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璋一块块情况不同的田讲解,如何挖储水暗渠,如何追磷肥,制作时的注意事项,最重要的就是追磷肥的量。
岩武百姓们这才发现,顾大人能清楚记得每一个去过村子的情况,每当有合适的田地,就会喊那个村子的人出来,走近些一起学。
都记得!
大伙忍不住感动得泪眼汪汪。
泪眼汪汪的同时,更多的还是震惊,难道这就是聪明脑袋吗?
薛阳朔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正院, 还没到房间门口,张口就喊:“爹!!!”
火急火燎的势头,差点让薛将军以为有紧急军情, 披上盔甲,手持长枪,龙行虎步的就从卧房里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你不是带兵去巡防了吗?可是发现紧急军情?”薛将军面色威重,侧脸上的伤疤都更显几分凶悍,他心中暗道,不应该, 如今秋收未到,匈奴应当不会这个时候有大动作。
薛阳朔根本藏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 他语速飞快地说:“不是军情!爹,顾知府可真神了, 厉害坏了, 我刚刚带兵巡防回来, 地里的苗跟去年见到的大不一样了……”
薛将军听清了事情原委,提起长枪就往自家儿子身上狠狠抽了几下。
绷着脸训斥道:“多大人了,还半点不见稳重。”
薛阳朔压根不敢躲, 被这两下抽得龇牙咧嘴,只能嘴里讨饶:“爹, 疼疼疼,您心疼心疼儿子, 儿子在外头巡防,已经月余没好生休息了。”
薛阳朔作为薛将军小儿子,是头两年到了岁数才来边关的, 彼时战局已稳,只有些小摩擦, 可以说幸运,但也失去了许多立功的机会,但是熟读兵法也让他有许多别的机会,巡防检查每一个哨卡,险关驻兵之间的配合联络反应等等,在顾璋到边关之前,就已经被派出去。
薛将军还是心疼儿子,收了手,薛将军又道:“你仔细说说。”他最近忙于军务,防备秋收后匈奴可能的异动,确实听说了顾璋连日来回城内与各村,但没时间关注更多。
薛阳朔性子热烈,眉毛都高兴得翘起来,手舞足蹈道:“和我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见到的麦苗真的不一样。”
他高高兴兴把自己的发现说完,又竖起个大拇哥:“顾大人是真有本事,爹我跟你说,我老早就看出来了,当年他做龙骨车的时候,我还跟陛下说要多赏赐他些呢!”
薛将军听完,面上神色不动,但是心里也是高兴的,若田地里的粮食产量真的能提上去,刚赤府百姓的日子好了,他军中自然更安稳,也有更多的新兵。
至于更多的,比如给军营供给粮草,这会儿是想也不敢的。
也不知这增产的法子,是不是真的如阳朔说的那般好,最后产量又能提高多少?
武安大营的将士、岩武城内的百姓们,最近有个热闹的趣事——去村里看麦苗。
当顾璋听到这个事的时候:“……”
这活动就跟现代网红地打卡一样,是最为时髦最热闹的谈资,巡逻的军队也就是弯一脚的事,很是方便。
顾璋这些时日,来往岩武城和各村庄,上午去军营训练,下午研究小书山一样的账册查账,花半个时辰左右研究军营作战,然后在关城门前,出去溜一圈检查一番。
十几天时间过去,还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尤其是他亲自一片片地指导过的西宁村,变化更是惊人的。
那些因为好奇第一批去看过的人,回来就连连惊呼,边比划边大声讲着麦田的情况。
“真是太神奇了,我觉得麦子眼瞧着就精神了,水灵了!就跟饿了好些年的人,突然吃饱了饭,吃够了油水似的!”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有人一拍巴掌,一脸恍然大悟道:“这就像是瘦得跟麻杆似的小伙子,入了军营之后,每天吃饱饭,又有油水,还锻炼,就跟牛一样壮起来了吗?”
这么说的话,岩武城百姓们顿时就能联想出来了,这场景他们熟啊!每年都要见一回。
“我村里的亲戚跟我说,自从开始用顾大人教的法子起,田里的麦苗就跟小娃娃一样,一天一个样!”
有了第一批看过的人回来跟吹牛似的夸了一通,更是激发了百姓们的好奇心,自然也有觉得不信的:“怎么可能?”“又不是神仙施法!”“只听说过几天蔫了,还没听说过反过来的。”
嘴上这么说,但是这群闹着不信的,反而成了最积极去看的第二批人。
第一批乐颠颠回来吹了一通的人,双手叉在胸前,昂着下巴等人回来,愣是要看看他们回来是什么表情!
看到之后,笑得就更嚣张了:“哈哈哈,这下信了没有?我有没有夸大?顾大人就是厉害!”
三连问砸下来,问得先前嗤笑不信,觉得他们胡说吹牛的人,顿时臊得面红耳赤,破罐子破摔大声承认:“是我没见识,顾大人是真的厉害,行了吧!”
闹了这么一遭,这些人就升起了一种“怎么能只有我被惊吓”的想法,故而加入“吹牛”的队伍中,就想看看那些倔脾气又嘴硬的人回来是什么表情。
有一有二就有三,没多久岩武城的百姓、武安大营里的将士们,心中是真的升起了期待,想看看今年秋收时,粮食产量到底会提升多少?
“顾大人可真有本事,宁都小农神还真不是白叫的。”
“要是真成了,前头那个宁都就要去掉喽,到时候怕不是全天下都要争取顾大人去他们那儿任职。”
幸好顾大人选择来他们刚赤府,许多百姓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升起庆幸的想法。
热闹动静大了,不仅是岩武百姓,连安岳县等三县百姓、地主乡绅老爷们,也都被消息吸引来。
有的根本等不到顾璋派衙门的官员前去,就自己收拾包袱,成群结队地往岩武这边来,个个带着农具砍刀,连流窜的匈奴骑兵都不怕!
还有在安岳府,不愿意前往岩武的府衙衙役,这会儿都被家里各种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催促,赶紧去学手艺啊!
消息传得远了,传得多了,就会慢慢变了模样,等岩武麦田的情况传遍刚赤府时,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顾大人乃是农神转世,身怀神仙之水,挥手能运出仙力,才能让产不出粮食的土地,变得肥润丰沃起来。
听到这个传言百姓们纷纷惊叹不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自己去看看岩武附近一天一个样的麦田呗,麦田就在那儿又没有挪走。
无论百姓、还是商贩,亦或者兵卒们都说得信誓旦旦,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即使不是百分百,顾知府是神农转世,身怀神仙之力的事情也是十有八九。
等后来顾璋听到:“……”
可真是谢谢了!
顾璋一路当官过来,还真没正儿八经遇到什么难事,这会儿却被刚赤百姓给弄无语了。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以后他被传有三头六臂,都不是没可能。
顾璋气呼呼地给友人们写信吐槽,让兄弟几个给他评评理。
最好能出个主意,把这股嚣张到敢在他头上点火的迷信气焰,重重打灭!
顺便又给《十万个为什么》版块写了一封投稿——为什么墓地中会有鬼火?
必须打击这股什么都往鬼神上想的风气!
岩武县衙。
宗乡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他来找辛少昌道:“辛大人,顾大人真的不一样,我听他口风,后头能增产更多,远远不止现在这么点,指不定能翻番!”
“什么?”
辛少昌悠哉给自己摇的扇子都吓掉了,打翻了旁边的茶杯,茶水溅了他一身,他却不在意,只是直直地看着宗乡:“此话当真?”
宗乡:“自然当真,我这些天跟着顾大人跑,他是个做实事的,也从不说大话。”
宗乡是辛少昌亲自选进县衙当师爷的,他一直忘不了,当年那个满怀热诚,干劲满满地想在边关干出一番政绩的俊朗青年。
宗乡道:“指不定您跟着顾大人干出政绩来,能升迁,回靠近家乡的地方当官。”
听到回去,辛少昌顿时有些丧气,二十多年了,他都四十多岁了,还能回哪里去?
谁还记得他辛少昌?
岩武县令的职位仿佛是个鸟笼子,待得时间久了,失了气性和飞翔的能力。
他闪过片刻激动面容又变得懒散闲适,往椅背上一靠:“你跟着顾大人好好干,以后不用跟我说这些事,边关这个地方,不打仗,没天灾就是好了。”
宗乡想到头十几年辛大人受的冷遇、不平和挫折,也为他难过:“您再试一次。”
“不用劝了。”辛少昌起身往里走。
他关上门一人在屋里,眼神却不由透过窗户,看向城外的方向。
等他反应过来手里拿着顾璋翻过的岩武县志,猛然停顿下手来。
农耕一事又苦又累又不讨好的,谁想干了!
悠闲躺着享受多好?
转眼,顾璋入军营时间已过大半。
伤兵营最后一人,在反反复复的病情折磨下,也终于缓了过来,军营里的郎中下了诊断:“已无性命之忧!”
伤兵营立马将结果汇报上去。
病情垂危的八名伤兵,五人救活,三人死亡。
薛将军听到汇报,暂停与诸将议事,当机立断下令道:“走,随我一同去伤兵营看看。”
超过半数的人活下来了!
伤兵营的小兵们,正面带欢喜的聊着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
就见一行身材高大的魁梧男子,朝着伤兵营大步走来,领头之人更是龙行虎步,英姿勃勃,充满了威武霸气的铁血气息。
“将军!”
“将军。”
熬药小童目光炯炯的看着,激动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管着伤兵营的郎中名为荆苍,他冲熬药小童招收:“小林,你过来同将军说,你是怎么照料的。”
与此同时。
顾璋也得到消息,跟着薛见雷一起,前往伤兵营。
薛见雷语气有些难掩的激动:“那日你给伤病用神仙水清洗的事情传开后,我也亲自去探望过了,看起来确实状态很差,命不久矣。”
“没想到竟然活了五个,其中三个如今已经生龙活虎了!”
顾璋嘀咕:“我也没想到。”
他也是不忍心看着人就这么在恶臭腐烂里死掉,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
谁能想到酒精倒下去,最后效果竟然和抗生素用下去差不多。
这谁能想得到?
“我本来觉得,能救活一两个就不错了。”顾璋说。
薛见雷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和每每要压榨出他更多体力时候,一模一样!
顾璋:“……”
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有人信了!
正好走到上次那个帐篷前。
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两道交错的声音。
一道比较稚嫩:“按照顾大人的吩咐,所有东西都用滚水煮过,然后在烈日下暴晒,荆大人的药也是定时在喝……”
另外一道比较粗犷,却昂扬着自信满满的大嗓门:“那可是神仙用的水,500两一瓶啊,我用完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根本不难受了,就跟沐浴在仙法里一样,能不好吗?”
他说完,顾璋又听到了顾四牛的声音,也把酒精夸得天花乱坠的,说的跟用了洗精伐髓的修仙灵药一样:“当时用了神仙水之后,我就觉得肯定能好。感觉这次好了,我力气都变大了!”
顾璋额头都冒出黑线。
他怎么不知道,酒精还有这个作用?
不过他也隐隐察觉到一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阿Q精神疗法?
因为强大的信念,坚定地相信肯定能好,肯定能活下来,所以努力吃喝、心情开朗,最后才有了这个过半的神奇治愈率?
“要是有这个心态,用上青霉素,治愈率岂不是更吓人?”顾璋小声嘀咕。
他这会儿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辟谣了,今儿药效,一半在酒精杀菌消毒,起码还有一半在“神仙水”这个名字上。
“顾大人说的是什么药?”
顾璋被吓了一跳:“没什么药。”
荆苍尽管头发花白,但保养得好,仍旧耳聪目明,直勾勾地看向顾璋,眼神亮得像是在看一块年份极品的珍药。
“我刚刚听到,有一种叫做青梅的药材,您说效果会更好。”
顾璋板起脸:“您肯定是听错了!”他又不会做。
荆苍目光炯炯地看着顾璋,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收了话头,转而笑道:“多亏了顾大人送来的神仙水,救了五名将士的性命,此药水效果甚好。”
“老朽在此谢过了。”
看过了伤员,确认了他们的病情确实没什么大碍,日后都能生龙活虎地活下来。
一行人同行,返回主将军帐。
路上有些安静和沉默,谁也没先开口。
顾璋能隐隐感觉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犹豫和迟疑,又飞快移开。
顾璋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从他用酒精给清洗伤口,剜去腐肉,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主动开口讨药,就明白是都不好意思开口,觉得500两价格实在太贵。
世间好药不是没有,但是军营里大量使用,肯定用不起太贵的,否则军费开支太大,谁也承受不起。
进入主将军帐后,气氛还是有些沉默。
还是薛将军主动担起这个责任,开口询问起神仙水的情况来。
顾璋大大方方道:“其实也没有五百两一瓶那么贵,我当初定这个价格,就是为了宰人。”
众人:?
哪有人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卖贵了宰人的?
军帐中的将领们,感觉顾璋那张脸上,仿佛写上了“黑心小子”四个大字,这可是500两。
顾璋把当初的事情简单说一说,然后满脸无辜地说:“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荷包狠狠出点血?”
好像还真有点气人。
就该这样!
“至于后来,我可没主动卖过,我朝官员不许经商,是那些人主动上门要交换的,当时我可害怕了。”顾璋表情无辜又淳朴,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emm……只坑有钱人的钱黑心小子,好像也没那么黑心了,起码不坑他们穷人的钱。
原本还凝重低沉的气氛,被顾璋这么一搅和,顿时轻松起来。
“那此物造价几何?”薛将军问道。
荆苍也声带哀色恳求:“戍边将士实在苦,为保卫家国付出良多,自从匈奴用上这些复杂混合的脏东西后,受伤去世的将士实在是太多了。”
造价……他还真不清楚。
他没实际做过!
他只知道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不高,可能连40度都没有,但酒用粮食酿制,价格估计也不低。
顾璋本也没打算藏私,就算有了酒精,能做出清凉喷雾的估计也少,而且他也不太爱用神仙水挣钱,正经来说,也就是成婚前挣了一笔。
这玩意麻烦,要用积分兑换,又要他亲自做,还只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买得起,都麻烦,他一直都不怎么主动用它挣钱。
而且他曾经也在一线作战,深刻明白被丧尸抓染后,得不到治愈系异能者救治的焦灼和绝望。
他大方道:“既然有用,我让人去把家里的神仙水拿来些。”
顾璋吩咐李刀回去拿。
回过头来,又有些面色发红,不好意思道:“至于造价,我还没关注过,我花钱都不计数的。”
顾璋也没想到,被人诟病的大手大脚习惯,有一天能用来当挡箭牌,还别说,挺好用的!
“噗——”
一军帐的人,仿佛都听见了心被刺了一刀,然后哗啦啦往外滋血的声音。
竟然有人花钱不计数?
但是结合顾璋在岩武城“撒钱”的行为,这话听起来,还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为了自己凉快些,花再多钱都愿意,故而根本不去计算成本,需要什么材料买什么,多复杂都愿意做。
这不是顾璋是什么?!
在李刀回府里取神仙水的时间里,顾璋挪挪屁股,往靠近薛将军的方向坐,嘴甜地喊了句“将军”
薛将军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看过来,顾璋半点不憷,冲他灿烂一笑,继而大吐苦水地告刁状:“您是不知道啊,见雷将军他有多坏,拿我一个文官当武将操练,我这段时间早上习武,下午处理政务,脸颊都消瘦了!”
说完还列举了几个薛见雷欺负人的事情,苦哈哈道:“再这样下去,我的脑子就要累得转不动了!”说完又问薛将军,薛见雷这样是不是太过分!
在场的薛见雷:“……”
诸位将领:“……”
居然还有人,敢当着本人的面告刁状,不要脸面的吗?不怕事后被刁难吗?
薛将军天性严肃,性格也正经,听了顾璋这样挑战他神经的话,额头上青筋直突突,绷着脸道:“坐直了,好生说话。”
他扫了一眼脸黑的薛见雷,又正儿八经考起顾璋来。
这一考察,薛将军才发现顾璋把军中非机密外的东西,都了解得极为清楚,对兵法和对敌,也有自己的想法,寻常武将都做不到这样的储备。
薛将军心中起意,又问起薛见雷顾璋的武艺来,他毕竟掌管全军,平日里没时间过问这些小事。
等了解了顾璋武艺也不俗,更是见猎心喜,若不是顾璋现在是五品知府,他甚至都想把顾璋收入军中,好生培养。
顾璋察觉到薛将军的变化,乐颠颠道:“是吧?见雷将军简直把我当武将操练,太过分了!”
薛将军觉得小孩心性实在难猜,操练的时候不哭不闹,认真练完了,才过来告状,难不成让他罚见雷出出气?
“你想如何?”薛将军直截了当地问。
薛见雷绷着脸朝顾璋看过来,他若只是薛将军属下,此刻还不担心,但这偏偏是他爹!
他爹绝不会为难属下,但有神药在前,这小子提出的要求只要不伤天害理,他爹绝对舍得为难他这个儿子!
把他扔给顾璋操练,都不是不可能。
薛见雷紧紧盯着顾璋,心都提起来。
“我愿意将制作神仙水中关键材料的法子赠予薛将军,只要……”顾璋故意说得又缓又慢。
军帐中的人心情都激动起来。
500两一瓶的价格,实在让他们心中苦闷,有种分明知道有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将士去死的剜心之痛。
能拯救千千万万将士,牺牲见雷将军一人算什么!
相信见雷将军心有大业,也不在乎受点委屈的。
顾璋看薛见雷脸色都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让你天天黑脸操练人,不逼到极限不罢休!
薛见雷脸色更黑了。
他笑够了才道:“既然我都被当武将操练了,薛将军是不是给我安排个武将职位?要不我可太亏了。”
宣朝许多官员都是一人任多职,兼任数项的都有,但是一般都是文官内部兼任,几乎没有人身兼文武两职。
顾璋随口道:“重要的职位我可不要,有没有那种小点的,能调动一队人马就够,又轻松又威风。”
众人:“……”
所以这样的神药,明明可以挣不少钱,就用来换一个“轻松又威风”吗?
还真是千金难买您高兴嘞!
帐内众人感觉空气都稀薄了些,呼吸都不自主紧张得变沉变缓。
薛将军最重军纪,但凡送礼谋私, 走后门的无不被痛斥,仗责,谁见了他黑沉着的脸不哆嗦?
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胆大包天地,直接找薛将军本人走后门,开口讨官!
更没想到的是, 他们竟然都盼着薛将军能答应!
这可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事,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殿了, 薛将军可万万不能如以往行事,把顾璋劈头盖脸的痛斥一顿啊!
众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捏了把冷汗。
薛将军威严道:“既然骑射俱佳, 本将任你为七品武骑尉。”
顾璋顿时笑得露出小白牙:“那就多谢薛将军了!”
他要的是武将官职吗?
他要的是参与军中事务的权利!
要不然等这个月的学习结束, 日后想进入军营都要先通传, 哪里还能这样正大光明地参和军营的事情?
计划通!
李刀按照顾璋要求去取的“神仙水”,这会儿也到了。
还是上次同样款式的箱笼。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颜色的箱笼……这让帐内众人下意识升起一丝熟悉感。
“上次的千里眼, 好像也是用这个箱笼装的。”力蛮道。
顾璋颔首,随口回答道:“没错, 都是从京城里带过来的家当。”
力蛮忽而回忆起那日,他随薛将军归城, 看到这小子带的满满当当的箱笼,他当时怎么想的来着?
好像是——文人就是娇贵!
如今看来,娇贵……好像是有点娇贵, 要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样样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享受得没眼看,但是和他想象中的娇贵,感觉又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他力蛮还真说不出来,但是好像他不怎么讨厌?
还有点怪喜欢的……呸呸呸,他怎么能喜欢这种花钱如流水,嘴巴还惯会骗人的文人呢!
顾璋已经习惯了诸多视线围绕,倒也没发现力蛮将军有些奇怪的视线。
毕竟数道视线都同样炽热,好像要把箱笼用眼睛给盯穿!
顾璋让小呆瓜把箱笼里的神仙水都换成了实打实的酒精,然后才打开箱笼:“这是还未加工过的神仙水,也是洗清腐肉的良药。”
满满一箱!
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简直比金元宝都要耀眼,都要闪闪发光。
尤其是在荆苍这个眉发皆白的老大夫眼里,这简直是他的心肝宝贝,眼睛都亮得惊人。
顾璋道:“在京城尚未送来制作器皿之前,军营里若有伤兵,就先用这些。”
力蛮急赤忙慌地追问:“不是有法子了吗?怎么还要等器皿,要什么器皿,只有京城能做吗?”
顾璋摊手:“有法子没工具啊,你打仗也需要马匹、粮草这些后勤不是?”
他叹口气道:“前来边关路途遥远,带太多行李不便,于是我就把制作酒精的器皿留在京城了。”
怎么能嫌行李多呢!!!
都来带啊!
可惜心痛的神色,不约而同地浮现在帐内数人脸上。
顾璋就擅长胡咧咧,这会儿一点都没有诓人的心虚,他口中的器皿其实根本没有,不过蒸馏这一套,他老早就想过了,在神仙水做出来时候就想过,化学课上蒸馏那套摸过不少次,原理也简单。
但用最笨的法子蒸馏太慢太麻烦,如果专门打造一套烧杯冷凝的装备,那就更麻烦了,还不如直接用玻璃挣钱,用高浓度酒挣钱,都是暴利行业,但是他那时又保不住。
小小一个清凉喷雾,不至于捣鼓那么多,性价比太低,他就搁置了,要用的时候自己用积分兑换,自用就好。
如今回首一看。
地位?上头有明盛帝和薛将军两座大神护着,谁也别想动心思,他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麻烦?如今玻璃已经做出来,以给皇宫贡御品的顶级匠人手艺,那么多繁复镂空精巧的琉璃都能做出来,这应当不费事。
顾璋道:“而且我那个小,每次只能做一点点,若真的要军中使用,肯定要做个大些的。”
也只能这样了。
尽管急得跳脚,恨不得马上得到此物,让日后将士都不惧刀锋伤口,但毕竟是人家大方赠的,谁还敢开口责问追讨呢?
顾璋要来纸笔,在纸张上简单勾勒,很快一个怪模怪样的装置,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顾璋指着图上的装置解释道:“大约是这样的东西,他的作用是从酒里提取出酒精,酒精就是杀菌消毒的关键所在,许多将士发热,伤口溃烂腐败,都是因为伤口中有眼睛看不到的脏东西没洗干净。”
酒精,杀菌消毒。
荆苍咂摸着顾璋说的话,问道:“酒之精华,可杀菌消毒,‘菌’可就是顾大人口中说的眼睛看不见的脏东西?”
顾璋难得遇到个不讲迷信,还乐意接纳和学习新知识的,便将自己懂的那点细菌、酒精相关的东西与荆苍分享。
荆苍眼睛越来越亮,激动的开口道:“早就听闻顾大人才思敏捷,有颇多巧思奇技,依老夫看,若事事都如顾大人这般追根究底,以好奇之心去洞悉根源,自然能衍生出诸多奇思妙想。”
他从未把许多事想得这么细过,甚至有些惊叹,常人怎么会去想这些?至少他未曾!
荆苍抚着胡须感慨:“若不是顾大人已走上官途,老夫还真想引你学医,顾大人定能成一代神医,造福千万病痛中的百姓。”
顾璋:“……”
拒绝扣高帽!
没有这回事!绝对没有!
前有太医,后有荆苍,怎么遇到个大夫,都觉得他是有神医天赋似的?
顾璋当即表示过誉了,他绝对没有这样的才能!目光真诚,言辞恳切。
荆苍感慨道:“顾大人谦虚了,有如此大才,还能不骄不躁,不以此自傲,老朽自愧不如。”
顾璋笑容僵硬。
荆苍是何等人?在莿北一带赫赫有名的神医,还是当年薛将军三顾茅庐才请来军中的。
这么多年下来,在军中威望绝不低于薛将军,连他都这么夸顾璋,力蛮等诸将领心里都有些炸裂。
最近被炸得实在是有点多,但还是没能习惯——所以这就是聪明脑袋吗?心中再次咻地一下弹出这个想法。
学医也能成神医?
顾璋嘴角抽抽,赶紧抢救,拉回话题:“虽然不至于五百两一瓶,但是成本也是不低的,诸位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酒做的肯定不便宜,我等自然会用在刀刃上。”荆苍心里已经有了安排,还是要配合原来的药物使用,要不然军费肯定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