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两个人必须要做到。”
诸伏景光扭过头,他坚定的目光和降谷零的对撞在一起:“我明白,那个爆/炸犯,我们会亲手送他进监狱。”
降谷零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他最近又开始活动了,很可能在附近继续安插炸弹,一定要查出他安装炸弹的地址。”
他的思维正在高速地运转:“按照这个犯人从前的犯罪轨迹,他的目标很可能是警/察,所以他必然会在其中一个炸弹里面设置陷阱。”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附和了他的话:“所以我们要趁着他之前找到炸弹,或者找到他的人。”
降谷零还在思考,他喃喃道:“目标……炸弹……”
诸伏景光的拳头砸在了墙上:“可恶,线索太少了,只能推出他很可能将目标的位置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以吸引警/察的注意。”
所有零零碎碎的线索碎片就像是被龙卷风卷入的琐屑一样在降谷零的脑海里高速的旋转,他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光:“阵平!”
诸伏景光马上意识到了他想说的话,他心里一惊:“那家伙要是知道有关炸弹犯的消息一定会冲在第一个的!他很有可能成为被动选中的目标。”
“可恶!
”降谷零的拳头越捏越紧,“我们现在还不能和他联系,只能先一步解决了。”
“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诸伏景光把自己的帽子戴上,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有线索及时交流。这次……”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里一定不会让他逃走。”
中露在病床上卧了一会,左翻右翻等不到诸伏景光回来,她有些无聊地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还是耐不住无聊的情绪,偷偷地下了床,准备去卫生间溜达一圈再回来。
隔壁的急诊科医生忙着接待不同的伤患,连抬头看一眼她的时间都没有,毕竟在米花町,除了警/察,急诊科医生和殡仪馆火化人员也是非常忙碌的。
中露没有选择打扰他,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厕所的路不太好找,她绕了好几个弯才找到了指示的标志。
这里离急诊科的病房还有一段距离,她还在考虑去完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要不要直接离开,毕竟两个擦伤确实没有什么继续就医的必要,继续呆在急诊室也是凭空霸占床位,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正当她打算拿出手机通知一下离开的诸伏景光,告知自己打算离开的消息时,低着头走在走廊边的她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她放下手机,慌张地抬起头,正巧看见和自己相撞的那人也正拿着手机发消息,抬眼也是一脸抱歉的样子。
中露慌忙道歉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她瞬间按灭了手机屏幕的亮度。
安室透,就算你带着大兜帽,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白天的中露表情复杂,看着面前这位晚上才能遇上的限定朋友。
白天的安室透表情复杂,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任务现场的女人。
“我……”
“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齐刷刷地闭上了嘴。
他/她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这样想道。
安室透不能说他在医院做什么,中露也不能说自己在医院做什么,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张嘴只能说出一句“凑巧”来。
“凑巧在这附近,来上个厕所。”中露微笑,毕竟她确实打算去厕所洗个手,抬头就能看到卫生间的小人标志。
“凑巧有个朋友生病了,来看看。”安室透微笑,问就是诸伏景光的“朋友”,虽然是哪位他也不知道,大概那位花店的老板还不知道在哪张病床上躺着呢。
两个人都不想做多停留,扭头打完招呼就想要拔腿就走,丝毫不顾晚上在酒吧一来二去的情谊,白天冷漠地就像是对毫无交情交情的陌生人。
这时候,中露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屏幕的光亮隔着口袋透了出来。
是诸伏景光。
中露拿着手机不敢接通,她害怕背后的安室透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
但是走在她身后的安室透竟然极其敏锐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你的电话。”他提醒道。
中露盯着她的屏幕,沉默了片刻还是强装镇定地接起了电话,语气放缓:“歪~”
“你怎么不在病床上。”诸伏景光的语气似乎有些急切,他应该是回到了急诊室,却没有发现中露的身影。
安室透没有听见电话那头漏出的声音,他只是竖着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中露不同寻常的温柔语气。
“嗯,我想上个厕所,就先走啦。”
中露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变得模棱两可,能够同时糊弄到两个人。
“可是……”诸伏景光的语气一滞,他有些担心中露,但是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去寻找有关炸弹犯的线索,他犹豫着还是说道,“那我现在去找你吧,你还需要人照顾,晚上你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
“不用了!”中露急匆匆地切断了他的话,生怕他急匆匆地跑错了片场。
晚上?晚上可不是他的主场啊,晚上就换人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晚上我想一个人。”
一个人休息,一个去酒吧,都是一个人。
诸伏景光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低落:“这样啊……可是……”
中露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感觉有点累,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诸伏景光感觉中露的语气有一点蔫蔫的,他有些担心中露一个人还是对白天的事情有些阴影,但是又不想打扰她的休息,于是犹豫着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那好吧,你有需要就一定要来喊我,我都在的。”
“嗯。”中露捂着手机,低低地应了一句,简短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现在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都在这间医院里,碰面的概率很大,所以她要尽量保证自己不和任何一个人呆在一起,最好离这两个人远远的。
她放下电话,转过身对着身后光明正大偷听的安室透道别:“那我先……”中露原本是想说自己先行离开的话,但是她才说了半句,就被安室透打断了。
他的微笑看起来藏着寒意,看着她的目光显得有些阴气森森。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他对她着说道:
“你跟我说话,语气怎么没有这么温柔。”!
中露的笑容渐渐地僵在了脸上。
因为人设的不同,她说话的语气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她在酒吧里不能低声柔柔地说话,她在花店里也不能高声威胁顾客,在对待诸伏景光的电话时,她尽力地放低了声音,但是却被安室透抓了个正着。
安室透没能听清电话对面人的声音,但是却敏锐地发现,中露的语气似乎柔得和平日里完完全全不一样!
此刻面对安室透的笑里藏刀,中露感觉自己的背上不知不觉爬上了一层冷汗,这个男人为什么压迫感如此之强,和平日里的语气大相径庭,甚至让她感觉到一丝被背叛后抓包的心虚之感。
不行!要支棱起来!中露默默地对自己说。
她勇敢地抬头直视了安室透的目光,挺直了背膀,但却放缓了语气说道:“今天有点不舒服,说话也使不上力。”
安室透的压迫感果然瞬间收了起来,他变得有些担心起来:“你是来医院看医生的吗?你哪里不太舒服,需要我陪你吗?”原来刚才温柔的语气是因为她体虚力弱,说话没有力气的原因啊,他有些松了一口气。
“不用了。”中露摇了摇头,要是让安室透陪她再去看一遍医生,急诊室的那位医生说不定会把她赶出医院大门,要是再在路上碰见绿川光,那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急切地想早点甩开安室透,以至于她的语气在安室透看来就像是急于撇清关系一样,刚才有些放下心结的安室透警惕的心又浮上了心头。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安室透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就像是锁定目标的枪口一样牢牢地锁定在了她的手上。
“我送你的手链呢?”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下去,他走上前了两步,伸手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那里光滑无物,一点手链带过的痕迹都没有。
“昨晚我亲手给你戴在这只手腕上,你还说很好看呢。”安室透的眼神锐利,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一点破绽。
中露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捏得有点疼,她怎么会忘记那条漂亮的手链,早上的时候还安安静静地垂在她的手腕上,她带着手链出了门,直到——
她被迷药迷晕的时
候,摔倒在了地上,手腕磕碰到了地上,漂亮的手链断了线,水晶珠子四散开来,在她眼睛闭上了那一刻还在地面上滚动。
今川死在了一楼,他在绑架她的时候一定将留下的痕迹都打扫了干净,手链已经不知所踪,而凶手已经被她亲手碾压在尘土里,连带着关于手链的最后一条信息都他的生命一起消散了。
中露的脑海此刻已经闪过了许多条解决此刻困境的办法,她想过去偷偷翻进今川的家里搜寻,去306里翻找,再不济去垃圾场里翻找,去市场里再买一条一模一样的,可是这些办法都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现在她的危机却是火烧眉毛近在眼前的。
安室透的眼神让她心虚,她有些愧疚地往后缩了缩自己的手,但是却被安室透死死地拉住了不肯放手,他想听她的解释,但是中露有苦难言,只能毫无说服力地解释道:
“手链太贵重了,我把它放在首饰盒里了。”
安室透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想起里他第一眼看见这条手链时的场景。
漆黑的会场里,他隐藏在阴影处穿行,轻松地翻越了重重关卡的防盗,文件和秘密一起在火中燃烧。
不远处的拍卖台上,毫不知情的主持人正推上一条斑斓的手链,它在阳光下就像是普通的水晶,就像是在溪水中毫无光彩的石头,垂着小小的铃铛泯于众人,但是这样一条平平无奇的手链却能在黑暗中却能闪出五彩的光芒,只能在黑暗中亮起独一无一的色彩。
他在黑暗中看见了它的光,又在火光的照耀下,看着它的颜色一点点被隐藏,最后成为了大火中一件丝毫不会被看见的普通物品,丢弃在石块和灰土之中。
他在混乱中踩着发烫的地面一点一点走了过来,目标的人物已经倒下,人群已经惊叫着逃跑,他的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在地上拾起手链,吹去上面的灰土。
不论是作为组织有关联的对象,还是作为无恶不作的财阀,任务对象的经历和信息都已经收集,安室透慢慢地蹲下,将手链垂在了他的眼前,就像是挂钟的摆锤一样摇摆。
财阀哑着声音,试图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是手链却被安室透一把抓在了手里,在他手心遮盖出的阴影下又显
出不能被掩盖的色彩来。
安室透用湿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捞过一旁已经因混乱而倒在地上的pos机。
“拍卖会的最后一单。”他的声音在火焰吞噬房屋的爆裂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我刷卡。”
“滴——”
钱款到账的声音迅速地被火舌吞没。
他大步走出了被火焰吞噬的展厅,身后是渐渐塌陷的房屋。
“走吧。”他戴着兜帽,不动声色地经过了在门口等待的诸伏景光,两个人在火光中分道而行,隐蔽得像是要隐入阴影。
安室透抬眼看着面前的中露,他的眼神暗了暗:
“不贵重。”他隐藏了手链的真相,缓缓地说道,“下次还是戴着吧,好看。”
他不信她拙劣的谎言,但是他又再次给了一个没有戳穿她的机会。
中露一只手拂过了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些冰凉有些空荡。
“好。”她点了点头,她已经下决心去垃圾场淘一个晚上了。
她想争分夺秒离开,在医院多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增加一分暴露的危险。和安室透点了点头作告别后,她就扭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安室透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她有一些不太一样,也可能是她温柔的语气,也可能是她不同于往常的衣服搭配。
可能是被安室透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中露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她惦记着手链,惦记着还在医院不知道在何处的诸伏景光,和在出现在她附近的安室透,以至于她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连帽檐都压得很低,就像是会隐藏在人群中化身黑暗的特定形象,中露和他肩膀相撞,眼睛里就像是放电影一样擦过了这个男人的一帧。
“抱歉。”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侧身看清了一半那个男人的脸,普通,仿佛可以被人群淹没。
可是这个奇怪的男人连头也不回,身体佝偻着就要马上离开。
中露感觉有些不对,她回头又看了看厕所的标志,心中一惊,急忙回头,想要喊住那个男人。
“等一下!这边是女厕所,你……”
她还没有说话,就发现自己自己相撞的男人突
然加速,甚至还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就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拔腿就跑。
中露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她也知道拔腿就跑的人在米花町一定不是好人,比如乱闯女厕所的变态。
她一伸手只捞到了那人的一只衣袖,但是她回头的瞬间,也看到离开几步路的安室透也听见了她的喊声,惊讶地回头冲这边跑了过来。
她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半只袖口,想制止他逃跑的行为,这样奇奇怪怪拔腿就跑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逃嫌疑犯,抓住一个就是为米花町警员减负。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死命将自己的外套包裹得紧紧的,就像是要护着什么东西一样,身体佝偻得几乎要变成一只河虾。
中露攥紧了她手中唯一的布料,不服气地将他往相反的方向拽去,她的力气不小,对方在对峙中渐渐无法匹敌,一下子松开了相互拉扯的手。
外套被一下子拉开,中露还未收力,因惯性向后踉跄了几步,在她往后仰的那几步内,她的瞳孔因接收的画面而不自觉的放大。
外套拉开的一瞬间,她在这短短的一瞬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腰间,竟然围了一个精巧的炸弹!
原来他不是应该进拘留所,而是应该进监狱!
炸弹还没有启动,但是每一处金属机关都散发着精巧的光泽。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个男人的眼神狠戾,在他的秘密在曝光之后,他的手中竟瞬间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秘密被暴露后,他咬着牙,眼睛通红地将刀尖对准了她。
中露下意识地放开了攥着他衣袖的手,她的心跳在危险的时刻徒然变快。
她急中生智,在危机关头击打他紧握匕首的手腕,试图避开直往致命之处而来的危险刀口。
没想到对方竟然颇有准备,手腕翻转从袖口又掉落至手掌中一把新的匕首,中露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有两把刀,在躲避掉第一把刀后,已经没有时间让她继续躲避了。
她尽力扭转身体,只能勉强避开要害,短短的几秒内,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的手掌虎口,她睁大了眼睛,剧烈的痛感就像是极速而过的地铁一样直通神经,仿佛在她的眼底里灌入一大碗辣椒水。
她喘着粗气皱着眉头,半边手臂都因为强烈
的痛感变得麻痹而失去了知觉。她捂着手后退了两步,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大颗地滴在了医院白色的瓷砖上,就像是步步生莲一样随着她后退的步伐滴落到地上。
她听见安室透大步跑来的声音:“小心!”他大喊着,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中露强撑着抬起头,只看见周围的人群尖叫着四散而去,眼睛通红的男人刀尖已经转向了最近的人群。
她是离他最近的人了。
她的脑子嗡嗡一片,强烈的痛感让她的思维都变得缓慢,但是有些信念在心中是不需要运转而坚定存在的。
见义勇为一定可以获得大额的奖金吧,不知道可以放多少次烟花呢。
她这样想着,强撑着抬起手臂,上面的擦伤甚至还未结痂。
手臂支成九十度的角勒住他的脖筋,限制了他的行动。炸弹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不能强行将他扑倒在地,只能用蛮力将他一点点勒晕。
安室透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何这段短短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极度的漫长。
也许是刀尖没入了身体两寸的缘故吧。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可惜急诊室的医生又要看见她这张脸了,刚腾出来的床位又要回去了呢。!
在痛觉的世界里,一切都会变成背景音。
她躺在地上,看见世界翻转了九十度。她看见自己眼里翻转过来的安室透一招就制服了那个男人,匕首摔在地上掉出去了好远。
她看见翻转的安室透简单地拆除了一部分的炸弹,看见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冲到了她的身边,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以后喊了医生。
好狼狈。
她有点想钻地逃跑,但是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
他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环着她的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看见他的眼中自己还在疯狂地流血,场面一度有点血腥。
一天之内两次公主抱,听起来有点幸福,可惜这次她是真的要晕了,不然还能对比一下两个人的手劲和舒适程度。
她第二次看见了同一个急诊室的医生,看见他慢慢地抬了抬眼皮,然后……愣住!
同样是被人公主抱来了急诊室,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话,同样的虚弱,不过……
怎么换了一个人?
中露感觉自己的伤口疼得快要深入骨髓了,她强忍着没有翻个白眼晕过去,嘶着冷气环视了四周。
幸好,诸伏景光已经离开了,没有发现她的第二次狼狈光临。
急诊室医生的目光逐渐由疑惑变成了严肃,他甚至挠了挠头看向了墙壁上的挂钟,试图分辨是不是自己工作忙晕了头。
“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啊。”医生拿来一个纱布按在她的伤口上,疼得她直翻白眼。
“这次的伤口有点深,但是幸好不在要害之处,缝几针就可以了。”医生眯着眼,还偷偷瞄了一眼安室透,估计他也在对比两个人。
中露感觉自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她躺在刚才一样的病床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不同的是,她现在气若游丝,小脸煞白。
听见医生的话,安室透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皱着眉头,看着中露伤口的血逐渐被止住,医生还在键盘上飞快打字,书写着她的病例。
医生照旧例行询问问题:“抽烟吗?喝酒吗?”不过他又自问自答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喝不抽是吧……”
他啪啦啪啦敲击着键盘,
但是只听见刚才还作息健康活蹦乱跳的病人,此刻气若游丝地拉长了声音:
“喝……抽……”
医生脸上一僵,表情复杂地扭过了头:“对医生不能撒谎。”
安室透还以为医生是以为中露看着不像是抽烟喝酒的样子,连忙帮她回答道:“医生,她私底下烟酒都来的。”
医生回过头去,一边叹气一边继续写病历:“世风日下。”
中露管不了这么多,安室透的手被她死死地拽着,手心都出了血痕,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他皱着眉头看着她僵硬着身体忍受疼痛的样子,突然拽过她的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她疼得脑子发晕,恍恍惚惚只能感觉到眼前天旋地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仿佛可以听到近在咫尺的胸膛心脏的跳动。砰砰的心跳声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似乎也加快了起来。
“怎么这么烫……”上方模模糊糊地传来了声音。
她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穿过她的发丝间,附上了她有些发烫的额头。
原来只是想看看体温啊。中露晕乎乎地想,这家伙的行为总是会让人胡思乱想。
但是她也不能多想了,疼痛破坏了她的思维,只留下钝感的直觉,就像是本能地靠近比她温度更低的物体一样。
“你……”安室透看着她紧咬着下唇,就像是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样,他看了看她的伤口。
血已经快要止住了,但是她的手指还在不停地因为疼痛而蜷缩。
事情似乎变得古怪了起来,安室透张了张嘴,疼痛模糊了她的听觉,她只能凭借着简单的唇语判断他是在询问她的感觉。
中露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本能地想要摇摇头,“没事”两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医生!”安室透突然握紧了中露的手,大声地喊住了还在奋笔疾书的急诊室医生。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大惊小怪,刚才也是一样……”医生慢慢地抬起头,他的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止痛药……”
中露只听见安室透的声音就像是蒙着一层雾一样在耳边游荡,但是她还没撑
到听见下一句话,就感觉眼前一黑,时间仿佛停止了走动。
晕厥的时间就像是被不断拉长的麦芽糖一样,粘稠地不断撞击脑海,沉默地将她一次又一次拖入黑暗。
她能感觉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有人坐在她的床边照看她。那人凑近脸来,额前的短发刺着她的脸,这人的面孔模模糊糊,像是安室透,但是又有点像诸伏景光,两个人的面孔渐渐重叠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等到海潮般地昏迷终于退去,她总算是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睁眼依旧是医院刺眼的大灯,扭头就看见安室透在病床前坐着,认真地盯着她的输液管。
嘴唇有点干,她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话还没到嘴边,安室透递来的水杯先到了嘴边。
为贴心透感动的中露润了润嘴唇,支撑着身体沙哑地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在她晕厥的梦境里,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就像是被火车撞碎了又拼起来一样,感觉做了一个又一个的连环梦境,在世界里横冲直撞地遨游,仿佛度过了一个寒冷又漫长的冬季。
一般的小说里都是这样的场景:男主含着泪紧紧握着女主的手说,你已经晕了三天三夜了……
安室透看了一眼输液管,对中露说:“你晕了差不多十分钟。”
他平静地按了床边地护士铃,看了一眼她的伤口问道:“还疼吗?”
他的语气温柔,但是他的话就像是一个触发器,中露顿时觉得自己的伤口疼了起来,而且这样的疼痛还拉扯到了肌肉,疼得她冷汗直流。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拉住了中露的手,让她的手掌被他包裹在他的手心里:“你痛的话就掐我的手吧,这样可以缓解一点疼痛的感觉。”
接收到铃声的护士恰好进来,毫不留情地拉开了安室透的手,让他不要干扰护士工作,还耐心地为她量了最新的体温,检测了最新的心跳和呼吸。
“应该是伤口引发的发烧。”护士解释道,“痛感的过强也会引起的,止痛的药剂发挥作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再过会就会好很多了。”
中露忍着痛和她道了谢,她甚至不能在如此疼痛的情况下重新躺回到病床上。
尽管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
表情和动作,但是安室透还是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他扶着她的腰在病床上躺下,用刚拧好的毛巾擦去她额前的冷汗。
中露还想着不知道是否离开的诸伏景光,她躺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病房里,看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医生,她害怕诸伏景光调转回头,和安室透正好碰到一起,那事情就会变糟了。
她犹豫着推了推安室透的后背:“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你了。”
“这就赶我走了?”安室透一把握住她推着他后背的那只手,“你伤的这么严重,怎么可以没有人照看。”
“其实我是想让你去看看那个放炸弹的犯人怎么样了。”中露尝试编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是在医院里埋下了炸弹吗?”
安室透罕见地沉默了半晌:“他是惯犯。”他替中露掖了掖被子,继续说道,“他的目的就是制造恐慌,以及……”
他的眼神一暗:“他的目标还有拆弹的警察。”
“你是说……”中露的眉头一皱,“他的目的是为了攻击拆弹的……”
她的脑海里想起了那个曾经在便利店抢劫案中见过的黑发卷毛小警察,他似乎是叫做……松田阵平吗?
安室透点了点头:“不仅在医院,他还打算在摩天轮上安装炸弹,就是为了引诱他们上去被迫放弃生命。”
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但是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又松开了。
“幸好……幸好你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的阴谋,现在他估计要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了吧。”
安室透转过头淡淡地笑了一下,眼里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神情。
中露有些愣住了,不知道是药效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安室透的笑容短暂地迷惑了她,她尽量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感减弱了半分。
她看着他望着远方的神情,犹豫着问道:
“你……你是认识某个拆弹的警/察吗?”
安室透回过头望着她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眼里不知道为何又一点小小的落寞,他平静地像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没有,我不认识任何一个拆弹的警/察。”
中露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何在他的脸上感到了一丝陌生。
安室透似
乎发现了她的想法,他又坐在了她的病床上,握着她手的力气渐渐地变大,就像是不想放开一样,他说:“我的一切你都了解,我在做什么,我喜欢的东西,可是你的一切我都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