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回收站—— by林跃然
林跃然  发于:2023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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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这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小娃娃们最爱鲜亮有趣的东西,看见了可不就要拿起来玩?
一面是图画,另一面翻过来就是字,这玩得时候长了,再笨的娃娃,也会认识几个字了吧?
幼童书以激发学习兴趣为主,一页上只画一种图案,背面只有一个字。
但团队里这些都是半大的孩子,就不能这么浪费了。
一页上最少也得有三个字才好。
这样,只要再制作一百张识字书页就够了。
江易又把大伙都叫了来,让他们看现有的识字卡。
“如今算是安定下来了,以后的买卖也要准备做了,大伙也得多认字会点算学,这里有些识字卡,你们有的也认识不少字,有的约莫只识几个字,就从今日开始,争取一日最少学会一字……这些识字卡,你们就挑不认识地拿,等看会记住了,再来二娘这里换。”
订的书桌还没送来,但认字这事已经可以开始了。
这些人里头属焦三妮最小,陶婆子年纪最长,大家就让她们先选。
焦三妮咽了咽口水,看向陶婆子。
“婆婆先挑。”
陶婆子哈哈一笑,“那老婆子就先挑啦!”
她大字不识一个,所有的识字卡她都可以随便拿,不过她挑了几下,看到一张识字卡上头画着鱼,就拿了起来。
“原来鱼字是这样的!那我可要把这张卡揣在怀里,一天拿出来多看看!”
今日学会了鱼,明儿就要学肉……早晚有一天,她能把灶房里这些东西都学全喽!
轮到了焦三妮,她直接就抓了一张早就看好的,上头画了朵娇艳小红花的识字卡。
焦二郎取了张牛的卡,“这个字简单,我先学简单的。”
赛子则取了狗的卡,“可惜没有骡子的……”
焦大郎拿着酒字的卡看了看又放下,取了张杯字的,“酒字我认得,这两个连在一起就是酒杯。”
他家是开酒铺的,招牌上的字他打小天天看,他爹曾花银钱送他去跟街口的算命先生学几个字,他才学了没一个月,算命先生就失足跌死了,到现在他认得的字也才几十个。
没想到如今跟着江掌柜,倒是能接着认字学算术了。
柱子虽能认得出这里大半的字,但也还是挑出了一张不认得的卡,上头画着葡萄,这算是这一百张卡里头最难的了。
每人怀揣识字卡,都是激动里头带着忐忑。
因为主家说了,明儿吃过饭还到这儿来换卡,换卡前要当着大家伙的面儿,默写下学的这个字来……谁要是写不出来,就不换卡明儿再接着写。
两次还写不出来,就要受罚!
虽这处罚是去给小黄狗铲屎而已……伤害不大,却丢面子啊!
但如果被罚的不是自己,想到有人捏着鼻子去埋狗屎,那个画面,倒是莫名喜感。
各人拿着识字卡回去暗自用功不提。
第二日早饭用过,江易在堂屋内用纸笔画着识字卡,准备送到于二娘那儿当模板。
他才画到了第五张,就有客人到访。
这位客人姓曲,身上有个秀士的功名,正是这座宅院的前主家。
曲家可以称得上书香门第,曲家的老爷子是本地名士,还曾经做过官学山长。
曲父和曲秀士也都是读书人,因为家宅不安,耽误了前程,如今只能在家中教导子弟,把希望寄托在后辈上了。
段中人昨儿派人给曲秀士传了话,那人赶得急,说得颠三倒四的,也没说清究竟是落下了什么旧物,因此曲秀士特意上门来看看。
虽然曲秀士是这宅子旧主,故地重游,他不但不怀念,反而觉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说了没两句话就奔了主题。
“就是这一块山石。”
江易把曲秀士带到了后院的园子里。
这会儿长满了杂草灌木的半亩地已经被清理干净。
就剩了当中的一座小山形状的灰黑巨岩,看上去孤零零的,十分不协调。
“啊?是这块天外石!”
曲秀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外石?”
江易目光一转,“难不成是块陨石?天上掉下的奇石?”
曲秀士点头道,“这天外石,是三十多年前,我祖父不知道怎么迷上了奇石,四处搜罗,这块天外石,就是他从乡间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想法子运到了宅子里,运力人夫又花了一二十两……”
他说到这儿,不由得摇摇头。
他祖父在时,那会儿可不正是曲家正兴旺发达时。
可惜祖父一去,曲家败相开始,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搬离了这间老宅,这会儿只怕连姓曲的血脉都没了。
六年前搬走时,仓促间没想到要搬这块天外石。
等想起来时,又觉得它那般笨重不好挪动,况且新宅的院子也没那么大,又都种满了花草。
就想着让它暂时放在老宅吧,等新宅的园子扩大时再运来。
再后头看房子的老仆也死了。
老宅子就成了全家人的禁忌,谁也不想提到。
他把宅子挂到了好几位中人那儿,买家一看院子都很乐意,一打听又跑得飞快。
这一拖就是五年多,好容易这位江大爷利索买下,他拿了银子就签契,只觉得一块心病就此去了根……正轻松着呢,哪还能记得什么祖父的天外石?
曲秀士看了看这天外石,一点也没有他祖父那般的喜欢之情。
罢了,好歹也是个念想,他就找人运到乡下祖宅里去好了。
只是一想到运送起来的麻烦,他就忍不住头痛。
但这天外石好歹是五十两银子买的,白送给新主家,他也有些不舍,不白送吧,跟对方要多少合适呢?
曲秀士拱一拱手,“多谢阁下提醒,过几日我寻人来把这块石头运走,到时候还少不了要打扰一番。”
江易自从听了曲秀士说这确实是陨石之后,就若有所思。
再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
“不知道曲秀士准备将这块天外石安放在哪里?可是新宅?”
曲秀士听着一愣,“莫不是这天外石有什么不对?”
江易委婉道,“天外石的确来自天外,自带一些寻常世间没有的物质,肉体凡胎若是接触的时候长了,怕是很难承受……不过若是用在大的园林造景里,应该无妨。”
他之前还怀疑是这院子里的水井的水质问题呢。
但这几日,金鱼活得好好的,甚至因为吃到了可口的鱼食,见了他都会吐泡泡浮上水面欢迎了。
这么一排除,可不就是这陨石的辐射导致了?
哎呀,他可得赶紧告诉所有人,离这块大石头尽量远一些。
其实近距离观察一下两下应该还好,就怕天天凑到跟前观赏(吸收辐射),那可就要完了。
“什么?”
曲秀士瞬间身子一震。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大石面前,就急忙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这,这,这块大石对人身有,有害?”
难道说害死他家好几口人的,不是这宅子的风水,而是这块大石头?
他心中飞速回想着……家中人口衰病而亡,可不正是从他祖父买回这块天外石的第二年开始的?
“正是呢,这害处是天长日久累积的,应该是身体虚弱的人更容易受害,比如老人和幼儿,或者体虚的孕妇……尤其是孕妇,受害的时候长了,腹中的胎儿都有危险。”
江易也觉得这家人实在是冤种。
陨石这东西就适合放在博物馆和研究院,放在自家,还天天围着它转,这不是花银子找罪受吗?
“原来如此!”
曲秀士面色青白,倒退两步,身子摇摇晃晃,还是江易好心地扶了一把。
曲秀士这会儿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如此啊!这什么天外石!明明是害人石!”
原来曲家第一个夭亡的,是曲老爷子的小儿子,也就是曲秀士的小叔。
这位小叔比曲秀士也没大几岁,曲老爷子买回了天外石以后,就费了好些心思,以天外石为主,在园子里布造景观,玩得不亦乐乎。
曲老爷子的小儿子呢,也才五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曲老爷子赏景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山石上攀爬着玩,有时候还会躺在石头上睡觉。
后来小叔七岁时就病了。
鼻子莫名出血,瘦成了一把骨头,夏天都直喊冷……请了城中名医来诊治,说是得了血症。
吃了多少补血补气的药都没治好小叔的病。
小叔没了,祖父在当年也去了,因祖父去的快,症状不显,曲家人只以为是祖父哀伤过度的缘故。
再后来,就是他母亲,在生第三胎的时候大出血过世。
腹中的胎儿,据说是个没有四肢的怪胎!因此事骇人,只能死死压下。
他父亲又娶了继室,继室生下他三妹,三妹在四岁时,居然也出现了小叔那会儿的症状!
最后也没有治过来……他父亲和继母悲痛万分,再不想住在这个伤心地,两个人就搬去了乡下老宅,在老宅倒是过得安稳,平安生下他四妹,四妹也好好的长大成人,五年前嫁去了同村的富户家中,生儿育女,什么波折都没有。
如今看起来,是他父亲和继母无意中逃过了一劫。
而他大概是托了不喜玩物丧志的福,长年在书斋写写画画,没怎么受天外石的毒害,也活到了现在。
他的长子和长子的奶娘,却无意中步上了前面那些人的后尘!
想通了此事,曲秀士浑身颤抖着指向天外石。
“没想到,一块石头,竟是害了我家三代人!”
“多谢阁下指点迷津,解了我家几十年的困厄……”
“我定然让人将这害人石抬走沉塘沉江,不再叫它有害人的机会!”
江易听到这儿就忍不住开口相劝,“那倒也不必如此,这石头毕竟是天外物,确实有不少天外的物质,普通人虽然用它不上,但若是卖给方士……之流,应该还是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在大晋王朝这个生产力水平,有什么人能将陨石利用起来。
约摸那些会炼金的方士们……可以吧?
曲秀士摇摇头,“我一介书生,哪里认得什么方士?”
他说罢又忍不住后退几步,看向江易,认真行了个大礼。
“既是阁下能认得这天外石,又了解它的害处,在下厚颜有个不情之请,就劳阁下费心处置一二。”
不管他是运到江边沉了,还是寻找虚无缥缈的买家,又要雇人出银子,又要担惊受怕不知会害到了谁,都是劳民伤财,倒不如请这位江大爷全权处置了。
至于说眼前这位新房主,会不会故意夸大其词了天外石的危害什么的,那应该是不会的。
毕竟,若是新房主想要天外石,只消默不吭声就好,哪里用得着专程去寻段中人呢?
江易想了想,点头应下。
“那就交给我吧。”
曲秀士对江易谢了又谢,这才告辞出去。
送走了曲秀士,江易来到天外石面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冤孽呀!
他伸出手摸到了石块上,心意微动。
偌大的天外石,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成功地把这几百斤重的陨石给回收了!
而且系统没把这陨石放在大晋王朝回收库里,而是放在了有害垃圾里!
江易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收不进去,这大辐射源摆在园子里,让他怎么能安心?
那花大价钱让人把石头运出去沉江的,可就是他了!
“系统,请问我之所以能把这块陨石收进回收库里,是因为在大晋朝,所有的陨石都不值钱吗?”
“那倒也不是。”
“大晋朝一些钦天监的官员,还有民间的方士,也有收集天外陨石的……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收集这块差点害得一家子灭门的祸害啊!”
这块大陨石,它不但有辐射,它还自带了不祥和诅咒的buff。
因此,只有它,在大晋朝是不值钱的!
【十万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陨石,有很高的天文研究价值】
入账绿叶币10000!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江易甚至忍不住去数了数一后头有几个零。
哈哈哈,这一票挣得可太爽了。
江易忍不住手舞足蹈,学着他们站里的老太太,跳起了魔鬼步……
他才跳了小半套动作,突然觉得身后有异。
一转头,发现所有的员工,包括狗子,不知道何时,齐刷刷地站在园子的边缘处,跟被下了定身咒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明明他过来回收的时候,陶婆子和焦三妮在灶房,于二娘在做识字卡,赛子在喂骡,焦家兄弟和柱子在前院照着识字卡练字……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小伙伴问,嗯,这个世界也快结束啦~下个世界是原始世界。

还好, 大型社死现场被灵异神怪给压了下去。
江易轻咳一声,拂了拂衣袖,道,“袖里藏不下,转运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了。”
见众人不解, 江易就把这天外石的来历和曲家人的倒霉经历给说了一遍。
“世人不知天外石对人体的危害,难免不知不觉中就受了毒害……”
他也是庆幸,得亏他去联系了原主家,不然他没准还当这就是普通的造景石,万一把这石头留下,那被辐射的岂不就是他的团队?
“啊?居然是这个缘故?”
陶婆子第一个惊呼出声, “我去给邻居们送礼的时候, 那齐家大姐还遮遮掩掩地问我知不知道前任主家里的事儿呢?说的我这心里也直发毛!”
发毛归发毛,她也知道大爷手里的银子不算多,他们这些外乡人逃难到此,能买下这宅子, 已经不知道比旁人强多少倍了,哪里还敢挑什么风水呢?
焦二郎啊了一声,“我, 我昨儿除草的时候,还在上头摸了一把……”
怎么办?他会不会也得那个什么血症啊?
焦大郎照他背上拍了下, “就叫你莫要多手多脚了!看以后还敢不敢了?”
江易笑道, “只是摸一下那不妨事, 要是你天天来摸,摸上半年,那估计就要病了。”
既然是因为天外石的原因,就能排除院子里水井的水质有问题了。
江易就告诉陶婆子,“以后不必买水了,就用这井里的水吧。”
园子已经清理干净,隐患也排除了。
江易开始在园子里种花。
如今是夏末,只能先种些菊花、凤仙花、月季花之类。
这些都是寻常花种,只花了不到五两银子就买回来几百株,种满了半个园子。
这些花买回来就已经是花苗,似月季花和凤仙花上还带着花苞,井水一浇,第二日看着就都支棱了起来,再养两三日,就发了新叶,开出了花朵,让原本光秃秃的园子花红叶绿,真有花园的意思了。
众人闲时都喜欢在花园子里走一走,捉虫除草,十分勤快。
实在无虫可捉时,就坐在花丛里拿出识字卡来照着在土地上写写划划。
因大伙的识字热情都很高,基本上都能一天识一个字。
就连年纪最大的陶婆婆,也只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写字的时候错了笔划,等又学了一天,就能顺利过关了。
可把这老婆子喜得不行。
她居然也是能认字的人啦!
想她年轻时当丫头的那户人家,还是有好几百亩地的大地主呢,那家的小娘子们,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呢!
她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鱼,这老婆子央着于二娘给她画了一条锦绣胖鱼的花样子。
她私下里照着这个花样子做了个荷包,这荷包的正面绣了条锦绣胖鱼,反面则绣了个大大的鱼字。
还给这鱼荷包精心配好了五色的络子,系在腰间,只觉得涨脸又拉风。
就连去菜场买菜,陶婆子都要带着她的带字荷包。
每回掏钱的时候,就不经意地把荷包有字的那面给带翻过来。
若是有卖菜的问她这是什么字,陶婆子就再把荷包给翻回来,笑嘻嘻地告诉人家就是这画上的!
陶婆子挎着菜篮子拐进甜水巷,只觉得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迎面就遇上了邻居齐婆子和齐家小孙子。
“陶妹子,买菜回来了?”
齐婆子是个爱热闹爱唠叨的,正巧陶婆子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况且她见多识广,走过那么远的路,满肚子的奇闻异事?
这两人可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每回碰上都要站下闲聊几句。
“是啊,齐大姐也是去买菜的?哎哟,这小郎君,可真招人爱!”
齐婆子牵着的小孙子,才不过三四岁大,虎头虎脑,肉嘟嘟小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就很机灵。
这小家伙一眼就看中了齐婆子腰带上栓着的锦鲤荷包了。
他伸出肉手,一把就揪住不放。
“嗨!你这孩子!快放下,快放下!”
唬得齐婆子就去夺,偏偏小家伙抓得死紧,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鼓着两只腮帮子,一副小爷抓到了就是小爷的架势。
“哈哈,宝哥儿喜欢,就给你玩罢!”
陶婆子大方地把荷包解下来,连着丝绦一并给了齐小宝。
齐小宝赶紧双手抱住就往怀里塞,眉开眼笑,“谢谢婆婆!”
气得齐婆子作势就要打,陶婆子赶紧拦下,“不过是个荷包,里头还是空的,给孩子耍吧。”
她出门都是只带够菜钱,倒不往里头放多余的。
齐婆子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眼瞥见齐小宝抢下的那只荷包,倒是愣了下。
“呀!陶妹子这只荷包绣得好,这般的花样可从来没见过……意头也好!”
她这么一夸,她家的小孙子也皱起眉头去看到手的漂亮荷包,还举得高高的,对着阳光看。
这小家伙一举手,可不就让齐婆子看到了另一面的字?
“咦?这上头还有字?”
这不是撞到陶婆子的痒处了不是?
“可不是么?这是个鱼字,写得不太好,叫老姐姐笑话了。”
“鱼字?原来鱼字是这般的模样……咦?莫非,这字竟是陶妹子写的不成?”
听话听音,齐婆子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看看陶婆子,再看看那只小荷包。
她家家境寻常,家里人口多,抛费也多,自然是雇佣不起下人的。
因此虽然知道陶婆子是江家的家仆,也一样的称姐论妹,说说笑笑的。
心里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优越的。
然而一听说陶婆子居然识字,可不就被狠狠震了下?
她这是有眼不识高人啊!
这年头,普通人家上哪识字去?
就是坊里收束修最少的私塾,一个月也得一百个大钱,一年下来就是一两多,到了过节时还得送先生礼物,若是再算上笔墨纸砚,那一年最少就得三四两了,够得上一家子整年的花销了。
就这还得看天意,若是把孩儿送过去,没学几日发现不是那块料儿,就算自己不退学,先生也要撵人的,到时候灰溜溜回来,前头花的那些钱,可不就都打了水漂儿?
齐婆子当年,就曾经咬着牙送过自己家的大儿子去私塾认字。
只去了一个月,先生就不让再去了。
说是她大儿子毫无资质,粗笨不堪,不是学文的这块料!
一百个大钱加上送的两百钱礼物,就换回了大儿子认得了十来个字!
后头她二儿子三儿子七八岁时,她就舍不得再花那个钱了。
就让大儿子把那十来个字教两个弟弟。
好么,这两个臭小子,比大哥都不如,憋了十来天,就勉强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是了,她三个儿子就叫大山,二山,三山!
就算她不识字,也能知道这名字简单好认得很!
她心里波涛起伏,陶婆子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就跟穿了新衣裳必要到小姐妹面前炫一样的道理么!
老婆子学会了字,就得到老姐妹们面前露它一手!
哪怕赔上一个新荷包,也在所不惜!
赶明儿她就再做一个新荷包,字和图她都想好了,就用刚刚学会的果字!
以她这般的进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灶房里这些东西的字,全都学会喽!
“诶,只粗识得几个大字,这字绣得也没甚灵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陶婆子一边摆着手,一边笑呵呵地自谦。
他们几个同时识字,识字最快的竟是喂骡子的假小子赛子。
现在这丫头已经跟柱子一样,专门挑两个字的识字卡了。
而且每天饭后考试的时候,像她拿起树枝在沙盘上写字之前还得好好想想。
那丫头刷刷刷地就写好了,还常被大爷夸说是写得有灵气!
齐婆子就拉住了陶婆子的手,情真意切地夸上了。
“陶妹妹,怪不得!”
“我一见你,就觉得必是个能耐人!想不到竟连字都识得!”
陶婆子被夸得如饮蜜糖,差点连午饭都耽误了。
她笑呵呵地别了齐婆子祖孙俩,进院做饭不提。
齐婆子则心情复杂地牵着小孙子,来到坊市。
“买鱼!鱼!”
白得一个好看的荷包,齐小宝美滋滋地把荷包系在了自己的小腰上。
看到有卖鱼的,齐小宝就嚷嚷着要买鱼。
郦州城附近多河流湖泊,菜市场上总有许多鱼。
尤其是那些个头不大的小杂鱼,有时卖得比青菜还便宜。
齐婆子真就掏了三文钱,买了十条小杂鱼。
她摸出钱来递与卖鱼的,齐小宝就伸出指头来指着篮子里的杂鱼,又把自己带的荷包给翻过来让阿奶看上头的字。
“鱼!这是鱼!这是鱼字!”
陶婆子一把年纪,想要炫耀也只能不着痕迹的炫。
而不到四岁的齐小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学现卖,说炫就炫!
鱼贩子见了也不由得称奇。
“呀!这么点大的娃,竟然会认字了!厉害啊!以后怕不是要考秀士?”
如今的大晋王朝,跟平行宇宙里的类似朝代差不多。
都是读书为上品,虽然还没实行科举制,但每地的府城,每年定期举行文会,辖地的读书人云集齐聚,由本地名士或者知府大人出题,各人在规定时限内写文做赋,再由众名士一道品评,凡能被评为上者,就能得秀士的功名。多参加文会,多写文做赋,名气积累上去,也就有资格被选做官。
这个选拔贤才的法子自然是远远比不上科举制了。
只能算是略有科举制的影子,还在进化发展的路上。
但比完全世袭要强上许多了。
虽然自家底细自家知,但听到夸自家娃,齐婆子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一高兴,就给小孙子买了一串糖葫芦。
回到齐家院子,大儿媳在织布,二儿媳在纺线,三儿媳跟小儿子两个在岳家的饭铺子里帮工要到夜里才回来。
大孙女在蚕房干活,二孙女在喂鸡,六岁的大孙子在外头跟街坊里的小子们疯玩,玩累了跑回来吃饭。
正好都瞧见了齐小宝手里的糖葫芦……
气氛仿佛瞬间凝固。
齐婆子老脸上不由得讪讪的。
孙子孙女她都疼啊!真没有偏心!
要不她平日要么不买,凡买就买它四份?
今儿纯是被夸得乐昏了头啊!
只有齐小宝自己,对在场的气氛一点也没感觉,举着小胖手就朝他娘二媳妇跑过去。
“阿娘,你尝尝!可甜!”
二儿媳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真尝啊。
“小宝,去给大姐二姐还有大哥都尝尝。”
齐小宝心疼地损失了三颗糖葫芦,再不敢得瑟,赶紧把最后一颗也落肚为安。
午饭的桌上,就多了一道干煎小杂鱼。
齐家人分两桌吃饭,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
齐小宝仗着年纪最小,两桌来回跑。
趴到齐老头膝上,指指鱼,“爷,鱼!”
齐老头挑了一点鱼肚上的肉,喂给他。
齐小宝啊呜一口咽了,又去他爹那儿,“阿爹,鱼!”
齐二山也挑一点鱼肉喂他。
齐小宝洋洋得意地吃了鱼,就把自己系的荷包给翻了面。
小指头戳着上头图章大小的字,“这是鱼字!”
齐老头齐二山都不识字,见了还笑呢,“小宝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荷包?上头还有字呢?”
他们是一点也没觉得这屁大的娃娃,居然真的知道荷包上绣的字!
只有齐大山伸在半空的筷子停住了。
“小宝,过来让大伯看看!”
等小家伙走近了,看清了两边的图和字,齐大山愣住了。
“这真是个鱼字!”
齐家三个男人一同望向女人那桌。
“小宝的荷包哪里来的?上头怎么还有字的?”
齐婆子笑道,“还不是出门遇到了新来的那家,陶大妹子,她系了个荷包,叫咱小宝看见了,陶大妹子倒是大方,就送了给小宝,这不,小宝就记住了上头的字,去买鱼的时候还被夸聪明,将来没准能考上秀士呢!”
这话一出,气氛又安静了。
齐大山神情复杂,齐老头和齐二山眼里放光。
几个媳妇们也各有心思。
就听齐大山说,“乖小宝,把你这个荷包让你大哥和大姐二姐看看。”
“我不!”
齐小宝一脸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宝贝。
糖葫芦分去了也就算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荷包!
“乖,就让他们看看,不要你的,大伯给你一文钱好不?”
齐小宝手里捏着钱,不太情愿地让哥姐看自己的荷包,腰间的丝绦坚决不解!
“大宝,大秀二秀,你们看,荷包上的那个字,就是鱼字!”
齐大山说着,两眼忍不住红了。

做为老齐家唯一去上过私塾的人, 齐大山回忆往事,实在是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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