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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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沈溪山。
宋小河将剑从尸体的手中掰出来,然后抱在怀中,一转头就看到那些妖怪盯着她。
她几乎将这些人的脸全都看了个遍,已经非常清楚,这些人并非仙盟之人。
他们只是穿了仙盟的衣裳,但脸却是完全陌生的。
宋小河认识的人不多,可到底也是肖想了猎门好几年,对猎门内的高层猎师都辨识得清楚。
上次的队伍里除了三个天字级的猎师之外,还有不少甲级猎师,宋小河认识他们的脸。
没道理这里死了那么多,一个甲级猎师都没有。
她几乎能肯定,是有一批人穿了仙盟的宗服,然后遭遇不测。
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且小师弟的佩剑还落在这里,宋小河就不得而知了。
她确认了这里没有沈溪山之后,抱着剑转身,朝洞口的位置而去。
“小丫头,怀里抱着什么?”白绒突然开口询问。
宋小河说:“一把剑而已”
“这剑,瞧着眼熟啊。”白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宋小河闷声不吭,将剑往怀里藏了藏,不让他们看,小步跑到沈溪山的身边,想寻求安全感似的,往他肩膀处靠了靠。
白绒的眼睛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忽而哦了一声,“我道怎么眼熟呢,我想起来了,前年两盟合办的剑道大比上,沈溪山便是用这把剑败了我师姐,赢了好大的威风呢。”
宋小河心道不妙,立即说:“不是这把剑,你记错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是与不是,我一看便知。”白绒朝手下打了个手势,说道:“别急着走。”
几人见状便迅速动身,两人拦住了洞口,两人朝宋小河和沈溪山所站的地方,分左右包抄而靠近。
“别过来!”宋小河大喝一身,往后退了两步,背朝着墙。
她的神色变得凶戾,抽出腰间的木剑摆出防御姿态,落在几个妖族的眼里,却像是护食的小崽子,扬着不大锋利的爪子瞎比划,构不成任何威胁。
周围人都发出嘲笑声。
宋小河的目光从身形强壮的各个妖族身上滑过,他们摆着调笑的姿态嘲弄地看着宋小河,小声议论着她瘦弱的胳膊腿儿,矮小的身高,笑她自不量力。
“沈策——”宋小河握着木剑的手心全是汗,嗓门都发紧,喊了他一声,“你得帮我啊!”
看着宋小河和妖族因为他的剑发生争执,沈溪山倒是一派淡然,转头对她劝道:“你打不过他们,倒不如把剑交出去。”
“不可能。”宋小河将那把剑藏在背后,但其实她纤细的腰身遮不住长剑,于是剑柄坠着的玉佩和灰扑扑的剑鞘都露出来了,她道:“这剑我绝不能交出去。”
“为什么呢?”沈溪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宋小河沉默了片刻,答道:“因为这是我爱人的剑。”
沈溪山被这一句话打了个猝不及防,顿了顿,才道:“没见过你这般不知羞的人,就非得告诉全天下的人你爱他吗?”
宋小河被凶了,有些委屈地撇嘴,“我实话实说啊,怎么了嘛?”
白绒也听见了,怪道:“你是沈溪山的道侣?”
宋小河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是。”
许是看在这一路吵吵闹闹,还有那么点交情的份上,沈溪山扭了个脸对白绒道:“这天底下相似的剑比比皆是,白司长怕是看走眼了。”
白绒道:“拿来让我瞧瞧,若当真看走眼,我会还给她的。”
这完全就是强盗行径,宋小河一听这话就知道白绒绝不会再将剑还回来,更加往身后藏紧了。
沈溪山嘴角一牵,微微笑起来,“那可如何是好,仙盟有法规,在门内禁止内斗,下了山要团结互助,她是我同门,你若对她动手,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你这又是何必,船上那批仙盟的人,也没见你顾及同门啊。”白绒啧啧称奇。
“我又没害他们。”沈溪山耸耸肩,给出了选择,“没有我,你们绝对无法进入红莲境,不如你就考量一下,究竟是这把剑重要,还是进入红莲境重要。”
宋小河哪曾想沈溪山还有着本领,竟跟这妖族的领队谈判起来了,顿时感觉有人撑腰,腰杆子硬了不少,朝沈溪山身边靠了两步。
白绒想了想,勾着红唇笑得一脸纯真,“我有更好的主意。”
她道:“我抢了剑,再用法术控制你,一样也能进红莲境啊。”
“卑鄙,你们也不怕此番行径传出去,败坏妖盟的名声!”宋小河怒骂。
“哈哈哈。”豹妖一阵大笑,“妖族可不像你们这些凡人,道貌岸然,虚伪成性,手段只是达成目的的方法而已,况且这里都是妖族,谁会将此事传出去?”
“动手!”白绒一声令下,几人猛地往前一扑,伸出利爪朝宋小河抓来。
他们说动手就动手,身形很快,宋小河没有任何的停顿,往地上翻了个滚,从一个狭小的空隙中滚出了包围圈。
虎妖的利爪在墙壁上留下很深的印子,若是落在宋小河身上,必定会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只这一爪子就能要了她半条命。
他们的目的只有宋小河,沈溪山站在原地不动,无人攻击。
这种因贪婪而引发的争斗,他见的太多了,早已波澜不惊。
表面上看,宋小河不可能战胜这些妖族,她唯一的活路就是交出那把剑。
实际上她偷偷下山,只凭借着一腔偏执,意灵力微弱到与凡人无异的身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从仙盟一路来到了酆都鬼蜮,站在这诡谲阴森的土地上,并非为寻死而来。
沈溪山不得不承认,他从一开始完全不在意,到此刻心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的好奇。
他实在是想知道,宋小河的底气是什么,藏了什么后招。
“慢着,再听我最后一言!”宋小河不想拖累沈策,一骨碌跑到对面去,将木剑横在身前,对白绒大喊,“你可以当做是我的遗言!”
白绒倒也没有那么凶残,毕竟也是妖盟的成员,她并不是奔着要宋小河的命去的。
“你说。”
“明日是我的生辰。”宋小河道:“十七岁的。”
白绒没听懂,笑着问道:“你想让我们祝你生辰快乐?”
“不,我在十七岁之前有一个死劫。”宋小河眉眼盈盈,无比认真地说:“我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我猜离子时也差不了多久,我会死在这里。”
“你交出剑,我们可以不杀你。”白绒说。
“不是你们,你们杀不了我。”宋小河道:“若你再来争抢,我便引九天神雷炸了这处地方,将梦魔引来此处,届时你们要面临更棘手的事。”
“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们放我离开。”
宋小河的语气很认真,正经严肃,但白绒却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那你就动手啊,正巧我还未见过九天神雷呢。”
白绒先前在船上并未见过,但其他妖怪却是见过的,他们有些犹豫。
宋小河见状,已知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将木剑别回腰间,单手掐出个法诀。
“天地雷法,听我号令!”
她的指尖亮起微弱的光芒,一阵无名风将她的发丝撩起,衣袖翻滚间露出纤瘦洁白的手腕。随后她大喝一声,气势十足:
“九天神雷,召来!”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些许稚嫩,于是那气势就大打折扣,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有些滑稽。
山洞之中仍旧无比安静,所有人都盯着宋小河,警惕着,戒备着。
漫长的沉默后,什么都没有。
众人立即哄然大笑,大声地嘲笑宋小河。
白绒笑得扶着腰,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生厉害的——”
轰隆——!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雷霆万钧自头顶而落,所有人只觉得眼前猛然亮如白昼,光芒刺眼。
下一瞬,劈碎天地的雷声在面前响起!
血红的月亮下,死寂的荒野,热闹的鬼蜮城,这道巨雷打破了所有宁静,让整个酆都鬼蜮为之颤动!
沉睡的魔神被惊醒,满城的妖魔下破了胆地逃窜,雷光带来了明昼,天地间大亮,像是朝阳升起。
不过只有这么一瞬,夜色重新覆盖,血月如旧,城中的妖魔躲了一阵发现没发生什么,又纷纷探出脑袋查看。
魔神卷着尾巴,兴奋地用舌头舔着獠牙,出了宫殿。
宋小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睛被光亮刺痛,随后雷声响起,她的双耳瞬间剧痛,聋了一般消失了所有声音。
她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天旋地转。
狂风呼啸,从云霄落下来的雷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正中这个山洞。
雷法劈碎了整个山洞,将所有树木硬生生劈成齑粉,粉碎的山洞将宋小河卷入其中,她被高高抛起,冲出去老远滚落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宋小河浑身疼痛,耳朵嗡鸣作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苏暮临这狗腿子,是想连她一起炸死吗??!

勤勉刻苦, 高师指点,灵丹仙药,多的是路子让一个凡人变为仙门中的佼佼者。
但最重要的还是天赋。
有些人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即便什么都不学, 哪怕是未拜入师门的野路子, 在接触仙法之后却也依然领先常人千百倍, 这是吃多少仙药, 受多少高人传授教导都无法比拟的。
苏暮临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一个胆小如鼠, 遇到雷声大点都吓得软成面条, 被欺负的时候也是个忍气吞声的受气包。
但宋小河发现,他好像有点符箓方面的天赋。
她昨夜给了苏暮临张火符,他差点一把火把山给烧了, 所以她知道那张雷符在苏暮临的手中, 绝对能发挥令人震撼的力量。
当然,她也没有猜错。
苏暮临召来的这道雷如此夸张, 甚至把她炸得七荤八素,在地上晕了好一会儿才软着胳膊腿地坐起来。
宋小河的耳朵嗡嗡作响,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脑子一片混乱,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她挣扎着坐起来,睁眼一看, 周围已然一片狼藉, 地上出现个巨大的坑, 放眼望去一地的焦土,甚至驱散了风中的冷意, 蒸腾的热气弥漫。
周围的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人,有些还在慢慢爬坐起来, 有些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给这雷炸死了。
她本打算将这山洞炸了然后引来梦魔与那些妖族缠斗的,却没想到这一道雷就炸了个天翻地覆,够他们受的了。
在方才被猛烈的气浪掀飞之后,朝声剑就从宋小河的手里甩脱了,她慌张地朝周围看了一下,入眼尽是狼藉。
于是宋小河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晕着脑袋爬起来在四周寻找。
朝声是沈溪山十二岁生辰那日,从天阵中召唤出来的,据说当日彩云漫天,百鸟齐鸣。
之后它在沈溪山的手中斩妖邪,败仙门,成为人人赞誉的剑修天才,连带着朝声也水涨船高,成为一柄声名赫赫的宝剑。
这是沈溪山的剑,现在落在了她宋小河的手中,就绝不能让别人给抢走。
她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剑还没找到,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长靴。
宋小河立即戒备地抬头看去,看见站在面前的是沈溪山,那股子炸毛般的警惕才消散。
她摇着身子站起来,指了指他的嘴边,“你流血了。”
沈溪山显然也被那道雷伤得不轻,抿着的嘴角尽是殷红的血,白俊的脸上也沾了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
宋小河就更不用说了,脸上蹭满了灰尘,侧脸还有血痕,灰头土脸的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最显眼的还是她的双耳,血从耳洞里流出来,染红了白皙的耳垂,往下滴着。
但她的眼睛依旧亮得出奇,看起来并没受什么重伤。
沈溪山压着眉头,看起来像是强压着怒火,他张口说了什么,宋小河听不见。
她着急找剑,错身要绕过沈溪山,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顿时让宋小河觉得了疼痛,下意识“啊”了一声,紧接着耳朵就被捏了一下。
瞬间,宋小河能听到声音了。
先是呼啸的风声灌进耳朵里,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痛吟,那是躺在地上的妖族发出来的。
其后就是沈溪山隐怒的声音,“你召雷不会掂量着分寸吗?是打算把你自己也炸死?”
宋小河自己身上还疼着呢,被这么一凶,顿时也生气,“他们要抢我的东西,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来也有几分委屈,“我也被炸飞了啊,剑还脱手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你别挡着我,我要去找剑。”
沈溪山没死在火海里,差点被宋小河这一道雷给炸死,不动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宋小河自个也伤成这样,况且方才的确是妖族逼她,她才会如此,沈溪山再是如何是冷血,也不至于这般是非不分。
他又拦住了想要负气离开的宋小河:“你耳朵聋了。”
宋小河还以为他在骂自己,结果就见他一抬手,在她的耳朵上蹭了一下,而后宋小河的世界又安静了,什么声音都不剩下。
她抬手一摸耳朵,指尖就一片血红。
宋小河怔怔看了片刻,才意识到她真的被方才那道雷炸聋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无妨。”她随手蹭了蹭指尖上的血,也不在乎这点污迹了,表情还算镇定,“医仙阁可以治好我,只要我回了仙盟,什么伤都能治好。”
垂下去的手藏进袖中,攥紧了拳头。
“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溪山的声音又钻进耳朵里。
宋小河惊奇地瞪大眼睛,她发现自己又能听见了,一转头就在自己的肩头上看到了一张符箓。
“哇,这是什么?”
“灵符。”沈溪山道:“先答我的话。”
宋小河撇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为何还问?”
“那你既然是来救人,可知如何救,去哪里救吗?”
“不知道。”宋小河说:“我本以为一来就能看到小师弟,却不想这里如此之大,看来还得找一阵。”
沈溪山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脾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现在距子时不足两个时辰,你十七岁的生辰马上就到,死期将近,若是你想在子时之前找到他,最好跟着我。”
他算是想明白了,先前他只以为这个看起来蠢笨无比,灵力微弱的宋小河一到了鬼蜮就会死的很快,然而实则她拥有巨大的杀伤力,绝对是个隐患。
若任由她在鬼蜮胡作非为,只怕会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而他也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必须得带着她才行,限制她胡闹才行。
“这灵符可暂时让你的耳朵能听见声音。”沈溪山道:“跟着我,我有办法帮你救他。”
这话说起来也挺奇怪的。
沈溪山从未想过,他会帮别人来救自己。
有人结伴,宋小河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况且与那些妖族相比,沈策姑且算作同一阵营之人。
宋小河没有立即答应,拿乔道:“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要先帮我找到朝声。”
沈溪山知道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并未计较,转头从一块废墟之中扒出了朝声剑,丢给宋小河。
宋小河高兴地接住,将剑柄上的玉佩和流苏擦了擦,然后宝贝似的抱在怀中。
幸好没有丢。
这一路风风雨雨,宋小河凭借着一腔莽撞跑来了这里,被嘲笑,被看不起,被算了一卦死劫。
找到这把剑,也算是给她心理上一个巨大的慰藉,不至于落得两手空空。
沈溪山没空看她抱着剑傻笑,冲她摆了下手,“跟紧我。”
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那道雷的动静太大,绝对会将梦魔给引来,必须快点离开。
“苏暮临在哪?”宋小河跟着他的脚步,忽而说道:“沈策,你快找找他。”
沈溪山佯装听不见。
帮她找了剑,还要找人?
拿他当什么使唤呢。
宋小河却是个不安分的,上前两步拽了拽他的衣袖,“沈策……”
沈溪山不耐烦,刚想甩开她的手让她安静点,却忽而听得利风袭来!他手腕一转,几乎是下意识地扣住宋小河的手腕,将她猛地向前一拉。
下一瞬,白光所化的利箭就贴着宋小河的后脑勺而过,削下几缕碎发。
宋小河踉跄了几步,攀着沈溪山的胳膊堪堪站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转头,就看见白绒站在前方不远处,手掌中跳跃着白色的光芒。
她在雷降时用法诀保护了自己,是以看起来并未受伤狼狈,但她手下有不少人被雷炸得倒地不起,受了内伤。
这都是他们轻视面前这个人族少女的后果。
妖族没有人界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想来信奉着有仇必报,有恩看心情报的行事准则,况且这里又是不属于人界境内的酆都鬼蜮,更加没有任何规矩约束白绒。
愤怒之下,她便对宋小河下了杀手。
几支白色光芒化作的箭飞刺而来,直奔宋小河的命脉之处。
她下意识举起了握着剑的手,做出防御的姿态。
随后就听得耳边响起剑出鞘的声音,恍然间,宋小河看见身旁的人将朝声拔出,锋利的剑刃在微弱的光芒下泛着森冷的光,发出嗡嗡争鸣。
沈溪山抽剑的动作熟练而自然,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夹了一张符箓,朝剑刃上一抹,细微的金光顿时自剑刃溢出。
他持剑,挡下几个飞来的白箭,剑刃发出尖锐的声响。
妖风扑面而来,吹鼓衣袍,掀飞长发,给沈溪山的眉目染上几分肃杀之气。
宋小河往后挪了两步,站在了他身后的位置。
她的目光怔然,有些呆了。
不知为何,她从后面看去,沈策持剑的身影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与小师弟相像的错觉。
“滚开!你还有用,我暂时不杀你。”白绒凶戾地盯着沈溪山,双手开始变幻成利爪,头顶生出一双兔耳,慢慢变化出妖族的样子来。
沈溪山冷眸一抬,“恕难从命。”
朝声争鸣作响,金光覆满剑刃,在周身形成了一股无形剑气。
宋小河感觉到了。她抬起手,去触摸周围飘荡的微风,风中满含杀气,是朝声在警告对方。
但是太微弱了,这点剑气完全不能震慑白绒。
她想起小师弟的剑气。
小师弟在仙盟之内鲜少出剑,让宋小河撞上的机会则更是稀少,偶有那么一次她幸运地撞上小师弟出剑。
剑气震荡,直冲云霄,方圆十几丈的人皆能感受到朝声散发的,无比强势的剑意。
宋小河拔出自己的木剑,突然上前一大步,伸手将他挡在身后,说道:“你退后,让我来对付她!”
沈溪山疑惑地看她一眼,“还没到子时,不必这般迫不及待出来找死。”
宋小河道:“你不用管,待会儿我与她动起手来,你只管跑就是。”
大有一副舍生取义的气势。
“那你是打算再召一道雷,彻底把自己炸死吗?”沈溪山问。
宋小河倒没有这个打算。
玉葫芦里的雷,用一点少一点,能不用宋小河就省着,方才在山洞里就是省了一下,结果让苏暮临把她耳朵给炸聋了。
沈策也受了伤,再与这妖怪斗下去,即便是险胜也得不偿失。
但是,她手里还有几张隐息符和瞬息千里,打不过,可以跑嘛。
然而这边两人还没说两句,那边的白绒却已不耐烦,催动妖力化作光影朝宋小河攻击。
宋小河躲得非常快,整个人灵活地往地上一滚,站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躲开之后,那攻击就奔着沈策去了。
方才还大义凛然地要保护沈溪山的宋小河心虚地看他一眼。
幸而沈溪山压根就不信任她的能耐,一直戒备着,妖力打来的瞬间,他就祭出符箓化作光盾抵挡。
挡了攻击之后,沈溪山却突然就将剑气收敛起来,唇角勾出个笑。
笑里带着怒意,眼眸冰冷的很,“早知道这么麻烦,该让你们死在鬼蜮外才对的。”
白绒怒道:“狂妄的小子,既然你不肯让开,那便跟她一起死!”
沈溪山懒声道:“别着急啊白司长,棘手的可不是我,你且先回头看看。”
忽而一阵阴风袭来,周围的温度猛然下跌,凛冽的气息直往毛孔里钻,宋小河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她顺着沈溪山所说的方向看去,就见十几丈之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乌云散开,赤色的月亮散发出幽幽光芒,月下的旷野上,立着一个高挑的男子。
他长发散着,身上的衣袍松垮,面无表情,看起来像个木偶。
只是他的右臂抱着个人,那人整个被他卡在臂弯里,头垂在下面,像个面条似的挂着。
宋小河眼神不好,看得不大清楚,但勉强能认出来那衣裳是苏暮临穿的。
苏暮临约莫也让那道雷给炸晕了,不知怎么让这男子给捡到,揪在手上。
他就这么站着不动,一双蓝眼睛无神地看着这边,浑身环绕着阴森诡异的气息,邪气冲天。

第24章 向死而生(一)
唯有宋小河感觉不到这种危险气息, 只觉得空中的寒气越来越浓重,周围寂静得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她走到沈溪山的身边,问道:“这是谁?”
“还能是谁?”沈溪山答:“不就是你召雷要引来的东西吗?”
“哦, ”宋小河这才明白, “是梦魔啊。”
她原本以为梦魔会是什么丑陋的妖怪, 或是无形无体的魂灵状态, 却没想到他有着正儿八经的人样, 皮囊还怪好看。
他就呆呆地站在那里, 却让一群人万分紧张, 皆死死盯着,大气也不敢喘。
但梦魔不动,白绒等人也不敢动弹,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宋小河很想趁机溜走, 但苏暮临还在梦魔的手上。
他方才召的雷虽然把宋小河炸飞了,但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如今放任他身处危险,实在是不仁不义。
想到此, 她又认真考虑了一下, 究竟自己有没有仁义的品质。
师父说过, 小仁小义可受人敬仰;大仁大义则是自讨苦吃。
宋小河小声问身边的沈溪山,“你说我如果现在上去救他, 是属于小仁小义, 还是大仁大义?”
“属于找死。”沈溪山说。
许是周围太过寂静, 两人声音如此小的说着悄悄话,却还是被那梦魔给听见了。
只间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蓝色眸子一转, 落在了宋小河的身上,随后浓郁的黑烟从他身上猛地蹿出来。
如同融在清澈水里的墨汁, 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整个旷野铺展蔓延,汹涌奔腾地扑向众人。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施展法力护身抵挡,但黑烟却还是在瞬间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宋小河学过护身法诀,是梁檀教了三天才学会的,但她用得并不熟练,且灵力太微弱,基本挡不了什么东西。
正当她在催动法诀时,翻滚的黑烟就已迅速将她笼罩其中。
紧接着就是眼前一片黑暗,世间变得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些黑烟在宋小河的周身环绕,渗透,但无色无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触感。
她伸手,想往旁边摸索沈溪山,挥了几下手都落空。
仿佛又剩下了她一人。
宋小河在原地也待不住,她看不清方向,莽撞往旁边摸索了一段路。
忽而阴风过境,黑烟被吹散了不少,赤月又重新进入视线,宋小河连忙挥手,驱散了眼前的烟雾。
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之后,就见面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间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树。
树干粗壮,枝丫肆意地生长,树上开出的花却是五颜六色的,树身是血红的颜色。
周围光秃秃的一片,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心生疑窦,小跑着靠近着那棵树,到了近处一看,身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那书上的根本就不是花,而是一个个被树枝窜在上面的人。
仔细一看,白绒竟然也在其中,其他多数是方才山洞里的妖族,也有不少穿着寒天宗和仙盟衣裳的弟子,所有人的血液顺着树枝往下淌,汇聚在一起,才让整棵树看起来是血红的。
有些人还没死透,却没有力气挣扎,只露出痛苦的神色,发出细小得几乎听不见的痛吟。
宋小河被眼前这凶残的一幕快吓死了,心里不仅害怕,又焦急起来,绕着树转圈,去看上面有没有沈策和苏暮临。
或是她在船上结识的朋友。
“奇怪?”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宋小河吓一大跳,惊慌地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梦魔。
他就站在几步远之外,手里仍旧提着苏暮临,像是抓住了一个心爱的玩具似的,不舍得撒手,走哪拎哪。
“你为何没进入无尽梦魇?”他微微歪头,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盯着宋小河。
宋小河的手已经按上了木剑柄,故作高深道:“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梦魔不理解,说:“听不懂。”
宋小河解释道:“意思就是我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你最好不要惹我。”
梦魔面无表情:“可你看起来很弱。”
宋小河冷酷道:“你看错。”
“难道是因为太弱,所以无尽梦魇才对你无用?”梦魇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宋小河自己也觉得可能是这样,但她并不承认,硬气道:“如何不能是我太强,你的能力无法影响到我?速速放下我的朋友,否则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梦魔道:“谁?”
宋小河:“你手里的那个。”
梦魔低头,手臂又收紧了点,也不知捏痛了苏暮临什么部位,倒是把他捏醒了,发出一声痛吟,“不行,这是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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