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熄灯吧。”
林瑶笑?眯眯道了句。
顾时安轻轻扫过来一眼,看着小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目光顿了顿,嘴角突然勾了起来,“好。”
林瑶:“……”
感觉不妙jpg。
果然某人刚灭了煤油灯,林瑶把自己埋进被?子,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动静,她?正纳闷儿?呢,怎么就没声音了?
林瑶偷偷往外?看了眼,想顺便欣赏下顾副局长的性感身材呢,没想到刚从被?窝里闹出来,就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黑眸。
行啊,这家伙儿?就等着她?呢!
林瑶恼羞成怒扑过去,被?顾时安抱了个正着,一下子亲了下来。
林瑶还是没逃过被?吃的命运,她?一气之下在顾时安脖子上种?了好几个小草莓,这家伙儿?不是厚脸皮嘛,这回看他怎么办!
结果第二天早上,顾副局长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丝不苟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昨晚的无?赖模样。
“……”
腊月二十九,老顾家打扫完灶台,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
最晚张翠兰老两口看了闺女回来,在家长吁短叹半晌。
现在云水县城老百姓日子可不好过,寒冬腊月的,全国各地都在硬撑,物资不是一般的匮乏,就等着来年春天日子好转。
前头到了城里到了买粮日子,徐向前去粮站买粮食,以前城镇居民一个月能领三十斤粮食,如今一人只供给五斤粮食,还都是粗粮,就这也?有好些人买不到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城里居民也?不是人人都上班,个个拿铁饭碗。
一家四五口人,一家一个上班的是常态,能生在双职工家庭,日子就能好过些,台湾的光头也?不消停,趁着大?陆日子不好过,这群乌合之众就嚷嚷着要反攻,什么半个月打到南海,六个月收复故土,口号喊得倒是响亮,只可惜光打雷不下雨。
东子在家里蹦哒,“光头只会纸上谈兵,让他等着,等小爷长大?了,揍他丫的。”
然后,臭小子就挨了亲妈一顿打。
再说顾春梅刚有了身孕,那肚子里的胎还没坐稳呢,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不说别的,怀着娃的孕妇一天一个糖水鸡蛋是要保证的。
米面油老徐家不缺,他家囤了不少,就是鸡蛋弄不到,林瑶一早上去了趟县城,先给顾春梅送了一大?篮子鸡蛋,问就是周晓雪买的。
徐母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正在家急得团团转,儿?媳妇这是头一胎,坐得稳以后身子骨才能好,当年她?娘不就是没坐好胎,她?头一个哥哥才没了的。
顾春梅好久没见林瑶,姐妹俩亲热的很,她?拉着林瑶去新房坐,抓了一把糖又抓了把花生。
林瑶对顾春梅肚里的小宝宝很好奇,贴着她?肚子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到。
顾春梅笑?着拍了她?一下,“这才两个月呢,哪能那么快听到动静,你自己怀了就知道了。”
林瑶表示这事顺其自然就好。
徐向前想往这边儿?凑,让徐母赶出去,在堂屋收拾桌子扫地。
顾春梅住的新房在东屋,地上铺了木地板,屋里的家具都是新打的,窗户边放了张写字台,写字台边上陈列着一个立式大?衣柜,上头还镶了面雕花镜子,靠床的左侧摆了一张茶几,左右各放了张小沙发?,上面搭着碎花棉垫子,茶几上放着茶盘,放着一个暖壶和?几个玻璃杯子。
这小沙发?舒坦的,林瑶一坐下就不愿动弹了,大?头哥送了茶水来,徐母又端着一盘长白?糕来,林瑶甜甜道谢。
“谢谢徐姨。”
“不谢,瑶瑶啊你来得正好,春梅怀着娃娃在家闲,我个老婆子跟年轻人也?说不上话?,你们姐俩说说话?,多待一会儿?。”
徐母笑?容满面,看着娇软软的姑娘家就心情舒畅,中午多吃了半碗饭。
中午顾时安来接林瑶,顾春梅依依不舍送出来。
明?个儿?就是年三十,这天村里家家户户都给逝去的亲人上坟烧纸。
林父林母的坟埋在林家村后山,张翠兰领着林瑶去给爹妈上坟,顾时安这个便宜女婿自然也?要跟着。
半年没见,坟头上长了枯草落满了树枝,林瑶也?不知道怎么地,或许是身体里涌动的血脉亲情,她?一见到林父林母的坟头就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顾时安大?手摸摸她?脑袋,柔声安慰,“瑶瑶别哭,爸妈都看着呢。”
林瑶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跟顾时安一起把父母的坟包上的落叶枯草清理干净,张翠兰摸了摸泪,从带来的筐子拿出一盘炒花生米、一盘炒白?菜、一盘蒸腊肉,还有盘馒头,摆上两双筷子,倒了两杯酒,一一倒在坟包上。
张翠兰给林父林母烧了不少纸钱元宝,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事,这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几乎都给林父林母说了,瑶瑶是个好孩子,孝顺长辈,让林父林母多护着几个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喊了儿?子儿?媳来,一块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林瑶磕头的时候,默默跟父母祈祷,请父母保佑远在新疆当兵的哥哥,这半年她?不断往新疆兵团写信,不是原件退回就是查无?此?人。
不知道林家大?哥是怎么了。
天高水远,林瑶着急也?没用。
腊月三十除夕夜,顾家老宅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的蜘蛛网扫了,桌椅灶台擦了个透亮,林瑶剪了几张窗花,顾时东拿着满院子跑,窗户上贴一张,门上贴一张,灶台上灶神也?上了香,顾满仓父子仨从下午就开始忙,往家一捆一捆的扛柴禾。
这年头山里烧柴禾,大?都是从山上砍下来捆了背回家,没有树枝子的就去山上砍又高又长的荆条,顾时东背了个小篓子,路上顺带着把小树林儿?里边的树叶子耙回来,引火用。
林瑶跟张翠兰娘俩儿?一块,和?面剁肉馅儿?包饺子,老顾家人多,整整包了五大?盖帘二和?面饺子,大?过年的光吃饺子可不够。
大?过年的,县里再穷,公安局也?是要发?些东西的。
这不,顾时安就发?了一只老母鸡,两斤玉米面,林瑶喊顾副局长把老母鸡拾掇好了,放上跑好的粉条、木耳、山菇,炖了一锅鸡肉粉条,那滋味儿?香的啊,大?山里头也?能窜出去老远。
东子咧着嘴在院子里转,大?橘跟着他转悠,两个小家伙儿?也?不怕晕头。
年三十傍晚天刚暗下来,顾家坳不知道谁家放响了一九五九年的第一响鞭炮。
老顾家趁热打铁,也?跟着放了鞭炮。
今年的年夜饭让一家人吃得肚饱,五大?盖帘猪肉白?菜饺子只剩下一帘半,要不说老顾家人能吃呢。
光顾时安一个人就吃了三大?海碗,林瑶有时候都纳闷儿?,这家伙吃这么多也?不上胖,除了每天跑操锻炼,就是……
算了,不想了,每次倒霉的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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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三十,大?年初一一家子也?就没什么活儿?了,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去老乡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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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坳的乡亲都挺淳朴的,坐不过才几十户人家,也?不用家家户户都串串门,跟老顾家亲近的几家走完,这个年就算没什么事了。
年初三家里包的饺子吃完了,林瑶就开始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年初四擀面条,拌上自家做的肉酱,东子一个臭小子都能吃一碗。
有倒是小锅面条,大?锅稀饭,面条拌上肉酱吃着香是香,就是不能天天吃。
东子在边上叨叨,张翠兰伸筷子敲了下老儿?子,“嘟囔啥呢,吃完了面去厨房洗碗去,过了年就十一了,家里活都得学起来了。”
顾时东老实“嗯”了声,继续对他嫂子挤眉弄眼。
“嫂子,咱们晚上吃炖鱼汤咋样?”
林瑶想了想,对着小家伙儿?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镇上老孙家,林红娜如愿以偿嫁给了孙家良,住在孙家独门的干部房里,孙家条件确实没得说,他家的房子是以前镇上乡绅家的院子。
红布大?衣柜,黄梨花茶几,客厅摆着长条的黑皮沙发?,茶几上放着摇把子电话?,出门骑自行车,回来喝牛奶麦乳精,每天晚上听收音机唱黄梅戏,脚下踩着干净整洁的木板地,就连厕所也?抹了水泥,这样的好日子,林红娜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没想到她?还没庆祝自己当上干部太太,孙母那个老虔婆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说实话,孙母真的看不上林红娜这个儿媳妇。
先不说她出身?小?门小?户,单是?林红娜一家人的道德水平就让孙母嗤之以鼻。
孙母出身?好,父亲是?镇粮站的站长,娘家兄弟是镇公安局的局长,嫁的又是?灯泡厂主任,灯泡厂的老厂长没几年就退休了,现在厂里的领导班子里,兼任厂书记的孙父最得人心,等老厂长下去了,上位的八成是孙父。
孙母眼瞅着就要当上厂长太太了,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老天爷一记重锤砸下来,叫她实在接受不了。
孙母这辈子有一儿两女,大闺女二闺女都?出嫁了,对?孙家良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可谓不疼爱。
孙母给孙家良挑选的儿媳妇,要?么家世显赫跟孙家门当户对?,要?么出身?书香门第,善解人意,再不济也是?出身?亲白出身?清白,好拿捏的姑娘。
孙母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眼?光差到出奇,让人设计着?娶了乡下来的林红娜。
乡下来的也没?什?么,人品样貌学?历工作?好也行。
可对?上哪哪都?不行的林红娜,孙母半点儿笑模样也没?有。
既然林红娜肚子里有了自家孙子,孙母勉为其难答应她进门,并?不代表着?在心里就接受她是?孙家的儿媳妇了。
林红娜大着?肚子进门,孙母毫不客气给她制定了五条家规。
一、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遍。
二、家中来了客人,要?有颜色,端茶倒水都?要?讲究分寸,茶不能太满,也不能太烫,八分满即可,饭桌上不允许挑剔、剔牙、吧唧嘴。
三、孙家孙母当家,林红娜不上班,腹中胎儿的一切费用由孙家承担,她一个月有十块钱的零花钱,花完了就没?了。
四、林红娜嫁到孙家,娘家那些乱七八槽的亲戚少来往。
五、孙家良事业为重,外面有什?么闲言碎语的,林红娜就当没?听见,闹是?别想闹,孙家骂没?人会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损害家族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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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孙母制定的五条家规,除了第一条和最后一条苛刻以外,另外几条还是?能让人接受的。
可惜,林红娜不是?一般人。
她可是?重生来的,费劲千难万苦才?抢了堂妹的好姻缘,她就等着?在孙家享福呢。
怎么能让孙母挟制她。
尤其孙母每次跟她说话,那种高?高?在上,瞧不上她的高?傲挑剔语气,让林红娜满腹郁结,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倾诉。
林红娜胸口都?快炸了,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她想跟乡下泼妇一样,状若癫狂在孙家发疯闹上一场,脑海中残存的一丝理智把她拉了回来。
闹上一场心里是?舒坦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也别想得到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林红娜告诫自己要?忍,孙母都?快五十个还能活几年,她就看看这个老不死的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林红娜给自己打了气,又继续低眉顺眼?在孙家当佣人。
大过年的,孙家来来往往有身?份的客人不少,都?年初五了,还有客人上门。
灯泡厂的保卫科长两口子拎着?水果罐头,来给孙家人拜晚年。
孙母坐在沙发上,捧着?细瓷茶杯就那么撩了撩眼?皮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红娜赶忙端茶倒水,上点心糖果,讨好的把茶壶往孙母那边送了送。
“妈,您喝茶。”
孙母没?有多话,略微点点头,捻起茶杯就喝了一小?口,又言笑晏晏跟客人聊家常。
等客人告辞出门,满地板的瓜子壳糖果皮,茶几上也一片狼籍,林红娜脸抽了抽,拿来扫帚垃圾桶,一面扫一面在心里咒骂孙母驴粪蛋子面上光,还不如屎壳郎爱干净!
年初六一过,县公安局开始上班,顾时安每天踩着?自行车翻山越岭去上班,着?实辛苦。
林瑶看在眼?里,对?于某人晚上时不时的一个亲亲,也能接受了。
结果,她纵容某人过了头。
这几天天色一暗下来,顾满仓两口子就回屋歇着?,东子在自个儿屋里捣腾捣腾,看看小?人书,没?一会儿就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了。
刚开始,顾副局长还挺老实的,林瑶睡觉不老实嘛,吹了灯,大山深处万籁俱寂,耳边只有冷风打在门柩上的吱嘎声。
林瑶睡觉质量好,几分钟就能睡的小?脸发红。
半夜半梦半醒间,林瑶总感觉有人在温柔亲吻她,等到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一道?灼热好闻的气息就拂过她耳畔。
“瑶瑶,醒了?”
林瑶懵懵“嗯”了声,某人低声笑了笑,温柔的吻就接连落在她唇上......
好几天晚上,林瑶就跟一叶扁舟落在波涛的大海中一样,这么荡啊荡的,早上醒过来,腰酸腿软下不了床。
林瑶就陷入了沉思,这家伙儿整天上班下班跑好几十里路,晚上还......
要?不她也赶紧要?个小?崽子吧。
这么下去,她只能跟顾副局长分居了。
今年春节不知?道?在怎么回事儿,两三天就下一场雪,年三十到年初二刚下完,初六早上又下上了,雪后的山路泥泞难走,走两步脚上带出一脚泥,屋里也潮湿得不行,许久不见阳光,大山一到晚上就下大雾,雾气加上阴沉风雪天,宅在家里也不好过。
云水县各大工厂开工的日子遥遥无期,灾荒还没?过去呢,听说北方的灾民有的吃上观音土了,那玩意儿吃着?跟面粉一样,但是?吃下去能拉不出来,有的活生生给撑破肚子。
哎,总归都?是?没?有粮食闹的。
县里老百姓把细粮换成了粗粮,什?么苞谷面、高?粱米、地瓜窝窝头,还有拿老白干换地瓜窝头的,什?么能吃饱就换什?么。
孙家面儿上也是?锅底煮地瓜,大锅里烀饼子,其实,孙家良姑父管着?镇上粮站,他们家玉米饼子、咸鱼豆腐脑还是?能吃上的。
林红娜肚里有依仗,孙家饿着?谁都?不会饿着?她。
林红娜吃的肚皮滚圆,乡下林大国一家子可倒霉了。
老林家前面是?大食堂,一点儿危机意识也没?有,大吃大喝,手里有钱就拿去花。
现在好了,公社的食堂没?了,村里各家吃各家的。
林大国家就一小?袋子黑面馍馍,还是?林红武偷鸡摸狗,拿了偷来的好东西在黑市换来的。
这么点东西哪里够吃的。
林大国一家三口也不知?道?节省,吃没?了就想着?去镇上找好女婿打秋风。
孙家良给了两回钱,后来直接见不到人了。
孙家更别说,有孙母这座大佛压着?,林红娜才?不敢造次,就算她不把娘家人放在心里,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
再说林红武给她带了个信儿,林大国李爱凤两口子已经打算拿个破碗,到镇上要?饭了。
别问为啥,问就是?俺们命苦,闺女女婿不管俺们,只能去要?饭
林红娜差点儿气上天,只能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甩给林红武,林红武去黑市买了三四斤高?粱面、两斤黑面、两斤高?粱面,二十斤地瓜装在背篓里背回林家村。
有了这些米粮,林大国一家总算消停了。
这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是?如今家家户户都?缺粮,一天吃上两顿稀的,挨到春天就能挖野菜吃了。
年初八半夜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下到第二天下午。
初九吃了一顿地瓜干,林瑶往瞅了瞅,飘扬的雪花已经停了,老宅院子里积了两寸多厚的雪,山路两边的灌木枯落满了白雪,也显得灵动起啦,远处的竹林白雪皑皑,山路上还有一道?道?小?动物的足迹,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看样子是?半夜出来觅食留下的。
雪后的野兔子最容易抓,顾时东套上粗布大棉袄,对?着?屋里的小?镜子照了照,觉得配不上自己英武帅气的脸蛋,就把粗布棉袄换下来,往床上一丢,翻出他哥淘汰下来,改良过的小?号军大衣来,往身?上一穿,很好,完美符合他的形象。
臭小?子打了水,把自个儿头上翘起来的呆毛压下去,对?着?镜子咧嘴一笑,跟个花孔雀一样,出来显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嫂子,我去后山抓兔子,这身?打扮咋样?”
林瑶嘴角抽了抽,违心赞了几句,又纳闷儿,“咱家不是?有兔子嘛。”
干什?么去后山抓兔子?
“哎呀,嫂子你咋这么笨,咱家兔子才?多点儿大,看到吃不到,后山的兔子过了一冬天,肥嘟嘟的身?上老肥了,抓回来炖土豆吃贼拉香。”
林瑶听完也馋了。
姐弟俩对?着?兔窝里的小?兔子流口水。
张翠兰隔着?窗户笑骂两声,没?出来。
顾满仓起得早,拿着?个大扫把,打扫了兔窝上的雪,把兔窝里的屎铲出来埋在花园里,又把院子里石子路扫的干干净净,扫起来的雪堆在墙角根,顾时东缠着?老爹一道?去后山抓兔子。
顾满仓乐呵呵应了。
林瑶也想跟着?去,她细胳膊细腿让臭小?子嫌弃了。
“嫂子你去干啥,山里头可冷了,风一刮树枝子上嗖嗖往下掉雪,一条腿扎进去另一条腿都?拔不出来,你在家等着?呗。”
林瑶当即表示,她在家里等着?也挺好的。
顾时东嘿嘿笑了,跟着?老爹屁颠屁颠跑了。
张翠兰在屋里拾掇衣柜,翻出来两块细棉布料子,有一块黄底杜鹃花的,另一块是?枣红色的,闺女怀孕了,她想给顾春梅缝了小?褥子,等大外孙生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家里的那窝小?兔子饿的挠墙,惹的大橘在边上蹦来跳去喵喵叫。
林瑶赶紧切了白菜叶子,丢进兔窝里,看着?小?兔子们大快朵颐,这窝兔子下了八只崽,母兔子肚子里又踹上崽了,大冬天的家里囤了一车大白菜,有张家舅舅送来的,也有林瑶“托关?系”买来的,她盘算了下再有半拉月这窝兔子就能出笼了,正对?着?兔子们嘻嘻笑呢。
下班回来的顾时安扛着?自行车往家走。
没?错,顾副局长是?扛着?自行车回来的,雪后的大山一走一个雪窝子,自行车根本起不动,就这下了班,老局长特批大头哥开局子里的吉普车送顾时安到山口。
剩下的路,大头哥爱莫能助,顾时安自己扛着?走了回来,绕是?再小?心仔细,扛着?自行车也难免会走路不稳,摔个屁股蹲之类的。
当然了,顾时安走路稳当,屁股蹲什?么的摔不了,就是?他卷起来的袖子蹭上了泥巴,俊脸上也带着?泥,以往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的顾副局长,跟个乡下汉子一样灰头土脸扛着?自行车走过来。
林瑶看了想笑,胸口却涌起一阵恶心犯呕,想吐的感觉。
第64章
林瑶摸了摸胸口,赶紧回屋拿出糖罐子,往嘴里塞了颗糖渍梅子,酸酸甜甜的?梅子入口,那股儿憋闷难受的感觉总算压下去了。
云水县每到芒种时节,就是梅子成熟的?季节,张家村后山就有片梅子林,里?面青梅、乌梅一片一片的,树上的?新鲜梅子吃着泛酸,这玩意儿也?不顶饿,村里?人?忙着上工挣口粮,除了馋嘴的?孩子,没人会闲得去摘这东西回来。
去年夏天,张姥娘嘴里里头没味,老太太啥也?不想吃,就想吃口糖渍梅子。
偏偏县城没有卖的?,眼瞅着张姥娘都要绝食了,张家两个舅舅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张翠兰知道?了,带着老儿子回乡下摘了一大筐子青梅,泡在水里?琢磨着自己给老母亲弄那个什么糖梅子。
想法是好的?,翠兰同志不会做啊。
林瑶上辈子倒是看林奶奶做过?几回,青梅去蒂后用粗盐揉搓,揉搓十来分钟,这样能去除青梅自带的?酸味跟苦味,在清水浸泡晚上, 第二天放在干净簸箕里?自然风干,选个开水烫洗干净的?罐头瓶子,在瓶子下面铺一层白糖,一层青梅一层白糖,最上面洒一小把粗盐,把管子密封好,过?上十来天,糖渍梅子就做好了。
糖渍梅子之?所以叫糖渍梅子,就是用的?白糖多。
这时候白糖多难弄啊,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才那么点供应,泡白糖水都不够喝的?。
张翠兰把家里?的?糖票都拿出来,又找大富婶子凑了凑,林瑶偷偷从空间拿了些,糖渍梅子用的?白糖算是凑够了。
林瑶做了三罐糖渍梅子,张姥娘自个儿吃了两罐,老太太吃多了就不高兴吃了。
剩下的?一罐放在家里?,谁想吃就吃点儿。
除了东子个臭小子,林瑶以前也?不怎么爱吃的?,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胃口不怎么好,又想吃口酸的?,也?想吃口甜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个儿估计刚刚是给鸡窝里?的?鸡屎恶心?的?。
顾家老宅鸡窝就挨着兔子窝,家里?的?鸡啊兔子拉的?粪便不是顾时安打扫,就是东子去铲,林瑶偶尔打扫上一两回,在张翠兰同志那里?就大夸特夸,那话说的?,脸皮厚的?林瑶都忍不住脸红。
林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张翠兰在那搓玉米粒子,看这几天看见儿媳妇又是想吃酸又是想吐的?,忍不住拉着顾满仓念叨。
“老头子,你说咱瑶瑶是不是有了?”
顾满仓下午领着老儿子去后山抓兔子,他小时候家里?苦,也?是上山逮兔子下河摸鱼河蛎,现在老了逮兔子的?手艺也?没生疏。
这不,爷俩一人?拎着只?草绳栓住的?兔子喜气洋洋回来了,吃了一冬天食儿的?兔子格外肥硕,这么一只?兔子怎么也?有八九斤,两只?就是十七八斤。
野兔子气性大,多半是没法圈养,索性宰了一天吃一只?得了。
这会儿顾满仓正把兔子杀了,正忙着剥皮去内脏呢,心?思没放在老婆子说的?啥话,咧着大嘴道?,“啥有了?这兔子都是公?兔子,公?兔子可揣不了崽子。”
张翠兰翻了个白眼,得了,她跟死老头子说个屁哟,那心?思都给兔子肉勾走了。
顾时安把自行车扛回家,放到草棚子里?,挽起的?裤腿上全是泥点,自家小姑娘爱干净,平时屋里?炕上的?被褥都是两三天一晒,要是这么进屋去,八成要被赶出来。
老宅厨房土灶上坐着把大铁壶,灶头小火焖着,大冬天的?用热水多,谁用水了提着用完,再灌上就行。
顾时安洗了手,把铁壶的?水添满,往灶头里?添了两根干柴,跟爹妈打了声?招呼,挑了水担了柴,把家里?的?活儿干了一遍,又抱了一捆柴禾来给父母烧土灶。
张翠兰看大儿子忙来忙去,心?里?熨贴到不行,听老儿子在隔壁屋里?蹦哒,就让顾时安别忘了,歇歇去吧。
老母亲这么说,顾副局长只?是点点头,却并没放下手里?的?活,直到把父母屋里?的?土炕烧的?发热,又拎着铁铲把堆在墙角的?积雪铲到篱笆墙外,忙到头上冒热气。
张翠兰就道?,“这个老大倔牛一个,以后当?了爸,崽子千万别随当?爹的?。”
这回顾满仓耳朵好使的?很,听见老婆子这么说,立马眼睛一亮凑了过?来,“翠兰,咱要当?爷爷奶奶了?”
张翠兰:“......”
当?你个大头鬼!
早先?外头的?雪停了,傍晚北风一吹,外头又沙沙下去了绵绵雪花,老宅门口厚重的?草帘子放下来,也?抵不住院子里?的?寒气。
屋头的?土炕灶头里?柴禾烧到发红,林瑶抱着罐着热水的?汤婆子靠在棉垫子上看书,前头东子个臭小子还在屋里?乱窜。
他大哥从县城买了几串糖葫芦,红艳艳的?糖葫芦一到手,臭小子就乐滋滋拿着跑了,胖成球儿的?大橘也?跟着蹦哒走。
狗小子一走,林瑶就丢了手里?的?汤婆子,八爪鱼一样靠在顾副局长怀里?,这家伙体格旺,大冷天身上跟个火炉子一样,糖在了他身上可比抱汤婆子舒服。
林瑶喜欢吃酸的?,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自己吃一颗,再给顾时安吃一颗,这年头糖葫芦裹着满满的?糖霜,吃起来甜滋滋的?透着酸甜。
林瑶胃口大开,自己吃了大半,满足的?抱着肚子躺在顾时安怀里?砸吧嘴巴。
顾时安好笑道?,“这么好吃,明天再给你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一本正经,“那可不行,糖葫芦一星期吃一次就行,上面这么糖,整天吃我?就胖了。”
顾时安喉咙动了动,想说现在也?不瘦了,起码小脸圆了一圈儿,不过?碍于以往说实?话,被小姑娘揣下床,打了好几天地铺的?悲催经历,很明智的?挑开了话题。
往后几天,随着新年的?过?去,那些回乡的?灾民家里?没有粮食,又扛着麻布袋子背着行囊四处奔波要饭,新一波难民的?涌入,夹杂着三教九流,安静没多久的?云水县城又喧闹起来。
县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难民,县汽车站乱得很,小偷小摸的?事情那是太普遍了,虽说现在没闹出什么大乱子,防患于未然嘛。
县领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去年腊八节的?抢劫事件还历历在目,要是再出什么乱子,不光对上面不好交代,也?没脸面见县里?的?老百姓。
县里?领导班子排了班,一天一位领导在汽车站盯着,县公?安局、武装部?,民兵连也?跟着巡逻,顾时安上下班通勤时间太长,不能因为?家庭耽误了工作。
何况老局长也?吃住局里?了,年轻人?吃点苦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