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就只等着干了。
转眼就是两天。
天工学子们可都盯着呢,等到顾璋宣布彻底干透,可以走上去的之后,学生们都好奇地走到路边。
十皇子最小,他好生打量一番,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用脚尖轻轻在上面点了两下。
“真是硬的!”
“这也太神奇了。”
“这一段路是我修的,上面我还留了一片叶子的纹路做记号!”
顾璋:“……”
这才是真小孩,看谁还说他不稳重?他可不会做这种往水泥路上偷偷留痕迹的事情!
他淡定地往路上走,整个人都踩在水泥路上,顺着往前走,看看质量怎么样。
见顾璋整个人走上去,也一点事都没有,学子们纷纷大起胆子往路上走。
“前两天还又稀又软,你陶泥都松散,这才两天,竟然真的变得这么坚硬!”
“这路走起来好平坦,要是马车在上面走,肯定很稳当,不会颠簸吧?”
“这路多好啊,以后下雨天出门就不用踩一脚泥巴了!”
杜小江兴奋地喊了几个同窗一起,跑回学校里踩了几辆三轮车和自行车出来。
一行人有男有女,都眉飞色舞地踩着车往水泥路上来,还大声喊着:“让一让啊,让一让!”
这一刻只有欢喜兴奋和潜移默化养成的习惯,没有性别之分。
几辆车平时用来搬运实验工具,方便出行,学院里大部分学子都骑过,大家都知道它们平时是什么速度。
这会儿一出来,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杜小江冲在最前面,感觉刺激得简直不能呼吸,迎着风畅快地呐喊:“啊——”
两条腿可卖力了,简直像是风火轮,领着车队一路风驰电掣,如闪电般往前冲。
被风扫过的顾璋:“……”
嗯,不气,要体谅傻娃子没骑过马,没试过在草原上奔腾。
车队“嗷嗷嗷”地过去了,看得退让到路两边的学子们,也都面露惊奇之色。
“车在上面走,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费力!”
“骑起来肯定感觉也好,平坦又舒服,不会颠簸得屁股疼。”
顾璋也受到气氛感染,要了一辆自行车,在这条道路上飞驰起来。
等玩过两圈之后,顾璋觉得过瘾了,他收拾收拾回家,到点下班!
刚好明日休沐,可以写写折子,然后想一想怎么在早朝上吵……商议此事。
顾璋回家了。
但学子们欢呼热闹,动静可不小,直接把微服来演战堂的明盛帝招来了。
在演战堂刚刚成型的时候,明盛帝就稀罕,后来被顾璋带着躺赢了一回,那种“梦回吹角连营”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忘怀,他便抽出空闲时间来,琢磨如何通关。
“外面什么声音?”明盛帝问。
苏公公应道:“是天工学校的学生们,他们在修好的水泥路上骑车,高兴地欢呼,故而热闹了些,声音便传了进来。”
明盛帝:?
他那些机智聪慧的栋梁之才,竟然因为骑车,高兴成这样?
在明盛帝脑子里,浮现出小儿那种玩具车,于是更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住了。
不会在学了顾璋的学问和本领的同时,这些学生也把他那个洒脱不羁的性子给学去了吧?
上百个有顾璋这样学问的学子,能让人高兴得晚上做梦都被乐醒。
但是上百个顾璋的话……明盛帝捂了捂心脏,想到顾璋的性子,有点不敢想那个画面。
明盛帝有些艰难道:“走,去外面看看。”
等出来时,只看到一批人风风火火“嗖”地一下离开的背影。
明盛帝瞬间忘记此前的担忧,一把抓紧苏公公的胳膊,语速都变快:“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他不是没见过自行车!
明盛帝干脆地往水泥路上走,他稳了稳心神,来来回回把这一小块水泥路踏了个遍。
顾璋一点也没有夸张!
明盛帝想到飞驰而去的天工学子,又想到这条路相对便宜的原材料,心中琢磨起了顾璋提起过的种种好处。
几乎是立刻,他就想到了许多惊人的好处。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连明盛帝这样的心胸,都忍不住吐槽道:“工部那些官员,和天工学子相比,简直像是吃干饭的。”
比不过顾璋教出来的学生。
还比不过顾璋随手给孩子带的泥巴玩具!
就光是做的那些玩具,都比工部所有人都强。
苏公公可不敢接这个吃干饭的话,皇上可以骂,可以嫌弃,他可不敢,只宽慰道:“这世上哪有人能和顾大人比?他可是您钦点的六元及第的奇才。”
若是平时,明盛帝也该消气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许这次刺激太强,他仍有些不满:“天工学校的教材,他们可都读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次掀起了“满朝文武争读天工学校教材”的风潮之后,几乎每个官员家里都备着一套教材,但是后来都没什么动静了。
苏公公只能努力替他们圆场:“也许是平日太忙,没什么时间苦读这些书。”他顿了顿,“而且皇上您也知道,顾大人曾经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学好他的学问的。”
平正豪那次想要将女学生赶走,让科举出身的学子取而代之的事,没有成功,但还是留下了一些涟漪。
当时那一丝涟漪不显,但是在许多官员苦读无果,感觉头秃,还有人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两个不一样大的小球为什么会同时落地?
即使读懂了也只是懂了,很少有天工学子那种“灵光一闪”后,他们也逐渐地、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明盛帝想到这些,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些分明也是社稷和百姓需要的人才。”
说出这话的同时,他耳边忽然想起顾璋曾经那句霸道蛮横,仿若大奸臣说的话——“那肯定不是您的问题,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努力,或者科举考官有问题,不能为您选出想要的人才。”
虽然这话说的是林青柏迟迟不能科举入仕,但此刻,明盛帝忽然觉得有些道理。
科举考官出的题目,确实没选出他想要的人才,总归是哪里有问题的。
明盛帝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正想吩咐苏公公召顾璋去宫里见他,忽然想到今日休沐,那小子肯定不乐意,于是临时改口道:“你去告知薛将军、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就跟他们说,瑶光在这儿新修了一条新路。”
消息送到的时候,薛将军正在家中演武场练武,听到有小太监来将军府,也没太在意。宣朝武将待遇很不错,除了逢年过节,明盛帝要是遇上了适合武将用的武器,或者有人献上了兵书,都会找机会赐给武将们。
“新修了一条路?”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薛将军面容严肃,他可从没听过顾璋还会修路:“什么时候修的?怎么没听说?”
被苏公公派来的小太监也不太清楚,只能笑着道:“听说就是这两日,好像是顾大人这次游学,在外面想出来的新东西。”
薛将军面沉,习惯性严肃绷紧脸庞,即使没什么杀气和情绪起伏,也吓得小太监赶紧离开,比来的时候走路速度都快了不少。
薛见雷干脆利落吩咐道:“备马!”
在路上,他还在疑惑,水泥路难道是水和泥巴修成的路?皇上还特地告诉他,显然是让他过去看一看。
等看到了演战堂和天工学校中间的那条水泥路后,薛将军觉得自己被诓了,这么坚硬的路,怎么可能是用水和泥做的?
更重要的是,在这条路上骑马的速度也太快了!
兵贵神速,这个道理没有将领会不明白。
无论兵马移动,还是从后方运送粮草,不同的军队之间相互支援,有了更快的速度,战斗力必然大增。
这路是怎么来的来着?
薛将军黑着脸,问身边同行而来的管家:“刚刚宫里来人说,这是顾瑶光给孩子带的玩具?”
管家也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道:“好像、好像是这么说的,还说是小孩爱玩的泥巴。”
他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荒唐了,好像顾大人可以随意地揉圆搓扁。如若不然,软乎乎的泥巴,怎么就一下子变成硬邦邦的路了?
还这么平坦,跑马起来这么舒适!
薛将军想明白了,这事问谁都没用,要找就要找顾璋这个根源:“走,去巡抚总督的府邸。”
这水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顾璋这小子不会又要高价卖出去挣钱吧?
想到五百两一瓶的神仙水,又想到灭敌无数却被拿来在婚宴上放来好看的烟花。那小子是个能花钱也能挣钱的,还真说不好!
事关国力,可不能真卖出去给那些有钱没处花的人了。
薛将军调转马头,立即朝着顾璋家里的方向奔去。
在呼啸后退的劲风中,薛将军想,顾瑶光要是投身武将世家,那肯定是个武将天才,不仅能打仗,还能自己管后勤的那种!
薛将军速度很快,薛见雷雷厉风行的性子就是和他一样,父子一脉相承。
没有提前的拜帖,但是薛将军觉得,以他对顾璋的了解,他不会在意这些小礼节。
见到门房,薛将军自报家门,而后直接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地问道:“你家顾总督在家吗?”
那威严吓人的模样,差点让门房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在。”可不能让这尊凶神恶煞一样的壮汉跑进去找顾大人。
幸好薛将军提前自报家门,门房将这个下意识的念头压下去了。
核验了身份后,他小心道:“请薛将军先下马,入府喝茶休息,小的这就去通报。”
薛将军还是第一次来顾府。
关系好不好是一方面。
顾璋在文臣中做到了极致,还有那么高的民心,他这个武将若太过亲近,那是害了他。
这座宅邸,顾璋当年匆匆布置就足够漂亮,成婚后花了更多的时间,一点点调整到最符合他们心意的模样,现在整个宅邸美得像是仙境。
宅邸中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各种精美绝伦的摆件,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各处,完美地融入风景中,既实用,又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活泼灵巧的鱼儿在水中游动,蜿蜒的溪流载托着花瓣涓涓流淌,到处都是盛开的时令花卉,到处都是馥郁的香气。
薛将军被请进来之后,就被这样的风景闯入眼底,被无处不在的花香裹挟。
他头一次生出了自己好像是个大老粗的想法。
等他离开,身上不会染上花香吧?
要是旁人,他多半要嫌弃,住的宅子弄得这么精致,没点雄浑大气的男儿气概,多半是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
不过薛将军这会儿见顾璋过来,张了张口,只是夸道:“宅邸布置得还挺漂亮。”
顾璋笑道:“多谢薛将军夸奖了。”
两人在待客的正厅坐下后,薛将军就开门见山道:“我得皇上吩咐,去看了你新修的那条路,此路很好。”
顾璋:?
他不是打算明天进宫的时候再说吗?
燕先竹也趁着休沐来看甜宝,陪着玩了好一会儿,听闻薛将军到来,也往正厅这般走,正巧听到薛将军这个问题,于是笑道:“不怕薛将军笑话,水泥路是瑶光这小子为了哄儿子才机缘巧合做出来的,十分神奇。”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小水泥台,上面印了一个软乎乎的小手印,忍不住炫耀心思地递过去:“您瞧!”
这是顾璋昨日带回来的一点水泥材料,因为树叶落在水泥地上痕迹的启发,高高兴兴地做了几个小手印,小脚印的水泥台,就跟砚台差不多,不过砚台中间是凹下去的墨池,这个是凹下去的小手印,小脚印。
水泥湿的时候和泥一样好洗,水一冲就没了,也不用担心什么,顾璋一个没忍住,捏着甜宝的小手按了好多手印。
最后的成品,看起来就像是小娃娃一巴掌拍下去,力气大到在坚硬的石头上都能留下手印。
不仅有甜宝小手印的模样,还寓意着小家伙力气大,身子骨结实,深得老人们的喜爱,很快就被瓜分完。
薛将军摸着凹进去的小手印,凶悍的面容都柔软了几分,他水泥在变硬之前真的软乎了,他直接说:“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水泥之事,水泥修成的路,对提升军力有很大的作用。”
与此同时,先后有官员收到明盛帝的通知,好奇地去看了一眼水泥路。
每个人在看到这条路之后,都冒出各自不同领域的想法。
“好好好!这路能促进各地交流,商业肯定能更繁华。百姓日子变好,税也会变多。”
“若造价不高的话,能修到偏远地区就好了!政令能更快传到,现在咱们对那些地方的掌控力还是太差了。”
不少官员也觉得此话有理,俗话说的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因为距离太远,消息传递得太慢,对距离较远的疆土,朝廷总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
翌日,早朝。
顾璋提出修建水泥路的提案后,这些人一个个出列,陈述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立场不同,说的角度也不同,比顾璋一个人想得可丰富多了,还有切实有力的论据,简直把水泥路吹到天上去了。
没见过水泥路的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仿佛才休了一天的假,自己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同样站在最前排的李老尚书,看着这一个个人出列说着慷慨激昂的话,舞着胳膊的激动模样,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模样好熟悉,难不成顾璋也给他们画饼了?
随即,他连忙在心里连呸三声,什么画饼?顾瑶光那张嘴简直魔性,他都被带到沟里了!
他应该才是今天这场辩论的主力军才对!这群队友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顾璋努力回想,水泥路确实是前天才硬化,上路实验, 而且昨天是休沐。
所以唯一的答案是……天杀的,这群卷王!!!
就不能好好休息吗?就不能好好睡大觉吗?就不能陪陪孩子,出去吃一吃美食吗?
都是明盛帝带的这个坏头!
顾璋心里暗暗谴责,坚决抵制这种行为,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在这群卷王衬托下, 变成咸鱼一条了。
等这一波人发表完意见,一面倒的风吹了一会儿, 把人的反骨吹起来了!
起初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官员,拧紧了眉心, 也开始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窦天工一人分饰两角, 先把此路的好处大夸特夸, 然后又站到了反对方去:“不过臣觉得也还是要谨慎些,再观察一些时日为好,这种路由软变硬,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是轻易大量铺设。要是有后患,届时损失怕是不小。”
有大臣率先提出了反对, 反对方的火也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戎景山也出列问道:“此路造价几何?不同车辆在上面速度会有多快?铺设的时候人力消耗多大……”
紧接着有户部的官员也算起来:“投入和产出的比例也需要考量,如今农耕大盛,民力投入耕作的回报会不会更高?”
在现在蓬勃发展的态势下, 人力已经开始有些紧张了。
所有事都是要人来做的。
无论士农工商,其实都不能算是国之根本, 国之根本永远是人口。
顾璋嘴角上扬,笑容更灿烂了。
许多官员看到他这样笑,忽然觉得后脖颈有点凉,几乎是下意识浮现一个念头:顾瑶光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水和泥修成的路?
还是又想休假了?
还是又想祸祸谁了?
想不到!
就顾瑶光那个想法的跳脱劲儿,心都要突突突地跳出来了,也想不到他还能怎么造作?
不过是修个路而已,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
越是想不到,反而越是有点发慌,许多官员如临大敌地看向顾璋,尤其是那些曾经被坑过的。
顾璋撸起袖子参加了这场战斗,把刚刚反对派提出的问题一个个答了,该怼的也怼回去。
一副“这路绝对值得推广,天下第一好”的嚣张式自信。
顾璋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水泥这玩意的那部分劣势,要是真那么好,他们基地也不会隔一段时间就修修补补了。
但是宣朝的朝会就是这样的风格,尤其是大佬云集的朝会。
从当下的角度看,所有人提出的所有政策,最后是好是坏都是未知的。读史书的都知道,当时觉得再完美的政策,再自信的决断,几百年后也可能被骂,当时被许多人反对,只是小部分人坚持的政策,几百年后反而可能被夸。反之亦然。
想要让自己的想法能实施,首先就要自己够硬气,你自己都支棱不起来,谁还会信任你?其次就是要说服一帮大佬觉得你行,找出无数论点打败看衰的人。
这事在朝会上吵了五天,这五天不乏官员跑去那条水泥路打卡,最后以顾璋胜利告终。
主要是谁能吵得过他?
说预算,顾璋叭叭叭就给你拉出具体的人力、材料费、工钱……然后又算路修好之后的收益,还给你算能给最底层的百姓创造挣钱的机会。
算得人头昏脑涨,好像有无数个数字显性,哐哐往脑袋上砸过来。根本跟不上啊!
说路本身,顾璋又开始叭叭科学,物理化学地理都扯进来,他还能把自己见过的水泥路的用处都说出来。
明明水泥路都没见着一条真的,还没修一条城城相通的水泥路,但顾璋愣是说得跟真的一样!
大多不懂理科,还有些偏科的文官们:“……”
和场上大佬相比,文理都不太擅长的武将们:“……”
有谁能来收了这个家伙?!
简直是欺负人!
但说不过,队友还一个个都被顾璋给拉到对面阵营,最后一小批负隅顽抗的官员都只能含泪认输。
于是工部开始绘制路线图,每一条路、每个县城连接府城的路都修是不可能的,首先要找出性价比最高,都府与都府相连的路线。
户部也开始配合,要算出这些路的具体预算来。
兵部也积极参与,一群高大威猛的壮汉,成天跑到工部去嚷嚷:“这肯定要修一条!”
生怕工部那些家伙,只考虑百姓民生,没把他们军队的战略部署考虑进去。
调兵遣将的事,还是他们武将最懂!
还有技术学习,材料准备、材料运输、质量验收等等考虑事项,要培训的技术员,顾璋也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把一切都确定下来!
这些技术员,也有不少是对天工学校感兴趣,慕名到京城来的,好些原本都是无田无家、或者遭遇意外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人。
走的时候都高高兴兴地说:“都说有天工学子的地方好找活干,果然没骗人,京城真的是什么活都有!”
修路的政令一发出去,看到待遇、伙食等信息,与刚赤府的百姓听到种树的反应一样,都乐坏了。
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除了种田,掌握的其它技能真的很少,这种力气活,是他们最不怕的。
“说是要修路,走起来没有灰尘,下雨也没有泥巴的好路,这活我肯定能干,我盖房子可是一把好手!”
“我也想去,我想挣钱买金家铺子的沙盘模拟打仗的玩具,十二岁的要不要?我可有力气了!”
“等挣了钱,咱家今年养的猪就不整头卖了,自家杀了留一半吃。过年吃杀猪菜好不?”
报纸上同步刊登了这次修路的报酬和伙食,百姓知道得多了,还有不好做假的新账法,更有眼睛比鹰还锐的顾大人在,一层层的官员们谁也不敢贪这些钱。
各地都开始如火如荼地修路了。
在修路的时段,路边还自发地衍生出各种小摊,价格便宜实惠,又创造出不少挣钱的机会。
朝着四个不同方向,连接重要都府的主干路,一点点成型。
钱是哗啦啦地往外花。
国库又可怜兮兮的瘦身了。
明盛帝心疼啊!
他是不是年号没取好,命里缺点财气?要不国库怎么就是充盈不起来呢?
他忧愁的拿起笔,学着户部新账法里的坐标轴,从自己登基开始,画了一条以时间为横轴的长线。
他又在上面画国库银子变化的折线图,变多—变少—变多—变少……
把年份一标注,再把转折点一看。
明盛帝:!
许多小起伏还算正常,每个大起大落都跟他的顾小状元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跳和这根线一样上蹿下跳,跟旁边的苏公公道:“你说财神和吞金兽,怎么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苏公公没看他写写画画的东西,只听这个说法,便笑道:“您这说的可不就是顾大人吗?当年婚宴,可一口气把从钱家挣来的钱,全花出去了。听说顾大人从小就说‘钱挣来不就是花的吗’这话实在是洒脱。”
他惯常搜集这些关于顾璋的消息,偶尔明盛帝疲惫了就说给他听听乐呵一下,这招一向好用,今儿却有些扎心了。
是啊,原来根源在这!
明盛帝看向这个折线图,叹着气给它取了个标题——【顾璋挣钱顾璋花,谁也别想带回家】
真是想不通,哪有人这样花钱的?
顾璋第二天就看到了这个折线图,还是跟书画一样被装裱好的,看起来精美得很呢!
明盛帝特地拿出来给某人看看。
顾璋探头一瞧,乐了。
他才不怕明盛帝的严肃脸,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大大方方拿在手上看,笑眯眯道:“这不错,您可把它保护好了,等以后传到后世,说不定还能成一段佳话。”
顾璋觉得自己可厉害坏了,把国库当私库花啊,他都没意识到啊!
要是以后那个史官写他花钱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之类的,他就把这个图往他脸上一甩,然后说:“好好看看,认真写,可别把小爷给写小气了。”
“什么布料、首饰都不值得一提,那能值几个钱?写来我都嫌自己小家子气,写这个,现成的证据和材料!”
顾璋想想就乐呵,不仅不阻止,还对明盛帝道:“皇上,您都打算装裱了,不如再盖一个章?这才能证明是您御笔所画。”
以后指不定还能上拍卖会,卖个百八十万的。
明盛帝:“……”
就不该低估这小子的脸皮,真的是比城墙都厚实,连身后名都不顾了???
“死都死了,还顾及往后的名声做什么?随便夸,随便骂,反正我也不疼不痒的,日子过得自在快活不比什么重要?”
尤其注重名声,想当一个明君的明盛帝:!
他拿出画来,不仅没有让顾璋受到一点冲击,反而自己被创了个人仰马翻。
时人最注重名声,顾璋这个“只管眼下快活”的想法,实在是让明盛帝有些接受不了,头都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他摆了摆手,赶紧让人把这个画卷成卷轴,撤了下去。
顾璋有些恋恋不舍地追逐着那副图离开,提醒道:“苏公公记得要盖章啊!”
等回过头来看明盛帝的面色,顾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可能是对这时的人冲击力大了点?
名声对这个时代的人好像真的挺重要的,他努力横向比较了一下,也许无异于“穿三点式随便出门都行,反正关键点都护住了”这种说法的震撼和不能接受?
顾璋难得良心发现了一回,放温和了声音和语气,劝道:“没什么好发愁的,不就是国库的一点钱吗?很容易就赚回来了。”
顾璋说完心里点点头,他还是很善良的,他可还想着明盛帝这个996上司能活到九十九的!
这样的话,理论上他至少能开心地浪到八十八。
即使知道挣回来的钱有可能还是保不住,但谁能抵挡得住家里囤钱囤粮的诱惑呢?
明盛帝道:“说来听听?”
顾璋说:“我给您出个主意,等路修好了,您就收过路费。”
明盛帝没好气道:“哪有走路还要收银子的?”
“怎么没有?”顾璋理直气壮地举出例子,“您绝对听说过一句话,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不就是吗?”
明盛帝黑了脸:“那是匪寇所为!”
他觉得今儿顾璋就是诚心来气他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那八岁的小皇子都比他成熟稳重!
不,就顾璋家的两岁的甜宝都比他懂事!
顾璋看着炸毛的明盛帝,觉得今天快乐值直接冲满,见明盛帝嫌弃的挥手赶人,乐颠颠地回府了。
今天又是没有任务,提前下班的一天!
顾璋回府路上发现了一家新开的淮扬食铺,回家就领着一家人出来吃饭。
水泥路一点点修建着,使用了足够多的劳动力,这活男人居多。
顾璋也时不时去京城外的那条路上看,也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小问题,比如带踏风和红枣出去踏青玩耍,走了几次之后,踏风就不乐意上水泥路了,他给做了马蹄铁。
同样的问题也偶尔会冒出来,不过都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
水泥路似乎开了这个新年的好头。
各式各样的点子,都在天工学子的手上迸发出来。
顾璋也好奇了解了一下,原来过年回家这段时间,天工学子们都被寄予厚望,听了许多人的难点和痛点,还被期望能帮忙提升一下家乡粮食产量。
等回来学校,几百个臭皮匠一讨论、一交流,那灵感的火花呲呲呲的往外冒!
时间转眼过了两个月,慢慢进入了夏天。
确实如顾璋所想,在他有意识地引导下,越来越多的男子得到了挣钱的机会。
然后人就不够了!
人口就那么些,农耕也是大事,占了大头。各行各业也都需要人,木匠、铁匠、铺子中迎来送往的小二、酒楼的洗碗工、码头的搬运工……在蓬勃向上的社会里,到处都需要人,到处都是挣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