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六个人各怀心事地点了点头,他们已经被及时赶来的警员带出了凶案现场,正坐在花店里稍作休息,等待着警员的进一步询问。
看见中露的脸庞有些苍白,警员还想要好心地给她递上一杯热水。
“我没事,谢谢你。”中露回应了一个短暂的微笑,其实她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脸色发白纯粹是粉扑的持久力太好了,反倒是身边的藤原小姐看着确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中露抱着热水有些发愣,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发生命案的黑暗的房间,法医已经拎着箱子进去,在里面对尸体进行简单的检查。
那是一个和花店相连的房间,类似于前庭后院的结构,店员将前面一个房间装修成花店,后面一个房间作为临时休息的居所,而从花店进入这个房间只有唯一一扇门,那就是通向花店的正门,刚才店员小姐打开进入的那扇。
此刻里面漆黑一片,就好像有一团黑雾,在房间里浓稠胶着地膨胀着,而这片黑暗中传出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不停地刺激着在场诸人的神经,告知大家里面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凶杀案。
“怎么那个房间没有开灯呢?”中露的手被藤原小姐紧紧地挽着,她一边握着她的手表示安慰,一边不解地盯着那个黑暗的房间,仿佛她的
目光能穿破黑暗,看见房间内清晰的景象一样。
“好像是灯泡坏了吧,有些接触不良。”警员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刚才已经带应急灯进去了,可能一会就会修好吧。这家花店用的灯都是定制的,这种壁灯虽然漂亮,但是也很容易坏。”
警员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啪”得一声,漆黑的房间突然变得亮堂了起来。
看来壁灯已经被修好了,漆黑的房间重新获得了光明,刚才这里黑洞洞的,仿佛进去就会掉入另一个世界。随着光明的恢复,凶案发生的房间失去了它原本恐怖的氛围,中露顿时觉得那股仿佛萦绕在心头的压抑的气息散去了一大半。
而在另一边,绿川光看着突然亮起的房间若有所思。
法医做完了简单的尸体检查,走出凶案现场,同一旁的警员说出了她初步的看法:“从肝温来看,死者应该是在这一个小时内死亡的,尸体甚至还是有温度的。致命伤应该是胸口的一道贯穿伤,应该是一把尖锐的利器。”
“那死者胸口的玫瑰花?”藤原小姐忍不住插了一嘴,见到在场的众人都循声看向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时候我看到死者的胸口插了一朵还在滴血的玫瑰花,是不是玫瑰花杀死的她呀。”
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刚才匆匆看到的那一幕可怖的场景,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鸡皮疙瘩。
“这个应该需要等待进一步的解剖分析。”法医非常友善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一株普通玫瑰的花枝在通常的情况下是不能贯穿一个成年人的胸口的,仅凭玫瑰花本身的硬度是很难办到这一点,凶手应该是用一种锋利的利器贯穿的胸口,再插上的玫瑰花。当然,凶手也可能用特殊的手段处理过这朵花,使其变得坚硬,不过现场的检验方式有限,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才能得到结论。”
“不过这朵玫瑰花这么蹊跷,一般人怎么会想到在胸口上插上玫瑰花呢?”中露回想起死者胸口的那束玫瑰花,它就像是整个房间的中心点,在血色和玫瑰的红色中绽放着。
这一定是一个关键点。中露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时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绿川光突然说话了:“一些凶手会用特别的方式留下特别的符号,比如一些连环杀人凶手会以相同的手法作案,或者在受害人身边留下特别的符号或者物品,而有些凶手会在死者的口中或者胸口留下硬币或者符咒,代表一种祭祀,也有凶手会放上一件死者的物品,代表逝去,所以这朵玫瑰插在死者的胸口,一定是重要的线索。”!
绿川光的声音很温柔,但是他的推理却掷地有声。
藤原小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忍不住赞叹道:“绿川先生你……知识面好广呀。”
中露看着绿川光灰蓝色如同猫眼般上挑的眼睛,总感觉他认真推理的样子不像是个普通的顾客,倒像是个下了班的警//察路过来看热闹,他分析的这两句已经远超在场的警员了。
她盯着绿川光的小动作刚好被当事人抓住了,后者毫无顾忌地和中露的目光对视,友善地笑了笑,就像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只是我平时对案件感兴趣,个人浅薄的理解罢了。”
一旁的警员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米花町的警员对侦探们一点也不排斥,他们最喜欢路边凑热闹的侦探了,一个侦探就可以让自己的工作量大大减少。虽然这位灰蓝色眼睛的目击证人并没有说自己是侦探,但是他的推理能力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那么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见解呢?”警员凑到绿川光的旁边,眼睛亮亮的,拿着他的记录本子做好了随时记录的准备,“你当时看见现场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那我们一个一个说吧。”绿川光微微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讲述他口中案件经过。
但是他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门口突然出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位风尘仆仆的小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舒缓剧烈的心跳。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拿着头上戴着的警帽扇起了风,一边喘气一边说,“迟到了迟到了,刚才在隔壁街道也发生了凶杀案,人手不够,我巡逻到一半被揪过去,刚刚才解决完。”
中露看着还在喘气的小警员,偷偷地凑上前问藤原小姐:“怎么一时间这么多案子。”
藤原小姐反过来拍了拍中露的手,就像刚才中露安慰她时的一样:“习惯一下啦,这里是米花町,侦探多的地方,凶案也多,供需要平衡的嘛。”
眼神里充斥着疲惫的小警员在看到一旁在说悄悄话的两人,生无可恋的目光突然一下子就和充了电一样亮了起来:“这是藤原小姐和中露小姐吧!”
“你是?”中露不认识他的脸,说话也带着些许谨慎。
但是藤原小姐却非常熟络地打了招呼,并和中露解释道:“这是住在我们公寓一楼的今川啦,他一直工作很忙,所以中露姐姐你没有见过。”
今川警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最近遇见的案子实在是太多了,好几天没回家了……不过我知道你哦,听说我们新搬来一个邻居叫中露,看你和藤原小姐站在一起,肯定是啦。”
中露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弯了弯腰表示歉意:“抱歉没有上门拜访,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今川警员挥了挥手:“不用这么客气啦,大家都是邻居。”他顺手从警服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唰唰唰地写上一串数字递给中露,“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情可以找我帮忙哦,毕竟我是警//察,比较安全比较耐打。”
他说完还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被身边的警员一个掣肘攻击里小腹:“不要乱聊,赶紧做事!”
“哦哦哦哦。”今川警员作为一个小菜鸟,连忙应下接过了案情记录本。
藤原小姐帮着今川警员解围道:“今川是个超有正义感的警/察哦,邻居家谁水管裂了,小猫丢了,门锁坏了,都是他去修的。”
中露想起刚才被波斯猫扑倒的自己,默默地想:找猫这项业务还挺抢手,这位警员这两天忙,那位绿川先生就来接手了。
不过中露看见这位今川警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不禁对米花町的案件破获率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他真的能破案吗?
但是一旁的藤原小姐就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一样,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可不要担心案件侦破率,警员一般只是打下手,米花町大把的侦探赶着上kpi呢。”
今川警员将写着电话的纸条递到中露的手里:
“有事记得联系我哦,米花町警局为你服务!”
他像个刚毕业的警校学生一样一腔热血,中露都被他的热情感染到了,但是在他说话的间隙,没有人发现还有一道目光正聚集在这里。
绿川光眉头微皱,看着那串电话号码,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纸条触碰到中露手掌的那一刻,他突然插进话说:
“不好意思,我能继续说我的目击过程了吗?”
“诶诶诶你说。”今川警员被突然的声音打断,他一愣,连忙将纸条塞进了中露的手里,打开手中刚拿的记录本准备记录。
但是绿川光却对站在他旁边的小警员说:“你记录吧,他刚来,对案件的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
今川警员呆呆愣愣地仍由另一个小警员拿走了记录本,不过他似乎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确实是我迟到了,前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中露感叹:“米花町的警员们都这么听话的吗?”
藤原小姐作为米花町老居民耐心解答:“老传统了。”
“那么我先说我眼里事情的经过吧。”绿川光请了清嗓子,“我是一个人来拿预定的花,但是店员小姐没有找到我的花,她一个人照顾店里很多客人忙不过来,所以要去里屋喊在修剪花枝的老板来帮忙,然后我就听见她进去房间以后一声大叫,我们就跟着进去发现了老板的尸体,中间没有任何可疑人员从门里出入,花店里也只有我们几位顾客等候。”
“那么店员小姐请讲述一下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记录的警员扭过头,望向店员小姐的方向。
店员小姐的声音有点发抖,她似乎是想起了发现尸体那一刻恐怖的情形,但是还是强撑着说完她经历的事情:“因为临近节日,所以这两天订花的人特别多,我和老板都是通宵包装的花束,刚才老板说在房间里修剪花枝,我在外面招待客人,她进去了就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人进去。”
“等等。”中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打断了她,“这间房间,只有这一扇门吗?”
“是的。”店员小姐机械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沉浸在老板死去的悲伤当中,“只有这一扇门,还有一扇窗户,不过一般都是锁死的,而且那个窗户特别高,没有椅子的话根本上不去。”
“那就奇怪了。”中露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瞬时记忆,仔细回忆起房间的陈设,,“如果窗户锁死,门也关着没有人出入,那么这间房间不就是一个标准的密室吗?”
“密室?”今川警员忍不住一哆嗦,“密室怎么杀人,不会是这个老板自己自杀的吧。”
“不是。”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中露扭头一看,和自己一齐说话的正是爱好推理的绿川先生,他向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让中露先讲。
“其实也很简单。”已经对这桩案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的中露,简要地概括了一下她的推测,“因为法医刚才说过,用玫瑰花刺入胸口非常困难,大概率是用其他凶器刺入胸口,再插入玫瑰花,死者在受到第一次冲击后就会当场死亡,根本不可能再向自己胸口插入玫瑰花。”中露示范了一下将凶器插人自己胸口的样子,向在场的人进行解释,不过她又及时地补充道,
“不过我对推理根本是一窍不通,这只是我浅显的看法。”
“中露小姐很聪明,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绿川光点了点头,他忍不住多看了中露一眼,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认为这是一桩凶杀案,凶手就在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当中。”
“什么?”
“你说什么?”
除了中露和绿川光,剩下的几个人听到了这话,都显得有些激动,连藤原小姐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几个都呆在花店里,而且是案发的第一目击证人,怎么能怀疑我们杀//人呢?”河村先生显得有些激动,他头上跳动着青筋,看着有些恼怒的样子。
“因为凶手一定要回来取回一样东西,而在老板被杀到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内,出现在花店里的人就只有我们几个。”绿川光一改刚才温和的语气,众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质一变,锐利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
“拥有花店优惠券所以突然想来买花的邻居中露小姐和藤原小姐,因为节日需要送花的情侣河村先生和三枝小姐,一直在花店打工,也是首先冲进凶案现场的店员小姐,当然还有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来拿预定的花束,到底我们当中,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绿川光信誓旦旦地说凶手就在现场,但是好几位目击证人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现场一度陷入僵局,还是迟到的目暮警官解了围。
“目暮警官,你怎么也迟到了啊。”今川警员不太会看旁边警员的眼色,看着目暮警官脱口而出,直戳痛处。
“咳咳,这个……”目暮警官看起来有些尴尬,“隔壁有个案件,一个目击者自称侦探,还说凶手就在现场,我就留下来听听他的推理,这不就赶不上这边的案子了嘛。”
“对了。”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录本,翻过几张密密麻麻的记录,来到空白的一页,“这个案子的目击者怎么说。”
今川警员:“他说凶手就在现场。”
目暮·麻木版:“他不会也说自己是个侦探吧。”
今川警员:“他说自己是个推理爱好者。”
于是目暮警官又听了一遍绿川光的推理,一边听一边感叹最近米花町人才辈出,不过他还有点疑惑:
“为什么你说凶手是在场的人当中呢?”
绿川光淡淡一笑:“因为凶案现场并不凌乱,被害人死亡的时候眼睛睁大瞳孔扩散,表示震惊,说明她看见的是熟人下手。”
“熟人下手也不一定是现场的几个人当中呀?”
“因为凶手要回来拿一样东西。”绿川光讲到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手拿起了一束玫瑰,放在鼻尖轻嗅,“一束玫瑰花。”
他举起这朵饱满的玫瑰花向众人展示道:
“老板在房间里修剪花枝,房间里也摆放了许多玫瑰花,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衣服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花店独特的花粉,无论怎么销毁证据,都会有被警方查到的风险,所以凶手会回到花店,假装取回自己预定的花束。这样既可以解释自己衣服上沾染上花粉的原因,也可以实时观察老板死后警员的调查方向。”
“原来是这样。”目暮警官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他还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最近大家的杀人手法都很周密啊。”
“再周密的杀人手法都会留下痕迹。”绿川光就像是感慨一般留下了这句话,然后接着转身问店员:“请问店员小姐,你固定吃午饭的时间是几
突然被问到的店员小姐一哆嗦,乖乖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在一个小时前,本来老板是不允许我在花店里吃饭的,因为饭菜的味道太重,会影响到花的香味,所以我只能蹲在外面吃饭,老板在花店里看店,然后我吃饭回来后,老板再去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她吃完就会继续修剪花叶。”
“这老板属实有点欺负人了。”藤原小姐身为卑微打工人,马上代入了小店员的心情,“我们上班带便当,冷得都差不多了,一点气味也没有,老板真是没事找事欺负你!对了。”她又忿忿不平地补了一句,“你吃什么了?”
店员小姐委委屈屈地说:“家里人从隔壁国寄来的特产,叫什么……螺狮粉?”
“哦。”藤原小姐忿忿不平的心突然被抚平了,“那你属实有点欺负老板了。”
“那之后我也吃得很清淡了嘛……”店员小声地辩驳道。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绿川光眉头轻皱,继续推理:
“那么出去吃饭的时间就是一个空档,店员和店主是互相看不见的,但是根据法医的推测,店主是死在店员出去吃饭之后的时间里,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凶手趁店员小姐出去吃饭的时间进入房间,在杀死店主之后,店员小姐已经回到了花店,所以凶手无法从大门离开,他是用某种手法从密室中离开的。”
他说完还非常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凶手是店员小姐的话,就不必做这么多了。”
“我不是凶手!”店员小姐急忙辩驳道,“我……我为什么要杀老板,她还没给我发工资呢!”
“但是你和老板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不是吗?”绿川光锐利的眼神指向了一旁有些慌乱的店员小姐,“老板可以在房间里吃饭,但是你却不被允许在店里空置的房间里吃饭,而需要跑到花店外面,不知道蹲在哪个角落吃盒饭,临近节日需要你通宵加班包装花束,但是工资却一直没有发,你心里也一定充满着怨言吧。”
“我知道了!”一直在旁边摆着臭脸的河村先生突然举起了手率先发言,“一定是这个店员杀的人吧,这样就不需要密室了,店员开门进去杀了老板,假装老板是被别人杀掉的,伪装成目击证人的样子报警。”
他说完,还沾沾
自喜了一番:“推理也不过如此嘛,很简单我们把店员抓起来,就可以回家了。”
他正了正衣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旁还有些害怕的女友拉住了他的衣袖,却被他烦躁地扯开。
锃亮的皮鞋刚好可以倒映出他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河村先生洋洋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嘟囔着说:“明天我也找个电视台当侦探去。”
皮鞋在踏出的声音格外得响,他双手插兜刚往外走了两步,就被绿川光叫住了。
“这桩案子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因为重要的凶器还没有找到。”绿川光皱着眉头,一改刚才温和的说话态度,语气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的目光就像扫描仪一样搜索着花店里的装饰,企图找到更多的线索。
河村先生感觉自己的背后跟针扎一样,他缩了缩脖子,气势弱了二三分,但还是和一旁跟拦住他的警员叽叽喳喳地掰扯。
正巧另一批警员在法医的指挥下从凶案现场出来,他们将尸体装上担架,盖上了一块白布,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准备离开。
河村先生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停下了嘴里的抱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藤原小姐也拉了拉中露的手,有些害怕地示意她躲远一点。
担架经过绿川光身边的时候,他却和其他人避之不及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突然抬起了手:“稍等一下。”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光,手一抬,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如一阵风一样一把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啊——”藤原小姐被绿川光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慌乱地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去看凝固在尸体脸上的可怕表情。
绿川光果断地将白布掀到了尸体的胸口,正好露出那个血淋淋的伤口。此时,胸口的玫瑰花已经被拿了下来,只留下一个漆黑的洞口,就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看一眼就会感觉里面仿佛随时可能钻出什么能吞噬人脑的魔物。
“伤口……”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伤口,竟然是狭长的圆柱形。”
中露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踮起脚偷偷地瞥了一小眼。
“这不就是和玫瑰花枝干的形状差不多吗?”中露皱起了眉头,“
当时死者的胸口是插着玫瑰花吧,和玫瑰花枝干的形状吻合也很合理。但是……刚才法医说玫瑰花是很难贯穿一个人的胸口的,难道是这个凶手的力气特别大?”
“如果单纯是花枝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绿川光摩挲着他的下巴思索着,“例如一根非常柔软吸管,如何去扎穿奶茶的顶部塑封呢?”
奶茶十级爱好者中露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将吸管对折,用对折后的尖口戳破塑封盖。但是……凶案现场的玫瑰好像没有折断的痕迹诶。”
对此,绿川光给出了他的答案:“花枝不需要对折,在花店,只需要将花枝用专用的剪刀,剪出一个锋利的尖角就可以了,而且玫瑰的花枝上有尖刺,也可以帮助刺入身体。”
“但是……”他又陷入了沉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觉得很有道理。”原本一言不发地三枝小姐突然说话了,“我觉得绿川先生说得很有道理,那么如果像绿川先生说得那样,凶手又是怎么从这个密室离开的呢?大家都可以看到,这个房间只有一扇没有被打开过的门,还有一扇被锁死的窗户,连钥匙都没有。”
“我就说啊,凶手就是那个店员喽。”河村先生似乎是听见了女友夸赞别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分析来分析去,什么密室不密室的。要我说,就是店员自己瞎编的,她自己进去用玫瑰花捅死了老板,若无其事地出来假装害怕,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撒谎啦,这边除了她也没有别的人和老板结怨的吧。”
“这样说的话,店员小姐的嫌疑确实很大啊。”目暮警官点点头。
“我没撒谎!”店员小姐受到莫名的指控后,情绪明显变得有些暴躁,说话的瞬间红了眼眶,“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守在外面帮你们包装花束,而且进去以后就立马喊你们进来了,哪里有时间杀人呢!”
“但是密室杀人确实很困难。”中露抬头望了望那间已经变得明亮的房间,“刚才警员们都试过了,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既无法徒手打开上锁的窗户,也没有办法从狭窄的窗户里爬出去,而且窗户还在高处,没有垫脚的物品根本没有办法够到,而且上面还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样子很久没有人上去过了。”中露一摊手,耸了耸肩,“除非有人飞上去开了锁,或者从什么神秘的暗门出去了。”
“暗门。”绿川光捕捉到这个词,脑中灵光一闪,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你说的对,是有一道‘暗门’。”!
“你说的暗门就是那盏壁灯?”
目暮警官有些不可置信,揉了揉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听力下降了。
中露也有些迟疑,疑惑地看向花店里的壁灯。
其实她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盏漂亮的壁灯,古典雍华的琉璃灯罩,衬上如同花束般散开的水晶装饰,灯光流光溢彩,令花店里的摆放的鲜花都多了几分柔和的氛围。
“花店里似乎用的都是这盏灯?”
“这盏灯都是我们老板亲自订做的,特别漂亮。”店员小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沉思的绿川光,生怕自己又被当作嫌疑人,慌忙地为自己辩解道,“这灯有什么问题吗?我来工作前,这几盏灯就已经在这里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大家还是跟我进来吧。”绿川光说完,率先一步走进了房间,中露没有犹豫,拉着藤原小姐也紧随其后。
河村先生踟蹰了两下,但是他的目光扫了扫凶案发生的房间,自我安慰道,尸体已经被运走了,现在这个房间虽然阴气森森了点,但也没有一开始的可怕了,他犹豫再三还是随着众人一起进了凶案现场。
果然和绿川光说的一样,在这间凶案发生的房间里,一盏和花店墙上一模一样的壁灯正挂在墙壁上,发出柔和的光线。
绿川光看见壁灯,没有说一句话。
他想起曾经有人曾挥了挥手中的拆弹钳,乐呵呵地对他说:
“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就拆了它吧!”
有时候面对复杂的情况,暴力拆除反而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绿川光地下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快步上前,抓住壁灯的两侧琉璃装饰,用力向外拉扯,他打算暴力直接拆除这盏刚被修好的壁灯。
“绿川先生……你这是……”目暮警官来不及阻拦,瞪大了眼睛,只能伸出双手,不知所措地在空中挥舞着,不理解地看着绿川光的操作。
还没等目暮警官反应过来该怎么做时,绿川先生已经三下五除二将壁灯从墙上拆了下来,没有技巧,全是蛮力。
众人并没有为他为何如此轻松地徒手就可以拆下一盏灯而惊讶,因为他们遇到了更令人震惊的事情——
在拆下壁灯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突然出现的大洞吹进了屋外的风,虽然天气并不是很冷,但是室外室内的温差,让众人晕晕乎乎的脑子得到了片刻的清醒,中露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似乎是用余光注意到了中露抱着自己的胳膊,感觉有一丝凉意,绿川光又默默地把壁灯堵了回去,遮住了那个墙上的大洞。
“显而易见,凶手就是将这个壁灯拆了下来,从这个秘密的通道逃出去的。”绿川光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解释道,“起初我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但是我突然想起,我们在花店里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灯光闪烁了一下。”
“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中露听到他的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点了点头。
绿川光接着说:“然而更奇怪的是,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是坏掉的,里面一片黑暗,而死者当时是在房间里修剪花枝,如果灯光是坏掉的,她没有理由继续呆在房间里,而是该出来让店员小姐进去修理,或者在外面工作。死者是没有理由在一个黑暗的房间摸黑工作的,而只有一种情况下,她会这么做。”
“是什么情况呢?”尽管绿川光已经将线索说了个明白,但目暮警官还是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中露恨铁不成钢,连忙帮着他回答:“这说明死者进房间的时候灯还是好的,为什么坏掉了,还不是凶手搬开壁灯逃出去,把灯碰歪了接触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