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合欢宗女修后揣了反派的崽—— by个包子哒
个包子哒  发于:2023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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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点的迟疑后悔。
顾南挽听着他暗哑的声音,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底爬上了丝慌乱,她死死地抓着戚无宴冰冷的指尖,试图挽留着什么。
却见落在戚无宴周身的暗芒愈浓,他身侧的虚空似是漾起层层涟漪,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落入那漩涡之中,顾南挽忙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却觉整个手背都似是被无数利刃划过,带起尖锐地刺痛,她却仍是不肯松手,神色急切道,“戚无宴……”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快跑啊!”
戚无宴听着她焦急的声音,他薄唇紧抿,眸底一片晦暗,却是强撑着没去看她。
他怕她再多看几眼,便会舍不得这个小姑娘,丧心病狂地将她强留在身边。
空中的灵力漩涡逐渐缩小,而后缓缓化作一道狭小的裂缝,顾南挽只觉面前一黑,一道无形的灵力瞬间将她掀翻在地。
她猛地转过头,却见戚无宴神色阴婺地站在那裂缝之中,罡风卷起了他宽大的长袍,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落下道道刺目血痕。
顾南挽瞳孔一缩,她连忙站起身,飞快地扑向那道裂缝。
面前的裂缝缓缓闭阖,正当那最后的光亮缓缓地消失于暗色之时,却见一道鲜红的亮色快速地自暗处跑来,她的裙角翩翩,乌发随着晚风轻拂,宛若一团炽热的烈焰。
顾南挽连忙跑上前去,她用尽全力地想要撕开这裂缝,周身的灵力疯狂地涌入那裂缝之中,试图阻止那裂缝闭阖,然而任她如何,那裂缝依旧是缓缓缩小。
顾南挽有些无措地抓住他冰凉的指尖,固执地不肯松手,“戚无宴……”
面前的光影渐渐黯淡,戚无宴看着那抹逐渐缩小的身影,他的神色越发地阴沉,他低低地嘶吼了一声,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撕碎面前的裂缝,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滚烫的鲜血疯狂地自他的伤口涌出。
他死死地攥着顾南挽的柔软的手,指节都泛着隐隐的白,几缕银发纠缠于他们的指尖。
戚无宴本想就这般,直接拽着她一同坠入那深渊之中,就如先前他所想的那般,死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
他本就是个自私贪婪的怪物,遵从心底的欲/念才是他的天性。
一旦盯上什么东西,定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将她得到手。
然而在看到她面上的焦急之色时,明明是这世间最卑劣阴毒之人,这一刻,他却悲哀地生出了丝怜悯之心。
罡风划过他的周身,带起阵阵刺痛,戚无宴猛地推开顾南挽的手。
看着她面上的无措,戚无宴勾了勾嘴角,尝试着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他的面容有些僵硬。
戚无宴轻声道,“挽挽,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成亲。”
那道狭窄的裂缝彻底闭阖。
顾南挽看着满地的血色,只觉心底一悸,她的瞳孔微缩,有些怔怔地看向空无一物的虚空,只见丝丝缕缕的暗芒随着晚风缓缓地消散于虚空之中,顾南挽有些失神地伸出指尖,想要留下那属于戚无宴的,最后的气息。
那抹暗芒化作一缕青烟,再无踪迹。
“结束了!都结束了!那群怪物都死了!那群该死的怪物都没了!”
“海族退了!海水退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周围的修士雀跃地欢呼着,他们激动地相拥而泣,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他地死而兴奋,为这场大战的结束而欢喜。
顾南挽神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明明往日里她最怕戚无宴,总想着逃离他的身边,然而随着这一刻的到来,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顾南挽有些失神地看向自己染着鲜血的掌心,只见冰冷如玉的白骨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白骨染血。
在她微微瞪大的眼眸中,那白骨缓缓爬上了几道细小的裂缝。
大祭司与金凤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顾南挽失神的模样,他们忍不住叹了口气,“挽挽……”
顾南挽随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她看着他们关切的面容,红唇动了动,喃喃道,“外婆。”
“一切都结束了。”
顾南挽看着已经消失于虚空之中的灵力漩涡,雷云散去,虚空之中一片晴朗,漂亮的鸟雀自云层中展翅而来。
顾南挽似有所觉,她有些无措地合拢掌心,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接下来的一切。
却见掌心那枚白骨已化作一小摊雪白的齑粉。
顾南挽死死地攥着掌心。
往日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错觉,只是她的一个梦境,眨眼之间,便已仓促地随着这枚白骨烟消云散。

第108章 小肥啾默默地抱住了胖胖的自己
暮霭沉沉, 几只飞鸟低低地略过海面,昏黄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了满身,温柔却又无端的凄凉。
随着众人雀跃的欢呼, 城内的潮水缓缓褪去,唯留满地的濡湿痕迹, 满目皆是疮痍, 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相拥而泣,面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然而看着满地的血腥, 他们情绪复又低落下来,绝望地啜泣着。
在这次大战中, 无数的人失去了妻儿至亲, 存活下来的人来强忍着难过,三两成群聚集在一起, 清理着残留在城内的残肢断臂。
这次海族的入侵对周围的小城镇而言几乎称得上是灭顶之灾, 各大宗门亦是损失惨重, 些许宗门甚至直接全军覆没, 消失在了邪物与海族的爪牙之下,整个修仙界的气氛皆是前所未有的低迷。
顾南挽沉默地站起身,她的目光垂落,便见遮日棺上的暗色已然褪去, 再度变回了先前古朴平凡的模样。
顾南挽定定地看着那尊悬棺,眸色空洞, 她试着将灵力输入悬棺之中, 却觉那些灵力宛若石沉大海, 未能在悬棺之中留下半点痕迹。
昏黄的日光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之上, 瞧着无端地有些落寞。
大祭司与金凤对视了一眼, 他们看着失魂落魄的顾南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才她也跟着看了全程,她发现,在那最后关头之际,戚无宴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他几乎是收敛了满身的灵力,束手就擒,任由自己被那灵力漩涡卷入其中。
身后传来不知是谁的低泣声,他们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空无一物的海岸,以戚无宴以往表露的修为来看,他若是真想逃离外域的束缚。
哪怕是遮日棺也未必拦得住他……
可他却是选择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与那昶吟两败俱伤,甘愿被封,永坠阎罗,为了什么他们自是能猜到。
大祭司与金凤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隐隐察觉到了丝异样,这一切都巧合地近乎怪异。
顾南挽显然也想通了这其中的缘由,她沉默地看着散落在空中雪白的齑粉,想到先前戚无宴向她承诺,他定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顾南挽只觉胸间一阵沉闷。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戚无宴为她清除掉的最后一个障碍,便是他自己。
顾南挽有些失神地看向自己掌心残留的些许齑粉,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香囊,慢吞吞地将那齑粉撞入了香囊之中。
轻飘飘的一袋,与掌心他先前绘制的灵阵,便是戚无宴仅存的一点痕迹。
海浪声声入耳,远处传来鲛人戚戚哀鸣,大祭司看着周围逐渐喧嚣的人声,她摸了摸顾南挽柔软的发丝,低声道,“先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现今昶吟尚且不知下落如何,他们留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再对上他。
顾南挽感受着周围那已经淡到察觉不到的气息,属于他的一切似乎已随着海风湮灭于虚空之中,她渐渐地捏紧了手中的香囊,良久,她方才低低地应了声。
临行前,顾南挽微微回首,她深深地看了眼狼藉的海岸,随着大祭司与金凤坐上了飞行灵器,离开了此处。
随着他们的离去,原本疮痍的海岸却是缓缓爬上一层雪色,鹅毛大雪悄然而至,掩埋了往日的血腥与杀戮。
*****
顾南挽随着大祭司赶往了须弥山,随着他们的靠近,属于闻钰的那把长剑剧烈地震颤着,虚空之中泛起道道青色的光晕,面前的山脉不断地变幻着,而后缓缓地化作一汪清泉,水声潺潺。
绿树成荫,这片地方尚未被邪物海族侵袭,仍旧是往日里的宁静模样,几只灵兽察觉到外界的声响,快速地没入翠色的丛林之中。
顾南挽执着长剑上前两步,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树下,她的乌发散乱,面若金纸,气息微弱的几不可闻,若非她的胸膛尚有起伏,他们几乎以为这女子已经死去。
顾南挽看着那满身是血的女子,思绪有片刻的恍惚,一道身影却已快速地略过她的身侧,焦急地扑向那女子,“阿乔,你怎样了?”
“娘和挽挽都来了,你快睁眼看看我们!”
话落,大祭司连忙捏着她的手腕,向她的体内输着灵力,浓郁的血腥味缓缓地在此间蔓延。
顾南挽定定地看着那女子发间露出来的半张苍白面容,那张与她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她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间蔓延,血腥味越发的浓。
古乔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哪怕在昏迷中,她亦是紧紧地蹙着眉头,满面皆是担忧,苍白的指尖在地上无力地撕抓着。
大祭司死死地抓着她瘦的可怜的手腕,她目光沉沉地看向顾南挽,“你娘她现在伤的很重,我和几位长老准备带她回族内治疗,你可要一同归去?”
古乔伤势严重,她的神魂受损,被困多年,若非有闻钰为她护住心脉,方才离开那囚笼,她可能便已直接魂飞魄散。
大祭司与几位老者商议,决定先带她回到隐族休养些时日,再做打算。
顾南挽闻言微微一怔,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古乔,迟疑了片刻,方才轻声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外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大祭司闻言也没在此间停留,她抱着古乔,便与众位老者匆匆离开了须弥山。
随着他们的离去,周围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只余清风略过茂密枝叶,带起些微的声响。
顾南挽带着闻钰的那把长剑回了寻欢宗,不知何时,宗门之外的断桥已被修补,枯死的古树重发新芽,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身边却已没了那群熟悉的人。
几名年轻弟子匆匆走过木桥,倏的,他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于崖边,她的衣诀翩飞,周身都似是笼着层薄雾,恍若山中仙人,一眼望去便是令人足以心神摇曳的惊艳。
然而待他们再定睛看去之时,却见崖边空荡荡的一片,已然没了先前的那道倩影。
那几个弟子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们面面相觑间,皆从对方眼底瞧到了尚未褪去的惊艳之色。
顾南挽她将闻钰的衣物埋在了山下的丛林之中,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她并未给闻钰立碑。
现今提起他,那些人皆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他往日住的潮生山早已被夷为平地。
顾南挽站在远处,神色恍惚地看着那群人将他往日所用的物件扔了一地,珍贵的便偷偷藏起,无用的东西便直接踩得稀烂。
一个精致的红木盒随之滚到了她的脚下。
顾南挽捡起木盒,却见里面是一些破旧的,不值钱的小玩意。
女子的发带,手帕,独一个的东珠耳饰,几张发黄的宣纸,许多她已经忘却的,不知何时弄丢的小玩意,却是整整齐齐地收在了红木盒中。
往日的一幕幕随着尘封的木盒一同涌入她的识海之中,雪白的指尖微微蜷缩,顾南挽却已认出,这皆是她曾经的东西。
微凉的晚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顾南挽似有所觉,她微微抬起头,只见那些掉落在地的东西已被清风卷携着跌落山崖。
手中的长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的剧烈地震颤起来,顾南挽低下头,却见这无坚不摧的天下第一剑,竟是爬上了道道细碎的裂纹,其间传来阵阵宛若婴儿哭泣的啼哭声,随着清风此起彼伏,孤独而悲伤。
顾南挽眼睫一颤,她定定地看着手中的长剑。
在闻钰的灵力与鲜血浇筑之下,长剑已然生出灵智,早在闻钰陨落之时,他便已决意随他一起离去。
顾南挽红唇紧抿,她可以察觉到那长剑之中传来的微弱的意志,她将那破碎的长剑随着闻钰的衣物,伴随着往日的恩恩怨怨,一同埋藏在了丛林之中。
方才入土,那长剑便停止了啼哭,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它的周身,它静静地落在染血的长袍之中,似是往日陪着他的那个人并未离去。
厚重的尘土掩埋了一切,这天下第一剑亦随着他的主人,一同消失在世间。
顾南挽看着茂密的丛林,一言不发,半晌,她方才沉默地离开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再无半点停留。
顾南挽回到凤族之时,金凤仍未归来,几位长老神色沉重地走上来,他们看着顾南挽苍白的面容,又见金凤大祭司一脸凝重,他们目光在众人之间扫了一圈,却没看到戚无宴的身影,他们似有所觉,随之沉默了片刻。
方才那恐怖的雷劫他们亦是有所耳闻,他们这几千年几乎都未曾见过这般诡异势急的阵仗,哪怕是他们,也自觉无法在那雷劫之中全身而退。
三长老看着顾南挽苍白的小脸,他的心底一片酸涩,最终,只呐呐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顾南挽有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又被那奇毒缠身,毒坏了脸,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顾南挽沉默地看着她苍白的指尖,她如往日一般,随着众位长老处理族内事物。
城内还有着许多尸身,若是不尽快处理,极有可能很快便有疫病蔓延,还有先前藏匿在众人之间的奸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给揪出来,否则日后定生祸端。
这不察不知道,一察发现许多宗门内竟都有那闻萧埋下的底细,他们竟不知宗门内何时混了如此多的人,甚至连凤族周围的村落,都藏匿着数名死侍。
顾南挽每走过一个地方,便觉心底愈发的沉闷,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愈浓。
明明戚无宴留下的东西早已消散,他的痕迹早已被尽数抹去,顾南挽却觉,四处似乎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所有人似乎都在极力避免提到他的名讳。
她不知她现在是何感受,顾南挽只觉心底发闷,心间似是坠了无数的巨石。
众位长老看着顾南挽这般模样,心底止不住地有些担忧,他们连连催促,让她快些回去休息。
顾南挽也没再推辞,她回到房内,便直接埋入被中睡了过去。
于修仙之人而言,闭关修炼亦或者是陷入沉睡似乎已成了他们约定成俗的逃避现实的一个手段,这一觉或长或短,许是几个时辰,小半个夜间,亦有可能瞎眼间便已百年。
顾南挽只觉这一觉极为漫长。
却并不安稳。
往日的事情宛若梦境般缓缓地略过她的眼前,无数张脸交织在一起,宛若一道巨网,密密匝匝地将她困在其中。
睡梦中的顾南挽微微蹙起了眉头。
几位长老与金凤沉默地将小肥啾抱出了房间,
他们本以为此次会有一场大战,却没想,闻钰竟会自绝经脉,主动赴死。
而戚无宴以近乎玉石俱焚的方式,重创昶吟,绞杀闻萧,处罚这外域的第四道封印,迅速地结束了这一切。
这一切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也没想到,顾南挽这一休息,便是半年之久,她所在的房间已爬上层层厚重的冰霜,大雪掩埋了一切。
一墙之隔,院外却是日光明媚。
金凤看着那静悄悄的院落,自茂密的枝叶间一跃而下,却见顾南挽的房门仍是紧闭,她尚未醒来。
小肥啾怯生生地趴在他的肩膀之上,他歪了歪脑袋,看着顾南挽所在的房间,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满脸皆是失落。
他不懂何为生死,何为分别。
他只知道,顾南挽睡了好久,无论他怎么叫都未曾醒来,而现在他们往日一直给他带果子,陪他睡觉的白头发,已经好久都没出现了。
小肥啾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脑袋,目光中带上了丝委屈,他看着窗外飘零的树叶,默默地抱住了胖胖的自己。

一百零九章
狂风呼啸, 满地皆是刺目血色,天际一片黯淡,几只通体漆黑的巨鸟伏在枝头间, 目露贪婪地看着树下尚未彻底死去的血肉。
几滴粘稠的液体稀稀落落地滴在他的颊边,浓密的眼睫颤了颤, 他的眼前一片昏黑, 高大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
周身剧痛袭来,他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却是下意识地扫过身侧, 蓦的, 他的动作一顿。
他这才想到,他现在应当已经回了外域, 她不可能在他的身侧。
戚无宴薄唇紧抿, 他的目光于昏暗的虚空中停留了片刻,却见一道庞大的身影抱着腿, 正仰着脑袋看向灰暗的天空, 满面皆是惆怅与失落, 他的耳鳍上正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戚无宴眸光一滞, 眉头微蹙。
似是察觉到他的气息,三首将猛地扭过头,明黄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戚无宴,“神君您醒啦?”
戚无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略过四处的天地,目之所及尽是蒙蒙暗色, 连绵的水珠自虚空坠落, 连天边的日光都黯淡了些许, 连排的食腐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这个画面熟悉而又陌生。
他已有千年未曾见过这般的景象。
戚无宴微微垂眸, 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只见他的周身尽是尚未干涸的水渍,金色的雷光游走于他的血肉之中,狂暴地破坏着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戚无宴微微收敛了掌心,黑色的灵光缓缓地没入他的血肉之中,蓦地,他勾了勾嘴角,有些嘲讽地嗤笑了声,眸底杀意肆虐。
三首将见状背后有些发凉,他几乎从未在戚无宴的面上看过这般的神色,平日里的戚无宴,哪怕是生气亦是不动声色的,万般情绪皆藏于心底,而非现在这般毫不掩饰地戾气外露。
他只觉头皮隐隐有些发麻,眼见着戚无宴已站起身,大步走向远处破败的城池,他忙抱着三叉戟,大步地跟在戚无宴的身后,“神君您等等我!”
虽说突然间回到外域,心底有些不舍,三首将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随手折了根草叶剔了剃牙。
这才是他们这群人该呆的地方。
昏暗,压抑,令人窒息。
他们这群人生来便受天道厌弃,这辈子注定不见天日。
只可惜,在外界还没能来得及玩个过瘾。
而如今,他们还有一堆麻烦尚未解决,戚无宴为了顾南挽,触动了外域的规则,令的那些好不容易逃窜出去的邪物又被关了回来,那群邪物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
随着大批邪物相继回归,方才宁静没多久的外域便再度热闹了起来,他们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面色铁青。
没想到他们方才离开外域,在外面连屁股都没捂热,便又被封印了回来,想到此处,他们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其中几人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他奶奶的到底什么情况?到底是谁害老子!”
“我们这好不容易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闻萧那老小子呢,他不是说一定带我们走的吗?”
随着他们暴怒的骂骂咧咧,九头蛇神色阴沉地自水污中爬了起来,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周围的景象,没想到,他竟然活着回到了外域。
他更没想到,戚无宴竟然真的没有杀他,九头蛇目光暗了暗,他神色阴森地看向自己被戚无宴扯掉的几个脑袋,暗中磨了磨牙。
眼见现在众人正聚集在一起商讨方才之事,他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几个脑袋杂乱地纠缠在一起,他疯狂地思索媳妇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却听那几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待九头蛇反应过来之际,只见角狼已经将外界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那戚无宴为了个小凤凰,斩杀闻萧,触动外域封印,咱们呐,呵……”
几人当即面色大变,沉木鱼当即愤愤一拍桌子,厉声呵道,“凭什么为了他一个人,我们便要回到这个鬼地方!他太过分了!”
“他未免太过狂妄!莫非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不成!”其间间或夹杂媳妇有人询问戚无宴是谁的声音,却早已被他人忽略。
就在那群人争论不休之际,只听一人高声道,“今日若是不将他扒皮抽骨,实在是难解我们心头之恨!不如我们就先将他抓回来,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再做打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喋喋不休的一众邪物忽的闭了嘴,方才还热闹的场景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他们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方才说话之人,一时间根本无人说话。
九头蛇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有些嘲讽地嗤笑了声。
“你们可以试试看。”
随着九头蛇的出现,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后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却见他的九个脑袋几乎被废了一半,粗壮的尾巴断裂,身上的鳞片外翻,随着他的走动,那鳞片仍是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哪怕在这外域之中,九头蛇实力亦是不俗,他们几乎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头掉了,就连尾巴都被打折了,整个蛇皆是狼狈不堪,他们心底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是担忧道,“兄弟,你这是……?”
“怎的弄成这个样子?”
九头蛇看着他们眼底几乎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冷笑了声,“没什么,倒霉而已。”
他倒是乐的见到这群人去找戚无宴送死。
那群人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他们性子虽是残暴嗜血易冲动,却也不至于太蠢,戚无宴回来,必定会对这外域内的局势有些影响,一般这种时候,总有些人要做炮灰被推出去探探情况。
而现如今,谁率先去打这个头阵尚且是个问题。
他们目光闪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对面之人,最终,还是沉木鱼撇了撇嘴,不满道,“那咱们好好的一个机会,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吧?不行,他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看着他出头,其他人连声道,“咱们这么多人,难到还怕他不成?”
那群人面上纷纷跟着附和,心底却是各怀鬼胎。
九头蛇只冷眼看着他们,不置一词,他就猜到,八成是沉木鱼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要倒霉。
往日里一见面便气拔弩张的众多邪物,在这一刻难得地团结起来,他们小声商讨着接下来的事宜,九头蛇亦是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的身后,随即,他的动作猛然一顿,几颗头颅瞬间紧绷。
只见不知何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立于他们远处的暗巷之中,浓稠的黑暗落于他的身后,他的一身长袍几乎与那暗色融为一体,只额心的纹印随着光影明灭,宛若地狱而来的修罗,神秘而又危险。
三首将叼着根草叶,正歪着脑袋地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满面皆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不知他们已在那里看了多久。
九头蛇的呼吸一滞,他几乎不敢去看戚无宴面上的神色,身侧之人亦是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目光森森地看向那立于暗处的高大男修,只见他的颊边与裸露的颈间皆是布满了暗色的妖纹,透着丝浓郁的不详的气息。
戚无宴掀起眼皮,神色冷淡地看向九头蛇几人,黑色的长靴碾碎脚下的木知,随着一声轻响,他们身形紧绷,瞬间如临大敌。
方才还疯狂叫嚣的沉木鱼亦是嘴唇紧抿,他的肌肉绷紧,额头青筋凸起,他死死地看向那道高大的身影。
九头蛇一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便要逃离此处,却听身后骤然传来道道尖锐的破空声。
他猛地转过头,口中黑雾瞬间喷薄而出,却只听一道剧烈的撞击声,他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九头蛇猛地砸落在坚硬的山石之中,黑色的破碎的鳞片落得满地皆是。
九头蛇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他的气息瞬间衰败下去,几个脑袋亦是蔫哒哒地垂落下来。
他心底思绪繁杂,却觉面前的光影黯淡,他怕戚无宴迁怒他的妻子,此刻拖着几颗摇摇欲坠的脑袋,拼命地激怒着他,妄图使戚无宴将所有怒火全部撒在他的身上。
九头蛇扛着仅存的几个脑袋,强撑着姿态,神色阴沉地看向戚无宴,“你做了那么多,现在还不是回到了这里?”
他的气息衰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却仍是不断地嘲讽道,“我知晓你厉害,可赢了又怎么样。
那个小凤凰还不是不喜欢你!”
戚无宴,“……”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他面上神色不变,落在袖中的手却是猛地收紧。
紧到站在他身旁的三首将,几乎可以听到他指节摩挲时的咔咔声响,三首将只觉头皮都有些发麻,他有些惊叹地看向九头蛇,不由得佩服他的勇气,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还敢来触戚无宴的霉头。
九头蛇却仍是不断地试图激怒他。
戚无宴微微垂眸,神色莫测地走向九头蛇,黑色的炎火轻盈地流淌于他的长靴之下,宛若缓动的水流。
方才那些义愤填膺的邪物,却无一人敢阻拦他,九头蛇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尚未散去德血腥味,伴随着浅浅的,冰冷的霜雪气息。
他深吸了口气,坦然地迎接着死亡。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九头蛇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神色狐疑地看向戚无宴。
却见戚无宴掀起眼皮,眸色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配让我动手。”
有时候痛快死去对他们而言,反倒是最舒服的下场。
戚无宴看向神色忐忑的九头蛇,他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先前的他手染鲜血,满身罪孽,死在他收下的怨魂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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