去。
白苏开着三轮车,晃晃悠悠地往山里开,山里草木茂盛,山水潺潺,比小镇里凉快许多。
唯一不好的就是蛇虫鼠蚁明显增多,她一路开过来,遇见了十余条花花绿绿的毒蛇,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虽然这些蛇浑身都是宝,但白苏一点兴趣都没有,加大油门飞快开向李大伯的家。
等到家后,李大伯叫妻子去屋后摘了不少桃子招待白苏和何信,“家里也没啥东西,就只种了几棵桃子树,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