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by鹊桥西
鹊桥西  发于:202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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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颂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第一句“好看吗?”,不是?在与自己?说话,而是?在问下人,她好看不。
她羞涩地给出的肯定?回复,在闻人惊阙耳中,不是?自夸,就是?夸他。
难怪他笑?。
江颂月面红耳赤,没脸去看侍婢们的反应。
而侍婢们与她一样,反应了下才争先回答:“好看,天上的仙女儿一样……”
江颂月容貌本就不差,今日乌云宝髻,红粉娇靥,华贵凤冠与金玉朱钗、宝石璎珞被喜烛一照,金灿灿的,不仅未压下她的美貌,反给她添上一层柔光。
此时女儿家的羞怯与暗藏的真?情从眉眼中流露出来,灿比星华,端的是?蛾眉带秀,灵动无双。
原本对商户女子颇有鄙夷的嬷嬷也忍不住惊叹,“比戏文里说的洛水神女还要美呢!”
“是?吗?那我?要仔细看瞧瞧。”
闻人惊阙说完,重新面朝江颂月,脸凑近了,真?就双眸直对着江颂月,认真?看了起来。
掀开喜帕后,他两手未收回,仍旧捏着搭在江颂月头上的喜帕,就悬空放在江颂月耳后位置。
这样俯首细看,在旁人眼中就如同捧着江颂月的脸一般。
被困在他双臂中的江颂月更是?有这种感觉。
大抵是?因为看不见,他凑得很近,江颂月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追着闻人惊阙的眸光,看着它?落在自己?发顶,滑到额头,再撞入自己?眼中,对视时,两人的眼神勾缠着似的,让江颂月心底臊的慌。
她想闭眼,但闻人惊阙已经看不见了,她再闭眼,万一不小心碰撞到、或是?亲到了呢?
还有人看着呢……
江颂月心思?团成蜘蛛网,黏在一起,就像她与闻人惊阙纠缠着的视线。
在人前这样亲近不好,可闻人惊阙是?个瞎子。
消息早就传得人尽皆知,闻人家仙姿玉质的五公子看不见了,连一丝光亮都无法感知。
新婚之夜,凑近些努力看看娇美绝伦的新婚妻子怎么了?
所有人都对这个瞎子心怀同情,没人上前打断。
被这样直勾勾看了好半晌,见他还有继续的意思?,江颂月实在遭不住了,赤红着脸细声?问:“看见了吗?”
闻人惊阙顿了下,答非所问道:“能想象的到。”
好心酸!
江颂月最见不得他这模样,想再说些什么,喜房外?有急促脚步靠近,有人道:“五公子,前面在催了。”
饮过交杯酒后,新郎要去前面敬酒,耽误久了,要被笑?话的。
“先出去吧。”江颂月心疼他不是?在这一时,拉下他的手,吩咐嬷嬷,“把酒水端过来。”
新婚夫妻交颈饮完酒,才算礼成,这是?婚仪的最后一步。
嬷嬷侍婢一股脑全去了桌案旁。
趁着没人注意的片刻功夫,江颂月仰着脖子凑到闻人惊阙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飞快道:“衣裳首饰都留着呢,等?以后你的眼睛好了,我?再穿给你看。”
带着细腻馨香的气息打在闻人惊阙耳垂与侧脸,再簌簌落到他脖颈里,浸入到肌肤之下,在骨子里撩起一阵瘙痒。
他呼吸一滞,目光陡转,望着江颂月因仰头而显露在他眼前的纤细脖颈,喉结突兀地滚动起来。
江颂月未察觉,说完后立即退回去,脸颊红扑扑地端坐着。
侍女嬷嬷在这时转过身?。
等?酒盏送到面前,闻人惊阙才反应迟钝地点头,声?音滞涩道:“……好。”

交杯酒喝的简单, 等嬷嬷说完吉祥话,两人双臂一绕,饮下?就结束了。
嬷嬷目睹礼成, 任务完成,不想留下?讨嫌,与两位新人再次道喜,先一步退出去了。
而江颂月还有点懵,看见闻人惊阙唇上的酒渍,才想起递帕子。
望着他轻拭去唇上酒渍, 她学着稳重的妇人腔调,嘱咐道:“你?风寒刚痊愈, 不要饮太多的酒水。”
闻人惊阙应了,向着她的方向弯腰, 贴近了, 轻声道:“前面人多, 我回来?不早。这里是咱们寝屋,不会有人打扰你?,你?有事就吩咐人去做, 不必拘束,若是累了, 尽管先歇下?。”
江颂月瞟了眼?铺着果仁石榴的床榻,轻一咬唇, 没?有应声。
新妇不好见外人,她留在屋中?,而闻人惊阙被人牵着去前面应酬。
烛光摇晃的喜房中?, 只剩下?江颂月主仆几人,以及凝光院原有的侍婢。
主事的侍婢年?纪稍长, 名唤长琴,领着下?面的人送来?瓜果吃食。
来?之前江颂月被祖母押着吃了不少东西,她不饿,就是疲累的慌。
自今日凌晨被唤醒,迷迷糊糊换上喜服后,为了保持仪态,她就没?放松过。这会儿堂也拜了,合卺酒也喝完了,心里一放松,疲惫感就涌上来?了,她想躺着歇息。
青桃同样,若非凝光院的侍女恭敬立着不动,她早寻椅子坐下?了。
端着架子真难受。
“沐浴用?水备好了,县主可?要先去洗漱?”
这正合江颂月的意。
洗漱间就在隔壁,江颂月与这边的侍女不熟悉,更衣时寻了借口将人支开,只留了青桃等自己带来?的几个。
没?了外人,主仆几个全部放松下?来?。
青桃双臂撑在浴桶上,两手拨弄着水中?花瓣,道:“县主你?瞧出来?了吧,长琴那几人对这凝光院还不如?我熟悉呢,我才来?过几回啊……”
青桃只在江颂月成亲前几日过来?安置嫁妆时,稍微了解了下?将来?的居住环境,认了认人。
“我都打听过了,咱们姑爷不爱被别人近身,平日里就一个木犀跟的近点儿,身边基本没?有其他人,亲近的侍女更是没?有。”
说到这里,青桃高兴,江颂月也弯起了嘴角。
他说的都是真的,既无通房,也无妾室。
没?人就近照应,才会受伤着凉。
青桃又说:“这独门独院的,厨屋下?人都有,姑爷又好说话,我觉得跟在咱们府上差不了多少。”
那还是有差的,院门外面一大堆叔伯婆婶,还有几个兄长弟妹,明日可?有的与人行?礼了。
江颂月怕她放松过头,提醒道:“还是得当心着点儿,尤其是那个六姑娘。”
人家毕竟是公府千金,整治几个侍女下?人,这权利还是有的。
青桃记起总找茬生事的闻人雨棠,脸一耷拉,道:“知道了,待会儿我就提醒咱们的人,尽量避开她。”
“嗯。”江颂月往脸上掬了把水,水珠顺着脖颈一路滚下?,折射起晶莹烛光。
她被晃了眼?,低头一看,望见黏着花瓣的白嫩肌肤,脸一红,捂着胸口藏去了水中?。
为闻人惊阙脉诊过的圣手名医少说有二十余人,全部束手无策。
不出意外,他双目再无复明的可?能。
只待时日再长些,乌飞兔走,届时圣宠不再,闻人惊阙将会慢慢被人遗忘。
国公府惊艳绝伦的公子,便只剩下?闻人慕松了。
再有人提及五公子,得到的,怕是只有一声遗憾的唏嘘。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家不在少数,心中?如?何评价暂且不论,至少眼?下?闻人惊阙出事没?多久,仍是皇帝的宠臣、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与闻人家卓越的五公子。
国公府两个及冠公子的婚事都定下?了,但还有两位姑娘与几个幼子的尚未说定,想与之结亲的数不胜数。
婚仪是最适合攀扯关系的场合,何况是传承百年?的大氏族。
前来?国公府贺喜的除却京中?权宦,还有从各地赶来?的旁支远亲,以及与闻人氏有过姻亲的各大望门氏族。
国公府外车马骈阗,内里推杯换盏,庆贺的话更唱迭和,久未停息。
酒水敬罢几个来?回,夜色加重,风声转急,才逐渐有人散去。
闻人惊阙被扶到通向后院的连廊,从小厮手中?接过了常用?的竹杖。
三公子负手立在一侧,看着他用?竹杖试探方位的动作,道:“你?总是这样。”
“怎样?”闻人惊阙偏头询问?。
“从不轻易依附任何人。”
闻人惊阙微笑,“没?有,只是倘若在府中?我都无法独行?,以后如?何外出?我可?不想后半辈子被当做废人困在宅院中?。”
闻人慕松眉头聚成山峦,跟着“笃笃”竹杖声同行?数步,突兀问?道:“你?是真心想娶江颂月的?”
二人都继承了闻人家的好相貌,只是三公子外在冷淡,平日寡言,偶与人闲聊,不论是何种话题,听着都像在训斥,所以名声不如?闻人惊阙的好。
这会儿谈及私事,他仍是这样。
闻人惊阙神情未有丝毫更改,依旧温和从容,“那三哥当年?是真心迎娶三嫂的吗?”
闻人慕松停了步子。
闻人惊阙恍若不查,仍拄着竹杖慢吞吞往前走。
到了前方,竹杖探到台阶,他神情微敛,步子落得更加谨慎。
远看着他极其迟缓地下?了两道石阶,闻人慕松止住想上前搀扶的小厮,让人回避后,隔着一段距离道:“祖父觉得你?娶江颂月之事另有内幕,多半是因为夜鸦山匪。”
闻人惊阙手中?竹杖一顿,转过脸,肃然?道:“不要胡说,我可?不想成亲当日就感情破裂。”
连廊下?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下?面缀着朱红的长穗,随着晚秋萧瑟的风来?回摇晃。
灯笼的红光将闻人惊阙身上未褪下?的喜服照成金红色,也照亮他挺立的鼻梁与眉骨,明明是温暖的色调,却让他的脸显露出几分淡漠与冷然?。
闻人慕松与他隔了四岁,两人同在辅国公膝下?抚养,早知他性情远没?有外在表现的那么温和。
见状,他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虽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闻人家的鳏夫,哪怕是二婚,也能娶得王孙贵女。”
说白了,就是在告诉他,用?不着江颂月的时候,随时可?以换。
闻人惊阙那双常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对着闻人慕松,又像透过他看他身后的人。
半晌,他道:“那我也提醒三哥一句,西凉袁家的女儿便是寡妇,也不乏青年?才俊求娶。三哥还是多当心自己,以免三嫂带着腹遗子改嫁吧。”
言毕,他迈下?第三道石阶,朝着凝光院走去。
江颂月身子疲惫,但毕竟新婚,听着晚间转急的风声,心中?无法平静。
她无事可?做,碍于长琴等外人在,也没?法与青桃闲聊。
问?了侍女几个寻常问?题,她打量起这间陌生的寝屋,将画屏、博古架、烛台以及摆件都看了遍,有人敲响房门。
江颂月以为是闻人惊阙回来?了,屏息静听,片刻后,进来?的只有长琴。
“公子身上带了酒气,怕熏着县主,先去隔间洗漱了,让木犀来?给他取干净寝衣。”
因为有了夫人,木犀不能再入屋中?,只能在门口请侍女传话。
长琴翻找到寝衣,正要递去,江颂月想了想,叮咛道:“让他快些洗漱,早点回房。”
屋中?的长琴、青桃等侍女,一瞬间全部面如?红霞。
江颂月迷糊了下?,看着长琴仓促离去的背影,迟钝地懊悔起来?。
她是记起闻人惊阙上回沐浴太久着凉了,怕他重蹈覆辙才会催促,可?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根本就是做新娘子的等急了,催着夫君安寝呢。
江颂月想解释,又觉此?地无银,咬了咬唇,自暴自弃地掀开寝被躺了进去。
躺了一会儿,她感觉这样好像看着更主动,又拥着寝被坐起,然?后看见了寝被上的交颈鸳鸯。
她想起曾听过的污言秽语与春宫图册上交缠的肢体。
江颂月连男人的手都只牵过几次,拥抱总共就那一回,真算起来?,她与闻人惊阙相识有两三年?了,但真正有来?往,也不过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竟然?就要与他做那么羞耻的事情了。
可?是闻人惊阙看不见,是不是要她主动?
江颂月盯着寝被上亲昵的鸳鸯,脑子里想着可?能会有的情景。
做不到。
再怎么努力,她最多能想象出闻人惊阙衣衫凌乱、忍辱含羞的悲愤表情,没?法想象自己与他紧密相贴的情景。
书上画的明明很简单,怎么光是想一想就这么难?
江颂月心里发燥,掌心沁出了汗水。
她实?在不知待会儿该如?何上手,想翻出那本彩绘图册再看一看。
——反正闻人惊阙看不见,她完全能将图册放在枕边,一页页比照着去做。
图册就藏在她放贴身衣物的小箱子里。
得先把侍女都打发出去……
正琢磨着怎么让人回避,就听外面传来?侍女的问?好声。
闻人惊阙回来?了。
江颂月下?意识地想躲藏进寝被下?,可?下?一瞬听见了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放弃了这个想法。
轻薄的寝衣遮不住凹凸有致的体态,她踩着软底鞋拘谨地走出几步,再返回来?,披了件外衫在身上。
不自然?地绕过屏风,闻人惊阙已走了过来?,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
这夜风大,江颂月觉得他一定很冷,怕他再受了寒,连忙去扶。
手刚碰到闻人惊阙的掌际,他敏捷地躲开,皱着眉问?:“谁?”
江颂月瞟了瞟屋中?,这才发现闻人惊阙进了屋也不要人搀扶,仍是独自摸索。
她眨了眨眼?,声音低得几乎被外面的风声盖过,“是我……”
“你?是谁?”闻人惊阙又问?,就如?同掀喜帕之前那样,声音里重新带上笑意。
江颂月被他哄笑,压着嘴角不让自己表露出来?,再次去扶他。
这回闻人惊阙没?躲,还抓着她的手,将竹杖搁在了屏风外。
往里走了几步,闻人惊阙忽然?停步,道:“你?那些侍女还在吗?没?事的话,让她们出去吧。”
不必江颂月回答,青桃等人匆匆给二人行?了个礼,低着头迅速退出房间。
随着房门闭合的声音,并列着的两根高高的喜烛摇晃了下?,屋外风声更加凄厉,屋内却升腾起燥热、纠缠的难言氛围。
有点尴尬。
江颂月局促地盯着地面,扶着闻人惊阙到了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前面耽误的久了点……刚刚有小睡吗?”
闻人惊阙比她稳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为新婚之夜紧张,还是因为看不见,所以不会觉得窘迫?
江颂月胡思?乱想着,被捏了捏手才回神,答道:“没?……不困。”
“那咱们说说话?”
这个好,江颂月忙道:“好啊。”
她将闻人惊阙扶坐好,咳了咳,道:“你?先坐着,我、我去喝口水。”
倒茶是假,找春宫图是真。
江颂月加重脚步走到桌边,瞄到闻人惊阙正在脱外衣,忙蹑手蹑脚挪向衣橱。
怕被闻人惊阙听出异样,她很急,手有点抖,合上小箱子时过于紧张,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江颂月吓得抓着春宫图僵在原地。
隔着垂纱,闻人惊阙的声音传来?,“夜风大,明日或许又要降温了。”
江颂月松了口气,踮着脚尖快速回到圆桌旁,刻意倒着茶水应和:“嗯,明日一定很冷。”
她心里发虚,倒茶水时没?敢乱看,弄完了往床榻方向一瞧,闻人惊阙已仅着寝衣坐在了床头。
他身量高,随意地靠坐着,就占据了半边床榻,将内侧挡得严严实?实?。
想进去,要么从他身上跨过,要么从床尾绕。
江颂月捏着图册的手心又冒了汗。
但这事迟早要面对,她鼓足勇气走近,站定在床榻边,深吸一口气,不容反驳道:“你?睡里面。”
闻人惊阙:“……我是男人。”
“你?睡里面,夜间有事就喊我,省得你?一个人起来?,再摔着了。”
闻人惊阙默了默,点头妥协:“好,都听你?的。”
等江颂月背着他脱下?外衣,同手同脚地上榻时,外侧床褥上还残留着不属于她的体温,犹若无形的蒸汽,将她环绕,从细小的毛孔侵袭进骨血里,让江颂月心尖直打哆嗦。
她再将图册放到枕下?,刚要脱手,闻人惊阙又说话了。
“我们成亲了,可?以有肌肤之亲了,是吗?”
江颂月手一抖,春宫图册差点从榻上滑下?去。
她满面通红,羞耻得无以复加,只勉强从齿缝里“嗯”了一声。
“我想……”
想什么?江颂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洞房?你?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洞房?
她是可?以主动,但不要着急,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始。
再说了,不都说真正腹有诗书的读书人说话做事很委婉、很文雅吗?那种事这么丑陋低俗,怎么可?以从闻人惊阙口中?直白说出?
成亲真的能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早知道……
“……你?的腿……”
江颂月脑袋嗡嗡的,懵懂重复他的话,“腿、我的腿……”
她看见闻人惊阙掀开被褥,骨节明显的宽厚手掌朝她膝上探去。
只是碰碰腿而已,图册上要碰的地方更多呢。
所有夫妻都要这样,他们已经?成亲了,她要接受,得忍着不能推拒。
江颂月不敢看闻人惊阙的脸,身躯紧绷,目光紧锁着那只大手,随着它转动。可?在它摸索着将覆到膝上半尺位置时,她终是无法直视,咬着唇闭上了眼?。
手掌如?云朵般轻柔地覆上,江颂月心头一颤,瞬间抓紧了床褥。
惊怕之中?,上下?牙齿一错,差点把她嘴唇咬破。
她拼尽全力忍住没?动,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江颂月觉得闻人惊阙的手越发的灼热,也越发的沉重,她身上那层轻薄光滑的雪缎几乎要在他掌下?融化?。
她想喊停,想推开闻人惊阙躲避,但一股股酥麻震颤感从触碰点散发出来?,袭遍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软。
江颂月心口剧烈起伏着,在那只手隔着寝衣继续往下?滑动时,终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声,浑身颤抖起来?。
这声音太羞耻,她立即捂住了嘴巴,可?已经?晚了。
被揉皱的寝衣上,那只手停住,随后离开。
“我……”闻人惊阙迟疑,“弄疼你?了吗?”
已经?这样了,江颂月没?法强撑,缩起双腿用?寝被压住,捂住嘴巴一个音节也不愿意发出。
闻人惊阙静静等了等,在如?泣如?诉的呼啸夜风响了会儿后,似是默认了这事,温声道:“我听御医说你?的腿已经?痊愈了,怎么还有不适?要不明日再请御医来?看看?”
江颂月因捂着口鼻,脸憋得通红,在窒息的前一刻,她松开手大口喘起气来?。
急促而紧张的喘息声彻底无法压制,伴随着拼命抑制着的惊惧的嗫嚅声,在帐中?回荡。
“……”
闻人惊阙沉默。
片刻后,他道:“先前你?小腿受伤,碍于男女之别,我不好查探。现在你?我已是夫妻,我想亲自查探下?你?的腿伤,按御医说的给你?揉按揉按……”
抱着双膝强忍情绪的江颂月怔愣住了,惊愕地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眸看向床榻内侧的闻人惊阙。
他双目越过自己,落在床尾的春凳上,面带歉意道:“颂月,是我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让你?不舒服了吗?”
江颂月:“……”
他说的肌肤之亲是指这个?
腿,前面说的是要给她按腿?
她那会儿想的全是图册上的事,没?听清楚……

第24章 图册
江颂月受伤至今, 鲜少听闻人惊阙问及她的伤势,唯有偶然从旁人口中得知他问过御医。
到今日才知晓,原来他是顾虑着男女之别, 不好做过多询问和?查探。
这?样看,反倒是自己多想了。
江颂月因误会他而羞愧,更为自己过激的反应无地自容。
幸好闻人惊阙看不见。
短时间内,她的情绪有点缓和?不过来,拥着寝被?将下巴抵在膝头,没好意思去看闻人惊阙。
而闻人惊阙该说的说完了, 与她一样陷入沉默。
两人一动?不动?,只闻窗外夜风拍打窗棱的声音, 风声肆虐,衬得寝屋中?的烛光越是浓郁、江颂月的呼吸声越是明显。
江颂月注意到了, 按着心口尽量将呼吸放轻。
等她的呼吸声终于能被?风声遮掩, 闻人惊阙仍沉默无?声。
江颂月偷看他, 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蒙着一层迷雾般对?着床外,没有明确的落点。
那双眼?好比清幽的潭水, 风在水面掀起的波涛,树叶在上面溅起的涟漪, 他无?力反抗,唯有全?盘接受。
待这?些外界影响过去, 他无?声无?息地恢复成原本的他,静谧温和?,让人窥探不出曾经的遭遇。
江颂月素来喜欢不论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文雅得体的温润公子, 看他这?样,觉得是自己的反应伤了他, 更觉歉疚。
新婚之夜,被?夫君碰了下腿,就表现?得如此抗拒……
也就是闻人惊阙性情好,换做旁的人,怕是要为?丢了脸面而恼怒。
江颂月抱着双膝偏头,偷偷看了闻人惊阙许久,在喜烛发?出“噼啪”声响后转回来,伸出一只手在摸了摸双颊,再看闻人惊阙一眼?,然后她掀开寝被?跪坐了起来。
双膝压着被?扯得凌乱的寝被?挪到闻人惊阙身边,她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一下后,轻柔地搭在闻人惊阙的肩上。
闻人惊阙含着迷雾的眼?眸眨动?一下,转过来,不确定道:“颂月?”
他一出声,温柔又犹疑的语气让江颂月难为?情起来。
可再难为?情也得开口讲和?,她不主动?,难道要这?个盲眼?人来道歉哄她吗?
江颂月搭在闻人惊阙肩上的手轻摇了下,声音很低,“腿已经痊愈,不疼,也不用揉按。”
闻人惊阙面色一顿,很快道:“那就好。”
夫妻二人又没话说了。
事情回到最初的起点,到底要不要洞房?
洞房肯定是要碰腿的……她连这?点都受不住,怎么继续?
江颂月细眉紧蹙,回眸望了望枕下露出一角的小人书,再看看闻人惊阙那张纯净无?暇的面庞,犹豫不决。
踌躇时,她搭在闻人惊阙肩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挠着,一下又一下。
“颂月。”闻人惊阙喊了她一声,嗓音低沉。
江颂月因脑中?画面而羞臊,声音微弱地回应:“嗯……”
伴着她的回应,闻人惊阙抬起了手。
素净修长?的大手覆在了江颂月搭在他肩头的手背上,继而微微收拢,缓慢地紧密扣住江颂月的手。
手心手背都被?触碰着,江颂月觉得她成了被?前后夹击的猎物。
但又有点不同,她只有一只手被?困住,只要不想,随时可以挣脱。
江颂月知晓闻人惊阙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她没动?。
闻人惊阙又偏过脸,低头,侧脸在交叠的手上蹭了蹭。
中?间分明还隔着他自己的手,江颂月却觉得闻人惊阙的脸直接贴上了她的手背。
她全?身发?热,想躲避,觉得不好,便将手掌抓握了一下。
闻人惊阙压着她手的力气很轻,在她用力后顺着她放松,让她得以抓住那层单薄布料。
“颂月……”闻人惊阙又喊了她一声,气息穿过指缝喷薄到她手掌心,惹人心颤。
江颂月闭上眼?回忆了下图册上的内容,猜测那事或许也没那么难,就像她当?年?与人动?刀一样,管他什?么理智、仪态,莽撞地扑过去就是了。
洞房不能比提刀砍人更难吧?
只要她强势些,不给闻人惊阙乱动?的机会。
江颂月做出了决定,便放空心思,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时间。
她抓握在闻人惊阙肩上攥紧的手猛地松开,贴着他的寝衣往下滑,经过衣襟时,江颂月手指勾着衣襟口用力向外一扯,宽松寝衣瞬间散开,露出大片胸膛。
而江颂月行凶的右手正好压在闻人惊阙左心口,隔着凌乱的寝衣,猝不及防感受到擂鼓般强壮有力的心跳,就在她掌心重重敲击着。
咚——咚——
江颂月被?这?沉重的心跳声惊到,怔愣的这?一瞬间,面前一暗,闻人惊阙俯首贴了过来。
她惊住,来不及缩肩躲避,后腰就被?一只手臂拦截,提腰一拽,她不仅未能后退,还被?迫往前送了过去。
惊慌失措中?,有柔软的东西从她面颊擦过,她头一偏,粗重的喘息便打在了她耳下,同时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了颈上。
闻人惊阙的头埋在她颈间,那是什?么贴上了她脖颈?
霎时间,江颂月浑身汗毛炸开,撑在闻人惊阙胸口的手颤抖着,没来得及用力,撑在她后腰上的手掌突然张开,几乎覆盖她整个后腰,揉动?着将她重重往前压去。
江颂月知道男人看着再文雅,实际上身板、力气都比她一个姑娘大得多。
这?一刻,她切实地体会到了。
江颂月骇然失色,一声惊呼,两手撑着闻人惊阙的胸膛挣扎起来。
“别……”
脖颈上的炽热触碰与腰背上施力的手因她的反应停住。
江颂月再用力一推,没能推动?闻人惊阙,她手脚发?软,口唇颤了颤,正要开口,两处的禁锢同时撤退,她眼?前眀亮起来,身子却是一软,差点瘫倒。
急急喘了几下,她再次扯过寝被?,这?次直接拉高到鼻尖,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顾着自己了,她完全?没注意到闻人惊阙的反应,等心头惊骇与酸软四肢稍微恢复点后,才发?现?闻人惊阙不知何时也扯过寝被?另一角,遮住了腰腹。
江颂月停顿了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脸上犹若被?密密银针刺过,热辣辣的。
她疾速转开眼?,大口呼吸了几下,磕磕巴巴道:“我觉得,要不、要不还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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