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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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河将玉葫芦拿出握在手中,一时间进退两难。
她怕这道雷把苏暮临给劈死。
梦魔却不给她任何考虑的机会,扬起左手的利爪,裹挟着一身黑雾疾速冲过来。
只一个眨眼的机会,他就猛然出现在宋小河的面前!
这速度实在太快,照宋小河的反应能力来说,是万万躲不过的,她只能在惊恐的情绪冒出来的一瞬间,眼睁睁看着利爪往她心口刺过来。
瞬间一抹金光自她的心口亮起,光影形成了一个虚幻的灯盏的模样,紧接着被梦魔的利爪击碎,破碎的声音无比轻微。
宋小河整个人就飞出去几丈远,摔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堪堪停下,吐出一口鲜血后一动不动。
“宋小河——!”
被雷炸晕的苏暮临醒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禁不住发出惨叫。
宋小河躺在地上,一手握着玉葫芦,一手握着朝声剑,半边脸颊全是血,没了动静。
看起来像是死了。
苏暮临的眼泪一下就决堤,整个人猛然爆发出悲愤之力,凭借着腰部的力量整个人往上一翻,在梦魔毫无防备之时摆脱了他的控制,而后双腿夹住他的脖子,奋力往下一摔。
梦魔的近身搏斗显然不怎么样,又被这巧劲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被摔在地上,紧接着苏暮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所有动作都是一瞬间完成的,是妖怪都几乎不可能做到的速度。
一张雷符被拍在梦魔的脑门上。
梦魔的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抬手想要释放攻击的瞬间,苏暮临念动法诀的声音也响起。
是宋小河教他的。
“天地雷法,皆听我令!召来——!”
于是第二道昏天灭地的雷在酆都鬼蜮降临。
漆黑的夜被点亮了一瞬,恍若昼日。
苏暮临往后翻了几个滚,落地时身子往下压,将重心几乎贴在地面,才将身形给稳住,不至于摔得狼狈。
梦魔所在之处被雷炸出巨大的深坑,焦土的气息在空中弥漫,风浪一重又一重,待夜色再次布满视线之后,梦魔已然灰飞烟灭。
他哭着奔到宋小河的身边,还没靠近双膝就跪了下来,滑行一段停在宋小河身边。
张口就是一声凄惨的哭嚎:“宋小河!”
好像是完全没气儿了,不论苏暮临怎么呼喊,怎么摇晃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宋小河这一路走来没少用拳头招呼他,抢他献给大人的东西吃,还总是威胁恐吓。
但宋小河救了他两次,那看起来纤细而瘦弱的身躯,却能将他背在背上,走那么长一段路。
苏暮临恸哭不止,看着宋小河死都不肯撒手,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你放心吧,我定会将你用性命保护的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出去!”
说着,就去拽玉葫芦和朝声剑。
谁知宋小河攥得死紧,苏暮临拽了几下,没拽动。
苏暮临就一边哭一边掰她的手指,“你撒手啊,你是不是死不瞑目?我已经给你报仇了,你安心地走吧呜呜呜……”
他用力到憋红脸,才掰开宋小河的两根手指头,正要掰第三根的时候,宋小河猛然坐起来,诈尸了。
她睁开眼睛时,双眸气得像是要喷火。
装死都装不下去了,非要看看到底是谁抢她的东西!
苏暮临发出一声惨叫,被吓得往地上一坐,瞪着眼睛看她,“你、你没死?”
宋小河不仅没死,且看起来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
只是她方才被打飞的时候,肩膀上的灵符脱落了,导致她听不到声音,并不知方才摇晃她的人是苏暮临,还以为时梦魔,只一个劲儿的闭眼装死。
但这人掰她的手指头,要抢她的玉葫芦,让她忍不了!
谁知一睁眼看见的是苏暮临。
她往周围张望了一下,发出疑问,“那梦魔走了吗?”
“被我召雷炸死了。”苏暮临白白被装死的宋小河骗了好多眼泪,瘫坐在地上,“你何必装死骗我,我喊了你那么久,都不吱声。”
宋小河听不见,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下巴黏腻。她抬手擦了一下,惊讶道:“我怎么吐了那么多血?我受伤了吗?”
但她并未感觉五脏六腑有哪里疼痛。
“是不是回光返照啊?”苏暮临说:“民间有这种说法,说是人快死的时候,跟正常状态一样,其实只剩下一口气了。”
宋小河揉了揉胳膊,见苏暮临的嘴在动,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他两拳头,“你知不知道我的耳朵被你炸得听不见了?你是不是召雷的时候,专门指着我身上召的?”
苏暮临抱着头受了拳头,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回应自己的话,耳朵边也都是血迹,才知她聋了。
他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眼泪跟无止境似的往下掉,不住地道歉。
宋小河虽然听不到,但见他哭得惨烈,脸上泥土血污和眼泪混在一起,瞧起来也怪可怜,于是道:“日后你做牛做马来报答我,我就原谅你了。”
随后一人走来,从地上捡起灵符,重新贴在宋小河的肩膀上。
瞬间所有声音灌入耳朵,只听苏暮临哭着说:“那不行,我要给大人做牛做马的。”
宋小河怒,蹬了他一脚,一转头就看见沈溪山站在她背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赶忙站起来,问:“你方才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被叉在树上了呢。”
沈溪山说:“自然是跑了。”
“那怎么又回来?”
沈溪山扫了她一眼。
被黑雾淹没的人,必然会陷入无尽梦魇之中,一遍一遍经受着噩梦,任人宰割,在极端的恐惧中死去。
这棵树算是他养的宠物,是活的,能钻在地底下行动,沈溪山上回碰见的时候也颇感稀奇。
他跑得快,没被黑雾触碰到,梦魔就去追赶他,但追了一半突然急急折回,所以沈溪山就知道还有人存活,且靠近了梦魔的血树,才让梦魔这般着急地赶回去。
沈溪山道:“我好奇是谁逃过了梦境。”
宋小河立即举手:“是我!”
他没有应声,只是抬起手,从灵符中借法,掌中凝聚微弱的光芒,对着宋小河的心口,慢慢将一缕金光从她体内引出来。
金光缥缈无形,汇聚成了一盏灯的形状,像是琉璃的灯罩,上面布满裂痕,看起来像被打碎了一样。
“是它救了你的命。”沈溪山这才说道:“我道你怎么一路上都表现得英勇无畏,这般不怕死,原来体内藏着这玩意儿。”
宋小河却满脸疑问,“这是什么?”
显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沈溪山愣了一下,“你自己体内的东西,你都不知?”
宋小河摇头。
“我知道!”苏暮临这时候站了出来,说道:“这个应当是长生灯。”
“什么是长生灯?”宋小河问。
苏暮临有意卖弄,没有立即解答,而是道:“此灯非同小可,世人知之甚少,凡间古籍之中压根没有与其相关的记载,若非我博览群书,知识渊博……”
宋小河蹦起来就是一拳,“少废话,快说!”
“是长生殿里供奉的仙灯,能够在魂魄上刻下烙印,不管转生多少世,只要仙灯未碎,就能一直保护魂魄的完整。”苏暮临挨了一拳就老实了,捂着脑袋将所知全盘托出,“这种仙灯能在长生殿里供奉,但长生殿的行踪诡秘,百年一开,只有一个有缘人才能进入,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若是魂魄不完整会怎么样?”宋小河问。
“魂飞魄散则无法入轮回,就从这世间彻底消失了。”苏暮临说道。
“这么说,是有人给我供奉了一盏仙灯在长生殿里?我方才没死,是灯保护了我。”宋小河恍然大悟。
“究竟是谁,能进长生殿里给你供灯啊?”
宋小河说道:“不是我师父,就是我爹娘。”
“你为何这般肯定?”
宋小河低头摸索了一阵,将玉葫芦收起,掏出锦帕擦尽了脸上的血污,慢慢说道:“我知道,就是他们。”
沈溪山将她的动作收进眼底,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明白这话的意思。
因为宋小河籍籍无名,打小就进了仙盟成为内门弟子,却多年以来查无此人。
在这世上,在乎宋小河的人少得可怜,除了教养她长大的师父,恐怕就只剩下了她爹娘。
除了他们,谁还会为宋小河供奉长生灯呢?
沈溪山思绪出神,等回神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盯得有些久了,看了宋小河将自己一张花脸擦干净的全过程。
“接下来去哪?”宋小河又精神满满,“得快点了,不然马上子时了。”
“最后一程了。”沈溪山说:“再往前走就是红莲境。”
说完,他瞥了一眼宋小河,又道:“距离子时,不足两个时辰。”

第25章 向死而生(二)
苏暮临也不知是读了多少书, 知识有多渊博,对这酆都鬼蜮不是一般的了解。
宋小河问什么,他好像都能答上来。
所谓红莲境, 便是八寒地狱之第七的红莲业火, 是当初冥界内斗时酿成的大错, 为了避免无辜之人进入红莲境, 冥界就划了这块地, 后来演变成了凶恶妖魔聚集之处。
红莲境是正儿八经的炼狱, 刚靠近边界地带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而踏入境地之后,其寒气更是直线提升,到了刮骨的地步。若是寻常人来了此地, 怕是当场冻得皮开肉绽, 直接归西。
苏暮临早有准备。
他拿出了两个小瓷瓶,说道:“这是灵鹿血, 喝了能御寒,不过只有两个时辰的功效。”
沈溪山看了一眼, 道:“给她, 我不用。”
苏暮临也没问, 递给宋小河一瓶。
“你为何不用?”宋小河没接,而是转头去问他, “你不冷吗?”
“给你, 你就拿着。”苏暮临插话, 打开小瓷瓶往嘴里倒了倒,就几滴, “若是大人喝了,你就没有了。”
宋小河接过瓷瓶, 却还是追问,“你当真不用吗?”
沈溪山道:“暂且冻不死。”
她听后就跟着把鹿血喝了。
沈策此人压根不像是舍己为人的善心人,他说冻不死,宋小河就不再追问了。
鹿血喝下去后,肚子立即就变得暖洋洋的,很快就顺着四肢传去身体各处,驱散了寒意。
三人在孤月下行走。
走了约莫一刻钟,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条窄窄的长河,河中飘满了赤红的莲花,盛开的正漂亮。
红光莹莹,放眼望去像是挤满了莲花灯,在无尽的黑夜中摇曳着,美不胜收。
宋小河赞叹,“好美。”
苏暮临一点都没心情欣赏,打了个抖说道:“前面是那些妖怪的盘踞地。”
“什么妖怪?”
“就是鸟翅猴身的那种妖怪,它们皮毛又长又厚,就喜欢这种寒冷的地方,我们要去红莲境就必须经过它们的老窝。”苏暮临说:“这条长河走到尽头,就是业火红莲所在之处了。”
“业火红莲?”宋小河听出了其中的端倪,疑惑地看向苏暮临,“是什么?”
就这么一追问,宋小河才算是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红莲业火是炼狱的名字,但业火红莲却是一种上古神器。
乃是在冥界诞生之时,伴生的东西,是八寒炼狱的核心所在。
后来冥界发生了巨大的动乱,不知是谁带走了业火红莲,放在此处,阴差阳错之下,业火红莲在这里生了根,长出红莲境。
“既然是冥界的宝贝,拿回去不就得了。”宋小河说道。
“你当这是路边长的野莲花,谁想摘就能摘啊?若是这般轻易,魔神早就第一个将它据为己有。”苏暮临道:“当今六界,有几人能碰的了业火红莲都未可知,上古神器个个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业火红莲更是凶猛无比的杀器,便是神界诸神来了此处都得被冻伤,更何况触碰。”
“业火红莲长在此处,谁都动不得。”苏暮临道。
“那仙盟派人来此处是为何?”宋小河又问。
这苏暮临就不得而知了,转头看向沈溪山。
沈溪山一直沉默着走在前面,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然而苏暮临这眼神一指,仿佛是在暗示宋小河,于是她往前追赶了几步,与沈溪山并肩,侧头望他,喊他的名字。
“沈策。”
沈溪山说:“你少说点话,留存体力。”
“我体力很好!”宋小河道:“而且说话又不费什么力气,你好像知道很多,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快点告诉我缘由,解了我心中的疑结。”
这话像是要给沈溪山增添负担。
将死之人的遗愿都拒绝,似乎太过冷血。
而沈溪山偏偏就是那么冷血的人,他道:“要死的人还知道那么多做何?去了黄泉路说给谁听。”
宋小河不依不饶,“进来鬼蜮那么多人,不可能只死我一个吧,说不准你也会死,你现在不告诉我,上了黄泉路我就继续烦你。”
苏暮临接话道:“你可能会……但大人不会。”
她怒视苏暮临,“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死了你指定也死,因为我死之前先把你打死。”
宋小河真是没半点忌讳,在这种地方把死字挂在嘴边重复着,苏暮临听着都觉得刺耳,只觉得她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不吉利的气息,下意识离她远了几步。
沈溪山觉得吵闹,本不欲多费口舌讲那些无用的事情,但宋小河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
她没有消停的时候。
“日晷神仪垫在了业火红莲下面当底座,要取日晷,必须靠近业火红莲。”沈溪山说:“所以仙盟的方法就是先设下阵法,将业火红莲的力量暂时封印。”
“那成功了吗?”
“自然,现在已经是封印之后的状态,否则方圆百里,任何活人不得靠近此处。”
“是不是封印的时效维持不了多久,所以仙盟才在折了第一批人的情况下,又如此着急地派出第二批?”宋小河猜测。
沈溪山道:“对。”
“先前我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些穿着仙盟衣裳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无止境。
好奇心太重,又不知分寸,宋小河看着沈溪山的脸,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你少问点问题,我脸色就好了。”沈溪山说。
宋小河听后就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沈溪山以为她终于要安静下来时,就见她又扬起脸来,问道:“你还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沈溪山的口腹之欲不强,这一天就才吃了一顿,平日里更是鲜少将食物带在身上,哪有多余的东西给宋小河吃。
幸好苏暮临身上的东西多,赶紧给宋小河分了肉包子卤鸡腿之类的东西。
吃饱之后,宋小河难得安静下来。
旷野孤寂,赤色的长河中,寒风一过那密密麻麻的红莲就飘摇起来。
三人的身影在巨大的圆月下,显得无比渺小微弱。
越往前走越冷,宋小河没有灵力护体,灵鹿血的作用似乎也不大了,寒意直往骨头上刮,冻得手指头都生疼。
她掏出外袍裹在身上,将手揣在袖中,想以此保暖,但没什么用处。
也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路上突然出现了血迹。
宋小河蹲下来查看,顺着地上的血迹往前看,就见前方的地上竟密密麻麻全是那鸟翅猴身妖怪的尸体。
尸体多是利刃所杀,但诡异的是,如此多的尸体,地上的血却无比稀少,尸体中的血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沈溪山用脚将其中一个尸体翻过来,只往伤口上看了一眼,就道:“仙盟所杀。”
“罗韧?”宋小河讶异,“他们竟然走在咱们前头了。”
仙盟这次的队伍虽然比不上第一批,但实力也绝不可小觑,尤其是罗韧还是天字级的猎师。
但罗韧先前为了玉葫芦将宋小河推下灵船,是存了杀心的。
他想让宋小河摔死,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发现了宋小河的尸体,上面也不会有任何罗韧的灵力残留,谁也不知道是他杀了人。
此人心思缜密又心术不正,他们途径此地杀了那么多妖怪,如此着急地往前,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得而知。
有些尸体还未彻底冻僵,说明他们离开并没有多久。
宋小河从桌子里摸出隐蔽生息的符箓,分给了沈溪山和苏暮临一人一张,说道:“我们追上他们。”
“避开他们才是最好的办法。”沈溪山道。
“不行。”宋小河攥着符箓,蹲在一具妖怪尸体的身旁,抬手将妖怪的脸扳过来,往下颌一捏,那妖怪的嘴就张开了。
但嘴里却不是尖利的獠牙,而是一排排洁白整齐的人族牙齿。
她指着牙给沈溪山看:“如果我没猜错,这可能是寒天宗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没认出来还是故意杀害,但绝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屠戮仙门之人。”
更何况,那其中还有谢归和云馥。
沈溪山也没再出声反对,三人催动灵符往前追赶。
呼啸的风逐渐变成阻力,吹得衣袍都灌满了风,脚步也变得沉重。
宋小河受不住冻,瑟瑟发抖,将袖子挡在脸前抵御刺骨的寒风,连抱怨灵鹿血没用的话都说不了,一张口就灌风。
漫长的折磨仿佛没有尽头,越往前走,地上的尸体就越密集,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风中传来利刃相撞的打斗声音。
宋小河用冻僵的手指揉了揉冻得结了冰碴的眼睛,盯着狂风往前看,就见前面光芒四射,剑影闪烁,似打得正激烈。
往前约莫十丈远,那条窄河仿佛到了尽头,变得无比宽阔。
河的正中央飘着一朵巨大的赤红莲花玉台,底下是摇曳的红莲。
皓月之下,莲花台的周围被若隐若现的红光环绕着,宋小河看不清楚莲花台上是什么。
河岸边则有两个巨大的法阵石盘,石盘上刻了极其复杂的纹理,正有人举着瓷瓶往上倒着鲜红的液体。
应该是血,将石盘的纹理染上了鲜艳的颜色,随着越来越多的液体倒入,几朵莲花从河中飘出来,形成了朝河中央延展的阶梯。
旁处罗韧正与玄音门领队,那个白胡子老头打得正激烈,二人皆有负伤。
玄音门的弟子显然占少数,与仙盟交手又落于下风,地上的尸体除了妖怪之外,还有不少玄音门子弟,战局胜负已相当明显。
战场的旁处围了一圈鸟翅猴身的妖怪,看似在围观,实则被仙盟子弟追得到处乱窜,细细看来,那些妖怪都没有尖利的獠牙。
宋小河的视线晃了几圈,在群妖之中看到了步时鸢。
她倚着树,颇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刺目的红色,满地的尸体,激烈的打斗,与河中安宁平静地轻飘的红莲美景形成浓烈的对比。
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在血光中交织,同类相残。
宋小河心生惧意,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炼狱。
沈溪山从踏入这片地开始,手臂上那个徽文就开始发出微弱的灼烧感。
他知道那个封印他灵力的阵法就在此处,打碎阵法,他就能恢复如初。
只是这里太过混乱,沈溪山根本无法去寻找阵眼。
三人站在远处看着,一时间各怀心思,皆沉默。
宋小河想问他们为何会在此处自相残杀,但话还没出口,她自己就看出了原因。
其实很轻易就能察觉。
八寒炼狱,即便业火红莲被封印,这其中的寒冷也是常人无法忍受的,若非灵力防御或是像宋小河这样喝了灵鹿血,怕是刚走进红莲境就会被冻死。
宋小河在跑来的途中,眼睛冻出的泪液都极快地凝结成冰碴,说明任何液体在这里会迅速凝结成冰。
但有一例外——血液。
所以这一路走来的尸体中,都没有血液,皆是被他们抽入了瓷瓶中,倒入那石盘法阵里。
血液能召出河中的莲花阶梯。
怕是血液不够用,所以他们才自相残杀起来。
厮杀应该是进行了有一段时间,近乎尾声。
罗韧伤得不轻,衣袍上全是血,而白胡子的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照两人的实力来说,若真刀实枪地打起来,破坏力应当是非常大的才对,但周遭环境除了地上偶有坑洞和血迹之外,场景还算完好。
沈溪山似看穿她心中的疑惑,解答道:“此处所有灵力都是业火红莲的养料,你释放多少就会被吞噬多少,直到吸干为止。”
灵力是可以再生的,但若内丹的灵力被吸干,内丹便会受到巨大的损害,再生能力也会变得极差,是以修仙之人在没到生死关头时,都不会耗尽内丹的灵力。
沈溪山的话,就是在提醒宋小河不要冲动出手。
但他不知道宋小河天赋低下,苦修十多年连内丹都没修出来,压根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她体内的灵力很轻易就能用光,即使枯竭也无妨。
所以她大步上前,一边撕下隐息灵符,一边拔出木剑,朝着一个方向猛地甩出去!
木剑在空中疾速飞过,打着旋地砸中一个仙盟猎师的后脑勺,迫使他因为剧痛而松了手,让一只被按住的猴身妖怪惊慌地飞快逃窜。
“是何人!”那人怒而转身,找寻罪魁祸首。
宋小河昂首挺胸,下巴扬起来,无端有几分嚣张的气焰,报上自己的大名——
“仙盟弟子宋小河!”

因着先前在鬼国上空召雷那一回, 船上没几个人不认识宋小河。
现下见她凭空出现,自然也都忌惮着她那一手召雷术,不敢随意与她叫板。
宋小河对苏暮临道:“我救你两回, 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苏暮临说:“我并非知恩图报之人。”
宋小河瞪他一眼, 凶道:“那就别怪我的拳头无情!”
“你阻止不了的, ”沈溪山淡淡看了河边的莲花一眼, 说道:“血不够, 莲花长阶就无法升起, 渡河的唯一方法就是踩着莲花长阶而过, 任何生灵落入河中都会被吞没,无生还的可能。”
这不是一场单方面的恶行,而是相互厮斗, 终分出一方胜负, 输的人当以鲜血浇灌莲花。
“记住了,听我指令使用火符, 但是这次不能再伤到我了,否则我真要跟你拼命。”宋小河掏了几张火符给苏暮临, 直接无视了沈溪山的话。
沈溪山何时被人无视过, 顿时脸一黑, 喊她的名字,“宋小河。”
宋小河偏头看他。
“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想在死之前救人, 最好跟着我?”他道。
“我是要救小师弟, 但鸢姐现在有危险, 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呀是不是?”宋小河冲他笑笑,“此事不用你管, 你去边上等我,很快就结束。”
沈溪山才不想管她的闲事, 但他想着,你让我去边上等着我就去边上等?
遂不听她的安排,自己往河岸去了。
宋小河跑去将自己的木剑给捡回来,带着苏暮临来到了战场边上,让他甩了一张火符。
站在旁观的角度去看,宋小河才直观地感受到苏暮临用符箓释放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只见他刚一催动灵符,铺天盖地的火焰就从灵符之中涌出,滚滚热浪在顷刻间迸发,朝着相互厮杀的人群扑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火焰自然有人能反应过来,使用法术防御,有人反应不过来被烧个正着。
但这里寒风凛冽,火焰用不了一会儿就熄灭了,并不能造成太大伤害。
不过好歹是暂停了这场打斗。
仙盟与玄音门的人分为两处,各占一地。
宋小河就站在当间的位置,她掏出师父每回喊她回去吃饭的传声筒,对着竹筒道:“罗韧,你再不住手,我就召雷劈死你!”
清脆的声音通过传声筒的灵力扩散出去,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同时望向她。
宋小河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拿出了玉葫芦握在手中,扬起来展示给罗韧看。
罗韧一见她手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往袖里乾坤一摸,摸出来一张黄色的符箓,这才发现自己是上当了,面容染上怒意。
但她手里还拿着装着九天神雷的玉葫芦,罗韧如何敢与她硬碰硬?
思及先前两道惊雷乍起,罗韧心生疑窦,试探道:“你当我不知?这玉葫芦之中应该没有雷了吧?你进了鬼蜮后不是又召了两次吗?”
宋小河指了下身边的苏暮临,“你没看到那两道雷是金色的吗?是他用钟氏的金雷符召的,与我无关。”
罗韧只听见声,还真没看见那雷法的颜色,一时间难下定论,分不清宋小河说的是真是假。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傻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宋小河则正是那种不要命的。
罗韧道:“既到了此处,便不是我们同门内讧之时,你与我的小恩怨且先放一放,完成仙盟重任才是最为首要。”
宋小河不与他讨价还价,只道:“放他们走!”
罗韧气得面目通红青筋尽现,握着剑的手攥紧,厉声道:“宋小河,你还是不是仙盟的子弟!”
宋小河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道:“我又不是为了仙盟任务而来!”
她这一路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人人都知道船上有一个前往鬼蜮救沈溪山的人,罗韧都不用刻意去打听。
他放缓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我知道你是为沈溪山而来,我们正在做的事都是他先前做过的,只有用血液激活莲花阶,才能救出他,你应该帮我啊。”
宋小河的软肋就是沈溪山,这三个字一出来,她不免分神,“你知道他在哪?”
“当然!”罗韧见有机会说动她,立即再接再厉,“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往这里跑,我们是仙盟派出来的,知道的东西比你打听的要详细,且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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