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辛苦,这个房间里也是。”
明盛帝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匣子里不是钱财是毒药,你这简直跟烫手山芋似的。”
“那可不!比毒药还毒,您再不来,我长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而且跟户部讨论过的方法都快要给完了。”顾璋叹气:“早知道是这样,头一次有人来,我直接把人轰出去就好了。”
明盛帝接过他整理的名单,账册,还有账目中可能有问题的地方备注:“不让你白干,给你留一成如何?”
若是平日,顾璋肯定嬉皮笑脸的接下来,不要白不要!
今天不同,他连忙摆手:“全拿走全拿走,脏钱但凡留一点,我都怕我说不清!”
钱哪里不好赚?
他还是不用这个让人糟心的脏钱为好!
不过他不要钱,却理直气壮地索要起别的东西:“这十多天可不能算休假,我辛辛苦苦办差,必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顾璋心里暗暗打算,再要一个月的假!
明盛帝这次倒是一点没迟疑,想着外界传闻,休息一段时间正好,他问道:“再让你休息一旬?”
顾璋摇头,讨价还价:“一个月!”
他少了一旬半的假,只给补一旬,没有这么黑心的!
明盛帝笑骂:“看看谁家像你这么躲懒,无病无灾的,竟然要一休就休一月?!”
明盛帝最终是同意了,为顾璋开了这个先例。
也不怪那些黑心的人思虑太多,甚至过犹不及,而是顾璋实在太奇葩,谁办了差,得了功绩不抓紧升迁,把权势牢牢抓在手里,把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偏偏顾璋这小子,竟然要休息,还是什么都不管,无忧无虑躺着玩的休息!!
不过这会儿大多数人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顾璋的真面貌,只觉得心在颤。
觉得顾璋真是货真价实的小可怜了。
尤其是看他们送出的贿赂,被兵卒一箱箱搬走,全部送入皇宫,最后归档入户部,可怜的新科状元迟迟没有下文,只成日“游手好闲”的玩,更觉得自己想对了。
不过谁都来不及再关注顾璋,因为他们自身都难保了!
送走了家里成山的金银财宝。
顾璋收到了来自家乡的信件,永河村有人考上秀才了!
年年家乡都有来信,今年的喜讯比较多,虎头竟然都当爹了!
顾璋瞳孔紧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看虎头都当爹了!”
“咱送个长命锁回去怎么样?”
“我看看,这里居然还有晒干的野菌,我老馋这一口了。”
一家人边数落顾璋榆木脑袋不开窍,一边听家乡的来信和礼物。
厚厚的一封信顾璋念了许久,他笑着道:“村长还问你们都还好吧?”
王氏和顾老爷子连笑着点头,顾老爷子还道:“好,当然好。等会儿你写回信的时候,记得喊我,我有好多话想跟大伙说。”
“好!”顾璋无奈笑着应下,他都不用猜,就知道顾老爷子肯定要在信里炫耀了。
在老家,一瓶药油都要拿出去嘚瑟一圈的人,如今怕是憋了好多话想要跟乡亲们分享。
信里还提到秋娘家里来永河村打听他们的情况,后娘其实很精明,知道把人得罪死了,故而顾家发家的时候都没敢往上靠。
毕竟后娘心里清楚,贴上去也讨不到好,说不定勾起了曾经不好的回忆,还要被反过来针对。
可如今人走了,都说天高皇帝远,恐怕是想要借势了。
“外孙是状元,在京城当大官。”听着就足以震慑人,即使不多做什么,也能无形中享受到不少好处。
秋娘一听,怒道:“她还真有胆子!”
“小石头你不是说娘现在是什么府君了吗?你帮娘把律法书讲这块的都找出来,我研究一下,看看到底能干啥!”
秋娘原本只打算研究一下挣钱的营生,学学做账的法子,每天干劲十足学习,只等顾璋外放,她就能大展拳脚。
如今又添了一个律法,还有开国皇帝封的那些女子,女将军做过的事,干劲儿比顾璋这个年轻的状元都足。
顾璋瞧每天傻乐的顾大根,凑上去:“爹你也跟着娘学学!”
顾大根摆摆手:“爹不是学这些料子。”
顾璋十分欠揍道:“啧啧,娘以后越来越聪明,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爹你。”
顾大根:!!!
小时候贴心又暖人的儿子去哪里了?!
“不会的。”顾大根使劲儿摇头。
“怎么不会?”顾璋小声凑到他耳边,跟他说京城还有面首馆。
顾大根目瞪口呆,“还,还有这种?”
顾大根真被吓到了,拿着书就开始学起来,势必不能被媳妇落下的太远!
可他偏偏不是学习这块料,学得黑眼圈都出来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而后顾璋这个罪魁祸首就被捉出来了。
督促爹学习,跟上娘的步伐没成功,反倒是被训了一顿。
秋娘还是心疼自己丈夫的,也暂时撇下了学习,说要带顾大根去京郊游玩。
顾璋也厚脸皮的跟上去了,他的假期只有这么短一点,他爹娘的二人世界什么时候都能过!
到了野外,蔫了吧唧的顾大根满血复活。
听说秋娘想吃烤鱼,他立马跳下河里去抓:“我的手艺肯定没丢,你们架好柴火堆等我就行!”
这会儿快入夏,顾大根直接脱了上衣,纵身一跃,跳到河水里,皮肤略黑的高壮汉子摸鱼的动作矫健又利落,三下两下就成功逮到一条肥硕的大黑鱼。
“秋娘,你看!”顾大根双手高高举起大黑鱼,水珠顺着手臂滑落,透着股雄浑阳刚之气,让人不禁想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顾璋:儿子呢?
怎么只要你媳妇看!
他喊道:“爹,我也要!”
秋娘拍他胳膊:“捡柴火去。”
顾璋叹气,他不是爹娘的心肝宝贝了。
顾璋捡柴,生火、又杀鱼……忙活了许久,感觉自己还是不被待见。
他掀起衣角,在秋娘和顾大根中间硬挤着坐下,这样比坐在小马扎上的他们低了很多,控诉道:“爹娘不疼我了!”
“怎么又耍赖?”秋娘见他这副模样,点点他的脑门:“你还以为是小时候,靠着一张小脸就能让娘心疼?”
“我就知道,没了小时候的颜色,再哄不来爹娘的疼爱了,前些天竟还说要回永河村去不要小石头了。”顾璋故作可怜地垂头。
秋娘绷不住笑道:“真该让外人看看你这副耍赖装可怜的样子。”
顾璋眼前一亮,搞定了他娘,他爹肯定也不生气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顾大根递过来一根树枝穿好的烤鱼:“这么大人了,还学小时候一样撒娇,不害臊。”
顾璋接过烤鱼,美滋滋:“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我看你是小馋猫。”
顾璋确实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都是顾大根更喜欢秋娘,什么都听秋娘的,反而秋娘一直挺冷静的。
原来他娘心里也这么看重他爹,他不过就是撺掇着爹学学,学了个黑眼圈出来,不仅挨了一顿训,还要靠哄才能保住家中地位。
哎,顾璋心中再次感慨,长大长俊朗了也不全是好事,再也没法和小时候一样靠着可爱在家里撒娇卖乖,呸,称王称霸了。
顾璋吃完烤鱼,手指和手心都沾了点黑色的烧过的灰渍。
他站起来作势要去洗手。
趁着顾大根和秋娘不注意,一人脸上抹了三道胡须:“我是小馋猫,爹娘就是大馋猫。”然后飞快逃走。
顾大根和秋娘看到对方脸上的“猫胡须”,相视而笑,起身一起追倒霉儿子:“站住!”
朗朗的笑声传遍整个京郊河边,杨柳树下。
才到盛夏,顾璋要定亲了。
燕家是难得知道真相的人家之一,其实但凡了解顾璋性格的清流,都隐隐能猜测到事情真相。
等发现那么多人送来的环肥燕瘦的美婢,顾璋一个都没有收之后,燕夫人和燕老夫人满意极了。
放眼整个京城,家中连个通房丫环都没有的男人,简直跟一品大员般稀少。
即使还有许多不足,但能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燕老受到嘱托来问的时候,顾璋先是一愣:“您说什么?”
“我问你对燕芷那小姑娘有没有好感?”
顾璋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小姑娘的模样,穿着桃粉水红百花裙的模样,她梳着可爱包包头插着蜻蜓发簪的甜美,在薄雪里披着红色披风,小脸埋在白绒绒里的笑容。
最晃眼的,就是那双笑得跟一对月牙似的漂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真的好可爱,还和他一样喜欢各种好吃的。
顾璋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日后如果能和小姑娘过日子,每一天肯定都是俏皮可爱,发着光的。
他赤红着耳根,不好意思承认道:“喜,喜欢的。”
秋娘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简直要高兴坏了:“你这个一直不开窍的木鱼脑袋,竟还有来求我的一天?”
秋娘嘴上还想多逗逗儿子两句,可行动上半点不迟疑,她早就听说过这小姑娘,也在美食节上见过一眼。
打听了一圈后,她看着收集回来的消息,不免有些怀疑的看向自家儿子:“你不会是馋人家手艺,才想娶回来的吧?”
她觉得家里这只小馋猫,指不定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璋辩解:“才不是!”
怎么能这样玷污他美好又纯粹的喜欢呢?!
他生气了!
他要闹了!
不过最后还是乖乖诉了心肠,因为只有秋娘能替他跑定亲的诸多事情。
秋娘听了,笑着摸摸顾璋的头发:“我儿长大了。”
她再次确定道:“若娶回来,你能跟你爹护着、向着我一样,疼人家小姑娘吗?”
“京城里好得东西多,坏得也多,你可不能学那些大官一娶娶好多个,若不是真喜欢,就别娶回来霍霍人家姑娘,到时候家里尽是些糟心事,女孩本来就不容易。”
顾璋想得认真,缓慢道:“我真喜欢,日后肯定好生护着她。”
得了顾璋的准话,秋娘也开始积极推进起来。
双方都积极,顾璋正好空闲,也不怕花钱,许多准备都极为用心,这亲事很快就定下来。
定了亲,燕芷也忍不住期待,她双手抱着啃大鸡腿的白团子玩偶:“我听说他去河边捉鱼,烧烤,采野果,玩得特别开心,我都没这样玩过!”
现在能带家人去,日后肯定也愿意带她去的吧?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在后院管理一大家子糟心事,勾心斗角的,她一点也不擅长这个,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厌烦又抵触。
如今定了亲,她已经开始畅想日后的快活日子了。
定亲的主人公双方都十分期待,殊不知双方的长辈都有些忧心。
秋娘本想找个能管住儿子的,这么一看,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怕是要被家里臭小子哄得找不着北。
她夜里对顾大根道:“咱还是要想法子多挣点钱,要不就按小石头花钱那个劲儿,媳妇又管不住他,赚多少钱都能被他花干净了,口袋空空。”
另一头,燕夫人也又有了别的忧愁,她捶了捶不成器的丈夫:“你就不能加把劲?竟然说自己不如没根基的小孩。”
燕家最出息是燕老兄弟二人,下一辈也还行,但是并没有特别出色的,燕夫人这会儿就怕等二老走后,顾璋得势,到时候欺负闺女都没人给撑腰。
燕芷父亲无语:“此前你还夸他有出息,日后指不定比我都强,说你女儿有眼光。”
燕夫人推他:“和你说不通!”
儿女的心,长辈总是操不完的。
定亲后外界也有笑颜,尤其是那些平日里笑着维持关系的贵女们,以帕掩口轻笑道:“挑来挑去,我还以为要挑谁呢?竟然打算嫁给个农家出身的小子。”
“最是负心读书郎,等长辈去了,再宠妾灭妻的负心汉还少吗?”
顾璋忙完定亲的事,假期还有几天。
他高兴啊!
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份喜悦!
顾璋按捺不住心里咚咚乱跳的粉红小鹿,打算搞点事情。
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吃狗粮?还被他爹娘的狗粮噎到?
他也要撒狗粮!
不过成亲前面都不能见,顾璋摩挲了一下下巴,灵感就随着多巴胺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让全京城,全国都要吃到他撒的狗粮!
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还有什么比报纸更合适?!
“这活可不能我一个人来做,要不然得累死。”顾璋把暗搓搓打算拉人下水。
他觉得这法子好,还能推进文化娱乐那条任务线,再加上户部那边有上头主持,他就有两个源源不断给他生产积分的“小奴隶”了!
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坑的!
顾璋都顾不上自己还有几天的假期,屁颠屁颠的跑到翰林院。
他十分热情抱住两个兄弟:“我可想死你们了!”
余庆年:“……”
黎川:“……”
怎么感觉后脖颈毛毛的?
但余庆年和黎川还是都被顾璋叭叭叭的热情, 很快搅散了注意力。
他们对视一眼,果然是休息过的人,精力好旺盛。
顾璋高兴地分享自己早上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天天都有充裕的时间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黎川:“……”
余庆年:“……”
怎么回事?分明是荒唐纨绔的行为,从顾璋这厮嘴里说出来,怎么突然有些让人羡慕?
顾璋嘚瑟:“是不是很羡慕?听着就舒服享受吧?要我说就该有小长假,休沐那一天能干什么,你们说是吧?”
顾璋不仅炫耀,还来找认同。
余庆年微笑, 白牙森森:“等假期过后,皇上想来会更器重璋弟, 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辛苦了。”而他们还在翰林院相对更清闲。
听听这是什么魔鬼发言?
顾璋瞪大眼睛,余庆年这个情商一等一的温和老大哥, 怎么也学坏了!
顾璋努力装作不在意, 摆摆手嘴硬道:“反正还有几天假, 到时候再说!”
他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黎川道:“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说来听听!”顾璋忙不迭坐好,好奇地看向黎川。
在宁都时候就看好黎川的戎锐,前不久松口答应收黎川为门生了。
黎川一句说完, 却看见顾璋兴高采烈地恭喜一番,然后依旧张着好奇的大眼睛看自己, 他顿了顿:“说完了。”言下之意,你还看着我干什么?
顾璋:?
起因, 过程,高潮都去哪里了?!
“哪有人分享好消息,只分享一个结果的!”不说吹个三天三夜, 逢人到处说,前因后果要说说吧, 顾璋怨怨地看向黎川。
余庆年给三个茶盏都补了茶,他们三人相处的时候不爱有下人伺候:“你以为正慎是你,能主动说个结果就不错了。”
若不是有几个知交好友,黎川怕是能把这些消息一直憋在肚子里,低调得谁也不知道,自吹自擂和炫耀,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顾璋手肘怼怼他:“跟我说说,我保证不跟旁人说。”
黎川无奈道:“不过见我勤勉踏实罢了,我在翰林不忙,便整理了些前朝旧案,以免把律学丢了。”
顾璋这一听懂了,黎川整理的这些东西,肯定戳中了戎锐,再加上原本就觉得不错,考察了这么久,这才顺势收下。
等看到黎川整理的旧案,顾璋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现成的素材啊!!!
能被记录下来,还流传至今,这些案例就足够经典,上至前朝达官显贵的案件,下至婆婆儿子联合害死继承富商万千家财的媳妇,以贪墨其家财。
既有阳春白雪,又有下里巴人,判案子又是自古以来百姓最感兴趣的事情。
无论是百姓对贵族上层天然的好奇心,还是对这些离奇八卦津津乐道地讨论,再加上黎川为复习律法,整理的都是复杂案件,天然就带有层层反转,扑朔迷离。
顾璋忍不住拍案叫绝:“简直是天然的爆款!”
还特别方便做成连环续集,以提升报纸的连续购买力。
黎川满脸疑惑:“何为……爆款?”
光听语气,倒很像是夸他的?
应当是的,黎川想,璋弟从来热诚坦荡,心胸宽广,从不会做那等嫉妒又阴阳怪气的事情。
顾璋乌眸锃亮,比一匣匣的黄金都亮:“爆款就是很多人都会感兴趣,都愿意看。”
黎川的想法一顿,把自己刚刚心里夸人的话默默咽下。
有过被坑的经验,他这次十分警惕地说:“瑶光刚刚还承诺,不与旁人说的。”君子应当信守诺言才对。
顾璋拍胸脯道:“正慎你放心,我肯定不与外人说。”
黎川刚松一口气,觉得自己是太过谨慎了,却听顾璋话锋一转:
“但是这么好的律法资料,束之高阁或者只有寥寥几人看到实在是浪费了。”
顾璋一屁股坐到黎川旁边,哥俩好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先听听看再说。”
他诚恳万分:“采不采纳都由你自己决定。”
顾璋对黎川的警惕颇为惆怅,他的信用值难道已经这么低了吗?
顾璋这个诚恳的表情一出,黎川也十分认真道:“瑶光你说,我定会认真考虑。”
余庆年在一边看着,默默叹了口气,对严肃又守礼的黎川,只要认真和他说,不管多离谱,他都会耐心听完,璋弟这法子都用了几回了?屡试不爽。
顾璋顿时开启忽悠大法,他对黎川说:“你看,你书里这个婆婆她为什么敢有恃无恐,还觉得对自家媳妇这样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因为不懂律法,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人能发现。你说她要是知道后果,还敢不敢?”
黎川神情严肃:“自然不敢。”
顾璋继续忽悠,说咱们学这些本事,最终不都是想当上官员后能为百姓、为社稷做些实事?
黎川点头,眼神凛然。
“虽然咱还在翰林,但是也不是不能做什么,你整理的案件,还有用本朝律法做的批注和思考,要是能让更多人看见,尤其是百姓,他们会不会对律法更了解?”
顾璋哐哐一顿输出,讲了许多普法宣传教育的好处,他这人最能胡掰扯,有的没的,各种思政人文大道理都往上扯。
把黎川都说愧疚了,他一本正经作揖道歉道:“瑶光目光宏远,心怀百姓,方才实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璋趁热打铁,把报纸的一番设想说了出来,还道:“要是一出出一本,又厚字又多,百姓大多不识字,估计没多少人乐意看,但是咱们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抛出来就不一样了,压力骤减,再把题目起得吸引人一些,只要被吸引进来看了,保管百姓口口相传。”
旁观的余庆年:“……”
确实是不与旁人说了,改成直接登报见全天下人了。
还把傻小子忽悠得乐意至极,竟说要主动再改改。
顾璋叮嘱:“记录里那些他们举证、为自己辩驳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删。”
这些可都是能引起公愤,让人口口相传的爆点!
听听,什么叫“她是我家媳妇我打她怎么了?”
什么叫“我是南伯侯家嫡子,你要是敢审我,我明日就扒了你这身官服,让你和那个贱民一起挨板子蹲大牢。”
敢犯下这些离谱案件的人,想法和三观还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随便一句话就能挑拨正常人的神经。
黎川严肃道:“律案讲究实事求是,我定不会胡乱篡改。”
顾璋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即将来的骚操作,可能实在对不起黎川这么真心信任他了。
没关系!还有一个兄弟!
坑一个是坑,一起坑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顾璋又对余庆年道:“我这报纸还差版面,玉昂笔力好,也来帮帮我怎么样?”
顾璋都想好了,秀恩爱之前,总该要让报纸有知名度。
想让报纸大卖,光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要不他得累死,后头有了名气,有人投稿就好了,但头几版肯定要他先想办法凑起来的。
余庆年在旁边也听懂了顾璋的想法,其实也挺感兴趣的,瞅向顾璋道:“我没有案子可写。”
顾璋忙不迭送出一通连环彩虹屁:“玉昂的文章文体宏丽,证引该洽,独步一时!用来当主版,撑门面再好不过了。”
余庆年的文章那可真是好看,文人读起来都觉得酣畅淋漓,即使是没学问的人读起来,也会觉得“哇——这人一定很有文采。”
辞藻落笔漂亮得不得了。
顾璋自问没这个水平,他的文章要细读,甚至要懂行才能窥见内涵。
余庆年应下:“左右无事,帮了你这个忙。”
顾璋摩挲下巴,即使溜走的兄弟也不放过,“我再给金瑎写封信,让他挑几首觉得不错的诗词送来。”
报纸的门面,和连续勾人的版面都有了。
再加上金瑎的点睛之笔,报纸的框架就有了!
余庆年也点头道:“灵瞻的诗词近日多了些大开大合、随意挥洒的奔涌之势,用在这上面也是极好的。”
黎川也道:“若日后此物真能成,许多苦无门路的学子,若是擅长作诗,也算有个扬名的机会了。”
顾璋心里拿小本本记下,这都是他可以拿去忽悠人的素材。
一张报纸版面三个怎么够?顾璋又把目光瞄准了京中老熟人。
“我好像还有个仇没报。”顾璋想到上次被戎景山大义灭亲,那口才好的,要不是早就体验过plus版的戎锐,他甚至都觉得戎景山对他有意见,要把他往死里针对。
顾璋捏着这个“把柄”,雄赳赳气昂昂地上门告状了。
顾璋选了个日子上门,十分委屈地把人控诉一通:“这可是您儿子,差点就把我给怼哭了,要是我在早朝上真哭出来,那可真是丢脸丢大了,幸好忍住了。”
正巧回家,听说父亲有学生拜访过来看看的戎景山:“……”
这人还是那个在早朝上口齿伶俐,与他唇枪舌剑的顾小状元吗?
瞧着长得清正俊朗,像是个刚直的改革者,私下里竟然是个告歪状的!
戎锐撇了他一眼:“他回来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分明记得,儿子回来跟自己说:“不愧是跟父亲学了几年的顾小状元,思维和口才深得您的真传。”
顾璋:“那肯定是他没跟您说实话!”
戎景山:?
怎么还有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戎锐也笑了,他道:“他要是能把你说哭,那我可要高看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上门肯定有事,说说吧。”
门口的戎景山:“……”
他虽然知道自己升迁这么快,有一部分父亲当年应了皇上的话,去宁都教这小子的原因,但在父亲眼里,他竟然思维和口才没有一个十七岁小少年好吗?
原本想踏进去的步子都踌躇起来,转身离开,默默回到书房苦读去了。
顾璋如法炮制,拉着一张冠冕堂皇的大旗,暗搓搓开始搞事情。
等把京城中认识的大佬都霍霍了一遍,顾璋凑齐了第一版名声响当当的报纸。
顾璋跑了一圈,晚上就在家里写一写《高等算学(户部特供版)》
空闲了就琢磨给小姑娘的礼物。
按照她娘的说法,他爹当年一穷二白,都会在定亲之后跑去帮忙干活,还不忘在怀里揣两个杂粮炊饼带去给未来媳妇吃。
“少爷,有一封您的信件。”
顾璋接过来拆开,是金瑎的来信,应当是早早寄来的,说自己安顿下来了,听说了他办的那个美食节,觉得很不错,准备也弄一个。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分享了许多当地的美食美景,和风俗节日。
顾璋:!
他也想去!
顾璋可惜啊,看了金瑎描写的当地繁华的盛景,即使隔空也抵挡不住顾璋这颗爱热闹的心。
他提笔回信,说他是在京城,动静没法闹太大,所以只办了一日,在地方当然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办个能热闹十天半个月的活动和庆典,把当地的特色、好吃的好玩都拿出来,把周边的人都吸引过来。
信的最后,他还让金瑎赶紧给他回信,捎几首诗来。
他把信封好,然后在给家乡永河村寄回信的时候,把这封信也给金瑎寄了回去。
金家商铺多,有自己快速寄信件的通道。
顾璋很快就收到回信。
这会儿他报纸的第一版样稿已经打完了。
打开金瑎的信一看,前头高兴地写了好多办这种大节日,全城欢庆的想法和点子,后头来了一句:“我的诗你随便挑,想用哪首用哪首!”
顾璋:“……”
“可真是傻大胆。”顾璋不由叹气,见识过他宣传手段之后,还敢这样回信,金瑎是真的掉多少次坑都不长记性。
既然都说随便用了,顾璋就挑了两首。
完成全部版面后,他带着“手写版报纸”进宫了。
他也是知道分寸的,这种可能引导百姓舆论和想法的东西,握在自己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
明盛帝若是昏君,这烫手山芋他握就握了,分明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又何必给自己揽事?
反正皇上工作都已经那么多了,再多一样也成不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能者多劳,他还小,该轻松多玩玩!
明盛帝:“玩够了?”
顾璋见这里有皇帝给上个臣子赐座的软凳,十分自然的就一屁股坐下去,冲明盛帝笑得露出小白牙:“我早就开始干活了,再勤劳不过了!”
明盛帝也想起最近京中传言,说顾璋真是被冷落了,如今已经心慌得开始到处找人送礼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