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萧神色变了又变,终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晓我在这里的?”
他在外布置了那么多的灵阵遮掩踪迹,哪怕是戚无宴,也不可能这么快便破掉他的灵阵找到他,而九头蛇他们现今下场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更不可能是他们告密。
想到至今都未曾赶来的闻钰,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个答案,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只觉得说不出的荒谬。
闻萧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死死地攥着手中玉牌,眸底的神色寸寸凝滞,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是闻钰告诉你的?”
戚无宴嗤笑了声,却没否决。
闻萧瞳孔紧缩,他撑着森森手骨,形容狼狈地直起身子,他勾了勾嘴角,强作镇定道,“他怎么可能告诉你呢,我可是他爹……”
他乃是闻钰的亲生父亲,他精心教导他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恨他入骨的女人,亲手将他置于死地。
然而除了闻钰之外,他几乎想象不到其他可能。
他只觉心底传来阵阵尖锐刺痛,那种被血脉相连最亲之人抛弃背叛的感觉,令的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有些恍惚,闻萧猛地抬起头,血淋淋的眼眶直勾勾地对着戚无宴,鲜红的血珠止不住地自他的眼中滚落。
他的思绪难得地有些恍惚,眸底万千思绪翻滚,最终,却是化作满目的苦涩与绝望,以及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怨毒,他扬起头颅,声音嘶哑不堪,“你抓到我又怎么样,你杀不死我的!”
他看着空中逐渐汇聚的暗色雷云,“而你,哪怕是天道也不会允许你这个怪物的存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偿所愿!”
“戚无宴,若我没猜错,没了白虎之躯遮蔽,这个修仙界根本容不下你吧?”
戚无宴脚步一顿。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闻萧咧了咧嘴角,眼底尽是怨毒,“我诅咒你与顾南挽……
不得善终。”
戚无宴掀起眼皮,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终是漾起了一丝波动,他直勾勾地看向躺在地上狂笑不止的闻萧,颊边的妖纹色泽越发的浓郁。
第104章 她是戚无宴的妻子
呼啸的山风似乎都有片刻的凝滞, 周围一片死寂,唯余丛林中间或传来的微弱虫鸣。
戚无宴垂下眼睫,首次直视半撑着坐在地上, 形容狼狈的闻萧,琥珀色的眸底似有暗潮涌动。
察觉到周围陡然压抑的灵力, 闻萧闷哼了声, 喉间溢出浓郁血气,他强行将上涌的血气咽了回去, 他自是知晓, 那顾南挽便是戚无宴的心间逆鳞,触碰不得。
可他现在已成了这么个模样, 反倒是没了那些顾虑!
戚无宴是厉害, 可那又怎样?
闻萧剧烈地喘息着,不断地有血沫自他的嘴角滴落, 他抬起头看着空中翻滚奔腾的雷云, 只见狂风乍起, 墨色的雷云中隐隐有雷霆闪烁。
这世间万物自有其独特的生存法则, 而有些存在,注定不容于世!
早在先前他便察觉到这戚无宴身有异样,他本不该存在于世间,不过是钻了漏子借这圣兽白骨的躯体掩盖自身气息, 方才能停留在此间,现如今他为了顾南挽坏了这肉身, 泄露了气息, 天道自不会容他。
况且, 还有海族的那些族人……
闻萧神色古怪地嗤笑了声, 他面上的肌肉怪异地起伏着, 随着他的动作,他面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看着戚无宴眸底四溢的杀气,他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你就是个恶心的怪物!”
戚无宴闻言微微侧首,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只额心的纹印随着光影明灭,他静静地看着吃力挣扎的闻萧,随即神色冷淡地嗤笑了声。
戚无宴懒得与他多说,他上前一步,黑色的长靴踏过满地血迹,黯淡的日光落在他的身后,于他深邃的轮廓处勾勒出点点光影。
闻萧一怔,看着他这般漠然平静的模样,心底却诡异地生出丝不安来。
他强撑着森森手骨,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去,却见丝丝缕缕的黑炎已然迅速地钻入了闻萧破裂的皮肉,没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闻萧面色骤然大变,他连忙提起灵力想要将那黑炎逼出体外,却觉阵阵尖锐的疼痛连绵不绝地自他体内传来。
闻萧歇斯底里的怒骂陡然一滞,面上流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他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肯出声,却觉整个人连带着神识都似是要随之燃烧起来。
他的眼球骤然鼓起,忍不住伸出指尖拼命地撕抓着脖子,喉咙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夹杂着破碎内脏的血沫自他的嘴角淌落,他似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拼命撕扯着,周身缓缓地爬上淋漓血痕,痛苦地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
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般直接死去,然而任他的气息如何衰败,他依旧残留着口气,体内总是留存着一缕生机。
闻萧死死地扣抓着身下的土地,因着疼痛,他的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然而他却依旧咧了咧嘴,露出了个猖狂的笑容,“我说了你杀不了我的!我是不会死的!
日后,我定要你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谁也阻止不了接下来的一切!”
戚无宴微微抬首,似有所觉地看向远处的山脉,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
九头蛇听着耳边痛苦的挣扎声,他的神色越发的惨败,他有些吃力地靠在树上,心中尽是惶然。
他也不知,他当初究竟是怎么心存侥幸,竟敢与这闻萧联合试图与虎谋皮……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他瞳孔骤缩,忍不住大口地喘息着,连周身的剧痛都被他短暂地抛之脑后。
他心底疯狂地思索着,今日究竟该如何离开这里,他的脑内混乱不堪,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山涧一片死寂,唯有他剧烈而惊恐的喘息,一声一声,激烈地鼓动着他的耳膜。
九头蛇心绪不宁地抬起头,却见面前光影一暗,他已与闻萧被一同收入袖内天地。
*****
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虚空之中的暗色越发浓郁,金色的雷光宛若游龙奔腾于云层之间。
顾南挽执着长剑,奋力驱逐着四处逃窜的邪物,就在方才,那些邪物不知为何突然间便狂性大发,就连那些藏匿于暗处的邪物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暴躁地四处攻击着落单的修士。
顾南挽发现,只短短的几日,那些邪物的数量比起先前更为可怕,可怖的断肢秽物堆积如山,遍地皆是刺目血色。
数名修士乘着雪白的仙鹤自云层中缓缓而至,见着御水而来的众多海族,他们的面色沉沉地自仙鹤身上一跃而下,神色凝重地拦在海族身前。
那些修士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纷纷前来此处,共同斩杀着入侵的邪物,他们虽然有些自私的念头却也不至于太蠢,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其他宗门世家元气大伤,他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霎时间,各色的灵力与水色倏然爆发,刺耳的尖叫激烈地鼓动着她的耳膜,顾南挽执剑砍掉一个邪物的头颅,她体内的灵力几番耗尽,早已疲惫不堪。
然而那些邪物依旧似是奔涌的浪潮,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密密麻麻的尽是浓郁的暗色,他们疯狂地收割着沿途修士的生命,比起往日,现在的他们明显要强上许多。
顾南挽擦去溅落在她颊边的血渍,神色凝重地看向远处,却觉吹来的风都带着浓郁的潮气,远处黑凤几人同昶吟皆是被笼罩在氤氲的水汽中,隐隐绰绰只能看见飞速略过的几道虚影,半片天际都是要随之坍塌!
顾南挽脚步一顿,却觉落在她胸前的白骨越发寒凉,那股寒意似是要侵入她的骨髓。
顾南挽垂下眼睫,染血的指尖摘下那截白骨,却见那白骨不断闪烁着黯淡的浅光,其上寒意缭绕,似是在预示着什么。
顾南挽避开人群,循着白骨上的踪迹想要寻找戚无宴的踪迹,然而他的气息就像是被凭空抹去一般,根本无迹可寻。
顾南挽指尖微微收紧,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白骨,她无端地有些心绪不宁,隐隐觉得似有大事将要发生,她早已发现,这段时日,戚无宴的反应极不正常……
顾南挽只觉头痛欲裂,她微微抬起头,却见不知何时,空中已布满了暗色雷云,金色的雷光宛若奔腾的游龙穿梭于雷云之中,闷雷阵阵,顾南挽只觉心底越发的慌乱。
三首将神色懒散地泡在水中,他因着顾南挽不会伤害人类,却也不愿大肆屠杀同族,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放水,蓦的,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凝重地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山脉,锋利的爪牙微微用力,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三叉戟,颊边的耳鳍微微炸开,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暴躁。
他忽的看向顾南挽,沉声道,“是海族的封印被破了!”
顾南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面色微变,先前戚无宴与她提起海族与凤族也有封印之时,她便与爷爷和大祭司他们说了此事,这两处早已安排了人手严加看管。
现在海族封印被破,他们却未能得到半点风声……
顾南挽下意识地随着三首将的视线看去,半晌,却是什么都未能看得出来,只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更潮湿了些许。
她的头皮隐隐有些发麻,先前只一个盘天石封印被破,逃窜出来的邪物都令得他们心焦力猝,若是再来这么一批的邪物,她几乎不敢想象,到时这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顾南挽忍不住蹙起细细的眉尖,“还有办法能阻止他们吗?”
“不知。”三首将龇了龇牙,“去看看呗,说不定逃出来的兄弟我还认识,到时还能劝上两句。”
在外域之中,如他与六尾一类,自是对戚无宴唯命是从,而有些邪物并未经历那些年,对他的知晓可能仅限于戚无宴这个名字,这些人则更棘手些。
顾南挽随着三首将避开打的昏天地暗的昶吟黑凤几人,悄无声息地飞向远处的海域,磅礴的灵力与漫天水柱倏然相撞,水花四溅,她抬起头,便见昶气定神闲地吟操纵着水幕,姿态懒散地逼退了一位白发老者。
哪怕被众多强者围攻,他依旧是不落下风。
顾南挽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她抿了抿红唇,扭头随着三首将离开了此处,只见往日静静矗立在海域之上的高耸巨石,现今却如先前的盘天石般,裂开了无数蛛网般的纹路,密密麻麻的邪物正疯狂地自那石碑下破土而出,他们乘着巨浪,宛若游鱼一般随着海浪涌向周围的城镇。
这便是海族的擎天石。
顾南挽见状连忙飞身上前,却见周围还躺几道眼熟的身影,只是此时他们面容狰狞满身血迹,早已没了气息,只大张的眼眸中还带着未退的诧异茫然,肉身早已被弄的残破不堪。
顾南挽沉默了片刻,一把火将几人的肉身烧了个干净。
她面色沉重地看向远处的乱象,发现这次逃出的邪物,甚至比先前的三首将九头蛇几人更为凶残嗜血,只见那些死去的修士模样极为凄惨,满面皆是凝滞的痛苦扭曲,他们的内脏肠子几乎被掏了个干净,有些地方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三首将一尾巴拍死了几只妄图偷袭顾南挽的邪物,他抬起头,只见为首的却是三个身穿黑袍,身形瘦小的男修,他们的面容模糊,唯有一双尖牙利嘴沾满了鲜血,三首将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被放出来了。”
哪怕在混乱的外域之中,他们几人也称得上极为残暴特殊的存在,这兄弟三人乃是吞天鼠一族,他们虽以血肉为食,却什么都吃,山石瓦砾铁丸铜汁皆是来者不拒,他们走到哪吃到哪,连同族都不放过。
最终被他们联手驱逐至外域西侧,这才稍平静了些时日,没想到又被闻萧他们给放了出来。
三首将挡在顾南挽的身前,低声道,“先退避一下。”
这三兄弟极为难缠,他与顾南挽尚且对付不了这三只吞天鼠。
顾南挽也知晓他们二人根本拦不住这群邪物,她点了点头,方要退去,却发现一直藏起来的小肥啾忽的从她的衣领中探出了小脑袋,顾南挽与三首将下意识地连忙捂住了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这些残忍血腥的画面。
三首将戳了戳他的脑袋,小声嘀咕道,“出来干嘛,躲好,要不然把你丢去喂老鼠!”
小肥啾晃了晃小脑袋,有些焦急伸着翅膀指向了远处天际,“啾啾,啾啾啾!”
顾南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涌动的雷云,天光黯淡,那雷云好似流淌的浓郁墨汁,整片天际都似是要随之忐忑,顾南挽只看着便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那里怎么了吗?”
小肥啾手忙脚乱地比划个不停,正当此时,却见几只漂亮的凤鸟骤然穿透黯色,迅速地赶往此处。
数只凤鸟与大祭司几人落在擎天石上,只见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海面,整个城池宛若人间炼狱,四处皆是凄厉的惨叫与无助的哭喊声,那三鼠贪婪地吞噬着沿途的人类修士,但凡是血肉,便不管不管地塞入嘴中,随着他们疯狂地进食,他们周身的气息亦是不断地攀升着。
他们看着獠牙染血的吞天鼠,眉头紧拧,眼见那群邪物疯狂地冲向远处的城镇,他们身形一闪,化作几道流光挡在了那群邪物面前。
吞天鼠看着挡在挡在他们身前的金凤几人,却是有些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凤凰一族?”
“我还没尝过凤凰肉呢!”
“今天大哥就带你尝尝这凤凰肉,听说这龙肝凤髓乃是世间一绝,可惜了今天这里没有龙,改天大哥再带你去抓条龙来!”话落,他们不怀好意地看向金凤几人,小眼睛中尽是嗜血贪婪。
金凤听着他们满嘴的狂言妄语,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过是几个阴沟里的老鼠,真是好大的口气。”
黑凤亦是神色冷淡地轻嗤了声。
吞天鼠闻言咧了咧嘴,他们也不恼,只身形骤然暴涨,周身凸起的肌肉不断地鼓胀着,漆黑的毛发宛若钢针倒竖,本就丑陋的面容越发的狰狞,只眨眼间,便已化作几个看不出原型的怪物来。
他们低低地嘶吼了两声,随即直接冲向了黑凤几人,锋利的獠牙于日光下闪烁着森森寒芒。
黑凤指尖闪过点点灵光,只见一道漆黑的灵力飞速地袭向吞天鼠,然而那些吞天鼠却是不闪不躲,在那灵力快速逼近时,他们却是猛地张大了嘴,径直将那灵力吞入了腹中,察觉到他周身浓郁的灵力,吞天鼠的目光中尽是贪婪与渴望。
他们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他们面上带上了丝得意,“真是好浓的灵力,不愧是凤凰一族,再来!”
黑凤与金凤对视了一眼,二人飞速结印,只见天地间风云骤变,虚空之中金雷闪烁,在吞天鼠得意的目光下,只见金色的天雷宛若奔走的游龙,瞬间自空中坠落,他们却是不闪不躲,依旧张开巨嘴,试图直接将那金雷吞入腹中。
金色的雷光破开层层云雾,顾南挽下意识地错开视线,却听几道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天际,他们的皮毛间瞬间涌出大片的鲜血,然而他只重重地喘息了两声,便已再度冲向了金凤,锋利的獠牙于日光下闪烁着森森寒光。
然而更多的金雷伴随着黑色的灵力已接连而至,霎时间,辽阔的海域之上瞬间掀起万丈巨浪。
金凤二人身形骤然暴涨,他们却是不闪不躲地,径直冲向了吞天鼠几人,若是拼起肉身,他们凤凰一族绝对不输任何人!
原本四散的邪物此刻亦是缓缓汇聚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场中的厮杀,道道巨浪散去,却见吞天鼠相继落入下风,锋利的爪牙撕破了吞天鼠的肚皮,隐隐可见森然白骨,他尖锐地惨叫着,却依旧疯狂地攻击着翱翔于天际的凤鸟。
大祭司几人见状连忙趁机飞到擎天石上,他们检查着周围的断口,神色越发的凝重。
顾南挽定定地看着虚空之中的金凤,目光火热,却见一头身形比其他邪物更小的赤熊微微压低身子,虎视眈眈地看着金凤的背影,他的面上有着大片狰狞的疤痕,后爪更是光秃秃的一片,早已没了毛发的遮蔽,眼见金凤身后露出了个破绽,他的身形迅如闪电,已目光凶狠地袭向了背对着他的金凤。
顾南挽察觉到那边的异样,她连忙飞身上前,她低喝一声,只见暴雪裹挟着凌厉剑气骤然爆发,刀光剑影之间,那头赤熊动作猛然一停,他凄厉地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流血不止的眼睛,完好的那只眼睛中尽是怨毒。
见到她突然现身,金凤与大祭司的面色当即一变。
然而不待他们动身,却见赤熊已然咆哮着向她袭来,“都还看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眼见那群邪物不管不顾地冲向金凤他们,顾南挽挽着剑花,锋利的剑意宛若流水般瞬间涤荡而去,赤熊双掌汇聚,只见数道烈日骤然自他的身后缓缓浮起,滚烫的炎火自那烈日中奔涌而出,疯狂地袭向顾南挽所在的方向。
赤熊猛地冲上前来,厚重的熊掌重重地砸向她所在的方向。
顾南挽见状忙抬剑去挡,霎时间,手中长剑猛地崩到极致,而后在赤熊兴奋的目光中,骤然断裂。
眼见赤熊与角狼再度向她袭来,顾南挽掌心墨色闪烁,只见一道漆黑的巨物瞬间自她的身后爆射而出,携着劲风砸向了庞大的赤熊!
只听一道沉闷巨响,赤熊当即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堪堪退了数百步方才停下,他的面色微变,却见面前的光线陡然黯淡,他死死地看向前方,只见顾南挽已扛着那黑色的巨物再度逼近!
绚烂的灵力倏然炸裂,大祭司几人猛地站起身。
她身旁的老者亦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枚漆黑的悬棺,只见那悬棺一侧却是绘制大片玄妙的纹路,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的面色有些难看,“这不是我们隐族禁地的遮日棺吗?为何会出现在挽挽的手中!”
“你怎可将这个给她?真是胡闹!”
“糊涂啊你!”
根据族内留下来的传闻,这遮日棺材乃是先祖遗留骨血的存放之地,里面有着数千年前诸位强者残存的灵力,自先祖离去,这遮日棺便一直被封存在隐族的禁地之中,千年以来都无人敢动。
到时族内若是发现大祭司将这等秘宝偷偷传给顾南挽,他二人都逃不得一顿罚。
大祭司目光沉沉地看着顾南挽身后的遮日棺,神色凝重,在几位长老隐隐含着责备的目光中,半晌,她忽的开口道,“我并未将遮日棺给她。”
她已经许久未曾进入禁地,更别提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等秘宝送给顾南挽。
先前在盘天石的大比中,顾南挽便曾祭出过遮日棺,只是当时他们并未朝这方面去想,现下仔细一瞧方才看出其中门道来。
且不提这遮日棺奇重无比,这等灵宝经过先人精血供养,早已开了灵智,就算她愿意给,顾南挽也未必能顺利带它走。
而现在这情况,很明显便是这遮日棺认了主,自个儿从禁地跑了出来,待在了顾南挽的身边。
那几位老者显然也想到了这方面,他们沉默了片刻,有些惊讶地看向遮日棺,满目皆是异色。
他们神色略有些激动地看向顾南挽,心中忍不住隐隐生出了丝希冀,现今天下大乱,神器忽然认主,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有些意想不到的转机。
几位老者强忍着心底的激动,忙继续检查着擎天石的状况。
眼见赤熊吞天鼠几人接连落入下风,角狼与巨角犀对视了一眼,却是低吼一声,猛地向着顾南挽所在的方向冲去,却见一道身影猛地自水中窜出,拦在了他们身前。
二人动作一滞,待看清来人是谁后,角狼皱了皱眉头,“你拦着我干嘛?”
话落,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与赤熊缠斗在一起的顾南挽,“几日不见,你居然也和这群人混到了一起。”
三首将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却没放在心上,他手中的三叉戟弥漫着浓郁水色,“在这海域中,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角狼冷笑了声,“那又如何,后面还有那么多兄弟,耗也能耗死你!”更多的邪物不断地自碎裂的擎天石中奔涌而出,其间不乏先前便已成名的外域强者,三首将再强,也不可能挡住这么多人。
三首将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念在我们往日还算熟悉,我劝你一句,别动她。”
角狼与巨齿犀闻言冷笑了声,他们目光戏谑地看向三首将身后的顾南挽,“笑话!我倒是不知这世间有谁我们不能动的,我今日便要当着你的面活撕了她,我看你能奈我何!”
眼见那群邪物虎视眈眈地向他们逼近,三首将皱了皱眉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是戚无宴的妻子。”
角狼咧了咧嘴角,“戚无宴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我们……”
蓦的,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话音微滞,他面上有片刻的茫然,随后他的面色瞬间扭曲,角狼神色古怪地看向顾南挽,目光阴沉。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没死呢。”
第105章 闻钰
三首将随手挥散涌来的浪潮, 闻言他扯了扯嘴角,神色古怪道,“我们都没死, 他又怎么会死。”
角狼目光在三首将面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眸色变幻个不停, 半晌, 他方才嗤笑了声,“拿他来压我?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
巨齿犀亦是直勾勾地看向身处战场的顾南挽, 却只能看到一尊漆黑的悬棺, 那悬棺几乎将她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隐隐可见翻飞的红色裙角。
角狼嘴上虽是说着狠话, 然而他只神色阴沉地看向顾南挽, 没再动手,他随意地扫了眼四周的景象, 随即挑了挑眉, “现在外面是怎么回事?这群鱼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还不是闻萧那个老头子, 他可能是活腻歪了吧。”
三首将翻了个白眼, 他神色不善地看向角狼与巨齿犀,“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你爱咋样咋样,以后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们。”
角狼与巨齿犀对视了一眼, 皆从对方眸底看到了丝忌惮,他们虽没与戚无宴交过手, 却也曾在其他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那些人每每不是三缄其口, 能让三首将六尾几人如此心服口服, 必然不是寻常之人。
他们心底思绪万千, 面上却是冷笑了声,神色阴沉地看着脚下的乱象,只见顾南挽扛着那巨大的悬棺,赤熊一时半会间竟丝毫奈她不得。
随着那悬棺的每一次落下,那赤熊的动作都更迟缓些,身处战场的赤熊心底却远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淡定,他有些暴躁地咆哮一声,浑身痛的几乎麻木。
他对疼痛并不怎么敏感,然而这会儿却似是有着股诡异的力量,疯狂地蚕食着他体内的灵力,一触碰到那悬棺,他的周身便格外的疼痛。
更让他诧异的是,他发现,仅凭肉身,这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他,这个发现令得他有些说不出的恼羞成怒!
赤熊猛地咆哮一声,猩红的眸底带上了丝忌惮,他不敢再与顾南挽硬碰硬,厚重的双掌狠狠地砸向脚下的海域,只见那海水中霎时间冒起层层蒸腾白烟,大片的烈焰瞬间自他的脚下燃起,宛若奔腾的火龙疯狂地袭向顾南挽。
顾南挽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那飞速逼近的火龙,她的面色不变,指尖迅速掐诀,只见纯白的霜雪与灼热的烈焰猛地碰撞在一起,霎时间灵力四溢,脚下的海域瞬间激起万丈波涛。
眼见顾南挽周身的气势越发的强势,赤熊心生不妙,他再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借着那灵力的波澜直接转身逃离此处。
顾南挽见状没有再追,她将几瓶灵丹倒入口中,醇厚的灵力迅速地流入她的腹中,流过她干涸到几近发疼的经脉,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胳膊酸痛不已。
顾南挽目光扫过周围的海域,发现各宗掌门长老得到风声,已经纷纷赶至此处,试图再度将那群邪物逼回封印之内,在众多强者的围攻下,那群邪物已然落了下风,饶是如此,擎天石的邪物仍是不要命地,疯狂地想要向外界冲去。
三首将已不见踪迹,不知他又躲去了哪里。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那几只吞天鼠已彻底没了人形,他们周身尽是鲜血,气息衰弱,眼见他们即将被金凤彻底撕碎,她这才舒了口气。
正当她以为这边的情势已经彻底得到控制之时,却见几道凌厉的剑气骤然撕裂虚空,携着雷霆之势径直袭向了巨大的金色凤鸟,剑影闪烁,连虚空之中都泛起了无数蛛网般的漆黑裂纹,天光乍现。
下一瞬,凌厉的剑气势如破竹地破开金凤的防御,金凤低低地闷哼一声,巨大的身影陡然一晃,数道剑气骤然穿透他漂亮的羽翼,鲜血飞溅。
闻到那股血腥味,几个逃窜的邪物忍不住地冲上前去,贪婪地舔舐着飞溅在地上的血迹,而后目光闪烁地看向金凤染血的翅膀,眼底尽是渴望。
金凤看了眼染血的羽翅,当即怒骂了一声,“居然搞偷袭,无耻!”他神色不善地看向身后,却只看到漫天飞溅的水色,那几只吞天鼠却是抓住机会,再度疯狂地向他袭来。
清脆的剑鸣穿透遥遥虚空,缓缓地落于众人的耳际。
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顾南挽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她神色冰冷地看向海岸,只见数道剑影强势地破开满地的浪潮,辽阔的海域之上瞬间掀起万丈波涛,于那汹涌的浪潮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御剑而来。
来人踏碎满地的水色,悄无声息地落在擎天石上,狂风鼓动着他宽松的长袍,猎猎作响,纯白的衣袍犹染着刺目血色,锋利的长剑静静地浮于他的身后。
顾南挽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紧,她死死地看向那道修长的身影,眸底爬上了丝丝的恨意。
正试图修补擎天石的一众掌门见状,面色止不住地有些难看,“闻钰?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