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回收站—— by林跃然
林跃然  发于:2023年11月06日

关灯
护眼

当初他去学堂的时候,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学习来着。
可第一天上课, 先生就发给他一页字纸, 上头有两列八个大字。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确实每个字都给他讲了一遍,也大致讲了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就让他自己背,自己写。
但是这八个字太难了!
他盯着这两列字,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在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遍又一遍。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等到两个时辰以后,先生考较,他把这八个字就说错了七个。
不但惹得先生黑了脸,就是旁边的同窗,也都哄堂大笑起来。
这第一天入学,就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到现在, 他做恶梦的时候都会梦到那一天, 八个字就像是八座山一样挡在了他的路上,他还没看个仔细,就纷纷朝他压过来!
勉强支撑了一个月,他还是被先生赶回了家。
他总共也才识了十几个字。
不光是全家人, 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他完全不是念书认字的材料。
后头他想法子进了酒楼里打杂做事,天天看菜单看店铺招牌, 倒又多认了几十个字。
但也就是那些菜名里的字,别的还是不会。
就凭着认识这些字加上做事勤快, 他从后厨杂工成了前头招待的跑堂, 工钱也涨了不少。
虽然别的伙计都羡慕他, 他却打心里羡慕会打算盘会记账的账房。
但没法子,谁让他压根不是那块料呢!
可今儿看着这个荷包,他心里忽然涌上一个想法。
要是头一天让他认的,就是这种带图的字呢?
他就算一日认不了八个吧,至少能认得两三个吧?
他看看齐婆子,好半天才叫了声,“阿娘!”
齐家全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眼角发红,眼神发亮,声音都有些发僵。
“阿娘,让大山他娘照着这个荷包给大宝也做一个吧?”
齐二山不明所以,还傻笑,“这有什么,还用跟阿娘商量?拿去照着做一个就是了。”
他儿子小宝就是让娘给惯坏了。
齐婆子却也跟着眼睛一亮。
“你是想让大宝也跟着学会一个字?”
大山的大女儿齐大秀就抢着说,“不用我娘,我做吧?”
她比大宝的记性可更好呢!
齐老头咳了一声,“做就做吧。”
说完就自顾自地嘀咕了句,“嗨,就一个鱼字!”
就算全家人都学会了,也才只一个啊!
齐婆子瞥了老头子一眼,若有所思。
第二日她便去买了些食材回来,在灶房好一阵忙活。
在自家院子里被二姐带着玩的小宝放下手里和的泥巴,抬起头朝灶房看去。
好香啊!
“阿奶!阿奶!”
他冲到灶房门口,果然正好看到他家阿奶正将蒸好的糕点一块块地夹到小篮里。
飘进他鼻子里的味道又香又甜,不用问都知道这必然是极好吃的!
齐婆子早就料着他要讨吃的,把凉在碗里的一小块桂花糕递了过去。
又拿了一块,分成三份,给了两个孙女和大孙子。
齐二秀自己吃着一块糕,手里拿着一块,走进房去找大姐。
齐大秀正趴在窗前的桌下,两眼紧盯着摊在桌上的荷包,手上蘸着水,紧张地在桌上照着写。
齐二秀站在她身后,看着大姐划出一横,并不敢吭声。
齐大秀写完了最后一笔,看看自己的,再看看荷包上的……
“咳,大姐,阿奶做了桂花糕,快趁热吃吧!”
齐大秀应了声,接过桂花糕,这一小块也就婴儿巴掌大,三两口就吃完了。
虽然很快下了肚,但这个味儿,甜软香糯,实在是好吃得紧。
齐二秀探头看向桌面,“大姐你学会了写字吗?”
要想照着绣,就得先会画花样子,要想会画字的花样子,就得先会写。
大姐这都把一碗水都快用完了,还没练好呢!
得亏她没有强出头,跟大姐抢这个活儿!
齐大秀唔了一声,“快了!”
比起她最开始时,连一横都画不直,这能写出大致的字型来,已经不错了。
“大姐,你知道阿奶为啥做桂花糕吗?”
“啊?”
“阿奶要去江家送礼哩!”
“去江家送礼?”
“可不,阿奶没准还想再得几个荷包?”
甜软香糯,刚出锅的桂花糕啊,都送到了邻居家……齐二秀忍不住又吸溜了下口水。
这会儿的齐婆子正被陶婆子拉着,在院子里各处参观。
“啊呀!先时见着,这边还是一片大荒地,这会儿竟已是花园了!”
这个宅院是他们巷子头一家,地方也最大,却空了好些年都没卖出去。
有时候刮风下雨,墙塌屋漏的,那曲家要派人来修缮,她们这些好事的闲人们就能远远地瞄上几眼。
“这花儿,可开得真好!”
陶婆子笑道,“是我们家大爷专门叫种的,以后家中的买卖就是跟这花有关哩!”
齐婆子忙问,“什么买卖?”
总听陶婆子念叨说要在郦州城做小买卖,她就瞅着这江家,除了陶婆子以外,都是一干半大的小子丫头,主家就是一对年轻兄妹,搬家那日街坊闲人都来看了,就一辆骡车,行李家当实在不多,让大家伙猜不出能做啥买卖?
现在陶大妹子说跟花有关,她也想不出来怎么个有关法?
“难不成是卖花?”
齐婆子如今正想着跟陶婆子交好,当下就热心地提醒。
“陶妹子,我多嘴说几句,咱们这郦州城里的人都爱花,每到过节,有钱没钱都要买时令花回来,尤其是那些高门大户,那每日光采买鲜花,都有一大笔银钱哩!”
“可是吧,就为着喜欢买花的人多,这卖的也多!”
“有那家传好几代,从祖上就传下来的花农,人家的手艺和花种,外人都学不来的。”
“还有那财大气粗,手底下有人的大户,就管着几个坊市所有的鲜花买卖,别家压根插不进手去……”
“倒也有那村里的婆子小丫头,采上一篮子野花上城里来换几个钱,这倒是没什么人管,但那也挣不着多少啊?”
肯定养不活江家这么多人口!
更何况江家园子里这些花,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好些人家也会在墙角种上些的呀!
“哎呀,齐姐姐你可想差啦!等会儿就给你瞧瞧我们家卖的好东西!不过你先往那儿看!”
齐婆子顺着陶婆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几丛月季正开得艳……
“啊,这月季是养得不错。”
陶婆子轻拍了下齐婆子的胳膊,笑道,“哪里是让你瞧月季呢!”
“你再想想,先前这儿是不是有一座山石,乌黑乌黑的?”
齐婆子回想了下,这老曲家办宴的时候,街坊四邻的都来过,这个园子里的确是有座山石,摆在那儿跟小山似的,山下还种着奇花异草,着实精巧。
“啊,是啊!那山石,应该是曲家人搬走了!”
“嗨,哪里搬走了啊,我们家收拾园子的时候,把野草清完了这才发现还有座山石呢!”
陶婆子绘声绘色地给齐婆子讲了天外石的故事。
再加上她自己理解的添油加醋,把老曲家的一出出悲剧说得悬疑曲折,气氛十足。
齐婆子今儿来送糕点是打着还那个荷包的礼的旗号的。
没想到这一逛园子,就被陶婆子说了一通天外石的故事。
偏偏这故事,她还真不是局外人,身为一个老邻家,曲家哪些人没了,没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她都能说个全须全影……
都能跟陶婆子说的对得上!
齐婆子听得那是目瞪口呆,“照这么说,这园子里那么些怪事,曲家气运那般不济,竟是全因为这天外什么石?”
这不是有钱烧的么?
花了那么多银子弄回来就为了看,结果害了自家那么多人!
到了这会儿,她倒要谢天谢地,她家老头子就是个穷老汉,攒俩私房最多打个酒,还要被她臭骂一顿,倒不会往家搬那么大的祸害回来!
陶婆子早就想寻个机会说一说这独家辛秘,这会儿越发的来劲儿。
“可不是么?所以说这来历不明的物件,那是真不能要!”
齐婆子跟着念了一声老天保佑,忽然明白过来。
“那这宅子,以后就……安生啦?”
“安生啦!”
陶婆子这些日子去买菜,还遇见过有些人远远地绕着这宅子走,生怕沾上啥似的!
实在的少见多怪!
齐婆子在腹中略一算计,就知道江家这回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曲家按着不吉利的宅院卖的,可江家一来就找着了症结所在?
可不该着的?
看来这江家大爷,虽然年轻,倒真是个能人!
这个大消息,她可得跟前后街的老伙伴们,都好好地念叨一番去!
逛完了花园,齐婆子还没从刚刚的大消息里缓过神来,又被陶婆子拿出的东西给晃花了眼。
“这是……黄米糕?”
陶婆子把那块黄色的糕就往她怀里一塞。
“哈哈,要不,齐姐姐尝尝?”
这东西一上手,齐婆子就知道,摸起来硬硬滑滑,应该不是吃的。
“这是什么稀罕物?陶妹子快说说?你们家就是要做这个买卖?”
“这是肥皂,用来洗衣裳的!”
陶婆子守着灶房,东西都齐便,就随手拿了块抹布,在锅底上一擦,滴了几滴油,又在地上踩了几脚。
再把那块黄黑相间的抹布打湿,用肥皂搓了几下,搓出了匀净的泡沫。
“脏的地方多揉几下……看,这不就洗干净了?”
齐婆子本来听陶婆子说是洗衣裳的,就有些不以为然。
洗衣裳能用皂角、猪胰子,实在不成,还能用灶灰呢……这东西不见得比前头那些好,才能挣几个钱?
等看到了抹布的效果,齐婆子就稀奇上了。
“咦?真这么好用?让我试试?”
陶婆子又寻了块破布,让齐婆子自己上手试。
一刻钟后,齐婆子对这黄米糕般的“肥皂”,那是赞不绝口。
“陶妹子,这个,嗯,肥皂,是要准备卖多少钱一块?”
她打定主意了,只要不太贵,不超过十文,她就买上一块回去!
一是确实家里娃娃多,上蹿下跳地,衣裳上总有洗不掉的黑点子。
二是她还打着带字荷包的主意,正是想要讨好陶大妹子的时候。
陶婆子笑道,“东家说了,这肥皂是个新玩意儿,一开始就不能价太低。先暂定了二十文。”
二十文?
齐婆子就退缩了。
她家里在外头做工的人多,两个在家的儿媳也纺线织布,织好的布卖与收胚布的商行,也有一笔进项,然而家里还要添丁进口,房舍越来越挤,用钱的地方也太多了……
她虽不舍得买,却也点头凑趣。
“是了,这般稀罕物,又好使,是得定这个价……”
普通人舍不得这个钱,难道那些富户们也买不起?
尤其是好端端的一件新衣裳,溅上了油点子……若是能除得掉,不比再做新衣裳强?
“齐家姐姐,除了这肥皂,还有这个洗发露哩!”
陶婆子放下那块肥皂,又拿出另一样东西。
却是个白色瓷瓶,陶婆子小心地从里头倒出了几滴。
齐婆子觑着陶婆子手心上的倒像是牛乳……只颜色却是粉粉的。
陶婆子又在手上倒了几滴水。
两手互相揉搓,就搓出了许多的泡泡。
倒跟那肥皂泡有些像,只是闻起来香喷喷的,细品着,倒有月季的香气。
“这是月季香?”
陶婆子笑道,“齐姐姐鼻子就是灵!这里头,可不是加了新鲜的月季花香么?”
怪不得,原来是这么个与花有关啊!
“这洗发……露,是洗头发的?”
陶婆子笑道,“把头发打湿了再倒些洗发露在头上,搓起了泡沫,再冲洗干净,那头发,不但干净,还香喷喷的!”
“齐姐姐闻闻我这头发,就是用这个洗的,香不香?”
陶婆子被叫做陶婆子,其实还没满五十,头发还是黑的,只有少许白发也看不大出来。
齐婆子细细一看,果然对方的满头发丝清爽光润,还散发出淡淡花香。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陶婆子还是下人呢,这日子过得可比她舒服多了啊!
她平时洗头,也就熬些皂角水用罢了。
就是她儿媳妇,偷摸着买点桂花油,还要趁她不在的时候偷着用呢。
“果然也是好东西!这个怕不是比肥皂更贵?”
“是啊,这个用料就要贵好些呢……这么一瓷瓶,我们东家定价二百文。”
齐婆子听了这个价,心里直接就毫无波澜。
二百文,就为洗个头,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买!
不过富贵人家的太太和姑娘们,倒不会在乎这个钱。
“这实实的是个好营生!如今市面上,是真没听说过有这种洗发露……”
陶婆子笑嘻嘻地拉着齐婆子到了自己的卧房。
从床头的藤条箱里,拿出了两样小东西,往齐婆子手里一塞。
齐婆子一看,一个是婴儿巴掌大小的肥皂,另一个是巴掌长的小竹管,开口处封着蜡。
“齐家姐姐,劳你送桂花糕来,我也送你两样小东西!”
齐婆子就知道,这必然是刚刚给她看过的两样了。
就慌忙摆手,“啊呀!这太破费了,使不得使不得!”
陶婆子笑着拍拍她的手,“这有什么?我们东家说了,新店开张,本就准备了一批样品,专门送人试用的!这些是分到我这儿的,就送与老姐姐试试!”
齐婆子走出江家宅院的时候,还有点恍不过神来。
手里却紧紧捏着那两样稀罕物。
作者有话说:

只有眼尖的闲人才能发现,原来江家在院墙上开了个小窗口。
小窗口上挂了招牌,这招牌也不大起眼, 就是寻常的木牌。
上头写了四个大字, 江家小铺。
本来这条街上不识字的人居多。
不过齐家齐大山长年在酒楼里跑堂,见得最多的就是招牌,因此四个字里头就能认识三个。
而这家又姓江,连起来可不就是江家小铺么?
齐家人知道了,经由齐家人的口, 这左右街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那家新买了曲家凶宅的江家,如今在家门口开铺子了!
他们这条街位置不算偏,好些人家都将前院开做铺子,后院住家。
比如那刘家裁缝铺、丁家豆腐铺、钱家绒线铺……都是这般的。
江家这宅院在几条巷子里都要算是占地最大的,他家辟出一块地来开铺子,倒不稀奇。
稀奇的是江家卖的, 竟是大伙都没见过, 也想不到的物件!
据甜水巷的老婆子们说,江家小铺里,就卖两样物件。
一件是肥皂,一件就是什么洗发露!
这两样, 一个是用来洗衣裳的,这东西可比皂角和草木灰好用多了!什么油啊汗啊,用这肥皂一打再一搓, 就干净了!而且一小块还挺耐用!
另一个就是用来洗头发的了。
洗的时候把头发打湿,再把这个香露倒上去, 揉搓上一阵, 再洗干净, 唉呀,等到头发一干,那个花香味,自己闻着都美不够!
要问为啥老婆子们知道这个?
那自然是因为老婆子们自己都用过了哈哈哈……
但凡跟江家人有过来往,打过交道的,都能得上两样小赠礼。
量虽不大,可白来的还挑啥大小呢?
况且肥皂虽只有婴儿巴掌大,省着用,竟然也用了十来天还没用完呢!
而那洗发香露呢,据说最贵重,大伙得了都攒起来,不大舍得用……只有街尾麻家,闺女要出嫁了,这不是娇贵着呢么?又是买面脂,又是买桂花油的。
这不,麻家闺女就把那一小竹筒的洗发香露给打开用了。
才洗了一次头,就爱得不得了,说是比皂角水方便又洗得干净,洗完了发丝上自带花香,走到哪儿都香喷喷的……成亲前一天,都特意把剩下的香露给用上了。第二天喜娘来给新娘子上妆,都忍不住要问新娘子熏的什么香也想去买些咧!
江家铺子这两样东西啊!
好是好,这没的说!
就是贵啊!
那肥皂,大人巴掌大的一块,要二十文。
那洗发香露呢,一瓷瓶的香露,就要两百文!
不过虽说他们平常百姓不大舍得用,但若是遇上办喜事之类的场合,这香露啥的,该用还是得用啊!
而江家铺子里那种小赠礼,街坊四邻们也能去直接买,一种是一文钱,另一种是十文钱。
这样的话,谁家有个急需,几文钱倒还是能出得起的。
江家铺子刚开张那几天,窗口前冷冷清清的,都没啥人来买。
就偶而有一两个人过去问,还是街坊们过去买一文钱的小肥皂。
瞧得大伙都替他们着急。
江家那么些人口,还有好几个半大小子,就靠这点小买卖,岂不是每日都是赔的?
不过倒不见江家的人着急。
那江家的家主江易,还是慢悠悠地去逛集市,尤其喜欢在那古董摊子上转悠,虽然看的多买的少吧,有这个爱好那也烧钱啊?
还有那江家的管家陶婆子,每日还是去菜市上买鱼买肉,从她腰间系的双面带字荷包里掏银钱,一点也不带犹豫的……这让大伙忍不住怀疑江家肯定有不少家底,经得住这么赔钱!
也是,那陶婆子,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个下人,每隔段时日,那腰上系的双面带字荷包就要换个花样子。
先时还是肉啊菜啊这些单个的字,后头就改成了两个字,什么梅花、桃花、菊花之类。
现如今更厉害,竟变成了四个字的,什么青山绿水,什么鸟语花香……
虽说那荷包也怪有趣的,但寻常人家,哪有那个闲工夫做它?
再说也没有人家的花样子啊?
只有跟陶婆子交好的齐家,在外头做工的三个儿子,身上也悄没声地换成了双面带字荷包!
齐大山被客人叫住的时候,是有些懵的。
“齐大,你那荷包倒是别致!”
客人是熟客周老爷,常常邀三五好友在酒楼里小酌闲聚,手头大方,时有打赏,实在是位好主顾。
见周老爷示意,齐大山犹豫了下,就解下了自己的荷包,递给客人瞧看。
周老爷拿起荷包,眯着眼睛打量着,见上头一面是绣着山和水,这山与水都不过几道线,十分的简单写意,可另一面上头却绣了四个大字。
青山绿水。
同桌友人见了就笑道,“这荷包虽简单,却比寻常的样子要有趣!没想到这酒楼里跑堂,都识文断字的!雅得很啊!”
齐大山老脸微红,呐呐道,“不敢当,小的只略认得几个大字而已。”
他家虽不富裕,最不缺的就是胚布和丝线。
他家老娘跟陶大姨交好,陶大姨那边有什么新样子的荷包,都会借给他老娘。
他老娘再拿回来交给大秀照样绣一个。
如今家里已经有四十来个带字的荷包了!
但荷包不是紧要处,紧要处,是他家里的孩子们,甭管是大秀二秀,还是大宝二宝,竟是把这四五十个字都能认下来了!
这才一个多月啊!
他这个大人,也多识了二三十个字!
他有时候都畅想,没准一年下来,他全家都能识上百个字,他也能再会的更多些!
周老爷摸了摸胡子,道,“齐大,你这荷包卖与我可好?”
齐大山还没答话,旁边的掌柜的已经猛使眼色,让他莫要得罪老客。
“周爷只管拿去就是。不过是家里做的粗陋荷包而已,倒不值什么……”
齐大山其实还挺舍不得这个荷包的。
因为这是家里头一个四字荷包,他闺女才绣好,他就挂上了。
周老爷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周家小厮已经拿了一锭碎银子塞给了齐大山。
这锭碎银,没有半两,也有三钱!
旁边友人十分不解,“周兄这是?”
虽然别致吧,但也是个用过的荷包,周兄身上哪一样小物件不比这个值钱?
“我家那个顽劣子,蠢笨贪玩,去年启蒙,到如今认得的大字,都不到一个巴掌。”
“今日看到这个荷包,忽然就想若是让那臭小子天天都戴着,兴许还能多识得几个大字吧?”
齐大山还没走远,耳朵里听到了周老爷这话,鼓起勇气又转回来。
“周爷,若是给家中的小郎君用的话,小的家里还有两个更合适的,不如拿来给周爷看看?”
周老爷抚着胡子点头,“那敢情好!”
齐大山身为前头接待的跑堂,自然是走不开,他就寻了个后厨打杂的小子,给了他两文钱,让他飞奔去齐家说上一声。
带着荷包来的是齐婆子和齐大宝。
齐婆子打发齐大宝从后门进去,她就站在门口等着。
齐大宝来过酒楼一两回,倒是不太认生,到了后厨让人叫了他爹一声,齐大山就过来带着他去见周老爷。
“周爷,这就是小的家的大儿子……”
齐大宝赶紧向周老爷问好。
周老爷见齐大宝生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憨厚可爱,就让小厮拿了一碟子点心赏他。
齐大山道了谢,就让齐大宝把几个荷包拿出来给周老爷瞧。
这些荷包有单字的,也有双字的,比如鱼字,月字,梅花,桃花等二字。
周老爷瞧着啧啧称奇,心思一转,就拿着一个桃花荷包,只露出字的那一面,考问齐大宝。
“这两个是什么字?”
“梅花。”
齐大宝连想都没多想,直接就答了上来。
倒把周老爷给惊了下。
好么,他爹还做过秀士的,他不如他爹也就算了,到了他儿子这一辈,越发的连跑堂人家的孩子都比不过了!
“这些荷包,我都要了!”
周老爷就让小厮再拿钱,唬得齐大山忙推辞。
“先前那银子就很厚了,再不敢多领的……”
齐大山坚决推拒,周老爷心思一动,就问齐大山。
“我家小儿七岁,正请了位先生在家中启蒙,因只有他一个上学,不大用功,我看你家这孩子虎头虎脑,聪明得紧,可愿意到我家来伴读?一应费用,都由我周家包了,如何?”
伴读?还全包费用?
这等好事?还用想吗?
齐婆子领着大孙子往回家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的,路过江家宅院,她就先打发大孙子回去告诉全家这个好消息,她自己则去寻陶婆子。
一见陶婆子,齐婆子就拜上了。
“陶家妹子,这次可多谢你了!”
陶婆子吓了一跳,“呀,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等听了经过,陶婆子也愣了好半晌。
齐婆子就把一锭碎银往她手里塞。
“陶家妹子,这银子,也该是你得的!我家大孙子得了这么好的运气,也是你的功劳,赶明儿我再置办大礼来谢你。”
陶婆子赶紧推让,“快莫客气,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这天天戴在身上,多少眼睛都看了去,谁想学都能学的!只不过那些人都不如你家人机灵,知道识字上进……可见该是你们家的机缘了!”
齐婆子最后是红着眼圈儿走的。
晚饭时分,陶婆子就把齐家和识字荷包的事说了一遍。
大伙都听得兴致勃勃。
江易笑道,“若是识那几个荷包上的字,就能去当伴读,咱们这儿的,都能去当伴读了!”
在场的人里,识字量最少,也是年纪最大的是陶婆子,都能认得近百来个常用字了。
要知道这年纪越大,记忆就越差,陶婆子这个学习速度,实在是相当了不起了。
换成陶婆子十来岁,没准能强过所有的小子丫头。
于二娘也笑道,“既然这样,不若咱们在铺子里多添一样,带字的荷包如何?”
就像那个肥皂和洗发花露,定的价要是还在凤柳城里,估计是买的人极少了。
就算郦州城比凤柳城要富庶,舍得花这个钱的人也并不多。
更何况江家小铺开业悄无声息,连鞭炮都没放两挂的。
但就因为街坊四邻都用过试用装,都纷纷称赞叫了,就算舍不得花那个钱,但需要的时候,也会买试用装。
别看试用装都是一文五文的小钱,其实这一个月下来,倒也挣了不少。
尤其是这几日,来买正装的也有三五个。
可见不怕价钱高,就怕货不好啊!
有了口碑,就不用发愁卖不掉。
而这个识字荷包,估计因着齐家小子去做了富户家的伴读,也会迅速红遍甜水巷和文秀坊,再扩散到别处的!
江易看了看于二娘,又看了看陶婆子,现在会做荷包的也就是她们俩。
焦三妮也就是刚会拿针缝补的水平。
而陶婆子要管着灶房,于二娘又要做许多新的识字卡,都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这荷包估计一开始能有人买,但一旦卖出去,就会有许多仿制的,咱们的人手本来就紧张,这个钱就不挣了……”
“不过咱们可以卖带字荷包的花样子!”
搞一个蜡印,刻一个母版就能印它几十上百张,常用字少说千个,他们这儿就能有千种花样。
别人就算想盗版也只能跟在后头。
于二娘本有些失落,听到卖花样子不由精神一振。
“对呀!咱们可以卖花样子!”
她那边现成的布识字卡都有两三百个了。
“那花样子要定价多少呢?”
“十文吧。”
“那,万一别家买了来,抄咱们的呢?”
“不怕,咱家总有新的字,那别家还能一直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