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语道破。简亭灵无法再多做挣扎, 只得抬手捂脸缴械投降:“……爸,你饶了我吧。”
“行吧行吧。”简玉澄见好就收, “那等有什么新变化了, 你自己来告诉我啊, 主动点!”
言下之意, 别等我老头子问,那我可就不给你留面子了。
简亭灵默默应了, 仍不放心,又道:“那个——我妈注意到这事了吗?”
“哈哈哈哈。”简玉澄又笑了阵,总算没明知故问,十分宽和地道, “小莓能注意到什么。她一看节目就翻来覆去地说,她儿子最敬业, 看配合节目组把热度炒得多高。她儿子最重情, 把你这老同学也关照得很好。”
“……”真是小天使一样的粉丝呢。
听到亲妈这样, 简亭灵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 简亭灵顺便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妆容。
今天的妆是阮夏曦帮她化的,眼妆精致, 唇色嫣红。
这会儿再看, 因皮肤出了些油, 底妆反倒显得更滋润、更细腻了。眼妆也十分稳固,睫毛膏和眼线一点都没花。
镜中人眸黑肤白,宛如在素胚上施了黑釉,绘出缠枝花的白底瓷器。
只有口红有些掉色,明亮的白光下,能看出边角处已模糊、斑驳。
这点掉落的色彩,八成是一半被火锅汤融了吃进肚子,另一半都黏到了头发上。
简亭灵有点无奈,决定提醒阮夏曦,下次别再买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口红。
她先小心翼翼将披在身上的灰白外衣穿好,这才从腕上取下皮筋,将披散垂坠的头发挽起来。
后颈处闷出一层薄汗,散发着温热的青橘香。
脚步声响起,杨柳菁从门外走入。她长裙雪白,其上密密匝匝,都是轻软飘摇的碎绒。走起路来绒花摇曳,娇嫩可爱。
见到简亭灵的一瞬,她目光落在那件外套上,眸光掠过黯然与淡淡嫉恨。
但没过多久,那嫉恨像冰凌坠入温湖,融化成无害的好奇。
她盯着简亭灵肩膀处看了一会,这才看向对方双眼,主动打招呼:“亭哥,好久不见啦。圈里混不容易,像你嗓子不好还要唱歌,就更难了。”
她贴近几分,高级香水气息浓郁,逡巡不去,像一朵张牙舞爪的大丽花。
“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呀,千万别客气。”
简亭灵似笑非笑看她。
“同学情深都不会演,还想吃演戏这碗饭,你应该比我更难吧?”
她比杨柳菁高出一些,加上气场本身就强,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压迫感十足。
简亭灵没过多纠缠,见她不让路,直接撞过她肩膀往外走。
回到走廊,各色灯光如虹彩般流泻。乐声嘈杂凌乱,从一扇扇门后飘荡出来。
这条路不长,简亭灵却感受到无数目光。
好几个男人眼睛发直盯着她看,但或许是碍于她身上那显而易见的男士外套,又或许是碍于她走路带风的凛冽气场,所有人都只敢远远看着,没人贸然上前搭讪。
她一路回到包厢。
才推开门,便闻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浑浊气味。有酒味、零食味,还有包厢自带的那种香水气息遗留、混合发酵出的暧.昧甜香。
简亭灵一瞬皱起眉。可想到柯意之还在这里,又立刻变得悦然。
目光迫不及待地投向方才他坐着的地方。
却没想到,那里早换了人。一个黑峻峻的、人高马大的背影,正在那吹瓶子。
简亭灵心下一沉,立刻去摸手机,想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急什么?”
耳边忽地响起个清冷带笑的声音。
她往身旁看去,见柯意之穿着一件单薄衬衫倚在门边,手里握着手机,正偏头看她。
身上的书墨气息温润淡然,涤尽了包厢内那股浑浊与沉闷。
衬衫单薄,包裹的身材却不单薄。墨色的桑蚕丝府绸丝光内敛,被那挺括健美的身段,撑起好看的廓形。
在虹彩般的灯影下,更被镀上一层,既疏冷禁欲,又因为这份禁欲,反而更显性.感的矛盾气息。
简亭灵无法克制自己的目光走向。
大脑变成一台打印机,在眼前唰唰印出一张张他在健身房撸铁、在道场练拳的照片。
她艰难地调动起全身的意志力,将一些莫名的绮念抛到脑后,抬头看他双眼:“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柯意之眉间有淡淡失落,如积雪松林,上空溶溶的月。
“抱歉,我是该走了,还有些工作上的事。”
简亭灵不假思索道:“那我跟——”
话音未落,门外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躁动,还有李梦梦愤怒的声音:“我说话你听不懂是吗?请不要碰我!”
柯意之面色一沉,简亭灵已不假思索冲出去。
转身的刹那,利落的高马尾飞扬如风,如同一把黑色匕首,割开胶着的空气。
一群找麻烦的醉汉被很快吓跑。
李梦梦发着抖,紧紧抱住简亭灵手臂,眼皮抖个不停,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简亭灵陪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边安抚地拍拍她冰凉的手背,边面露难色,朝柯意之看了一眼。
柯意之眸光温如和风化雨,在她们身旁蹲下,递给李梦梦一罐热牛奶,目光并不离开简亭灵:“难得跟大家聚一场,多留一会吧。”
他垂眸发了条消息:“我让小瑞过来接你,这边散了以后,叫他送你回去。”
简亭灵抿唇,有些不舍。
虽然和他一起点了歌,聊了天。可是到最后,还是没能找到独处的时机。
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轻声道:“好。”
刚刚还雷厉风行、英姿飒爽的人,现在一点看不出要强的影子,鸦羽般的眼睫落寞地垂下来。
遗憾了好一阵,才终于想起外套的事。简亭灵赶紧将身上这件舒适得毫无存在感的外衣脱.下来叠好,双手递给他。
“本来应该干洗完再还你,但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晚上温度太低,你还是先穿回去吧。”
柯意之起初没答应:“你留下吧,不是冷么?”
简亭灵笑:“我是被某人的演技感染了,其实真的一点都不冷。你这件衣服不是最近代言的合作商送的限量款吗?不穿着它多营业几次,合作商那边也交代不过去吧。”
他看她几秒:“这么了解我的工作内容?”
简亭灵有点不好意思,语调也变凶了些:“碰巧看到的,不行啊?”
“行。”柯意之拖长尾音,纵容的语气。
而后站起身。
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是车钥匙,便将这两只手都亮在简亭灵眼皮底下,好看的眉微微皱起来,十分困惑的模样。
“可我实在腾不出手穿它了,怎么办?”
发抖的李梦梦默默离开座位:“我去……扔易拉罐拉环。你们慢聊。”
简亭灵十分脸红地注视她离开的背影。可很快,目光又被一个无比妖孽的笑容吸引回来。柯意之循循善诱道:“礼尚往来嘛。”
简亭灵知道他说的是为她披衣服的事儿。
她看看周围,唱歌的唱歌、吹牛的吹牛,各人有各人的喜怒嗔痴,没人注意这边。
她心一横,拿出抖斗牛布的气势,将那如苍山般高洁的灰白色外衣唰地拎起、展开,走到他身后。
再将衣袖展开,送到他手臂旁。
他身躯高大,遮住天花板投下的跃动虹彩。距离太近,简亭灵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背,以及衬衫下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墨色衣料于背肌间微微陷入,贴合着那道性.感好看的脊柱沟。
简亭灵鼻腔发热,不得不微微屏住呼吸。
穿好后,她又十分自觉地绕到柯意之身前,为他系纽扣。
动作间,头顶那温沉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过。
又听见一声轻笑溢出,温热气息扑在她额前,她更不敢抬头。心虚地来回看几眼外衣,状若无意地抚平不存在的皱褶。
头顶灯光蓦地由粉转白。
一瞬间,简亭灵忽然看见,那浅色外套的肩膀处,被染上了一抹红印。
等意识到那或许是自己的口红,羞惭感直接劈开了她的天灵盖。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发丝,怀疑它们是罪魁祸首。
“对不起!”
简亭灵当时就要把自己刚系好的扣子再解开,将这衣服收回来:“还是交给我帮你干洗吧,洗好我就找人给你送过去!”
柯意之像护宝贝似的后退一步。
那双修长如玉竹的手这时倒是都有空了,戒备地守在身前,绝不让她收回刚刚的劳动成果。
“怎么了?”
简亭灵脸色通红:“对不起,这里,”她指了指那处,“好像染上了我的唇彩。”
柯意之垂眸看一眼,眸光微微一亮。
那唇彩带些丝绒巧克力的香气,云霞般舒展地躺在他肩膀处。
同样是这份香气,也润物无声地,染上了她今晚所有的话语和吐息。
简亭灵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他语调似乎一点不生气,倒像是更开心了些。
“不是什么大事。”他道。
简亭灵怎么能愿意,逼近一步:“不行不行,这样太没礼貌了,你快给我——”
“不许拿回去洗。”柯意之又连退几步,见躲不过,索性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腿长,步伐也大。简亭灵硬是没追上,眼睁睁看他扬了扬手,便消失在了门后。
第55章 见意
见柯意之出了门, 李梦梦才又坐回简亭灵身边,双手捧着那罐热牛奶:“亭姐,对不起啊, 让你陪我。”
“没事。”简亭灵收回目光,带些赧意的笑容却仍留在眉眼里。
顿了顿,才收起神色,和李梦梦随意聊起来:“你最近怎么样?在云理读研?”
“嗯, 明年毕业。”
聊起日常,又喝着温牛奶, 李梦梦脸色没那么白了, 她指指眼下两枚黑眼圈, “007的科研民工罢了。”
“想不想唱歌?我去给你抢个话筒回来。”简亭灵故意鼓了鼓肌肉。
被人恐吓的阴霾渐渐散去, 李梦梦噗嗤笑出声:“亭姐,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
忽然, 紧密如鼓点的高跟鞋声响起来。一袭花纹繁密的白裙,飞羽般掠过所有人的视线。
途经之处,都染上浓郁的高级香水味。
杨柳菁一手拎蜥蜴皮包,另一手搭着自己的名牌大衣, 也急急地朝门外奔去。
“杨副班?”
这时,一个自她进包厢门, 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男生蹭地站起身, 十分不自在地讷讷道, “副班长走这么早啊?”
杨柳菁眨眨眼, 浓密睫毛像会放电:“怎么啦志志,有事?”
刘成志脸更红了, 全场都能听见他喘粗气的声音:“那个, 你再留一会吧, 或者、或者我送你回去!”
“哦~”
几个同学当即开始起哄,口哨声和铃鼓声细碎地响起来。
“不用啦志志。”杨柳菁微嗔着轻皱起眉,极快地朝他wink了一下。
然后便再不看他,反倒,遥遥朝简亭灵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音量微微抬高,声音又娇又甜,刚好能让全场都听见。
“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找意之,正好跟他一起去夜祇那边。你们先玩吧,别等我了啊。”
说着,还扬了扬手机,一副已经约好的样子。
就这样,一抹雪白的香风也消失在门后。刘成志失魂落魄地站了半晌,才想起来坐下。
李梦梦偷偷看一眼简亭灵。
她看似神色如常,眸光却黯下来。
侧颜清冷如月,潋滟红裙在灯影下更显秾丽,却映不亮那双比夜色更沉的眼睛。
那曾将无数乐器玩弄于鼓掌间的纤细右手,用力地攥紧了手机。
“亭姐?”李梦梦小声叫她,“你没事吧?”
简亭灵如梦方醒地抬起头:“啊,没事。”
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几下,锁屏亮起,墙纸是梵高的《向日葵》。
她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站在走廊里靠着墙,漆皮后跟蹭在瓷砖的踢脚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在雪里走路。
简亭灵左手贴上自己后背,隔开水泥墙沁入皮肤的丝丝凉意。
右手打开微信,看着那枚置顶的头像。
她无意识地咬着唇,犹豫着在输入框里打字。
[在路上了吗?刚刚看杨柳菁追你出去了,说是要跟去夜祇,你们未来有合作吗?是唱歌,还是演戏?]
几十个字不长,又删删减减好多次,最后才凑成完整的一段。
简亭灵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标点也没什么问题。
可手指悬在绿色的发送键上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杨柳菁那身行头与架势,已经很像一个名副其实的女明星。
如果真是两家有合作——
她甩甩头,光标退格,将输入框删干净。
然后转身,回了包厢。
夜色静流,云珀街区却仍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满是不夜城的繁华。
绿灯亮起,一辆连号的迈巴赫发动引擎。
后座上的柯意之凤眸轻阖,在听经纪人预先发来的小样。
可越听,他眉峰便颦得越紧。
不等全曲结束,他点击暂停,摘下耳机。
车内响起一声叹息,霜雪般清冷,融在渐暖的时气里。
他失望地看着播放器屏幕,“艺术家”那一栏写着:Huaiqiu Luo。
这是骆老师磨砺一年的心血之作,夜祇上下都期待已久。可他听了大半下来,只觉得这一点不像他已突破了瓶颈的作品,没有《向阳本能》的半分灵气。
自《向阳本能》发行后,他与骆怀秋已整整一年未再合作。他理解骆怀秋年纪甚高、精力不济,又身兼云音教职,无暇他顾。
所以即使其他渠道收来的曲子质量下乘,发专计划一拖再拖,公司也从未出面,催促早与夜祇签下长约的骆怀秋。
这首歌从去年秋天起立项,一直拖到如今春夏之交,总算初见成品。
听感却实在不如人意。
柯意之揉了揉鼻梁,看向窗外,离夜祇还有半小时路程。
他不再试听小样,打算休息一阵。
脑海不再被纷扰杂事占据,这时才感受到,肩膀处那若有若无的丝绒巧克力气味,渐渐萦上鼻尖。
柯意之唇角微扬,将头朝右肩处倾了倾。
意识逐渐朦胧起来。
可很快,一个念头利箭般扎入脑海。
柯意之蓦地睁开眼,眸间几分懊恼。
忘记当面告诉她一件事。
他接下来,要出国一段时间。
广告片场不大,摆了一张圆床就几乎占满。床上躺着几个产品拟人的小公仔,穿着红褐色裙子,脑袋是方的,阮夏曦跟唐昕、孟瑶一人抱一个。
她们都已画好素颜妆,穿上精致的睡衣,趴在床上。等摄像他们打好光架好器材,就开拍。产品是一款针对年轻市场的精包装红糖。
阮夏曦边等边玩手机,点开热搜榜,又看见一个眼熟的名字。
#杨柳菁就是书里的何甜甜#
#盘点菁菁小姐姐的神演技#
#杨柳菁跟柯意之以前是一个学生会的#
#杨柳菁:意之高中时就是校草级学神#
某小甜剧正在视频平台播的如火如荼,这位女主更是天天霸榜热搜,粉丝也在短短几天内,迅速飙升到几十万。
点开微博,一水儿的夸赞声。其中不乏许多路人口吻,也不知是真路人粉还是水军。
[哇!姐姐好美好甜而且姐姐情商也太高了吧,昨晚综艺上特别在乎别人感受,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
[何甜甜演得真神了,最新一集被女二那个坏透了的白莲伤害,哭得好让人心疼呜呜呜]
[客观说一句,杨柳菁的演技、表现力、外形、亲和力,都是某个先蹭kyz热度的老同学不能比的]
[嘻嘻,菁菁人好颜好家境好,是真正的人间富贵花,甩那些流里流气的女汉子几条街好吗]
看着杨柳菁动图里那副做作样子,阮夏曦砰地一摔手机,镜头前的笑容都没以前甜了。
拍完广告打道回府,她一见简亭灵就迫不及待地吐槽:“你那个姓杨的同学也太恶心了。”
落地窗前暖阳通明,简亭灵搅两下杯中的润喉茶包,趿着拖鞋逆光走来,眸色幽深:“她一直是这个样子。要跟她生气,我们班女生还不早气死了。”
同住A01的孟瑶随后进门,揉了揉酸痛的腰,踢掉高跟鞋,立刻瘫倒在大沙发上。
“累死我了。”她嘴上抱怨,却面有得色,瞟一眼简亭灵,故意道,“亭灵,我们这两天一直忙着拍广告,都没时间跟你合节目,你别介意啊。”
简亭灵喝了口茶,没理她。
孟瑶不依不饶:“亭灵,我们熬夜拍广告真挺累的,你看我们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她说着还要拉唐昕一起证明,结果被唐昕躲开,进自己屋里去了。
孟瑶并不消停,继续笑着道:“要不然,咱们改一下值日表,有空的人就多做一做。”
“孟瑶!”阮夏曦不悦地抬高声音,“值日就扫十几平的地,擦擦明面上的灰,三分钟就做好了,你连这点空都没有?”
孟瑶撇嘴:“这不是忙着拍广告,做代言,给节目组创造商业价值嘛,不像某些人那么闲呀。”
阮夏曦气得冲到她面前。
“你知道亭灵写的歌,有多少公司想要吗?真论商业价值,就算拍小家子气的杂牌公司十个广告,也不如人家青鼎、夜祇给亭灵发的一份邀约!”
孟瑶脸色涨红:“可是——”
“可是什么?”
简亭灵终于站起身。清亮黑瞳像两颗墨玉,冷冽而出尘。目光淡薄如云雾,宠辱不惊扫过脸红脖子粗的孟瑶,跟看路边的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她语气没什么情绪:“刚刚节目组来通知了,下周的比赛内容,仍是每队表演一支原创作品。”
孟瑶顿时出了一额头冷汗,唰地坐直了。
简亭灵抬眸,含着笑看向阮夏曦:“我知道大家的音域,会给每个人安排最适合的曲调和歌词。放心。”
又回头看孟瑶:“至于没空的人,就好好休息吧,别为唱哪句歌词,跳哪段舞步,这种表演上的细节费心了。”
看着她安之若素回屋的背影,孟瑶像被兜头浇了盆凉水。一脸烈火烹油般的得色全被浇熄,挣扎着冒出一缕酸臭的焦糊气。
简亭灵转身回屋,摩挲两下手中的马克杯,眉眼低垂,掩下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
互联网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久不曝光的话题,很快就会被网友淡忘。
指尖CP的热度越降越低。反倒是支持柯意之和杨柳菁的“意境CP”开始冒头,结合着杨柳菁铺天盖地的捆绑通稿,时不时地出来舞一下。
阮夏曦只恨不能这个女人的名字设成屏蔽词,跟同嗑CP的基友翻来覆去骂了一百八十次白莲,又联系超话内大粉,出了好几批高质量同人图、同人文,稳住了阵势。
同时,她还暗搓搓地试探简亭灵的态度。
不过,简亭灵尽管也觉得心里有根刺,倒是没太担心,还跟她描述了一遍同学聚会上的情景。
“我姓柯?”
阮夏曦笑得差点把自己呛着:“柯老师真这么说?”
简亭灵点头:“杨柳菁还想跨过经纪人直接跟他谈合作,他一点面子都没留,直接给拒了。”
“哦!这么说,柯老师对她跟对你,双标得还是挺明显嘛!”阮夏曦暧.昧地撞一下她肩膀,“我又快乐起来了!”
她开心地转个圈,从冰箱里拿出两盒贴着赞助商标的牛奶冰淇淋,还帮简亭灵撕开、插好勺。
见简亭灵脸上有些过意不去,阮夏曦这才嘿嘿一笑,诡计多端地进入正题:“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表白呀!我想磕真的我想磕真的!”
简亭灵抿掉木棒顶端的冰淇淋,轻声道:“他最近挺忙的,可能要为发新专做准备了吧?”
应该就是这个缘故,所以才一直没有再联系她。
她忍下心头落寞,状若无意地接着道:“咱们这边节目也快收官了,你知道的,我还有大事要做准备。”
阮夏曦知道她是说为剽窃讨说法的事,神色也严肃下来,认真地点点头:“要有什么我能帮的,你一定得告诉我。”
“一定。”
就在这时,阮夏曦的手机忽然响了,巨大的一声“叮咚”。
她一惊,赶紧三两下跳到房间角落,十分娴熟地将摄像头给关了,这才匆匆忙忙往外掏手机。
简亭灵专心吃冰激凌,含化舌尖的草莓果粒。
她声带不好,得少沾凉的,慢慢吃。
却忽然听到阮夏曦惊讶的声音。
“柯意之私人行程现身法国?”
简亭灵一怔。
去法国?什么时候的事?
不等她反应过来,阮夏曦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吞吞吐吐地低声道:“那个,杨白莲……好像……也在法国。”
#杨柳菁惊艳亮相巴黎Q家时装周红毯艳压众女星#
简亭灵点开划了划,说是生图,路人脖子都P歪了。
评论区倒欣欣向荣:[姐姐好美!][姐姐跟kyz是真的吗!!!他怎么也去法国了!]
[菁菁是去法国工作,kk则是因为私人原因,也在这两天去了法国→_→这里面的原因,众姐妹细品]
阮夏曦气得不行,企图帮简亭灵关掉手机:“别看了,吃瓜网友懂什么。夜祇肯定立马就出来辟谣,柯老师的热度不是谁都能蹭的。”
简亭灵倒一点不生气,慢悠悠吃着冰激凌:“嗯,你说得对。”
她饶有兴致地划着一连串热搜,还在柯意之现身法国香榭丽舍的那张照片上停了好一会,细细欣赏着那高糊也挡不住的俊美清隽。
许久,才慢条斯理开了口。
“他俩都去法国,要不就是巧合,要不就是杨柳菁听说他要去法国,也临时买了个野.鸡红毯去走。”
阮夏曦倒没想到这层,此刻才恍然大悟,拳头“砰”一声锤到大腿上:“原来是这样!”
她看向简亭灵的目光立刻多了几分崇敬。简亭灵不白莲却知白莲,又怎会被轻易打倒呢!
简亭灵笑着应下这满含敬意的一瞥:“总之,他俩不可能是约好的,更不可能在那边见面——毕竟法国那么大·。”
“倒是杨柳菁,为了蹭热度,可真是下了血本。”
阮夏曦深以为然地点头,头上的彩色发夹一晃一晃。
被简亭灵这么一开解,她这CP大粉的冲浪心态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再看那些标题党都带着些悲悯,十分理性地计算着杨柳菁买通告到底花了多少钱。
过了阵,她刷出一个更匪夷所思的新闻。
“杨柳菁身披柯意之同款外套现身巴黎,表情羞怯,含糊其辞。”
阮夏曦乐不可支地读出声,又评价道:“唉,柯老师的衣服肯定不便宜啊,也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钱。”
听到这里,简亭灵心头微动。
呼吸忽然不受控地急促起来,潮汐般扑在心口,荡开微微发麻的隐忧。
她舔舔唇,伸出手,语调不似之前平稳。
“拿来我看看。”
照片上的杨柳菁身着红色抹.胸礼服,笑容娇怯动人。身披一件她再熟悉不过的灰白色男款外套,色泽清雅如世外云雾,苍凉如草木生灰。
简亭灵忽觉口舌发干,囫囵地吞咽下一口空气。指尖颤抖,点了好几次,才将图片放大。
似乎能看清。
那件衣服的肩膀处,有一抹红印。
淡淡的,像是云霞。
阮夏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简亭灵怔忪片刻,唰地站起身,在手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严肃的神色里,似乎还夹杂着愤怒,以及一丝极淡的不安。
漆墨般的锁骨发垂下,遮住她眸间的光。
“去香榭丽舍,是戴高乐机场更近,还是奥利机场更近?”
简亭灵冷声问道。
阮夏曦:“……啊?”
简亭灵疾步走向房间角落,拖出一只黑色的行李箱,声音斩钉截铁。
“我要去找他。”
与此同时,法国。
柯意之从行李箱中取出叠好的银橘色卫衣。
忽然,一片指甲盖大的粉白,从兜帽中飘落下来。
“这是什么?”
助理齐山在旁边问。
柯意之眸光低垂。
那片干枯的花瓣,正静静躺在他掌心里。
简亭灵雷厉风行, 零点便坐上了最快起飞的航班,航程十一个小时。
此时的巴黎实行夏令时,比国内慢六个小时。如果没有延误, 降落时应当在凌晨四点左右。
她帮前排的老人将提包放到上排,挤进经济舱狭小的座位,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夜雾迷蒙, 将小小的机舱尽数吞没。
简亭灵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扔进杂物袋,拧亮头顶的阅读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 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在机场顺手买的音乐杂志。
她来巴黎的事, 除了阮夏曦, 谁也不知道。
想到那个白底黑字的法语头像,简亭灵咬咬牙, 狠狠甩两下头。
她才不要通知他!
下午时柯意之的后援会更新了一条消息,说他明日会前往香榭丽舍附近的Tivan总部。
她打算直接去那找他。
经济舱气味不好,闷热又吵闹,时不时还传来婴儿的啼哭。
身旁的大叔不耐地砸吧两下嘴, 翻了个身,继续打鼾。
简亭灵来过好几次巴黎。
有时是旅游, 有时是陪云莓过来购物,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去维也纳。巴黎是时尚之都, 她不太感兴趣。
但以前都是乘家里的私人飞机出行, 再不济也是法航的头等舱。她跟云莓或其他富家小姐们说笑几句,或者弹弹琴睡一觉, 也就舒舒服服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