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你又不懂中医,好好配合小白医生的就行。”
这位叫老袁的朋友嘴角下压,心底隐隐有些不快,若非老周他们一力推荐,他真不愿意过来,听说孙老特意请了医药世家的传人专门帮他看病,他也该去孙老那儿看看的。
老周知道他这位朋友心底肯定又转了很多道弯儿了,“老袁,治吧?你看古老头,现在走路威风得很呢,还约着过段时间一起去跑马拉松,你要是不治,回头咱们就去跑了啊。”
老袁看了眼老周,还是给他一个薄面,朝白苏点点头,“麻烦了。”
白苏看他面上恭敬,也没再深究,流程式的帮他针灸了一番就去帮其他人看诊了。
老周也坐在旁边针灸,“气匀了吧?”
老袁老脸上写满尴尬,“是匀了不少。”
老周:“别看她年轻,医术好着呢,比你之前介绍那两个所谓的名医好多了。”
老袁被噎了下,“看中医还是讲究缘分。”
老周轻笑了一声,“你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过来就变了?是不是又听说其他什么了?”
都是认识多年的老伙计,老袁也没瞒着,“孙老那边请了厉害的医生帮忙诊治。”
“不过现在不用去了。”针灸后,他就觉得压在心口的不适慢慢散去了,就和老周一起多针灸几次好了。
“也是,托关系也欠人情。”老周回想着孙老的病情,“年初到现在一直在病床上?”
老袁点头,唏嘘说道:“一直没下过床,也是折磨。”
“但愿他请的那些大夫能帮他缓解一些痛苦。”老周顿了顿,“等几天回去后也去看望一下孙老。”
老袁颔首:“到时一起。”
白苏一忙又是一天。
傍晚,王婆婆他们定制的锦旗陆续送了过来,“白苏,谢谢啊,咱们也给你补上。”
“……盖世神医?”白苏看着上面的字,清冷的眉眼再也绷不住,嘴角跟着抽了抽,做锦旗的人怎么也不拦着点王婆婆?
王婆婆倒是满意得很,在她心里啊,白苏厉害得很,和武侠剧里的盖世英雄一样厉害。
“就挂这儿。”王婆婆指着医馆正中央的墙壁,“病人一进来就能看见,他们瞧见这么多锦旗,心底更有底。”
白苏眉心轻跳地看着盖世神医那四个金灿灿的夸张大字,可能看到了会更害怕吧。
而且她喜欢医馆里干干净净的,不想大堂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挤满了,“太多了,我还是找个房间放着。”
等王婆婆离开后,白苏指挥何信和陆问将锦旗全部搬到后院空着的一间屋子里,里面放上几根竹棍,将所有锦旗都一一排列放好,颜色深一些的放一排,颜色浅的放一排,整整齐齐地看着也赏心悦目。
“好多啊。”何信数了数大概有五十来面,“要是全部送钱多好啊。”
全部换成钱小师姐就又能再囤一屋子的药材,又或者能将医馆大堂拓宽一些,现在病人多了就明显变得拥挤了。
“我们自己赚钱慢慢想办法,别想着拿病人的钱。”现在不少人病好后送红封,但白苏都没有接受,她是重开医馆是传承中医,不是为了做生意敛财。
白苏拍拍手:“何信你这个想法要不得,背十遍大医精诚才能吃晚饭。”
“啊?”何信脑袋嗡嗡嗡的响,但自知不该说那话,张嘴就开始背:“……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③
“活该,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一样被罚。”陆问在旁边调侃何信。
白苏淡淡扫了他一样,“你好意思笑话别人?自己能扎得准穴位了吗?”
“我继续去扎。”陆问立即跑去走到屋檐下,然后拿出消毒过的银针开始扎自己的手。
他手上伤痕点点,都是他自己找不准位置、力度没有把握好造成的皮下出血,很痛很肿,但也只能咬牙继续。
再有几天他就得回学校了,必须快点学会针灸这几个急救穴位才行。
白苏听着他一边扎一边吸气喊疼,轻轻挑了下眉梢,“又没找准?”
“明明就在标记的位置,可是一下针就不对了。”陆问忍痛将银针拔出来,又重新下针,可是还是不对:“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你说的那种沉紧气感?我现在只能感觉到刺疼,一点酥麻感都没有。”
“你穴位都错了,自然是感觉不到。”白苏上前和他示范了一下劳宫穴,“教你个最简单的方式,将手凉一凉,去摸劳宫穴的位置,穴位处会比周围明显的凉或是热,具体看病人情况。”
陆问连忙洗了手重新尝试,细细感受过后的确察觉到了穴位处和周围有一点点区别,区别很小,如果不是白苏刻意提醒,他都感觉不出来。
“真的诶。”陆问连忙顺着这个点往里缓慢插入,随之他的手背就感受到了一点疼,感受到更多的酸胀酥麻的感觉,同时另一只握针的手感受到手指下的沉紧,和刺到肉戳不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么好的方式你应该早告诉我啊。”陆问晃了晃自己淤血点点的手,早知道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是笨人找穴法,正常人都是直接记穴位。”白苏小时候学时,一天就找到穴位气感了,哪知道陆问都快十天了还找不准。
“是我太笨了。”陆问默默和何信坐在一起,两个笨蛋坐一起好好练习吧。
白苏笑了笑,去厨房准备晚饭。
陆问继续安心练习找穴位针灸,针灸五次,两次扎对,三次扎错,他揉揉手背,无奈叹了口气:“何信,咱们什么时候能有她那样厉害?不用找穴位直接扎就行。”
何信抬手拍了下腿上的蚊子:“你一辈子都到达不了我小师姐厉害。”
再次被打击到的陆问:“……那我学快一点总行吧。”
何信嘁了一声:“你肯定也没我小师姐学得快,师爷说小师姐小时候读两遍就能背下来了,你能吗?”
“不能。”陆问从来都不是笨人,在医学院学东西也是很快的,但来中医馆后觉得自己笨得窝牛屎,中医真的太难了!
何信都习惯了:“那不就得了。”
“唉。”陆问叹了口气,继续找穴针灸,“你为什么叫她小师姐?不叫她师父?”
这小半个月以来,何信和陆问熟了一些,没有最初的排斥了,也会聊一些私事儿:“我资质不好,师爷是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后来看我勤奋记在小师姐爸爸名下,所以才这么叫的。”
陆问不好附和这种话,“你其实也还是厉害的,会背几千种草药。”
“我背了好几年的。”何信有自知之明,就想着多学一些,多半小师姐分担一点,至少能让小师姐有时间歇一歇。
“我也学好几年了。”陆问还得学几年,“加油吧。”
厨房里的白苏听着一开始还争锋相对的两人竟然互相加油打气了,嘴角不由扬起,时间真是个奇妙东西。
白苏正感慨着,忽然听到屋后方向传来隔壁隔壁邻居吴大爷的哭嚎,“老婆子,快来啊,我被长虫咬了,救命啊……”
听到求救,她连忙朝后门方向跑去,出了后门沿着种满药材的小路跑向吴大爷家的范围,“吴大爷,你被蛇咬了?”
吴大爷指着脚,一脸的痛苦,“我出来帮老婆子摘菜,结果好大一条大花蛇从菜地里窜出来……”
“叫医生了吗?没叫我人帮你打电话。”白苏警惕地看了眼后面的菜地,确认没有后询问一旁吓得直哭的吴大娘。
吴大娘摇头,她一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啥也没来得及做。
看吴大娘说没有,白苏立即让跟过来的何信打电话,她则蹲到吴大爷的脚边仔细看了看,发现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两个黑色小眼儿,“是毒蛇。”
“吴大爷,不能让毒蔓延,我得给你放血,你忍着点。”白苏说着将携带抽下来,绑住吴大爷小腿上端,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拿出三棱针在蛇咬的地方直接用力戳了一划,“何信,帮她放血。”
“诶。”何信凑近用双手去挤吴大爷的小腿伤口处的乌血。
“好痛啊。”吴大爷愣了愣,“电视里都是用最吸血的啊,何信你是不是没学会啊。”
何信一脸恐慌地望着吴大爷:“吴大爷,吸血我也会中毒的,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可别害我。”
就算不会中毒,他也不想给脚气熏天的老大爷吸出血毒啊!
吴大爷见何信嫌弃自己,不满地撇撇嘴角,“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也是注重名节的人。”
白苏、陆问噗嗤笑了出来:“……”
何信错愕:“……”
你一个老大爷怎么好意思摆出黄花大闺女的架势?
四周光线还有些亮, 将何信脸上的委屈照得清清楚楚。
“别磨蹭,快些将毒血挤出来。”白苏忍着笑让他好好挤血,然后又拿银针扎八风穴和八邪穴, 这两个穴位也可以解毒、排毒血。
针灸和放血同时进行, 吴大爷的伤口处慢慢流出乌黑的毒血, 看血渐渐变红后白苏立即吩咐陆问去药田里拔一棵重楼过来。
陆问问清楚是哪一排, 就急急忙忙跑去拔了一棵过来, “是这个吗?”
白苏看了眼他拔的植物, 下面七片叶子, 中间顶上生一花,“是这个,洗干净, 将根茎捣碎敷上。”
“噢噢。”陆问急忙找吴大娘要了捣蒜的小工具, 叮叮当当一阵捣,捣成蓉后敷到伤口处。
白苏提醒陆问:“重楼有毒, 你小心别弄到你针过的伤口处了。”
重楼作为单方虽能清热解毒,但也有小毒, 碰到容易出现头晕恶心、腹泻的症状。
“哦。”陆问小心帮吴大爷敷上药, 随即白苏抽针, 然后帮吴大爷把了把脉,脉象还算平稳, 蛇毒应当是没有蔓延向心端。
吴大娘急忙上前:“白苏, 我家老头子没事吧?”
“没事了。”白苏取了针退开几步, “等下再去医院打个血清,免得有毒素没有挤完。”
“好, 谢谢你啊。”吴大娘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定要去吗?”
白苏是觉得可以不用再去医院打血清, 不过老人身体免疫力差,打一个对身体也好:“去打一下吧,打了更放心。”
“好好好,等下我们就去打。”吴大娘忙搀扶着老头子站起来。
白苏上前也搭了把手,刚转身就看到陆问不停磋摸手背,“手怎么了”
“不知道碰到什么了,好痛啊,还起了好多疙瘩,有点像荨麻疹。”陆问抿着嘴憋着痛,用力甩着手,“是不是沾到重楼中毒了?”
“重楼中毒是头晕恶心。”何信看了眼重楼的方向,他隐约记得路边有活麻,“你是碰到重楼旁边的活麻了?被活麻扎了就这样。”
陆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碰到了旁边的一排草:“好像是,这毒是不是很严重?”
吴大娘听到后好心告诉陆问一个土方法:“不严重的,你弄把鼻涕擦一擦就好了。”
陆问:“……我没有鼻涕。”
吴大爷很好心的表示:“我有。”
“……不用,我拿肥皂水洗洗就好了。”陆问生怕吴大爷真的挤出一堆鼻涕递给他,立即转身往白家的院子跑去,生怕跑慢一步被友情赠送了鼻涕。
白苏看了眼陆问逃跑的背影,和吴大娘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也跟着回去了,路上走得很小心,生怕菜地里也蹿出来一条大花蛇。
何信跑得快,一回院里就跑到蹲在洗手池旁边不停用肥皂洗手的陆问身边:“其实不用这么紧张,一会儿就好的,运气不好两天也能好。”
“太疼了。”陆问现在满手都是疙瘩,还火辣辣的疼,比蜜蜂蛰了还难受:“你们怎么还种这玩意儿啊?”
“活麻祛风除湿、通经活络效果很好,风湿痹痛、肢体麻木症状都可以用这个。”白苏看陆问很难受,于是给他指了个明路,“活麻旁边的田埂上有一种灰灰菜,捣碎了敷上凉悠悠的,一会儿就能缓解。”
“我去帮你扯一窝。”何信趁着天还没黑,跑去拔了一颗回来,洗干净捣碎后帮陆问敷上。
陆问手背处火辣辣的感觉瞬间缓解不少,“还真有效。”
“那是当然了,这草药好用着呢。”何信将剩下的蓉末敷到被蚊子咬出的包上,凉悠悠的,很快就不瘙痒了。
“谢谢啊。”陆问看着自己敷满草药的手,这会儿肯定是没办法练习了,也是和白苏告辞回家,“我明天再来。”
白苏颔首。
陆问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准备走,走了两步后又折回来问:“除蛇毒那两个学位是叫八风穴和八邪穴?”
白苏说是:“可以用作急救,但凭你的针灸手法很难完全清除干净,如果遇到最好还是赶快送医院。”
“知道。”陆问对自己的针法没信心,不敢托大,只想着先记下再说。
“走了,明儿见。”陆问挥挥手,提着包匆匆跑了。
等他走后,何信跑到白苏身边帮忙准备晚饭,嘴里又继续背大医精诚,老老实实背完后才吃晚饭。
晚饭清淡,一荤一素一汤,白苏简单的吃了一点就去做膏药,忙得差不多时就接到药材供货商打电话说明天上午安排送药材,让她准备收货。
白苏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将放药材的仓库打扫一遍,等第二天上午送货师傅过来时,就安排着他们直接搬进去。
送货师傅看着医馆门口等着的病人,全都惊呆了,上次他们也来这里送过货,就一个老头坐诊,病人也不多,看起来十分冷清。
这才半年不到,这医馆的病人怎么多了这么多?“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等着看病。”
“你们都是来看病的?”
“是啊,小白医生看病厉害。”病人们等着无聊,也愿意闲谈几句。
“之前咋没听说过。”送货师傅们之前只知道那老头医术还算靠谱,但也没听说厉害到要排队,不会是搞什么优惠请的托儿吧。
文大妈:“你们没听过很正常,小白医生是最近才回家继承医馆的,医术好得很,我们小镇的人都知道。”
“我们县城那边也听说了。”
“我们是市区专门过来的,都是亲戚朋友介绍的。”
送货师傅听大部分人的口音确实是外地过来的,心底顿时震撼,大老远专程过来,医术真的很好?“她主要治什么病啊。”
“风湿疼痛啊腰椎盘啊,什么病都治……”病人看搬货师傅们停下来闲聊,催促着赶紧往里送,“别耽搁时间,我们还等着小白医生帮忙看诊呢。”
送货师傅无奈,刚才是谁聊得起劲的,他们立即把药材往里搬,很快院里就堆满了大袋子。
白苏将药材从表皮、颜色、形状、粗细、断面等仔细检查了一通,然后再尝了尝药材味道判断够不够年限。
送货师傅:“小姑娘,我们是诚信做生意的,保证都是纯野生的。”
“我知道。”白苏放下药材,大部分确实都是纯野生的,有些则是他们包山洒下的种子,因为没有撒肥料打药,也算是野生的吧:“但这个独活你们挖早了,夏天最热时挖的吧,尝着涩味很明显。”
送货师傅没想到这细微差别白苏竟能尝出来,“就前些天,相差其实也不大。”
“怎么不大呢,夏天正是花期,五行循环至花蕊,根茎自然药效就少了。”白苏让送货师傅给老板打电话,说说此事。
送货师傅:“……”
接到电话的药材老板也没想到白苏一小姑娘竟然能尝百草,连几月采的都知道,只好为她优惠一点点。
白苏没要优惠,只找老板帮她留意野生高年份的野参,家里只有一株,但她得再给医馆多备一两株救命用,另外要求再送货一定保证年份和药性。
高年份的野参可遇不可求的,药材老板答应帮忙留意,并保证下次送货肯定是年份、采摘时间都足够的药材。
确认没问题后白苏让送货师傅帮忙搬进仓库里,何信陆问则溜达到白苏身边,“小师姐,采摘时间不对有很大区别?”
白苏颔首:“有一点,但影响不大,不过年份大、药效浓的药尝起来味道确实会更浓一些。”
陆问:“不大啊?我还以为区别很明显。”
白苏:“这一点点是不明显,要是所有药材都差一点点效果呢?配伍成药后差的就不是一点点了。”
这也是爷爷为何喜欢按季节收药的缘故,什么时候收什么药都有规律的。
“也是,现在好多种植药材,药效都不太好。”陆问想着家里人以前吃的药,效果不好:“很多时候治病很慢,是药效不够的缘故吗?”
“很多种植药材年份不到就挖了,还有些是药厂用过的药渣继续售卖,遇到这种情况大夫就应该多加一些用量确保药性。”白苏觉得中医除了被打压、传承艰难的问题,还有些人自毁前程的将药材、治病都当成了一门生意。
很多药方都很有效,可某些黑心老板却觉得好药方、好药材都不是好生意。
“这些药采摘早了,但还算不错。”白苏看师傅们将药材都搬进去了,于是去文大妈家买了许多冰水分给送货师傅们,“辛苦了。”
“不辛苦。”几个送货师傅想着刚才白苏能尝出药材挖早的本事,脸上很是真诚,他们做为药材商认识很多医馆和中医,但能尝出挖药材时间的屈指可数。
因为大家都动了心思,“小白大夫,刚才听说你擅长治腰,能帮我看看吗?我常年开车搬货,腰一直不太好。”
“可以。”白苏就在后院帮送货师傅把脉看一看,脉细沉,尺脉有瘀湿,聚集于下焦部位,“之前是不是有伤到腰?”
送货师傅:“对,有次搬货扭到了,自己贴了膏药好了一些就没再管。”
白苏看送货师傅下半身还有些寒湿淤积:“之后又生病有寒湿入侵?”
送货师傅:“对,之后是看到有人掉水里,于是把人救了上来,回去之后就病了一场,这几年就后腰一直不得劲。”
“主要原因不是开车久坐,是因为寒湿留下了病根儿,你这个除了通经活络还得去湿排寒。”白苏给他开了葛根汤,再加入加茯苓、苍术、附子去湿气,“再买几贴膏药贴上,十天就能除根儿。”
送货师傅双手接过药方,“多谢啊。”
又有个送货师傅说:“小白大夫,麻烦你帮我看看。”
白苏帮他看了看,“你就单纯是腰肌劳损,直接贴膏药就行。”
第三个送货师傅:“那我呢?”
“你腰椎盘突出,也用这个膏药,不用额外喝药。”白苏看完第三个,又转头看向第四个,第四个送货师傅很年轻,二十出头,瞧着不像是有腰腿疼毛病的人。
不过她看到这人穿着拖鞋,是不是挠一下脚背,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很多小水泡:“你这是脚气?”
这个年轻送货师傅不好意思的将脚往后挪了挪,“可能是蚊子咬的,老是挠就挠出泡了。”
陆问看了看:“蚊子咬的不会挠出水泡的,是真菌感染的脚气吧?涂点硝酸咪康唑乳膏之类的,不好好治疗以后还会脱皮、裂口。”
“嗯?”年轻送货师傅有点纳闷,这不是中医馆吗?
“可以听他的。”白苏顿了顿,“我看你应该是湿气较重,可以吃一点清热利湿的中药,也可以多用偏方盐姜水或是花椒盐水泡一泡脚。”
年轻送货师傅连连点头,“那我回去泡泡脚,再擦擦膏药。”
白苏帮几人瞧完就回到大堂继续帮人看诊,昨儿还来得不情不愿的老袁又屁颠颠的来了,还是和老周一起过来的。
“你还得多扎几天,到时候咱们就又能一起去长跑。”老周脸上一片红润,显然刚运动过一通。
老袁有些微喘,但比昨天好多了,“难怪你和老古一直待这里不肯回。”
“这里都没人认识咱,打麻将钓鱼好玩得很。”老周现在还住在古老爷子租住的小院里,暂时不打算挪窝,“回头等老古再来,咱们又一起去钓鱼。”
老袁点点头,到时候他也租个小院子,把老伴儿接过来一起住着。
白苏听着两人的对话,笑了笑说:“住河边的村民说你们都快把河里的鱼钓光了。”
“都是老古钓的,我钓十次能起来一条就不错了。”老周是又菜又爱玩。
老袁附和说是:“你那个技术鱼都嫌弃。”
白苏笑了笑,继续帮二人把脉针灸,老周的心跳脉搏都有点快:“虽然针灸效果不错,但你们还是尽量别做太激动的事情,高强度运动少做。”
老周心虚地点点头,肯定是早上出去跑步的事情被知道了:“我寻思着多运动对身体好。”
白苏语重心长:“你要记住你是心脏病。”
老周只得应着:“好,我这会牢记的。”
给二人复诊后,白苏继续帮新病人看诊。
前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也是经朋友的朋友介绍过来的,“医生,我想看看我的牙。”
“牙?”白苏诧异地看向他,“是蛀虫之类的吗?”
“不是蛀牙,是我老爱磨牙。”中年男人叫冯七,今年四十三岁,已经磨牙好几年了,白天磨晚上磨,反正只要一闭眼睡觉就磨,前牙都被磨了不少。①
“磨牙?是肚子里有蛔虫吧。”有做妈妈的人在旁边搭话,“我家小孩就这样,打了蛔虫就好了。”
冯七说不是:“一开始我也寻思着要么是肚子里有蛔虫要么是缺钙,可我吃了药补了钙,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还是磨损得厉害。”
“我又去医院做了检查,也说没有蛔虫,还查了各种身体元素,都没有缺。”
“本来想着磨一段时间就不磨了,也就懒得管,可现在都磨了几年了,我老婆天天听着都变成神经衰弱了,生怕我晚上哪天觉得牙齿不好磨打算啃她骨头。”冯七真的很无奈,医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我看看脉象。”白苏帮冯七把了把脉,脉象弦浮,湿热严重,她又让冯七张嘴看看舌苔。
冯七一张嘴,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白苏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舌苔黄厚腻,明显是湿热困于脾胃之中了,“平时爱喝酒?”
冯七忙不迭点点头,“爱喝。”
白苏又问:“胃胀难受?有时候恶心想吐?”
冯七诶了一声,“你说得都对。”
“我这是身体里长虫子还是怎么回事?”
“脾胃问题。”白苏有些疑惑,“你没去看过中医吗?”
这病症挺简单,去去胃热就能见效的。
“没去过。”冯七家附近有几个药店,也坐了几个老大爷,但他不相信。
“早看就早好了。”白苏提笔之前帮冯七开了半夏泻心汤,用法半夏、黄连、丹皮、竹茹等药材配伍,去湿排热,调和脾胃气机。
“我都不知道。”冯七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信一信那了。
白苏并不深究冯七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现在又来了,直接将药方递给他:“没事,这个药拿回去喝两副就好了。”
冯七双手接过药方:“谢谢啊医生。”
白苏浅浅笑了下,轻声说没事。
旁边的人指着自己的肿胀的脸颊,“小白医生,胃热胃火都伤牙吗?我这几天牙疼得厉害。”
“胃经入齿,一般胃里有火热牙齿都容易出问题。”白苏顿了顿,“要是蛀牙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应当不是蛀牙,我才检查过牙齿的。”病人坐到白苏跟前,“前几天朋友请客吃饭吃的羊肉火锅,又喝了他窖藏十几年的高粱酒,回家第二天就疼了。”
“买了消炎药吃了效果也不大好。”病人捂着脸,一脸得痛苦,“早知道不喝那酒了。”
“大夏天吃羊肉你也挺胆大的。”白苏帮这个病人把了把脉,根据脉象来看,胃火的确严重,而且他还是阴虚火旺的体质,很容易上火,“头晕耳鸣、口舌干燥,还心悸、失眠?”
病人连忙点头,“是这样的。”
“我老婆说我气血虚,说要买点黄芪精给我调调气血,可我喝了还是容易上火。”
“你是虚火,阴虚火旺不是这么调的。”白苏和他解释了一下,“而且阴虚也要考虑是肾阴虚、肺阴虚还是胃阴虚。”
“这么复杂啊。”病人以为随便买点药吃就好了呢。
“是很复杂的。”白苏顿了顿,“上火也分实火和虚火,实火一般会长痘、皮肤瘙痒等,虚火人容易消瘦,皮肤暗淡无光,还性格急躁、心慌失眠。有些人是实火和虚火夹杂一起,你倒还算好,目前只胃虚火。”
“你这情况吃两副药就好了,要是一直不治好,阴液熬干了会出现严重胃病。”白苏提醒病人要严格按照医嘱吃药,免得以后不好治病。
“诶诶诶,我肯定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病人当即保证,“要是不配合你治病,出门被车撞扁。”
“别随便发誓许愿。”白苏连忙制止他,有些东西很玄乎,并非科学解释得清楚的。
病人也拍拍嘴巴,呸呸几下当做没有说过。
白苏笑了笑,给他开了滋阴降胃火的泻心汤,然后交给何信去抓药。
刚才说话的妈妈又问白苏:“小白医生,小孩磨牙和胃有关吗?需要吃药调理肠胃吗?”
“不就是蛔虫问题吗?吃药驱虫就好了吧。”陆问说完后不放心的看向白苏,“应该没关系的对吧?”
“我认识是有关的,蛔虫会影响脾胃运化,相当于也和胃里有关系,只是不像胃火牙疼这么直接罢了。”白苏解释一句后告诉问话的妈妈,“你们多注意饮食,定时驱虫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孩子妈妈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苏继续帮人看病,一忙就是一上午,下午清闲一点,就主要教何信和陆问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