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垮的卫衣少了一只袖子,半边素白的衣服上染了大片未干涸的血渍,断臂处挤满了植物的茎,茎叶最顶端开着一朵血花娇艳欲滴,仿佛下一秒就有止不住的血从暂做堵充物的花叶里流出。
受伤的人面色没什么痛苦之意,平静得不像个受伤的人,倒像是一不知疼痛为何物的非生命体。
对于有些艺术家来说,或许会觉得这是什么残破之美,但对艾斯来说,只觉得过于刺眼。
他很想问问这个人为什么在别人受伤时会蹙眉,而对自己,可以平静到这种地步。
也想问问如果他再晚几秒,是不是就准备不告而别离开。
还想问问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才要做到这种地步。
但比起这些,他更想把人带回去……
“别过来了。”
想要走近那个即将坐上自己的骑坐离开的人将人带回,却在刚抬脚准备往前时被对方出声制止。
“我带你去找马尔科……”
“这程度马尔科也没办法。”
她也知道断胳膊这种事情很严重,严重到拥有治愈伤口的青炎的马尔科也医治不了,但她还是那么做了。
不觉得……
“不觉得这有些过分吗……艾米。”
不知道事情全过程……不,应该说就算知道事情全过程的人或许也会觉得,艾斯说的‘过分’是指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敬重的人不计生死的战斗什么的……
若是在向白胡子宣战时艾斯有出声阻止过的话,艾米也会这么觉得。
但现在……
艾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臂,抿了抿唇开口道:“抱歉。”
艾斯的意思很明确。
所谓的‘过分’,是劝他人不要自毁时对自己的身体却不负责任。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她才选择不告而别。
或是因为虚心、也或是因为避免担心。
就是没想到对方来的那么快。
甚至他还看出来她其实是……
“回去吧。”
艾米眯眼看了看盘旋在附近的鸟,开口制止那个想靠近的人。
艾斯脚步一顿,但还是固执地想要上前。
“艾斯,停下。”
当语气转成命令句式时,艾斯才停下来,但被勒令不准靠近后虽没继续往前走、却也依旧不肯离开。
“我保证我会没事。”
艾米看着艾斯,看着那个很想靠近却因为她的拒绝而停在原地的人,突然想到,这个在众人看来叛逆不羁、不肯听劝的人好像每一次都优先考虑了她的处境和决定。
艾米又看了看天边盘旋的飞鸟,补充道,“这种做法不会有下次了……向你保证。”
“……我走了。”
说完,艾米上了自己的骑坐离开。
在离海岛有些距离的时候艾米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眼。
果不其然那个人依旧没有离开。
艾米将视线一转,从海岛移到天空。
先是看了看那被她弄出来已经消失不掉的狂躁气流,又看了看盘旋在附近的飞鸟,最后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断臂上。
就希望这手臂断的有价值些吧。
早上八点枫树岛。
罗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罗宾森基础病理学》。
一本介绍病理基础概念和基本理论的书,市面上没有,或是可以说这是一本孤本,挺有看的价值。
至于这书从何而来——
从某个经常写书却自认为没用的智慧植物手里要来的。
有次看到那植物快渴死在路边,他给对方浇了点水,于是那植物很感动地将原本准备垫桌脚的书给了他,并热情地问他还有什么书想看它可以为他创作。
这本书就是其中一本。
不过跟艾米混的人、哪怕不是人都带了点‘势利眼’在身上,知道他对孤本的医书比较在意,就狮子大张口要价了,说可以给他写孤本医书,但需要帮它几个忙。
这也是罗大早上没去修炼待在房间里的原因。
——等那个破写书的。
两记敲门声。
“来了。”
罗将书反扣在床边下床去开门。
“今天想问……什么?”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门口,罗平静的声音也多了几分起伏。
“你怎么……”
看到出现在自己门口的人是艾米,罗原本想问对方来的目的,但刚开口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而后就看到了被半开的门遮盖掉的断臂。
“罗医生,接诊吗?”
艾米扬了扬自己手里拿着的断臂。
听到艾米那一如询问要不要一起出差的平静口气,罗有一瞬的失神,而后眉头紧蹙,死死抿着自己的唇,二话不说把人拽进自己的房间。
大概医生的房间里也都是些关于医疗的用品,哪怕这个医生的本质是个海贼。
将艾米带到床前坐下时,罗就开了ROOM将自己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其中,开始忙碌起来。
手术果实是一个很神奇的果实。
大多数人渴望它不过是因为它那能让人不老不死的能力,往往忽略掉它的其他实用能力。
但若是拥有它的人会开发,那绝对也是个超强的能力。
就好比现在。
开了ROOM结界之后,整个房间就如同是罗的一部分,开始按照他的指示‘工作’起来。
靠近窗边的水壶被放在它旁边的茶杯飘起来按下了烧水开关。
放在书桌上的照明灯也被调到最亮移至床头。
一整个医用柜子里需要用到的手术用具被它的主人一点点置换出来搁置在移动到床边的矮三脚架上整齐排列。
止血药、麻醉药、纱布、手术刀、消毒水、酒精、剪刀……
一一陈列在它该放的位置。
单一个人就是个医疗队。
罗拉上了窗帘布遮掉外界的干扰光,洗净手后穿戴上医护用具。
他在艾米旁边坐下,先拿过那被保存完好的手臂,将上面保存用的枝叶全部挑开,看着那切口平整的切面,说出了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话,尽管是奚落的。
“还知道保护好断臂是吗。”
“嗯,还没考虑过接个动物肢体。”像是没看出他的讽刺,艾米如此道,“所以需要我怎么做?”
看着对方无所谓的态度,罗觉得生气的自己就像个傻叉,但看到对方面色依旧是失血过度的苍白,奚落的话还是收了回去,放轻了声音。
“把你手臂上的植物收回去吧。”
艾米到没有真无所谓,对于这种算是被迫给人添麻烦的事情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只是她习惯这幅样子,所以看起来态度随意。
如果胳膊不是被能触碰到能力者实体的武装色伤去,其实她可以自己修复断肢,要不然她也不用跑来找罗。
对于‘医生’的话,她还是很配合的收回了用来阻止流血的植物。
在植物被收回去的一瞬,胳膊就如同刚断裂般准备喷涌出血液,但还没流出,就被罗用刀子一划,血顿时没再流出。
这就是手术果实能力的强大之处。
在结界内,由能力者用刀切断的肢体部位不会流血,被砍断的人也不会死亡。
如果是不计后果的拼接,那直接将手臂拼接上就可以了。
但如果想要没什么后遗症或是恢复如初,那么包括断裂的肌肉、肌腱、神经……都要一点不错的全部接连上。
曾经罗在还没办法掌握果实能力时曾帮被炸药炸断胳膊的佩金做过类似的手术,花了五六个小时。
如今,无论是对外科手术掌握的程度还是对果实能力的运用能力都让他能熟练医治好一个人。
“你失血有点多了。”
在给人打了局部麻醉药后,罗道。“你是什么血型的?”
艾米:“……”
嗯,一个很不错的问题。
她的血型,这个世界可能没几个甚至没有。
罗看了艾米一眼后道:“你应急处理得很好,没有失血到会休克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需要血……”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罗又道:“你是X型的吧,我打电话让贝波送……”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X型血的?”艾米随口问道。
“贝克曼不是……”
罗下意识回答,刚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僵了一下猛地闭上嘴巴。
贝克曼?
当艾米听到这个毫不相干的名字有一瞬的怔愣,而后想到一个让人无语的答案。
“罗……”艾米深深看了眼罗,“你……是不是在看那狗血小说?”
贝克曼的移动血库是吧。
因为贝克曼是X型血,所以她也是,对吧?
“咳咳咳……”
罗猛力咳起来。
要不是带了口罩、要不是ROOM空间特殊,就这医疗措施,病人不被感染就是奇迹了。
罗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扯开话题:“当务之急是缝合手臂……”
对于知知来说,每天都是快乐创作的一天。
不过创作来源于生活,灵感来源于人物,它那举世之作需要的人设也要从现实中找。
由于上一部小说被一些人投诉说不符合实际,甚至还有人私信她说哪里哪里太过虚假。
它是一位优秀的创作者,对于这些质疑应该负责。
痛定思痛,它准备下一个男人就找自己比较熟的人。
特拉法尔加·罗
一个优质的取材对象。
原本它想找尤斯塔斯·基德当它伟大的主人下一个男人。
毕竟基德当初为爱痛吃好几碗、当街跪地求爱等等事件广为人知,还有不少人喜欢这对。
更别说这人也是红发,完全能适应替身文学!
简直是它垃圾文学创作的最优质选择!
然而……
[滚!]在它想去他那里取素材的时候那人不仅吼它还凶它。
气死植物了。
它一定要按一个恶毒男配角色给他!
失去了第一选项,第二选项跳到了它面前。
就是那个在它忘我赶稿到忘记喝水差点死在交稿路上、给它喂水的人。
一开始知知当然怀着感恩之心。
对方想要医书它就写。
但感恩着感恩着,感恩之心就变质了。
看着这长得不错的脸蛋、这身材、这性感的纹身……再加上它为了文学创作而收集来的有关这个人的情报……
不创作一下真的很可惜啊!
于是它便借口给对方写医书孤本,然后天天去问卷调查。
既然要求文章具有真实性和可研究性,那必然是从出身扒拉到个人兴趣爱好再到日常起居啊!
这是知知今天也来找罗的原因。
咚咚——
知知敲了敲门。
“谁?”
“我。”
里面的人不知在干什么,像是在犹豫让不让植物进,也像是在忙什么事情,过了好久,才传来声音。
“进来吧。”
于是知知进去了。
“罗哥,今天我们要谈论的是关于你对艾……艾艾艾米?!!”
当看到艾米就坐在床边,带着审视的目光看过来时,知知尾音都抖了好几个调。
知知的第一反应是:艾米是不是知道我干的事所以来这里抓我了?
第二反应:擦!这两个人居然!!可我不创作官配文啊,那很没意思啊。
直到看到艾米的断臂后,它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了。
“艾米!你怎么了!”
知知吓得小脸惨白,想要跑过去一探究竟,但又怕自己碍事硬生生停刹在三步距离。
虽然它的垃圾文学里有女主经常战损、受伤但坚强的剧情,但事实上它一点都不想看到艾米受伤的样子。
它的艾米就应该无悲无伤的直到自己故事的终点。
“我没事。”艾米道。
说起来她好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株靠她养大的植物了,所有信息来源都来自西杜丽。
负责普洛斯珀管理的西杜丽会经常给她汇报管理情况,其中当然也有负责教育这一块的知知。
除了教育管理,这植物最近好像在……
嘶……脑子有点晕。
“艾米你失血过多了。”
关于人情世故、关于一些人类特有的东西知知或许不知道,但关于理论上都有记载的事情,它还是了解的。
就比如艾米眼下这个样子,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抽我的血我的血,我和艾米的血型是一样的。”
虽然它是一株植物,但它又不是彻头彻尾的植物体,就像鱼人族、人鱼族、毛皮族……就算种族不同,和人类之间的血液还是相通的。
而它之所以能和艾米这个来自这世界之外的人血型相通,自然是因为严格意义上它是被艾米滋养出来的‘人’,也就是来自艾米的一部分。
要不然它长得也不会和艾米如此相像。
在ROOM里面的手术一切都很快,关于抽血和输血也是一样。
等身体不再冰冷、脑子也清明起来后,艾米看了眼还在接胳膊神经的罗,转头看向知知。
突然就想起了当她跑去问摩根斯是谁在搞那种狗血小说时,对方没有明说而是打了个哑谜,拼拼凑凑……好像就是这位脑子里知识很丰富的植物啊。
“艾米,你感觉怎么样了?”看着艾米一脸沉默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样子,知知有点担心的问道。
“你,那些狗血小说是不是……”
知知:“!”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批改作业!我先走了!”
赶在被质问之前,知知夺门而出,但跑出去没多久又跑回来把地上的问卷调查都捡起来,二度夺门离开。
“打扰了!”
银时老师说了,这可不能被艾米知道。
等跑出一段距离后知知开始缺水了,是被抽走太多血的后遗症,它赶紧回到家把自己埋进土里又浇浇水。
等身体缓过劲来才松了口气。
这个输血的剧情不得劲啊,好像没啥意思……更别说血型配对的事情。
稀有血型真的不讨好,写这个剧情还得……
知知突然找到一个重点。
移动血库竟是它自己?!
将手臂彻底缝合后,罗开始做起包扎工作。
到底手术果实作用下的手术和一般手术不同,手术结束后艾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有了意识,于是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
好得根本不像彻底断裂过的样子。
“别动。”罗伸手制止了那不安分的手指头,“至少先让它修养四五天。”
人一到自己的领域好像都特别认真。
作为医生的认真,那就是开始盘问受伤的情况。
“你到底去做了什么?”
在开始做最后清理的工作时,罗才问出这个问题。
“打架了。”艾米道。
“谁?”
艾米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能让她受伤的人应该很少,所以应该是什么强……
“白胡子爱德华。”
听到这话,罗洗手的动作一顿,而后放慢了动作似乎注意力有些分散,在想什么事情。
许久才道:“所以你和柯拉先生当时到底聊了什么?”
关于艾米情况的异样大概是从她和罗西南迪某次秘密谈话后开始的。
作为见证艾米慢慢发展起来的人,他算是最清楚艾米的变化。
最初见面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掉进钱眼子里的家伙。
她明明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仿佛从来没将自己真正置身这个世界。
无论做什么,表面上看好像和谁都联系得很近。
保护自己领地的人、亲自去和别的国家建交、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找人为自己做事……
事实上,认真看看,她身边好像没什么人。
不是众人不愿靠近她,而是她不愿靠近众人。
就好像有一天就算她走了,围绕在她身边的世界还能正常运转。
如果不是有一些人看出了她这个样子,隔三差五就把她拉进世俗,让她参加茶话会、怂恿她弄一些团建……亦或是就待在她身边哪也不去……或许她真的可以一人孤行到最后。
不过一人孤行的她有明确的目标。
对一切有充满目的性,以一种近乎运筹帷幄的姿态让事情照着自己的意愿发展。
人总是会被强大的人吸引。
也会因为注视着这样的人而鞭策自己、不断努力。
这里面罗也算一个。
就是因为一直注视着、一直注视着……
所以一些变化也看得明白。
就好像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被世界左右。
那人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一人孤行’的道路。
那会半夜来敲窗、眼底带着对即将要做之事的暗暗雀跃的姿态,就是区别往日漠视一切、游离在外的最好证据。
也或许……也是交付友情的证据。
目标开始变得不那么明确,或许是从多弗朗明哥的造访开始的。
虽然她说那个安妮与她无关,但事实上她并没如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
不过她既然不说,他也没追问。
因为那件事确实没有影响她要走的路。
明显有异样是在柯拉先生彻底不会在变成小孩、两人进行了一次秘密会谈后开始的。
不过她的做法依旧是独来独往,表面不显。
继续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情。
只是在行事时多了份道不明的迷茫和更加疏离。
直到——
好像又变回了有明确目标的状态。
但其中发生了什么,他却无从得知。
就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跑去挑战被誉为世界最强的男人、四皇之一的白胡子。
但从不和别人说自己真正想做之事也确实是她的行事态度。
想着,罗道:“如果你不想说……”
却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的声音盖了过去。
“罗,你觉得……颠覆已有的世界秩序或是篡改它既定的走向会发生什么?”
罗整个人一顿,扭头猛地看向坐在床边的人。
“……什么?”
惊讶的反问里或许是对对方提出的‘什么’的询问,也或许只是个单纯的惊讶词语。
颠覆已有的世界秩序什么的,好像很多人都在追求,又好像没人会将它当做是什么最终目的。
“你觉得是重新修正、还是被秩序打败,还是……形成新的世界?”
一句……
大言不惭的话,却莫名对人有引诱力。
“你的目的是什么?”
“找一个答案。”
一个我再度降临这个世界的答案。
“这和你去挑战白胡子有什么关系吗?”
“嗯哼。”
艾米伸出手指比了个‘三’的手势。
“想试试能不能一箭三雕。”
“所以赔上一只胳膊?”
艾米看着罗,看着对方露出的表情一如当时她看他越级挑战多弗朗明哥然后被打个半残时模样。
突然想到对方用的是‘挑战’。
挑战这一词,向来是形容下克上、向强者一方约战的词。
想着,突然又有点想逗这个闷骚怪了:
“那你猜,我赢了还是输了。猜对提前放你走,猜错再留下打工三年。”!
“心率高了些……其他指数……”
带着一群护士为白胡子爱德华做身体检查的马尔科拿着自己的记录本子碎碎念着。
老爹终还是年纪大了。
激战完回到莫比迪克号后没多久就有些呼吸急促,被马尔科带回去做全身检查。
岁月总是能在人身上留下很多东西,哪怕是独霸一方的强者。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强大,碰上同样能与之匹敌的强者就算不落败,受伤也在所难免。
在年轻时或许能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抗下这些暗伤的影响。
等年老体衰,堆积在身体里的旧伤便会频频复发,反噬着昔日强大的身体。
爱德华·纽盖特
在他数十年的海贼生涯里曾迎战过数不胜数的强者,被誉为‘世界最强的男人’。
甚至也是一代又一代强者崛起又没落的见证者。
但一个人的人生总是有尽头的。
见证过太多人和事之后,在某天自己或许也会变成被他人见证的一部分。
人总是在感叹壮士暮年、英雄迟暮,觉得这是命运不公亦或是对此意难平……
但某种意义上,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人生。
在这种时候,无憾而死或许成了他们最后的追求。
有的人、尤其是时势造就的枭雄或许更愿意战死沙场,这是作为拼搏半生之人最后的荣誉。
但有的人,比起枭雄的称号,更在意的或许是被人下意识忽略的最平常之事。
[如果有一天,您能选择自己的死法,您愿意在万众瞩目下、以震撼世界的姿态轰轰烈烈死去,还是愿意在‘家人’的拥簇中、以一个在世人看来不符合英雄的身份默默死去?]
“……总之,经过这一架又得休息好几l天了。酒什么的就暂时别喝了老爹……老爹?”
马尔科的声音将爱德华的思绪拉回,爱德华看了看担忧看着自己的马尔科,又看了看连接在自己身上的医疗仪器。
忽得,他笑了起来。
“咕啦啦啦啦……”
这一笑给马尔科整懵了。
“老爹,你怎
么了?”
“无事。”爱德华笑着手一挥,屏退其他护士小姐只留下马尔科。
“儿子哟,你想去戴蒙德那里吗?”
“哦……啊?????”原本只是下意识应和自家老爹的话,应和完马尔科才反应过来那话不对劲。
戴蒙德?
谁去戴蒙德那里??
药酒里下毒了???
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除非他是傻叉。凸
——by特拉法尔加·绝不会当低等海贼·D·罗
[你猜我赢了还是输了?]
看着那只对谁都想‘敲诈’两笔的黑心狐狸,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勾唇笑了笑,看似胸有成竹。
张了张口,道:
“不猜。”
艾米:“……”
没意思,这个海贼不纯正,换成基德肯定赌。
罗选择无视艾米脸上不加掩饰的无聊之意,走到对方身边为其受伤的胳膊做最后固定的工作。
沉默了会,才开口道:“无论输赢,总归你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吧。”
否则也不会有心思在这里做猜谜游戏。
“嗯哼。”
艾米随意哼了两句以示回应,而后将好的那只胳膊撑在桌沿边、手掌拖着侧脸看着给自己包扎的人,盯了一会后突然开口道。
“我没赢。”
听到这话,罗顿了一下。
还没有所反应,就听对方继续道。
“但……”
另一边,和白胡子爱德华聊完后,马尔科就回到自己房间去收拾行李了。
而爱德华,他在房间里坐了会就拿着吊瓶杆出了门。
随便走走爱德华就看见坐在船尾低矮的后视瞭望台上发呆的艾斯。
他停顿了三秒,便抬脚走过去在对方身边盘腿坐在地上。
爱德华个子很高,将近七米,就算席地而坐也比很多人高出很多,而现在却差不多和瞭望台持平。
这样一个巨人放在哪都是令人生畏的存在,但他在自家人面前,却一贯笑得慈祥。
就比如现在。
爱德华递了一桶酒过去。
说是一桶酒,但这体型正常的酒桶在爱德华手上不过是杯子大小。
艾斯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桶,露出无奈之色:“老爹,马尔科不是让你少喝点酒吗。”
“古啦啦啦啦,所以我们偷偷喝。”
事实证明,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成不听话的老小孩,前脚才刚被说叮嘱少喝酒,这马尔科人还没走呢,就敢带着酒偷偷摸摸喝。
“这算咱俩的秘密吧?”爱德华朝艾斯笑道。
事实再次证明,一个船上操心的人越来越多也是有原因的。
见爱德华那个样子,原本情绪还有点低落的艾斯也跟着笑了下,然后接过酒。
“就这一次,下次我就和马尔科说。”
“古啦啦啦……好。”
对于海贼们、或是说对于这对‘父子’来说,很多问候都在酒里了。
酒桶碰撞后就是豪饮。
饮了大半桶酒后的爱德华发出长长的喟叹,道:“上一次咱俩碰杯还是在和结义酒吧。”
看着酒桶里的酒,以及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艾斯似乎也回忆起当时准备正式成为白胡子海贼团一员时的场面。
轻轻地应了声。
“嗯。”
爱德华看了艾斯一眼,而后将视线转向辽阔的大海。
“听说你经常和萨奇他们聊你以前的事情,关于冒险、关于家人……好像没怎么和我说过啊。现在介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说?”
“那老爹想听什么?”
“嗯……就比如你那位朋友?”
艾斯的朋友很多,但爱德华说的‘那位’明显是个特指。
话题突然回到最初让自己情绪低落的人,艾斯眼神肉眼可见地暗了暗。
爱德华见状,道:“在担心你那位朋友吗?”
艾斯沉默不语,爱德华接着道:“那个女娃娃或许不用你担心。”
“我知道。”听到这话,艾斯这才开口,“这我早就知道了……”
确实不用担心,因为她很有分寸感。
分寸感——一种对什么都留有余地、留有退路,
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却依然让人觉得尚在可接受范围内的能力。
但就是这样才很过分吧,让人连担心的权利都没有。
“她很强。”
“……什么?”突然听到对方这么说,艾斯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怔地看向爱德华。
爱德华喝了口酒才接着道:“各种方面的那种,我或许……”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大笑了起来:“又可以当一次历史的见证者了咕啦啦啦……”
见艾斯看着自己,爱德华笑道:“既然你暂时不想说,那这次就换我来说她的事情吧……儿子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输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