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了这傻子的口,闻人惊阙看向紧闭的偏门?,从缝隙中窥见一角衣衫。
该说的说完了,他转过脸,道?:“回府去吧。”
隔着道?门?板,听到这儿的江老夫人冲侍婢使?了个眼色,侍婢搀扶起她,轻手轻脚地往内院去了。
沿途遇见青桃等侍婢,众人纷纷冲她使?眼色。
江老夫人心里有了底,到了膳食厅中,看见面色铁青、蓄势待发的江颂月,赶在?被质问前,主动道?:“我去见了闻人五,把他撵走了。”
“你没帮着他?”江颂月柳眉低横,怒火隐于眼底。
“哪能?啊。”江老夫人摆出?正直的凛然面色,道?,“他一个外人,我帮他做什么?我就是好?奇,你说这人外在?瞧着那么清雅,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他怎么好?意思?来咱们府上的?”
江颂月眼眸狐疑地低扫她,暂收回怀疑,闷闷道?:“你以前不是对他可好?了吗?”
“那是我孙女儿喜欢他,我才?对他好?。现在?你不要他了,我都不稀得正眼瞧他。”江老夫人说得信誓旦旦。
江颂月轻哼一声?,取了帕子给她擦手,但终究是没忍住,收起帕子时,假装不经意问:“他都与你说什么了?”
“赔礼道?歉,哦,还问我,倘若趁夜闯入你房里……”
不等她说完后面“与你解释”四个字,江颂月浑身汗毛炸开,怒道?:“他敢!”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涨红,水灵双目因急怒和羞耻凝聚起雾气。
江老夫人见状,忙道?:“必是不行的!我把他臭骂了一顿,若不是我手脚没劲儿,还要扇他耳光的!”
江颂月胸口急剧起伏,紧攥着的手指尖发白,嘴唇颤抖几下,恨恨道?:“不要脸!”
“是呢,我也这么骂他,都被休了,怎么有脸说出?夜闯姑娘闺房这种话?的!”
江老夫人见孙女儿气出?了泪花,赶紧再道?,“丫头放心,我都吩咐下去了,让人加紧巡视。他敢出?现,咱们就把他当成贼人,活生生打死!”
好?说歹说,慢慢把江颂月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晚上睡前,江颂月特意找了五个侍婢守夜,还在?枕下藏了一把匕首。
只要闻人惊阙敢来,她定毫不犹豫地刺伤他。
江颂月恨着他有那种不入流的想法,一心惦记着等闻人惊阙出?现,就好?好?教训他。结果从天黑等到东面泛起鱼肚白,府中都静悄悄的。
她实在?撑不住了,强烈的困意再次席卷上来之前,在?心里怒骂闻人惊阙言而无信,又在?骗她!
而后,江府严防死守数日,终未等到闻人惊阙的夜袭。
这样过了几日,眼看到了上元节,按照常例,宫中又会继续设宴。
江颂月已经推了守岁那日的,这样的大日子,不好?再次推却?。
可在?这样的场合遇见闻人惊阙,江颂月躲都没法躲,少不得要被人看笑话?。
她不乐意,为此?忧愁了好?几日。
与在?人前出?丑相比,江颂月情愿私下里与闻人惊阙一刀了断,让他不许再纠缠。
然而就在?上元节前两日,每日例行来赔礼道?歉的闻人惊阙未再出?现。
江颂月以为他终于要放弃了,人前装得开怀,夜里独自一人时,躲在?寝被下哭了半宿,次日醒来,双眼肿如?胡桃。
她觉得丢人,一日未出?寝屋,连祖母都没见。
因为前日未睡好?,次日夜间,江颂月昏昏沉沉,梦见闻人惊阙给她也写?了封休书,两人断了个彻底,正难过得流泪,从梦中惊醒,听见了街面上响若雷霆的马蹄声?。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直到祖母披衣赶来,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江老夫人年长,见的多,命所有人不许点灯。
很快,从偏门?溜出?去打探情况的卫章回来了,道?:“是大理寺和羽林军,金甲银枪,足有数百人,都往东街方向去了!姑爷……五公子也在?。”
江颂月怔住,不知道?大半夜这是怎么了。
侍婢们也吓得不轻,全都挤在?江颂月的院子里。
一片慌乱中,最外面的门?房低弱说道?:“我记起来了,前天五公子离开前,曾让我与县主说,今晚京中会有异动,让咱们府上的人不必惊慌。”
江颂月心头一跳,碍于脸面,压着嘴角没询问。
江老夫人看透她的心思?,将人招来细问,确定闻人惊阙的确这么说过,心里安定下来,道?:“没事儿,都回去睡吧。”
门?房的话?让下人们心中的恐慌减少许多,毕竟带头的是他们府上曾经的姑爷,前两日还低微地上门?求见呢,能?伤着他们府中人不成?
恰于这时,大着胆子爬墙头观察的护院回来,说人已经从府门?外过去了。
两者结合起来,确认这场意外与府中无关,侍婢们渐渐放松,逐个退开。
江颂月扶着祖母回了房间,但彻底没了睡意,开窗吹着冷风,看着院中摇曳的树影,心乱如?麻。
闻人惊阙来了,她不想见。
不来吧,她又觉得委屈想哭。
江颂月想不透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在?窗口倚了会儿,恢复寂静的庭院中,夜风送来依稀的埋怨声?。
“门?房也真是的,早得了姑爷的知会,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方才?我魂都快吓飞了。”
“也不怪他,咱们县主还气着呢,谁敢在?府中提姑爷?”
“说的也是……你说县主和姑爷能?和好?吗?”
“……我觉着能?,你不知道?,前天姑爷没来求见,县主夜里哭得有多伤心……”
江颂月脸上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急促地喘了几下,她“砰”地一声?合了窗,跑到榻上,将自己捂进寝被后,在?心里大骂闻人惊阙。
这一晚,京城大半人家都是在?恐慌中度过的。
直到天亮,消息传开,康亲王府没了。
满城哗然。
“说是勾结夜鸦山匪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入狱的入狱,斩杀的斩杀,一夜之间就没了。”
这案子是闻人惊阙查出?来的。
在?百姓眼中,他眼盲许久,一经恢复就快刀解决了皇帝的亲叔叔……那可是堂堂王爷!
坊间关于闻人惊阙的诋毁流言弱了许多,看好?他的仕途,想攀关系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这事,第?二日的上元节没人有心思?庆贺,京中街道?上格外的萧条,宫宴自然也是没有了的。
如?此?凄凉了半个月,随着袁书屏女儿满月日的到来,宫中大张旗鼓赏赐了贺礼,其用意不言而喻。
得了圣意暗示的国公府大摆席宴。
江颂月与袁书屏的关系不错,但那个府邸,她是再也不愿意踏入了,只让人送了些贵重的贺礼送过去。
有了权贵摆宴牵头,京中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很快就没人记得消失了的康亲王府。
又过几日,太后传旨说想念江颂月,接她去了趟宫中。
江颂月已经近一个月没出?府门?了,趁着这几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国公府那边,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入了宫一趟。
再见太后,江颂月知晓这人是她十一岁时偶然遇见的重伤妇人,心境产生了些变化。
有点陌生,还有点难以言喻的亲近。
太后一如?既往的和蔼,问过江老夫人的病情,提起她与闻人惊阙的事。
入宫之前,江颂月就想到太后会这样问,她未能?从那种情绪中走出?,被窘迫淹没,结结巴巴道?:“没什么争吵,我就是、就是不想看见他。”
太后道?:“不想看见他,是要一刀两断?我可提醒你,前段日子他查出?康亲王那事,解决了皇儿的大麻烦,出?尽了风头,许多人盯着他呢。昨日还有人想请我赐婚……”
江颂月面色一白,骤然站起,“他怎么能?……”
能?什么,她说不出?口。
是她把人休弃的。
太后与陈瞩一样,都不乐意看世家做大,与其让闻人惊阙另娶高门?嫡女,不若就将他与江颂月绑在?一起。
“哀家岂能?答应?这不,今日就喊你来了。”
太后身处宫中,对外面的流言却?不陌生,拉她坐下,慈爱道?:“你那张休书能?不能?生效,端看他认不认。他现在?不认,被绕指柔缠上个一年两载,指不定就变了心,到时候主动权可就不在?你手上了。”
“再有,什么隐疾不隐疾,都是没影的事,就算是真的,也有治愈的可能?……多的是人肖想着你夫君呢。”
江颂月听得心里憋起一团灼热的火焰,烘烤着她,让她无法静心。
她心里难受,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这事明明是闻人惊阙的不对,凭什么难受的人是她呢?
而且,按照闻人惊阙所言,太后所谓的救命之恩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京城那桩救命之恩,是太后与陈瞩自导自演的。
这两人也骗了她,为什么她就不生气呢?
江颂月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焦躁不安地在?宫中待了半日,午后回府,在?半路上被陶宿锦拦住。
陶宿锦因为江颂月不带他赚银子,和与闻人雨棠的婚事,对江颂月耿耿于怀。
但此?时,他更好?奇江颂月与闻人惊阙的事,拦下她后,还算客气地问:“江颂月,你真的不要闻人五了啊?”
江颂月不想理他,也怕闻人惊阙知道?她出?府了会找来,使?她当街难堪,当即让卫章继续赶车。
陶宿锦不依不饶,强行让侍卫将马车拦下,跳上车板,掀帘逼问:“到底还要不要?你给个准话?。”
他动静和声?音都很大,引来行人侧目,江颂月心中一阵恼羞,怒道?,“不要!休书都给你看过了,还问什么!”
“不要就不要,你凶我做什么。”小侯爷被她一顿吼,莫名其妙,“你最好?是真不要他了,不然有你后悔的。”
说完,小侯爷跳下马车,吆喝着人往西街去了。
他来的快,走的也快,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
江颂月觉得他说的事情应该与闻人惊阙有些关系。
闻人惊阙遇上什么事会让她后悔?
她想知道?,又拉不下脸去问,生了会儿闷气,让人继续往回赶。
这日隔跟她出?来的是青桃,眼看着江颂月与闻人惊阙分开后,食不下咽,夜不能?安寝,为此?多长了个心眼,悄悄让人找陶宿锦询问去了。
这一问,可不得了。
“姑爷真的出?事了!”马车刚停在?府门?前,青桃焦急地拍打着车厢木门?,语出?惊人,“小侯爷说,咱们姑爷被人下了春/药,正在?望仙楼呢!”
江颂月猛地扭头。
第69章 喝茶
青桃来不及喘气, 急道?:“小侯爷说陈家对咱们姑爷有意,想结亲,陈家三公子怕姑爷真有?什么……咳……隐疾……今日假装在茶楼偶遇, 下了药来试探……”
陈家在京中有?些地位,三公子与陶宿锦一样没个正形,但是姐弟感情甚笃,为了长?姐做出这种事情并不算意外。
青桃觉得闻人惊阙惹怒了自家县主,但两人再怎么吵闹,和好或分开, 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是不能掺和进来的。
她很急, 却见江颂月听完后?,冷着脸道:“不许喊他姑爷。”
青桃满脸的不可思议, “县主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不然我该怎样?”
“去阻止啊!”青桃急得?想拖着她赶去望仙楼, “那个陈三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都能弄来那种下三滥的药了,说不定会怎么折辱咱们姑爷……五公子!县主你忘啦?先?前五公子被人锁在屋中,你那么生气……”
江颂月的脸色霍然转青。
青桃立刻闭嘴。
她怎么忘了, 那会儿闻人惊阙眼睛是装瞎的,也就是说, 什么险些遭人轻薄,都是他编出?来的!
如果那是假的, 难保这?回不是作假。
江颂月对闻人惊阙的信任已降到最低,最初的震惊过去,冷静下来后?, 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闻人惊阙,觉得?这?是闻人惊阙骗她见面的圈套。
他那个身份, 身边岂能少的了人?哪有?这?么容易中别人的陷阱?
江颂月气他、恼他,但就是不肯去望仙楼见他,跳下马车往府中走,急得?青桃抓耳挠腮。
“万一是真的呢?”
江颂月在门?槛处停下,回头道?:“万一是真的,那也是他自愿的。从此以后?,我真的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提醒了青桃,她灵光一闪,急忙接道?:“可是县主,万一他没?忍住,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回过头来在你面前假装无事发生,再次骗你怎么办?你就不想去抓他个现行,彻底堵死了他的路?”
这?个可能让江颂月迟疑,语气跟着迟缓,“抓他个现行?”
“抓他个现行!”
青桃想起钱双瑛说的那些话,学着她道?,“若五公子与他人有?染,咱们抓到了把柄,扇他巴掌,将他的丑态公之于众,让他再也没?脸见县主你!若是没?有?这?回事,就是他欺骗县主你过去相见,更有?理由扇他巴掌了!”
江颂月眸光一闪,当即绝决道?:“走!”
马车飞驰,不消一炷香时间,就到了望仙楼。
望仙楼是城中最大?的茶楼,常有?权贵子弟出?没?,这?日?被清了场,只?有?陈三公子与陶宿锦在。
江颂月进去时,遭到陈府侍卫的阻拦,直接让人动了手。
楼下的动静未惊动楼上人,二楼大?堂中,陈三公子正侃侃而谈:“今日?我非得?把闻人五身上隐疾的事弄清楚。他若是好好的,我勉强能接受一个被女人休弃的男人做我姐夫,若真有?隐疾,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你能怎么不客气?”陶宿锦也是纨绔,但比他清醒,“他可是大?理寺的人,你对他下黑手,当心他回头与你算账。”
“不就是下个春/药、送个女人进他屋里吗?他能怎么与我算账?把这?些还到我身上啊?”陈三公子全然不在意,“那小爷还得?谢谢他了。”
“我可提醒过你了……”
陶宿锦正撇清关系,转脸见江颂月从楼梯口上来了,眼睛一亮,道?:“江颂月,你不是不要闻人惊阙了吗,怎么又来了?后?悔了?”
来的路上,江颂月满脑子都是抓到闻人惊阙的丑态后?,如何?使他难堪。
可方才听了陈三那一番话,心头升起与那日?闻人惊阙被锁在屋中一样的怒火,几乎将她的理智烧没?了。
她径直掠过陶宿锦,来到了陈三公子面前。
陈三公子不认识江颂月,但听过名字,轻佻地打量了下她,道?:“你就是怀恩县主?听说闻人惊阙不行,是不是真……”
话没?说完,江颂月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亮声?音,陈三公子被打蒙,捂着脸愣了愣,眼神一厉,站起道?:“你敢打我?你——”
“啪!”
江颂月甩手又是一巴掌,蔑视道?:“卑劣小人,我就是打了你,怎么样?”
陈三公子登时大?怒,抬起手掌就要打回去。
陶宿锦今日?是来看热闹的,被这?情景惊住,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去阻拦。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透窗而来,擦着陈三公子的发顶掠过,“笃”的一声?,直直射在他身后?的褐色廊柱上,银色尖端全部没?入,只?余箭尾微微颤动。
安逸的茶楼中,隐约还能有?利刃破风的回响。
陈三公子被这?不知何?处而来、气势汹汹的一箭吓得?双膝一软,跌坐回了椅子上。
那边试图劝架的陶宿锦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江颂月的人动的手,看她也一脸惊吓,连忙高声?道?:“我就是被陈三拉来凑热闹,好奇瞧瞧的,什么都没?做啊!闻人五你有?火冲着陈三发,别冲我来,我这?就走、这?就走……”
江颂月反应过来那是藏在暗处的侍卫,认定这?是闻人惊阙骗她来的圈套,咬了咬牙,一把将陶宿锦按住,道?:“你不许走。”
再转向陈三公子,道?:“滚!”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支利箭射在陈三公子脚下,差点将他脚背钉在地上。
陈三公子打了个激灵,终于记起闻人惊阙是大?理寺少卿,做的是查案、审讯,乃至抄家的事情,绝非他这?样无所事事的纨绔能耍弄的。
他哆嗦着站起来,躬着背,战战兢兢地下了茶楼。
而江颂月认定自己再次被闻人惊阙骗了,心里冰锥一样的刺痛,恨不能将闻人惊阙千刀万剐。
她抓着陶宿锦的衣裳问:“是不是你与他联手骗我过来的!”
陶宿锦被她那利索的两巴掌吓到,又因暗处射来的箭矢受惊,再瞧江颂月,只?觉得?气上头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着实可怕。
他立刻大?呼冤枉:“我怎么可能帮着闻人五骗你?我就是被陈三喊来看热闹,路上好心去提醒了你一句而已!”
他很讨厌,但好像不怎么说谎。
江颂月辨别不出?真假,松开了他,扫了周围一眼,问:“闻人五呢?”
“喝了掺了药的茶,被人带屋里去了。”陶宿锦指着厅堂斜对面闭合着房门?的雅间,“陈三让人送了个女人进去,刚进去没?一会儿……”
有?人进去了,没?立刻出?来。
江颂月脑子里嗡地一响,脸上骤然失去血色。
她想进去亲眼查看事情是否如她心中所想,可是尊严不许。
江颂月内心翻腾,犹若海上掀起滔天风浪的暴雨雷鸣。
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闻人惊阙欺骗她、耍弄她,如今又有?了别人,她何?必眷恋不舍?
别人不爱她,她自己爱。
江颂月倏地站起。
抬步将走,对面房门?打开,一个衣衫整齐的红衣女人数着银票走出?来。
瞧见外面众人,她慌手慌脚将银子藏起,一本正经地摆手,道?:“他不行的,是个废人,没?指望了。”
江颂月的情绪好似激流撞上陡峭的岩壁,陡然激起千层浪花,直接愣住了。
说的是闻人惊阙吗?
他不行吗?
回江家的那一晚,俩人亲密时,闻人惊阙可不是那样的。
陶宿锦也呆住了,惊声?呼喊:“闻人五真的不行?”
红衣女人道?:“不行就是不行,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好多?男人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话音刚落,闻人惊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当着我夫人的面,就不必这?么说了。姑娘拿着银子快些离去吧。”
红衣女子面露惊讶,连忙冲江颂月赔不是,“夫人见谅,奴婢与这?位公子什么事都没?有?,只?收了他的银子帮着做伪证。前面那些都是我瞎说的,夫人见谅……”
红衣女子离开。
闻人惊阙从屋中闲庭信步地踏出?,衣裳规规矩矩,发丝没?有?一丝凌乱,面色与呼吸都再正常不过,笑着朝江颂月走来。
“月萝。”他看着江颂月轻声?喊道?,语气温柔如水。
那双饱含柔情的桃花眼中春光泛滥,清晰地看着江颂月。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江颂月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好似不着寸缕地站在闻人惊阙面前,任他戏弄地点评。
江颂月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心中只?剩下疯狂奔涌着的羞耻与难堪,就连耳朵里的那句“月萝”,也充满了恶意的嘲弄。
“啪——”
她抬起手,狠狠扇在闻人惊阙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茶楼。
闻人惊阙被打偏了脸,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转过来,带着巴掌印的脸上笑意不改,低声?道?:“你有?气可以打我,但我还是要说,今日?这?事是个意外,并非我设计你来的。”
江颂月扇他巴掌的那只?手因激烈的情绪,半蜷着,微微颤抖。
她瞪着闻人惊阙,眼睛用?力睁着,倔犟地不让眼泪落下来。
闻人惊阙全都看在眼中,想抓她的手给她揉揉,未经允许不敢去碰,便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继续解释。
“近日?来总有?人想与我说亲,着实扰人,我打算趁着陈三的算计,顺势承认了身怀隐疾,打消了旁人的念头。”
他已遭江颂月厌恨,再不敢说谎欺瞒她,着实没?想过用?这?手段骗她前来相见。
今日?这?事的确是意外。
他原计划就是装作中了药,花点银子打发那位红衣姑娘,等名声?彻底败了,或许江颂月一高兴,就愿意与他见面了。
等将人追回,他再堂而皇之地以败坏名声?为由,找陈三清算。
哪知陶宿锦把江颂月喊来了,他只?得?先?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以性命起誓,从未想过用?今日?这?事引诱你前来相见。”
江颂月含恨瞪了他许久,眸中湿漉漉的,看得?人不住心软。
闻人惊阙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她,温声?道?:“月萝,过去是我不对,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闭上你的狗眼!”
闻人惊阙顿了顿,闭上了眼。
“月萝,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所有?事情说清楚。”
不用?对着他那双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睛了,江颂月却更委屈,眼泪几乎决堤。
她狼狈地抹了下,清了清嗓子,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冷声?道?:“好啊,你喝下这?杯茶,我就听你说。”
说完,她扭头问:“那种下三滥的药可还有??”
自从巴掌扇到闻人惊阙脸上之后?,陶宿锦就屏住了声?响,被江颂月一问,忙不迭地在桌上翻找。
没?找到,他脖子一伸探出?窗口,招来侍卫让人去找。
“快快!能有?多?快有?多?快!”
侍卫脚下生风,回来时连正门?都来不及走,直接从窗口一跃而入,掏出?零零散散五包药粉。
“分别是从痞子梁、毒人七和花粉婆那买的,一个让人迷失神智,一个让人身躯发软、丧失无力……”
陶宿锦干脆地打断:“少废话,药效最强的是哪个?”
从侍卫手中接过,他讨好地递给江颂月,称呼也变了,“县主,这?个最是折磨人,保管能让闻人惊阙生不如死!可要我帮你下进茶水里?”
江颂月一把夺过,粗鲁地撕开撒进茶中,将茶盏推过去,道?:“喝!”
闻人惊阙从江颂月要他喝茶起,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哪怕他说得?情真意切、用?性命起誓,江颂月还是不信今日?这?事是意外。
闻人惊阙苦笑了下,闭着眼,循着杯盏的声?响摸了过去。
顺利抓起茶盏,递到唇边感受了下茶水的异样,他在心中暗叹“自作孽不可活”,之后?,将加了料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是那等污秽处寻来的最强效的下三滥药物,甫一饮下,就有?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转瞬蔓延至四肢百骸。
闻人惊阙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问:“月萝,我忍过去了,你就答应好好听我解释吗?”
江颂月冷冷道?:“没?人让你忍,你可以让侍卫找人过来。”
闻人惊阙“哦”了一声?,道?:“还是不了,你不看重我的清白,我自怜自爱,才不让外人碰我。”
这?话与那日?被锁屋中,与江颂月乞怜的话有?些相似。
江颂月回忆起他那日?的可怜相,心更加冷硬,丝毫不为所动。
又过了会儿,闻人惊阙道?:“我待会儿的模样定然十分不文雅、不好看。月萝,你想看我如何?出?丑都行,可否让小侯爷等人先?行回避?”
江颂月因他的话看了看周围,见陶宿锦睁大?了眼,摩拳擦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楼梯口,府中下人们各个神情诡异,迎上她的目光,纷纷躲闪。
不知为何?,江颂月跟着难为情起来。
但她今日?的目的就是折磨闻人惊阙,让他也丢尽脸面,尝尝她心里的滋味。
她抿着唇不肯松口。
这?么看了一圈,视线重回闻人惊阙身上,见他双目仍按照自己最初的命令,紧紧闭着,眉宇中充斥着艰难的忍耐,额头已沁出?细小的汗珠。
看得?江颂月想起回到江家那晚,他动情的反应。
她视线不敢往下看,撇开脸等了会儿,实在是越不过心里那道?坎,转过脸喊道?:“木犀!”
“哎!”一早就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木犀急忙跑出?来,低着头不敢乱看,“少夫人有?何?吩咐?”
“不许叫我少夫人!”
“是、是……”主子都被折磨成这?样了,木犀不敢有?任何?忤逆,顺从地改口,“县主有?何?吩咐?”
江颂月咬牙道?:“扶你家公子去房间里。”
“是!”木犀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站都站不稳了,还有?闲心说话,“多?谢月萝给我留下最后?一丝脸面。”
江颂月皱着眉,一句话不说,在木犀扶他迈入房间的最后?一步,余光瞟见他打了个趔趄,那一贯挺拔的身躯险些栽倒,幸好被木犀及时扶住。
木犀的任务是将人扶到屋中,将人放下后?,他立刻就出?来了,局促了会儿,挤进楼梯口处的江家下人堆里。
众人离得?稍远,想回避,没?有?江颂月的准许,不敢离开。
于是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看屋顶、看地板,就是没?有?一人敢去看江颂月和那紧闭的房门?。
江颂月就坐在对面看着,心里想的全是待会儿要如何?嘲笑闻人惊,如何?让他无地自容。
时间无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两腿发麻,去揉膝盖时,手掌一用?力,扇过别人巴掌的掌心阵阵发疼。
她踮着脚小心地活动了几下,没?忍住问:“药效有?多?久?”
陶宿锦哪里知晓,把寻药的侍卫找来,侍卫很是尴尬,道?:“这?药没?有?固定时间,是必须、咳、才能消下去的……”
江颂月的小人书没?白看,想了想,明白言下之意,嘴唇一抿,没?了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