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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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玉站在一旁,示意宋小河先走。
她伸手摸了摸玉石帘子,触手竟是温热的,撩开之后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相当悦耳。
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里面墙上挂的一幅画,旁边则是一盏亮着的长生灯,上面有了清晰的裂痕,呈现出破碎的模样。
宋小河惊诧地瞪大眼睛,就见那画卷里是个满是稚气的少女,长发结辫,素色长裙,正回首张望。
少女坐在河岸,赤着双脚浸在清澈的河水中,脚踝戴了个红绳串的铃铛,漂亮的眼睛里落了星芒,灿烂地笑着。
正是宋小河。
旁边的长生灯上也写着宋小河的名字。
显而易见,这盏灯就是为宋小河供的,只是与前面所有灯都不同,它有着单独的一间房,旁边还挂了一幅画。
处处彰显着奇特。
“为何我的灯在这房中,不与那些放在一起?”宋小河转头问伏玉。
“这盏灯是老朽掌灯之前就存在于此处,据说是一位贵客供奉在此,老朽也不知具体缘由。”
伏玉回答。
掌灯百年为一任,若是伏玉叶不知道的话,就代表这盏灯是百年之前供奉的,那就不可能是今世宋小河的父母。
或许是她前世轮回之中的父母亦或是师父,或是她的爱人,或是宋小河已经忘却,今生不知,日后也再也无法相识的人。
沈溪山唇线微抿,心中涌起一种不悦之感,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就觉得不顺眼。
这画卷的技艺显然很精湛,形态抓得极准,将宋小河笑着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像是反复观摩才能画出来的。
沈溪山虽然擅长的东西多,唯独画技比较烂,最多会画符,再多的就不会了。
于是讨厌画技好的人。
“不知道是谁给我供的灯呢。”宋小河满脸喜色,盯着那画卷一动不动,相当痴迷地呢喃道:“那个人一定很在乎我。”
沈溪山将宋小河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转头问伏玉:“能不能将这灯摘下来,重新供上一盏。”
伏玉道:“不可。”
“但是这灯碎了。”
“会慢慢自行修复,不必担忧。”
“那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重新供上一盏岂不方便?”
“但长生殿没有这样的规矩。”
“你都卸任了,还能做主长生殿的规矩?”
“这规矩并非老朽定下的,”伏玉有些无奈道:“小施主,方才老朽已经回答过,一魂只能供灯一盏,老朽当年接任之时,被传授的第一条戒律便是一魂不可供两灯,否则会搅乱命格,引天道灭之。”
沈溪山眉眼逐渐趋于冷然,唇线拉出了些许倔强的弧度。
满脸写着:不信。

第68章 入长安仙门千家聚(一)
不论沈溪山信与不信, 这掌灯人说了无法再供灯,沈溪山总不能将这长生殿砸去强迫他。
他看宋小河腻在那盏灯旁不走,轻嗤一声, 自己离开了那间小屋。
沈溪山在长生殿之中闲逛了一会儿, 发现这里除了灯还是灯, 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长生灯, 于是倍感无趣, 晃到一个小院子来。
这小院中终于是有不同的景色了。
只见院中有一汪环形的清池, 当间一片圆形草地, 上头摆放着一盏金色的半人高方鼎,鼎的四只脚上各蹲着一只金蟾蜍,在日光的照射下, 金光闪闪, 极为漂亮。
沈溪山想,这个倒是好看。
他在周围看了一群, 瞧见一个石头雕的座椅,于是走过去坐下来, 正对着那尊鼎。
看了片刻, 他忽而突发奇想, 一翻手,掌上就出现许多金钱, 在手中晃了晃。
他拿起一个, 抬手一扔, 不用任何灵力,一下就扔进了那尊金蟾蜍的方鼎之中, 落下后发出叮当的脆声。
沈溪山似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方法,扔了一个又一个金钱进去, 动作不徐不疾,等听到金钱落下的声音后才会扔下一个,看起来颇为悠闲。
宋小河找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金钱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落入金鼎之中,她赞道:“厉害!”
沈溪山转头看见了她,慢悠悠起身,问道:“看够了?”
语气里不知为何有些酸酸的,但宋小河并未察觉,很快走了过来,“原来沈猎师在这,让我一顿好找。”
走到近处,又看到他手里还剩几个金钱,便道:“可以给我两个吗?我也想许愿。”
“许愿?”沈溪山有些诧异地轻轻挑眉,顺手将剩下的金钱都给了宋小河。
宋小河道:“对呀,像这种聚宝盆,往里面扔东西是可以许愿的,听师父说是民间的传统,不过扔多了就不灵验了,我只要两个就好。”
沈溪山想起方才自己扔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完全当做消遣。
他看着宋小河先是将两个金钱合在掌心里,闭着眼睛,约莫是在许愿,随后将金钱攥住,一把扔向金鼎。
两个金钱一高一低,竟然都进了鼎中,她蹦起来笑道:“看来我的愿望能够实现了!”
沈溪山听到金钱落入鼎中发出脆生生地响,沉吟片刻,语气很是随意道:“小河姑娘许了什么愿?”
“当然是修为步步高升,早点升至天字级猎师。”宋小河回道。
沈溪山一顿,等了片刻,见她没了下文,又问:“就一个?”
宋小河望他一眼,笑得眼睛变成月牙,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一个就足够了呀,许多了就不灵咯。”
沈溪山没接话,朝那金鼎看了一眼。
“咱们回去吧,若是玩得久了,师父该着急了。”
宋小河很有长辈看护的自觉,虽然玩心大,但时刻惦记着还有个等她的师父。
两人出了小院,一路往回走。
路过挂满了灯的高墙,宋小河有时候一眼扫过,有时候却会停下来看看,上面按照百家姓,将灯盏排列得整齐。
有些灯的光芒已然黯淡,有些却还明亮着。
这一盏盏长生灯,俱是强大的执念所凝结而成,若是没有这股执念,也到不了长生殿的面前来。
回去时梁檀正在训苏暮临:“这种灯一看就没什么用处,不过写个名字挂个灯,就能庇佑魂魄了?这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千千万万,你怎知这灯挂上去之后庇护的是你心中所念之人?”
苏暮临小声反驳:“可是这灯真的有用……”
“还敢顶嘴?”梁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木枝,往苏暮临的头上敲,苏暮临不敢再说,捂着脑袋跑了。
步时鸢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地看着墙上的灯,对身边的吵闹声恍若未闻。
但梁檀在别人殿中说长生灯无用,毕竟也算是件砸人招牌的尴尬事,连带着站在旁边的步时鸢都显得像是挑事之人。
宋小河快步过去,扯着梁檀的胳膊道:“师父!你小点声,别让掌灯的老先生听见了。”
梁檀眼睛一瞪,“那老头耽搁了我们出魔域,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谁知正说着,伏玉便托着一个盘子走来了,盘上摆了几盏茶,正冒着热气。
他听到梁檀的话却并未生气,只歉然道:“拦住了各位的脚步,老朽实在抱歉,请各位喝一杯茶,还望你们饮完茶后能够打破魔域,将长生殿放出去。”
就算是说了赖话被听了个正着,梁檀也并不感觉尴尬,脸皮简直厚到了一种程度,上前端了一杯茶说道:“幸而你是遇见了我们这群都是好心肠的人,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没那么好说话了。”
伏玉笑道:“所言极是。”
梁檀喝了茶,咂咂嘴,道:“香。”
宋小河也上前端了一杯,呼呼吹了几口喝下,一下睁大眼睛道:“好甜!”
入口有一种花香,甜度浓郁,充斥在宋小河的唇齿之间,喝下去之后连带着心里都是甜丝丝的,精神一下变得充沛,双眸也清明不少。
她连夸几声好喝,沈溪山也好奇地端起一杯,浅浅抿了些许。
茶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却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苦涩,其中还夹杂着浓厚的酸意,难喝得沈溪山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他不信邪,又尝了一口,仍旧是那种味道,导致他整张脸都沉下来。
宋小河见他喝了茶之后便沉了眉眼,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问:“你不喜欢这味道吗?”
沈溪山何止是不喜欢,他甚至喝一大口,然后喷到掌灯这老头的脸上去。
但宋小河正盯着他,等他的回答,他便敛了些许神色,道:“尚可。”
苏暮临和步时鸢也喝了茶。
苏暮临也道:“确实甜,不过有点酸酸的。”
步时鸢未说话,浅尝两口,便将茶放回了托盘。
宋小河将一杯喝空了,觉得意犹未尽,于是把茶盏放回去时问道:“老先生,这是什么茶?如此好喝,待我出去了也搜罗些,平日里泡着喝。”
伏玉笑道:“此茶名为百味茶,味道如何,取决于喝茶人当时的心境,一百个人就能品出一百种味道。”
“原来如此。”宋小河若有所思,忽而转头去看沈溪山,凑近了他问:“沈猎师的茶是什么味道的?”
沈溪山很难说出“这茶的味道像泡了一百种毒草药的涮锅水”这种实话来,他低头,与宋小河对上视线,刚想随便瞎编糊弄过去,忽而就感觉一股甜味从舌尖蔓延开,继而飞快地充满整个口腔,方才苦与酸涩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满口的清甜。
“甜的。”
他望着宋小河清凌凌的眼睛说。
宋小河一听言,便笑起来,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正说话间,伏玉提着一盏灯来到宋小河的身边,温和道:“小施主,你与长生殿缘分很深,殿中没有旁的东西,唯有长生灯能够赠你,还望小施主不嫌弃,将灯收下。”
宋小河惊喜地微睁杏眸,“送我?”
伏玉颔首,“也算是你心口碎的那盏灯的补偿了。”
“这如何好意思呀。”宋小河羞赧道:“我不能要。”
伏玉道:“今日能够相遇,概因小施主与长生殿之间的因果,这盏灯请务必收下,让老朽在卸任之前,了结这桩因果。”
“我?”宋小河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是因为我跟长生殿之间的联系,所以我们才在此处相遇?”
“不错。”伏玉道。
如此说了,宋小河便没有再拒绝伏玉的理由,她伸出双手接灯。
伏玉将那盏长生灯递给宋小河之后,灯盏就逐渐变小,缓慢旋转至掌心大小,而后被宋小河收入了玉镯之中,她道一声多谢。
其他几人旁观不语。
宋小河喝了茶,也收了东西,自然要开始办正事,她招呼了苏暮临,两人商量了一下。
魔域是完整的,虽然苏暮临知道出口,但无法将长生殿也挪动带出去,只能在这里将魔域撕开个裂口,地界自行缩小之后,长生殿便能自由。
只不过如此一来,苏暮临怕是又要被姐姐痛骂。
他倒是不怕,一边带着宋小河往外走一边道:“阿姐的这个魔域是成年时母亲送她的礼物,她这些年不怎么打理,导致很多东西都被吞进来,先将长生殿放出去,待日后我回去了,帮阿姐清理一番,将误吞进来的全都放走。”
宋小河惊讶地哇了一声,“原来成年时还会得到礼物呀?那你成年时,你母亲送了什么礼物?”
苏暮临道:“就是我先前拿的那把扇子。”
“什么用处呢?”
“我平日就用来扇扇风,捏几个泥团。”
两人说着就往前走,沈溪山从后面看,见两人的头几乎凑在一处,他一把抽出剑,抬步跟上去。
梁檀不放心地也跟过去,道:“你们几个孩子不准乱来,待我先观察观察。”
吵吵闹闹的声音远去,几人陆续出了长生殿,殿中寂静下来。
伏玉无奈地笑了下,转头看向步时鸢,轻声道:“步施主,此灯已按照你所言,赠予宋小施主,还了当年你于我的救命恩情,你我之间的因果便是消了。”
步时鸢负手而立,应道,“消了好啊,孑然一身去轮回,你今生积了功德结了善缘,来生必定是好命途。”
伏玉没接话,站在她几步远的距离,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掌灯百年之期,大限将至,本以为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遇见她。
遥想当年,他还是尚是年轻时,步时鸢便是如此模样,一身道袍翩翩如仙,超凡脱俗,站在长生殿门口轻敲,说要讨杯茶喝。
那么多岁月的翻过,她仍旧是年轻的模样,就算被病躯所累,也不失当年的风采。
步时鸢曾在离开时,留下一句你我还会再见面。
因着这句话,伏玉便提着灯,站在长生殿门口等了不知多少年。
从年少站到如今垂垂老矣,将灯交替给下一任后,他将跟世间所有凡人一样,入轮回往前尘,记忆中再也不会有这位当初敲门讨茶的女子。
好在,临行前还能再见一面。
伏玉沉默半晌,沉稳的目光晃了晃,所有心绪最后只化成一句话。
“步施主,你业果缠身,负累多年,再如此下去只怕无法善终,虽不知你因何事而困,但万灵各有命途,还望你珍重。”
步时鸢背在身后的手缓缓转动手中的玉珠,走环在珠子上轻撞,响起玲珑脆声。
“无妨,我自有分寸。”步时鸢转头看向他,微风吹来,将她的发丝轻缓地撩动,病态的眉眼仿佛有一瞬恢复了当年的神采,她微笑道:“多谢。”
“哇!开了!”外面传来宋小河满是喜悦的惊叫声,“魔域开了!”
“幸好我来看了,若是让你们在这里胡闹,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梁檀得意的声音随后响起。
“当然也有我的功劳!”苏暮临喊道。
“你小子的账还没清算,都敢在这邀功了?”梁檀怒道。
步时鸢闻声,便往外走去。
她步伐相当缓慢,伏玉却也始终落后一步,没能追上与其并肩。
走出长生殿,旦见漫天繁星汇聚成河,皎洁月亮高高悬挂,寒风呼啸,人影婆娑。
是人间。
“老爷爷。”稚嫩的声音传来,几人同时看来,就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不知何时走到了长生殿的门口,身着素白孝衣,脖子上还挂着孝布,胆怯地看了一眼众人,又对伏玉道:“这是何处啊?”
伏玉冲他招手,慈祥地笑道:“来,过来。”
小姑娘便小跑过来,一把握住了伏玉的手,乖巧地站在他身边。
宋小河看了看,忽而想起伏玉之前说的,长生殿每一任的掌灯人,自会因为自身的因缘际会来到此处。
如今看来,这小姑娘便是下一任掌灯人了。
看着小姑娘身上白色的孝衣,宋小河似乎明白什么样的人会被长生殿选中了。
魔域被沈溪山一剑斩破,长生殿重回人间,此番奇妙际遇到此也便是结束了。
宋小河等人还要启程长安,而伏玉也要在弥留之际将灯传于刚来此处的小姑娘,话不多说,两方道别。
走出几十步,宋小河忽而回了下头,先是看见了长生殿前的两个坑,又看了看仍站在殿门口,被灯照耀着的伏玉与那小姑娘,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静静的。
云山万里别,天地一身孤。
宋小河想,做长生殿的掌灯人,那得忍受多少年的孤寂岁月呀。
“小河。”梁檀在前面喊了一声,“跟上。”
“来啦。”宋小河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几人形成的松散队形,在浓重的夜色下渐渐消失,伏玉牵着小姑娘在殿门口站了许久,才进了长生殿。
一阵大雾飘来,停留了短暂的时间,很快散去。
长生殿在原地消失,待殿门再开,便是一百年之后的事了。
几人在魔域里走了一遭,回来都觉得疲累,各自回房休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好在魔域的时间缓慢,他们在魔域中一天一夜,出来时仍旧是进魔域的那晚。
梁檀收回了给关如萱传的信,隔天晌午,众人集结之后,再次启程上路。
钟浔元被留下来,守在镇上的门派之中,等待着仙盟的人到来与他对接。
因着改走了荒野小路,众人留下了马,继续御灵飞行赶路。
宋小河相当稀罕伏玉给的那盏长生灯,拿出来捧在手里研究。
梁檀瞥一眼,说道:“这长生灯不过是口口相传,骗人的把戏,什么掌管世间万魂之殿,这世间的魂魄都归于冥界,一盏破灯能有什么用处。”
宋小河道:“师父,这灯厉害着呢,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梁檀哼了一声,又提起了当年勇,“想当年你师父我走遍大江南北,什么东西没见过?就这种玩意儿,什么保魂珠,还魂丹,养魂玉,我年轻的时候能给随手就是一大把。”
宋小河不以为意,敷衍道:“师父你真厉害。”
梁檀被她这态度气到,自个坐在一旁生气,忽而感觉袖中有东西在动。
他猝不及防被吓一跳,还以为是在魔域带出来了什么魔物,扒开袖子一看,竟是一只灰毛的崽子,浑身卷毛,正伸长了爪子伸懒腰打哈欠。
“这是什么?”梁檀拎着它的后脖子提起来。
棉花就睁开一双蓝眼睛,与梁檀四目相对,然后泰然自若地舔了舔爪子。
宋小河闻声转头看了一下,才想起棉花来,立马坐起来道:“师父,这是我的灵宠。”
“灵宠?”梁檀大为震惊,“你何时还有这种厉害东西了?”
宋小河晃了晃手上的戒指道:“是朋友送我的。”
梁檀咋舌,下意识朝前方的沈溪山看了一眼。
心说这小子倒是大方。
他将棉花随手一扔,本打算扔到宋小河那边,却不想歪了一下,扔到苏暮临的身上去。
棉花滚到他怀中后,当下就炸毛了,张嘴就啃。
苏暮临吓得一下就蹿起来,被啃得在符箓上乱蹦,身姿好像在跳大神。
“棉花!快住口!”宋小河赶忙上去帮忙,拽着棉花往下扯,它的嘴却咬住了苏暮临的衣袖不撒口,硬生生将他的袖子给扯下来。
棉花这才松了口,一下从宋小河的手中跳出,几个灵敏地跳跃,重新回到了梁檀的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脚踝,爪子轻轻扒拉两下。
梁檀见状,将它抱在怀里,笑眯眯道:“小东西,通人性了,认我。”
苏暮临在一旁骂骂咧咧,换了件衣裳,见它钻到梁檀身上,也不敢再去找事,只得愤恨地坐在另一边,离它远远的。
宋小河见棉花与师父亲热,便也没再去管,转头继续研究起那盏灯来。
接下来的路程就快了许多,虽然仍旧是风餐露宿,不过正月将将过,天气没那么寒冷了。
加之沈溪山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赶路的形成,几乎是每日一睁眼就喊着上路,鲜少有休息时间。
赶上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众人到了长安。
长安,千年古城,高高的城墙绵延千里,巍峨壮观。
城门足有三丈之高,上面雕刻了两只虎虎生威的瑞兽,金线描边,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比闪烁,隔了老远都能看个清楚。
长安南北两座大城门,寻常不得开,另有小城门数十则是供以城内人出入,如今为了开办百炼会,迎接八方而来的仙门弟子,两扇大门同时敞开。
各路仙门子弟云集于此,到了门前皆收了飞行的灵器,落在地上。
城门外统一身着红绿衣袍的守卫排排而站,仔细检查着进城之人。
到了此处,为方便分辨各个大门派,众弟子须得换上宗服。
宋小河换上乙级猎师的宗服,雪白的颜色配上松柏绿,更衬得宋小河肤若凝脂,仙气飘飘。
衣襟上的仙盟徽文闪着光,她由衷地感到骄傲得意,挺胸抬头,大步往前。
赶来长安的门派数以万计,人声鼎沸,落了地之后甚至要在城门前排起长队。
但仙盟在人界的地位到底显赫,且沈溪山又是被下了金帖邀请而来,是以这一支仙盟队伍出现后,城门处的守卫很快就跑了过来,恭敬地迎接沈溪山,带着仙盟众人绕过排成长龙的队伍。
四条挂着铜板的小辫,织金发带,腰间一柄木剑,宋小河刚落地上不久,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因她走在队伍的最后,很快就有人跟了上来。
“你便是宋小河?听闻是你召了九天神雷,此事可是真的?”
“据说你还去过酆都鬼蜮!”
“阴阳鬼幡当真是你收回的吗?你这般厉害的人物,为何从前没听说过?”
宋小河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如此大了,这才刚落地没多久,身边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七嘴八舌地在她耳边询问议论,吵得她几乎耳鸣。
她本以为自己只在仙盟出名,没想到来了此处,竟然这么受欢迎,不免有些得意起来,于是佯装高深莫测,并不回答那些奇怪的问题。
她不说话,众人又赶忙将主意打在梁檀身上。
“你是宋小河的师父吗?”
“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据说他还娶了钟氏嫡脉的姑娘……”
梁檀看着周围来自各个门派,无比热情的弟子,听着一声声谄媚吹捧的议论,忍不住笑了,说道:“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有这般被夹道欢迎的待遇。”
宋小河摇头晃脑,胆大包天道:“师父,有句老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此处人多,梁檀不便打她,便低声骂道:“逆徒,回去再收拾你。”
宋小河赶忙认错:“哎呀师父,我说来逗乐的,您千万别当真!”
苏暮临在一旁被挤来挤去,听着人群中传出的夸赞声满是不屑,心说这些谄媚之语都不及我说的一半好,小河大人怎会在意?
正想着,忽而有一人喊道:“宋姑娘!你生得真美,能与我结成道侣吗?”
宋小河惊诧地转头看去,就见人群外正有一个男子高声大喊,人群中传出唏嘘声,顿时起哄起来。
其他问题可以不回答,但这个宋小河不能无视,便道:“小河已心有所属。”
“我刁家可下聘礼千金,灵石百旦,另外我是家中独苗,宋姑娘若是嫁于我,所有的库房都由你看管。”
宋小河愣了愣,别的倒是没在意,只是思考着难不成嫁了人还要管库房?那岂不是没时间修炼了?
“若是宋姑娘不满意,还可再加灵器数十……”
那男子的话还没喊完,就觉得肩膀猛地一痛,他惊叫一声转头,就见身后站着一翩翩少年。
雪袍金纹,俊美如仙。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察觉原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沈溪山何时来了此处。
“出手如此阔绰,想必家底不薄。”沈溪山低眸看着他,语气平静道:“不知阁下家出何处?”
男子下意识退了两步,声音压下来,“江南。”
巧了不是,谁人不知这少剑仙沈溪山的家出自江南。
仙门之中一句流传:“江南旦有沈氏,其他皆是无名”,原因便是沈氏风头太盛,便是一些但凡换个地方都能排的上号,数一数二百年的大家族,在沈氏面前也没有出头的份。
尚且不论别的,单论江南境内,哪家敢在沈家面前说一句自己家底丰厚?
“倒是未曾听过。”
沈溪山双眉拢着漠然,显得分外不近人情,令周围之人下意识退避三尺。
“我们还有事情要忙,不便在此停留,烦请诸位将道路让开。”沈溪山又道。
众人默默后退,将路让开了,宋小河就小跑到了沈溪山面前,说道:“沈猎师是看我们被围住,所以回来接我们的吗?”
沈溪山应道:“嗯。”
态度有些冷淡了,宋小河便不再追问。
梁檀与苏暮临走在后头,宋小河与沈溪山并肩行在前面。
往前行了十几步,沈溪山忽而主动开口,“沈家每年开救济堂,给各处的乞丐难民分发粮食衣物都不止千金,高等灵石,稀缺仙石堆满百亩库房,灵器更是数不胜数,仙器也有数千件,更有来自各地各族的宝贝万千,难以计量。”
怎么走着走着,还数起家珍来了?
宋小河疑惑不解,却还是接话道:“沈猎师的家底果然浑厚呢,我师父有时候连买鸡的银钱都拿不出来。”
沈溪山静了片刻,又道:“方才那人所说的千金聘礼,灵石百旦,灵器数十根本不值一提。”
宋小河道:“啊,是吗?”
没了下文,宋小河一脸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沈溪山再次开口,望着她道:“所以小河姑娘莫要为此动心,随便答应与旁人结为道侣。”

宋小河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那些东西所迷惑。
那些个灵石灵器, 在她眼中都还不如一个猪肘子。
听沈溪山这样说了,她马上点头,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沈猎师, 我宋小河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岂能轻易就答应与人结为道侣?”
沈溪山听到她这句话, 才稍稍有些放松下来。
方才宋小河和梁檀三人被那么多人围住, 掉队了一大截, 沈溪山特地从前面走回来, 眼下四个人回到队伍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沈溪山只得再回前面带队去。
侍卫跟在他身旁,将仙盟众人直接引到城门处。
沈溪山递交金帖, 城门处的守卫仔细核查了人数, 随后放行,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进去。
长安城的繁盛在大江南北的书籍上皆有歌颂, 宋小河平日里没少看话本,自然也知道长安的诸多美誉。
只是真正到了城中, 才得以见识到, 书面上的那些赞誉描写, 远远不足以体现长安的繁荣。
进入城门之后,一眼便看见长安城中最显眼的建筑, 高耸入云的钟塔坐落在长安城的正中央, 从其中分支了八条主路, 通往长安的东西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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