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凌薇躺回床上,凑近了去听,是他在说:
“好喜欢你……”
这一句话,压在生涩的青春里,在今夜又坠入她的梦中去了。
她梦到两兄弟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恰好轮到切蛋糕的环节,盛凌薇本来是在沈恩知旁边的,吹起蜡烛之前,她不露声色地往叶恩弥那里挪过去。
灯被关上,蜡烛一支一支点燃,她在朦胧摇曳的烛光里悄悄垫起脚,凑到他耳边说:“叶恩弥,生日快乐。”
两个孩子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却微妙地没有马上分开,不知道谁先张开五指迎上去,总之忽然就勾住了。
吹过蜡烛,叶恩弥手臂用上一些力气,把她拉近寸余,贴到身边。
唇角拎起一点笑意,问她:“盛凌薇,你怎么就不管我叫哥哥。”
盛凌薇从鼻端哼了一声出来:“我高兴。”
叶恩弥也不在意,眼睛里似笑非笑,又问她:“我的生日礼物跑哪儿去了?”
女孩的眼珠转了转,抿嘴拖他的手:“我藏起来了,带你去找吧。”
盛凌薇拉着他跑到楼顶上,这是个很好的夜晚,风吹得舒慢,漫天星子冷亮,她在底下轻轻亲了他一下,然后说:“在这儿呢。”
叶恩弥愣了一个瞬息,下意识抬起手,抚擦过下颌缘被她亲吻过的地方,那里皮肤生热,进而滚烫滚烫。
他垂脸看她,半开玩笑说:“挺冷的,我本来想要个围巾的。”
盛凌薇泛红的脸上立时换了表情,张牙舞爪地掐他手心:“叶恩弥,你真烦人。”
“那你还喜欢我呢。”
“谁说喜欢你了?”
“这就反悔了?那可不成。”
他话音未落,盛凌薇已经被摁进臂弯。少年面上手上有微微薄汗,气息清润干净,加在一起构成一个质感鲜明的怀抱。
在他怀里,盛凌薇睫羽轻颤,半阖上眼睛,身体已经投降,嘴里却在负隅顽抗:“你、你干嘛……”
“不干嘛。”耳边传来叶恩弥的低笑,“就是你的生日礼物我不满意。”
提起这一茬,她的紧张一下子被冲淡了,张口就解释:“你还真要围巾呀,围巾我可织不了,恩知哥的手帕都是家里的阿姨帮我缝的。”
“谁说我要围巾?我改主意了。”
“那、那你要什么?”
“我要这个。”
唇心一沉,是少年带有热度和重量的亲吻。
“薇薇,盛凌薇。”叶恩弥抵着她的下唇,含混地告诉她,“你今天这样不对,我来教你该怎么说。”
“——我喜欢你。”
那天他送她的牛津鞋,一直留到现在。
后来她那收集鞋子的奇特癖好,或许与他有关。
可是梦境转眼换了场景,来到欧洲溽热多雨的夏季,她一回头,一下跌入沈恩知的视线和拥抱里。
他鼻梁高挺,骨骼形状优美,侧面那一颗小痣是清凉的浅粉色。眼睛深沉而安静,目光和抚触都很温润,落在身体上,像一场细致均匀的久雨。
他说薇薇,我是你的。
好像沈恩知从没有问过她,你要什么。
他只是把他所拥有的,不加挑拣,无论是好是坏,都悉数双手奉上。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人要失去处男之身了,提前鼓掌。
两条鲜鲫鱼, 入夜时分被叶恩弥提回家,还冒着清凌凌的水气。
去腮,刮净鳞片, 内外拾理干净。腹中塞入橙皮、生姜,放进砂锅煨煮。
还有五花肉丁, 与碎马蹄搅拌到一块去, 加上香料调味, 摔打成紧实的圆团, 另起一灶清炖。
叶恩弥的手指灵活韧长, 每道工序都处理得尽善尽美,连一滴多余的汤汁也不会遗漏出来,溅脏大理石台面。
盛凌薇就坐在流理台对过,她穿着淡肤色睡袍, 质地是滑润的丝绸, 在光源下方隐约漫着细腻缎光。面料很轻薄, 被顶灯明亮地直照, 下方依稀透出纤瘦的身体轮廓。
叶恩弥眼唇手脚一径规矩,专心对付眼前食材,没有过多往她身体上看。
盛凌薇以手背撑着脸颊,歪头观察他烟熏火燎之中依然英挺的侧脸。
“那年你走之后,都做了什么?”她突兀问。
叶恩弥短暂瞥过来一眼,双眸光锐而深秀, 常是懒慢轻笑的样态:“打工呗, 养活自己。然后去大大小小很多俱乐部试训。”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 没人找过你?”
“有啊, 小时候天天有人找我打职业, 一上游戏就是各种俱乐部负责人私信, 那时候不懂事,只觉得烦。”
“当时你怎么不去?”
他下巴往她的方向一勾:“理由不跟这儿呢么。”
叶恩弥曾经缺乏进攻性,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对于顶尖豪门俱乐部的邀请,也统统一概回绝。只耽溺于美妙的初恋里,想一直就那样安稳陪在盛凌薇身边,哪里也不去。
他背靠沈家,不需要多么大的作为,也足以平顺甚至优越地过完一生。
直到那天盛长荣叫他进家门说话,残忍又直白地击碎一切美梦。
肉身的疼痛很快消退,精神的疮疤却一直存在,午夜梦回间频繁出现她的面容,睁眼就如镜花水月般消碎了。
但叶恩弥其实并不怨恨,他明白自己理应成长,去争去拼,才有能力肩负起和她的未来。
盛凌薇接了杯温水喝,缄默一会儿说:“当初又何必瞒着我。”
叶恩弥一手掂开砂锅的重盖,往里添点烧酒和胡椒,袅袅蒸雾里,神情叫人看不真切:“盛叔叔也没什么错,我那会儿哪配得上你?我把真相告诉你,推你去处理,让你跟家里人吵架闹翻?怎么可能。是我自己不够资格,就得扛下这些,好好拼出个样子。”
叶恩弥没言明,其实那段时间他们频繁争吵,本是小情侣之间不痛不痒的矛盾,到底年纪太轻,谁也不懂得退让经营,一句推挤着一句,吵到最后盛凌薇急了,口不择言让他滚。
叶恩弥脾气其实不算差,懒洋洋地表示滚就滚,转身要走。
盛凌薇心里一下火气猛窜,又旺了八九分,指着他连声说叶恩弥,我真的好讨厌你,反正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早晚得分,你不如现在就走,索性也别回来了。
这事儿说大不算大,偏偏发生在那个特别的时间节点。后来跪在盛长荣面前乞求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想起的就是当时她厌烦憎恶的表情。
或许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获得她家人认可,也和那句话有关。
只不过事到如今,峰回路转,也没必要再说明。
盛凌薇歪过头,迎着岛台之上奶白的顶光,肌肤也如玉无暇:“照你这么说,我是不知情的,你没错,我爸也没错。那到底是谁有问题?我们怎么就非要落得这种结局?”
叶恩弥看着她的脸,压抑住体内那股想亲吻她的强烈渴望,唇角扬了扬,声平气和说:“很多事都没有对错,只是不同的选择。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没走,如今该是什么样……未必比现在强。”
盛凌薇若有所思,顺着他的话往下梳理:“要是我当时和你一起走了,可能每天都得因为家长里短拌嘴吵架。……你每天去外面打工,试训,回家还得给我做饭,你会不会觉得不耐烦?”
“你看我这几天像不耐烦的样子么?”叶恩弥干脆转过身来,隔宽敞一面岛台与她对望,两手支着台面,认认真真说,“要不是你喜欢你的事业,还要回去工作,我这样过一辈子都乐意。”
她哂笑,声腔利落地呛他:“谁要跟你一辈子,你是我的什么人?”
叶恩弥也不恼,伸手过来把她松敞的领口掖并上一点:“薇薇,你可以拿小号发微博问下我们是什么关系。然后就会有你的粉丝和我的粉丝一起告诉你,我们是真夫妻。”
他回到灶台前继续掌握火候、增补调味。
一身松软的浅色家居服,气质舒适合宜。
这么多年不见,他有些地方一如既往,有些地方又变了很多。
盛凌薇逐渐琢磨出来,叶恩弥是那种只活在当下、享受每一个瞬息的人。除了为她设立一个亟待达成的目标,他很少做长远考虑。
人生岂非也只是一个漫长的瞬息。
一道鲫鱼汤稠如牛奶,一道淮扬狮子头汤汁清亮,摆在盛凌薇面前的餐布上。叶恩弥和她并排坐,用餐之前随意问:
“以后不用去徐教授那儿了吧。”
“谁说的?他的团队每月还要跟进一次回访,说是要持续一年。”
叶恩弥点头,半晌又试探:“什么时候回北京?”
“还能再待一礼拜。”
叶恩弥“嗯”了一声,嗓音有点凉丝丝的,发闷:“我也快进亚运村了。过两天有个表演赛,跟马来西亚的国家队,要不要来?”
“看我心情。”她含糊其辞,转而问,“你现在还拼这个亚运冠军做什么?”
叶恩弥剔出一根鱼骨,将里肉夹到她眼下的盘碟里:“你爸说这个项目的世界冠军不算什么,全满贯也不够格,我想想也是。薇薇是大明星,我必须得披国旗,当亚运冠军,说不定以后还会是奥运冠军……这样才配得上你。”
“那时候你都多大年纪了?”
他像是刚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面上松散的表情忽地一钝:“也是。那就奥运冠军教练吧。反正有这个名头在,不会丢我们薇薇的脸。”
叶恩弥在外头还稍露点锋芒,到她面前总显得幼稚,还有些可爱的冒傻气。盛凌薇只觉得好笑,身体不自觉往他那边挨近半寸,嘴角弯弯地低头吃饭。
他从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如今手艺竟然这么好。她觉得好吃到吞舌头的一餐饭,必须得配点酒才行。
叶恩弥平常滴酒不沾,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威士忌,只有随处可见的街酒杰克丹尼。
盛凌薇只好凑合着兑软饮喝,而叶恩弥依然是单开一罐可乐加冰。
好端端的一个微醺之夜,情致与调性烘托到最佳状态,他喝冰可乐,未免败兴。
盛凌薇却也懒得管他,吃完饭就仰躺在沙发肚上,自斟自饮喝到半熟半醉。
不一会儿,见叶恩弥老老实实坐在脚边,默默喝可乐作陪,她忽然开了腔,比起问话更像抱怨:“叶恩弥,你一会儿说别人觉得我们是真夫妻,一会儿又说要配得上我,就是不讲最关键的东西……”
他太了解她,几乎在尾音没落下的时候,已经明白个中意味。
叶恩弥扬眉,很快开口,声音里大半都是叹息:“我还爱你,一直都是。薇薇,你不就是想听这个?”
她这下满意了,撑坐起身来,脚尖轻轻撩拨他手肘,嘴里明知故问:“真的假的?叶恩弥,你可不能骗人。”
肘关节的皮肤激起鲜明的痒和热,叶恩弥明明没喝酒,声音和眼睛却仿佛将酣未醉了,呢喃着说:“小祖宗,我都这样了,你觉得呢……”
他侧身覆上来,一手按下她端着水晶酒杯的手,非要索吻。男人的气息太热了,烫得她唇面上一阵紧皱,令人困扰的热气由口腔渡进来,沉进腑肺深处,坠到小腹里去。
似乎蒸散开来,化成一汪潮湿的水。
肌肤相贴的地方滚烫滚烫,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体温骤升,盛凌薇浑身剧烈打起一抖,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可他好像用上了几分力气,把她握得那样牢。
他离得非常近,淡淡烟味隐约氤氲过来,却并不惹人生厌。
叶恩弥的掌型偏薄,骨架非常漂亮,扣严了她的手,拧掉酒杯的过程中一下没接牢,坠在地面碰碎了。那脆亮一声清响,如同进攻的擂鼓直叩在心,他胸臆忽然滚烫滚烫,全身的皮肤都在细微地抖索着,推促他抬手握住她细巧的腰肢,将人整个儿地翻了个面。
现在她美丽的两扇蝴蝶骨就贴在他心前,叶恩弥只觉得思神猛烈摇撼着,如此姿态紧密相依,心脏都和她叠在一起,渐渐交融成步调相同的韵节。
“薇薇。”
“干嘛……”她声音也在颤抖。
他难受得低哼一声:“今天可不可以……”
“你再说一遍就可以。”
“什么?”
“再说一遍。”
他唇边抽出丝笑,低头去啄吻她白皙的后脖颈:“爱你,薇薇。我爱你。让我说几遍都行……”
叶恩弥明明从不信鬼神之说,却在这一刻疑心自己被某种邪灵的妖祟所魅惑。这其中一定存在着超乎自然的力量,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深受吸引,如此陷入迷恋、失去自我?
他等了二十七年,好不容易获得首肯,只觉得好像在醒着做梦,连手都不知道放去哪里。
这时混沌一片的头脑里忽然窜出个念头,马上从她身上弹起来:
“我,我先去浴室一下。”
“干嘛?”
叶恩弥一本正经说:“听说最开始都会很快,第二次才能久一点。”
盛凌薇慵倦地卷过身体,一手撑扶着头,长发如云拂散在身后:“就在这儿呗。之前又不是没给我看过,装什么纯情。”
木头椅子被雨浇透了,湿漉漉的潮绵,盛凌薇喜欢降雨的味道,屏气坐下去。撩开身上的丝袍,怕被弄脏衣摆。
她的手细长而温暖,皮肤蜜一样润洁光亮,按在他凛冽的腕子上,被他就势捉到掌心里。
“亲我。”盛凌薇下令,而他遵循。
这个亲吻绵长而紧密,舌尖黏卷在牙床,他将她的声潮尽数吞下。
过不久,紧绷到死硬的脊梁乍然松开了,叶恩弥眉尖慢慢舒展,一边亲吻触目可及的一切肌肤,一边说:
“薇薇,谢谢……”
以他的经验来评判,这表现姑且可以算作可圈可点。
但盛凌薇还没来得及回味,已经被这句莫名其妙的感恩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你有病吧叶恩弥。哪有这种时候说这个的?”
“不是,我,我。”他舔舔薄嘴唇,还在隐约失神,“我没想到,没试过……原来是这样的……”
“傻子。”她评价。
“对对,我傻,我最傻,薇薇说的都对。”他真像是丢了魂魄,痴痴地把脸深埋到她微汗的发间,用鼻腔和口舌接纳她全部的气味,“下回什么时候?”
“你想什么时候。”
“现在……”
一连数天的奔波忙碌,沈恩知终于得空,将手机设置连接新的局域网。
一眼便捉住盛凌薇的问候。
他端详着那几个字,看了又看,简短回复:没事,不用担心。
没想到过不久,她一通语音打过来。
沈恩知接通,并未先开腔,听见她说:“恩知哥。你……”
他稳稳心神,语气缓定:“怎么了,薇薇?”
“注意安全。我最近看到国际新闻,那边挺乱的。”
“好。我们有军队保护,放心。”
“嗯。”盛凌薇说到这里,似乎暂时词穷,酝酿了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恩知耐心解释说:“这边撤侨处理完,我跟刘公使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一路走下来,恐怕要两年。”
“还是这么危险的地方么?”
“不会了。”
当然是在说谎。
而盛凌薇并不知情。
她想到新闻里灰败残酷的画面,不由犯怵,随即柔和了声气:“等落脚之后告诉我,我给你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
她主动提起两个人之间私密的年少往事,沈恩知只觉得指缝之间干燥起来,想到小时候常吃的那种外皮酥脆的特供糕饼。沈恩知至今都不知道配方是什么,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但很合盛凌薇的口味,他也就从大人那里讨来几盒,陪着她吃。
她那时候身型矮,手也是小小软软的一团,捏了糕点喂给他。沈恩知很是斯文,吃东西都是碎口碎口的,细嚼慢咽。盛凌薇到后面没了耐心,索性把剩下的起酥都按在他唇上。他口中一下甜腻,却抓紧这难得的机会,轻轻吻在她手心。
不自觉地,喉结微动,想起那时的情形。
“好。”沈恩知低声说。
盛凌薇跟沈恩知说罢,挂断电话。她此时正在叶恩弥的主卧里,头脑清醒了,眼睛还困倦着,身边空无一人,忽然想到不久前在客厅里,体肤夹缠,情热横生。
叶恩弥这个人很简单直白,像是根本不会压制感受和反应,他喜欢叫,也喜欢喘,胡乱亲她头发,咬她耳缘、和手指尖儿。
到后来额上清汗越来越密,他一张俊朗的脸孔迷失又沉溺,牙关紧咬到下颌骨浮现尖锐的轮廓,甚至连眼瞳也泛着湿红。
他的目光非常明亮,直照到人心里去。
想到这里,倒是清醒一些。
手慢抬起来,在床边墙面上沉敲了两下,给门外的人听见。
“我跟他打完电话了,你可以进来了。”
叶恩弥依言开门进屋。
他一手扶着墙,没多走几步,黑眼眸,白皮肤,整个人也沉在黑白分明的静默里。
过了许久,站在门口低声问:“所以以后就要一直这样?”
“怎么样。”
“他来找你,我就要躲到外面去。”
叶恩弥头颈微垂着,姿态和声音都显得低落、消沉。黑色碎发散下来,看不见他的眼目,只余有棱有角的嘴唇露在视野里,紧紧绷着力度的痕迹。
盛凌薇故意说:“不然你想怎么样,和他一起?”
叶恩弥走到床边,蹲下去握住她放在床沿的手:“你……你把我当狗是吧。薇薇,别气我了行不行。看我难受你是不是特高兴?”
他嘴里不大高兴地嘀咕着,口唇却在亲她柔软的手指节,而盛凌薇非要以指腹捺住他的薄唇,不许他再进一步。然而眼睛里面是笑着的,似有波纹盈盈闪动,好像天上掉下的一颗大星。
“我就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恩知哥,你怎么还急了。”她霎了霎眼,侧目看他,“叶恩弥,那你这么难受,是不是不爱我了?”
“怎么可能。”他马上否决,掂了掂嘴角,露出一丝眷恋又忧郁的笑,“但我确实好难受,薇薇,你帮帮我……”
他伸手慢慢勾过去,把她的吊带丝袜剥下来,像是剥掉一层丝滑细薄的皮肤。
盛凌薇骑在他的肩上,脚腕勾着他肩胛,弓蜷着腰,手揉碎他微汗的头发。
“好吃么……”她问。
马上得到肯定的回答。
盛凌薇茫然地漫想,如果叶恩弥真是条狗,他在这种时刻一定会摇起尾巴。
【??作者有话说】
关于弟弟的工作内容纯属虚构,切勿考究。
再次重申,用了安全措施,只是没写细节
阉割版,锁我八个小时,凑合看吧……
◎热烈赞美她的气味和口感◎
沈恩知抵达当地机场, 找了处角落垫着公文包潦草坐下,最后一次核对登记在册的一连串身份信息。他心思缜密,眼目细致, 认真检看无误,终于将几份文件一并交给同僚。
许多左右随行要登上最末航班, 与撤离的公民们一道回国。而沈恩知整理了衣装行李, 准备跟从刘骞良去往下一个第三世界国家。
这段行程不远不近, 没有民用客机航线, 他们要跟武装运输机同飞。去往临时军用机场的路上, 刘骞良掀了掀垂旧的眼褶,与前座的沈恩知交谈:“恩知啊,这次出来,跟你预想的是不是不一样?”
沈恩知思忖片刻, 先略略颔首, 在瘟黄席天的飞烟之中, 不知想到什么, 又抿唇轻摇了一下头。
他在英国读书那段时间,时常独自旅行,四下游历,去的也都是最安乐富足的地方。沈恩知花费数月,走遍欧洲西北部,认真观摩研习着神学宗教和无数古典珍品, 到瑞士滑雪, 去冰岛看极光, 在西班牙连日混迹节庆活动。
这些地方, 都与盛凌薇气质相宜。她从小喜欢一切美的, 精致奢靡的事物, 对时尚和艺术信手拈来。所以他旅行过程中的所见所闻,其实一层又一层加固着对她的思念和倾慕。
而如今沈恩知身处一片贫穷战乱之内,眼前俗尘翻滚,得见人间。他连天地忙碌,疲惫到骨头缝去,饱餐休憩都成为昂贵的奢侈品。在这样的工作节奏和环境里,他暂时脱下了往昔的执念和牵挂,似乎真正沉淀了自我,天高地阔,耳清目明。
盛凌薇住在杭州这两个月,意外地频繁梦到沈恩知。他站在满目旧扑扑的橙红色中,衣着笔挺规整,依然是淡淡优雅的模样,对她说着:没事,别担心。
脸庞神态沉稳,如同水玉雕成的塑像,却带着伤口和硝烟熏燎的痕迹。
她骤然惊醒,额角密密的全是汗,忽然感觉有点异样。
头脑还没恢复,掀腾两下身体仍挣不脱,下意识地说:“恩知哥,你出去……”
叶恩弥早醒了,在背后紧抱着她,被这个称呼刺激得眼皮一跳,又强迫自己刻意忽略掉,调笑着说:“明明是你不放我出去。薇薇,你不能不讲道理。”
他说着翻身上来,通体滚热,又纠缠到一起。
盛凌薇的神志一点点回到身体,感觉到他的手指好看又灵巧,嘴唇贴合在皮肤上来回摩挲,也逐渐知味,勾着他的脖颈仰头去吻。
后来她浑身酸软地到浴缸泡澡,刻意将门反锁,不给叶恩弥摸进去的机会。因而他留在卧室,收拾地上好几个打过结的橡胶制品,时不时停下来,对着地板漫笑一下,回过神后连自己也觉得莫名。
这两天除了常规的训练,以及去公司开过几次大会,其余时间叶恩弥都腻在家里,和她作伴。
熟夜浮沉,并无别事。
盛凌薇也享受着他的施予和渴求。
叶恩弥成了彻头彻尾的肉食动物。
他喜欢亲手割烹下肚,并且已不像最开始那样生疏。
那天头回做荤菜吃,只是在肉上一通胡闹,不得章法要领。但叶恩弥学习很快很认真,只消几天时间,渐渐的无师自通,很快熟练起来。
处理这条新鲜的河鱼,过程十分讲究,他懂得先把两根长手指探进鱼肚,掐着水嫩的鱼肉,将滑鱼腹壁黏腻的河水全勾出来,滴落到地面和他的掌心。
等鱼肉彻底蒸熟了,他不怕湿和热,先以口去品尝。舌尖拨开薄薄鱼皮,吮吸细肉之间沁出的汤汁。
而薇薇最喜欢注视他吃鱼的过程。修长颈项之上喉结分明,因吞咽而产生滑动,薄嘴唇濡潮而深红,显得十分性感。
在叶恩弥家里这些天,总是和他翻来覆去地拥抱,亲吻,肌体勾连在一起,密不可分。
盛凌薇感受到,他跟沈恩知是如此不同,沈恩知属于安静寡言的类型,通常沉默着埋头苦凿。
而叶恩弥总是说话,热烈赞美着她的气味和口感,以及一切他触目所及或能够感知到的地方,心潮起伏到极致时还会呜咽会流泪。
同居两个月,盛凌薇摸不清自己跟叶恩弥是什么关系,叶恩弥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似乎连名分也不奢望。
于是她也没主动提,享受当下纵情相拥的每一刻。
钥匙紧密楔合进锁芯,每一处齿节都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余。
而沈恩知日常发来联络,盛凌薇也没再置之不理,会正常回复消息,偶尔语音,很少视频。他说当地缺少信号基站,通讯方式原始且不稳定。
确实难免让她挂心。
选手进驻亚运村集训之前,先在萧山体育场办了一场表演赛。
盛凌薇接过预留的门票,对着镜子整理口罩和渔夫帽,冷不防被叶恩弥从身后勾着腰揽到怀里,一手拉下口罩,低头就亲。她唇上的色彩乱成一团,恼怒地把他挡开。
“戴着口罩呢,还涂什么口红。”叶恩弥靠在镜子边沿,搭眼观察她补妆,不由懒懒一笑,揶揄说。
盛凌薇白他一眼,懒得接腔,将口罩重新提到鼻梁遮严:
“我跟你说,你不许再像上次在伦敦那样……”
他挑眉:“怎么样?从观众席上把你找出来?”
“嗯,我现在在休假,低调一点。”
“你来看你老公比赛,不是天经地义。”
她不留情面地噎回去:“少来这套,你都没给我买过戒指。”
叶恩弥笑了。抬手在她耳缘虚弹了一下,动作轻巧,而声音渐低:
“谁说我没买过?”
他这人气质摆在这里,讲什么都有几分像是开玩笑,盛凌薇没放心上,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
“不跟我一起走的话,你自己另开一辆车也行。钥匙在门厅。”
盛凌薇有点费解:“你一个人住,买那么多车干嘛,放着玩儿?”
也没见他开过别的。
他歪头:“给你买的。上次你过来,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还会来……”
“我才不信。”
“不信算了。”叶恩弥嘴角往上翘了翘,弧度并不高,笑容停在半完成的状态,因而显得意味深长,“这么多年,我看见什么好东西,都直接买给你。但是又不敢去见你,就一直留着。戒指也是。”
他腔调很松快,言辞却带点重量。
“哦,那在哪儿呢?”
盛凌薇心下未免半信半疑,下意识看了叶恩弥一眼。
从知觉上也感受得到,这一眼比以往停留得都要长。
她五官曼丽而冷冽,眼梢神色本是凛然的凉,此刻的目光却意外带点温度,仿佛一种有实质的触摸。
叶恩弥只被短暂地瞧上这么一瞧,耳尖莫名泛起奇异的热意。
他凝了凝神,唇角习惯性地翘起来,似乎没指望她买账,语气也半真半假,叫人拿不准真心:“在我上海的房子里,回头给你看。”
盛凌薇这下吃准了,只当他还在乱讲些胡话,嗔道:“我信你就怪了。”
独自开车去萧山体育场看他比赛,宗笑理所当然也在观众席最前方的区域。两人多日未见,很是一通闲谈。她才知道宗笑从朋友那里盘了一家马场到手,还在木樨家预定了新发布的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