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的我耳朵疼,大哥你能不能安静点!把小肥啾吓到怎么办?”
大长老咧了咧嘴角,几乎完全看不出他平日里的模样,他浑浊的眼底带上了一丝狂喜,像个小孩子一般将那两枚蛋贴在了脸上,“我这不是高兴吗?我等了那么多年,小肥啾总算是找回来了。”他们凤凰一族也有了希望。
还是两枚蛋!!!
两枚啊!要知道他们过去两千年,族内总共才降生三枚蛋。
这他们凤凰一族一下就有了三个小肥啾!三个小肥啾啊,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这些年哪怕是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令的几位长老兴奋地几乎原地起飞,恨不得直接变回原形去空中飞个十万八千里!
戚无宴与沉三几人看着几位长老一会冷脸一会大笑的疯狂模样,不由得有些沉默。
许是心情极好,几位长老连对着戚无宴的表情也正常了许多,大长老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他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猛灌了口茶水,“问你些事,接下来你如果有半分隐瞒,哼!”
戚无宴闻言垂了垂首,他的余光扫过房门,便见沉三几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四位长老立于他的面前,神色严肃,像极了那些人口中的见家长……他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
戚无宴的身形略微有些僵硬。
三长老看了他一眼,只见面前之人一袭银发,五官比常人更为深邃,长眉斜飞入鬓,额心一点金印,倒是极为不错的样貌。他们二人的孩子应当也是极好看的,他神色微缓,“你与挽挽怎么认识的?”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三长老,如实道,“在一个山洞里,我们都中了忘欢散。”
三长老,“?”
忘欢散是什么???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几人避世已久,早已搞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三长老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他再度问道,“你身边可有亲人?”
“无父无母,只有我一人。”
三长老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底生出些许怪异,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今年多大了?修的什么道?”
比起先前的回答,戚无宴闻言有片刻的停顿,他沉思了片刻,方才沉声道,“八千一百岁,佛/修无情道。”
三长老,“……”
几位长老,“????”
他们没记错的话,今年挽挽方才十八九岁??
只听一声脆响,大长老瞬间捏碎了手中的茶盏,他的面容有些扭曲。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试图父凭子贵,实诚,稳重(年纪大),无情道(馋老婆)的大脑斧啾啾啾w
随着戚无宴的话音落下, 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几位长老直勾勾地看向戚无宴,面色古怪,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不得不说, 这三点几乎每一条都在几位长老的底线上疯狂试探,这年纪大的心眼一般都多, 还是修无情道的佛/修……
几人面面相觑间, 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怒色,大长老深吸了口气,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没事了!”
四长老第一时间便坐不住了,他的指尖有些烦躁地扣着手下的桌子, 那桌子被他扣的坑坑洼洼的一片, 在大长老话音落下之际,他便忍不住问道, “听说这修无情道的人但凡渡劫, 都要来个杀妻证道以证道心。”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戚无宴的面上, 语气硬邦邦地问道, “可否冒昧问一句,你先前有过几位夫人?”
戚无宴,“?”
戚无宴亦是被四长老的话问的一怔,他的目光落在几位长老的面上, 沉声道,“从未有过。”
四长老轻哼了一声, 他反正是不信的!
几位长老亦是神色极为复杂, 这话一出, 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再多问, 只说了两句, 便小心翼翼地抱着两枚蛋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房间。
沉三几人连忙躲到一旁。
戚无宴看着几位长老的背影,目光沉沉。
沉三看着立于暗处,面无表情的戚无宴,亦是忍不住与沉二小声感叹,“他这回答的,也太实诚了,哪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一个佛/修,还是个修无情道的佛/修。”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戚无宴这么实诚呢?
沉二挑了挑眉,对着他疯狂使眼色,沉三却似是没看到一般,他啧啧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转头,他的面色瞬间大变。
却见不知何时,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已静静地立于他的身后,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的月光落于他的黑袍之上,晕染着化不开的墨色,沉三头皮瞬间有些发麻。
他连忙站起身,干巴巴道,“我乱说的你别当真。”沉三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寺内传来消息,那些老秃驴求你快点回去,他们说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眼见戚无宴的面色越发的冰冷,沉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的目光在戚无宴的面上停留了片刻,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掀了掀眼皮,压低声音道,“那些老头若是不走,那便带顾南挽走呗,她愿意的话那些老头肯定没话说。”
沉二也不知晓他说着说着怎么就扯到了顾南挽的身上,他还没搞懂他的意思,便下意识反驳道,“那她若是不跟咱们走呢?”
沉二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那怎么可能?我们主子这般样貌这般修为这般气度,怎么可能不愿意?”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高大的身形化作金色的雾气,随着夜风缓缓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房间所在的方向,眸色黯了黯,眉头微蹙。
他不明白。
他只是佛/修又不是太监,为何不能。
几位长老却是没有直接回到房间,反而是去了盛骆衍那里,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陆父陆母几人被绑着手挂在了悬梁之上。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修手中拿着把匕首,一刀扎进了陆父的腿上,他瞬间惨叫出声。
陆父与陆母浑身都没一块好肉,当初他们在顾南挽身上划了多少刀,今日便还了他们多少刀,前两日戚无宴留下的伤口还没愈合,今日便再度被撕裂,那疼痛简直非常人所能容忍,每当他们要晕厥过去之时,那男修便一盆盐水泼机上去。
就连盛骆衍亦是拧了拧眉头,不想多看。
陆悄悄更是被吓得险些晕厥过去,她方才被划了几刀,便疼的几乎晕过去,一想到接下来无穷无尽的折磨,还有那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奇毒,她便只有满心的绝望。
她的眼泪鼻涕鲜血糊成了一团,早没了往日的灵动秀气,一见到来人,便立刻大哭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是挽挽的姐姐,我没对不起她的,我对她很好的!放了我吧!”
陆母亦是崩溃地大哭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好歹养了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几位长老阴测测地看了她们一眼,“那你们当初取血时可又曾心软放过她?”
大长老向前一步,他的指尖落在了陆父陆母的额心,搜查着他们的记忆,却发现搜到的每一幕,几乎都令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有挽挽被喂了药昏迷过去取血,有她被捆在床上清醒时取血,有陆母疯狂辱骂她时的场景,每一个都看的大长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几个人直接撕成碎片!
大长老一拐杖狠狠砸在了陆母的背上,陆母惨叫一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个毒妇!”
须臾,他看向三长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并未找到关于小三的记忆。
身后是几人的惨叫声,几人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小三夫妇陨落,他们也曾寻找了许久,都未能找到半点痕迹,甚至,连小肥啾的气息他们都未能察觉到,这后一点,也是他们最为担心的地方。
他们发现,除了先前她情绪极为激动,短暂地爆发时,他们能察觉到她的气息,就连在这客栈之内,在这咫尺之间,他们都察觉不到顾南挽与这两枚蛋血脉间的气息。
以至于他们一直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缓缓道,“她娘可能有点古怪……”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还有什么能掩盖她体内的血脉。
其余几位长老亦是沉默了片刻,当初小三一人离开了族内,只说了他与一人类女子有了孩子,便再未提及其他,现在想来,以他那藏不住东西的性子,早该将那女子祖籍十八代都抖了出来,他却半点未提。
那女子身份大抵也是有些蹊跷的。
三长老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拐杖,他的眼底有泪光闪过,半晌,他叹了口气,“慢慢来吧,现在已经找到了挽挽,不急!现在咱们还有两枚蛋呢,我就是为了他们,我也得再多活个几年,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他们!”
他乐呵呵地向外走去,“走,给小肥啾买吃的去!”
………………
断崖边,汹涌的瀑布一坠千里,水花飞溅,夜风卷携着浓郁的水汽落了满地,草丛中皆是氤氲着浅浅雾气。
一道青色的身影立于崖边,他负手而立,山风卷起了他宽大的长袍,猎猎作响,神色冷漠地看向脚下的万丈深渊。
一道冰冷的嗤笑声自身后传来,其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因为你的心软,损失了那么多的人。”
闻钰仙君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他今日身着一袭青衣,长发高束,没了往日里的清冷出尘,反倒是无端地生出了几丝戾气。
那中年男修走到他的身侧,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他的面上,他冷笑了一声,“现在那些老不死的已经1出世,有他们在,顾南挽那条线几乎是废了。”
眼见闻钰仙君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悬崖,他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看你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哼……你自己好好想想!”话落,那中年男修飞身自悬崖之上跳了下去,只听一道清唳的名声自悬崖下传来,他摇身一变,却是化作一只金翅大鹏雕,迅速地消失在了瀑布之下。
闻钰仙君的目光落在悬崖之下,只见那悬崖之下云雾缭绕,隐隐可以窥见一点翠色,时不时传来几道微弱的呼救声。
他有些烦躁地躺在了地上,草丛中的露水沾湿了他的长发,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往日的一幕幕略过他的眼前,心口传来轻微的刺痛。
只见一点血色自他的衣物间晕出,染红了他身下的翠色。
良久,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于这夜风中缓缓响起,“阿南……”
他究竟该怎样。
寒风裹挟着他低低的声音,缓缓地消散在那虚空之中,只余枝叶间沙沙的声响。
………………
夜色渐浓,房内一片昏暗。
顾南挽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跳到桌上,将那覆在夜明珠上的轻纱扯了下来,那夜明珠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顾南挽又拍着翅膀艰难地飞到了塌上,眼见几位长老还未回来,她便捆着小细腿坐在踏上开始努力修炼,别的不说,这些年来她养成最大的习惯便是每日坚持修炼,只有修为和满身灵力才是她的根本。
顾南挽微微闭上了眼睛,却发现体内的灵力极为汹涌,浓郁的灵力似是湍急的河流冲过经脉之间,蕴养着她的经脉,一颗金色的珠子于她的识海中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是金丹!!
顾南挽一怔,她竟不知,她何时已到了金丹期……
顾南挽的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欣喜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啾啾啾……
顾南挽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方才有些兴奋地趴在床边,一对小细腿抖个不停,蓦地,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便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他的一身黑衣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了一体。
顾南挽见状,微微歪了歪小脑袋,有些好奇道,“戚无宴?你怎么来了?”
戚无宴立于暗处,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趴在床边的糯米团子,昏黄的烛光摇曳,于他的面容之上落下了浅浅的光晕,显得那张面容越发的深邃,他状似不经意道,“我明日便要回忘尘寺,你何时收拾好。”
顾南挽闻言有些诧异,她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道,“戚无宴,如果那里需要你的话,要不你先回去吧。”
戚无宴,“……”
戚无宴一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那雪白的一团,只见她正仰着小脑袋,睁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无辜地看着他,他的指尖动了动,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沉声道,“不急,我等你。”
顾南挽的目光闪了闪,她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神色凉凉地看着她,额心的金印于烛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的心底也有些复杂。
哪怕到现在,她也有些摸不透戚无宴的心思。
但是,她也能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是有些怪异的。
修仙界有许多人皆是这种关系,露水姻缘,一夜夫妻,因为各种原因短暂地聚在一起,而后又在遇到其他顺眼之人后便分开,各奔东西。
她能感觉到,戚无宴并不喜欢她,她应该也是不喜欢戚无宴,他们却有了两个孩子。
况且,在那寺庙内,若有一个女子跟在他的身旁,定然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顾南挽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先前她孤身一人被逼入绝境,她定会不顾一切地跟在他的身边寻求庇护,可现在,她的族人和爷爷已经找到了她……
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她微微坐起了身,她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有些认真道,“戚无宴。”
“你回去寺内吧,我也要回凤族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戚无宴的面色瞬间冷淡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那一脸认真的小毛球,哪怕他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到,顾南挽在拒绝他。
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尤其前两日晚上,顾南挽醉酒之后还对他又亲又抱。
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戚无宴神色凉凉地收回了目光,冷声道,“好。”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女人,你别后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二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有片刻的停滞。
唯余夜风掠过房内,床幔轻浮,烛光摇曳, 昏黄的烛光在他的面上落下了暖色的光晕,却化不开他面上的冷色。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 “你多保重。”
想到他在文中的下场, 他会在某一次渡劫之时被那天雷劈毁肉身,顾南挽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小心天雷。”
戚无宴微微退后了两步, 琥珀色的眸底一片冰冷,似是浓郁的的不开的寒潭, 他的目光略过顾南挽的面颊, 再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似是来时一般,再度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悄无声息, 若非房内还有着未散的寒意, 她几乎以为方才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顾南挽微微垂下头, 目光落在自己圆乎乎,雪白的肚皮之上,心底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随即向后倒去,入目, 是漆黑的房顶。
隔壁房间仍是一片寂静。
她的目光落在房门之上, 只见沉三傅罗衣几人匆匆走了过去, 他边穿衣服边小声嘟囔道, “这大半夜的是咋了, 这突然让人出来?出啥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
面前的房门被瞬间推开,几位长老捧着两枚蛋喜气洋洋地走进了房间,只见一群年轻的男修捧着灵果糕点面带笑容地走进了房间,“挽挽起来吃饭了,看看喜欢吃什么?”
顾南挽微微抬起头,只见那灵果之上氤氲着浓郁的灵力,一看便非凡品,那糕点亦是做的极为精巧,她的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她蹬着小细腿在那些灵果中转个不停,而后伸出翅膀抱起了一颗红色的似是草莓似的灵果,嫩黄色的喙啄破了轻薄的外皮,甜滋滋的汁水流入口中。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道,“爷爷,我为什么变不回人形了啊?”她拍了拍翅膀,有些苦恼地看着这雪白地一片,这小肥啾模样虽然可爱,到底有些不方便。
“这刚开始化形总有些不适应的,过些时日便好,到时候自然便能变回去了!”三长老将她托在了掌心,笑眯眯道,“挽挽还是太瘦了,多吃点!这长大了才有力气揍人!”
其余几位长老亦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她小鸡啄米点了点头,又猛啄了一大口灵果,以后她定要亲手将闻钰仙君与丞肆给揪出来,暴打一顿!
以报这些年的仇!
顾南挽又吃了一盘灵果,便撑的有些走不动道,她瘫着肚皮躺在柔软的塌上,昏昏欲睡。
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将那两枚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身侧,便见那小肥啾翅膀动了动,随即她却是翻了个身,咕噜噜地滚到了那两枚蛋旁,将自己埋到了那两枚蛋之间,缩成了毛绒绒的一团。
几位长老几乎被萌的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了水。
说到底,这小肥啾自己也还是个幼崽!
那蛋甚至比她的身形更大一些。
上面传来浅浅的,熟悉的冷香。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是戚无宴的气息。
原本一直都是戚无宴在照顾他们,这么久过去,自然便染上了他们的气息,顾南挽后知后觉地,莫名地有些心虚。
她的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了房顶,只见那里漆黑的一片,夜色缭绕,周围一片寂静,她小小的叹了口气。
天色未亮。
戚无宴便已收拾好一切,登上了飞行灵器,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灵器的前端,寒风卷起了他的黑袍与银发,猎猎作响。
沉三与傅罗衣几人大包小包地将东西往灵器上搬,往日他们来来往往几乎只带个人出门,然而自从身边多了个顾南挽,他们的行李便也多了起来,再没了往日地潇洒。
傅罗衣搬了半天,才将那些东西全部收拾好堆在角落里,他揉了揉胳膊走向戚无宴。
却见戚无宴一甩袖子,只见一道令牌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身前,傅罗衣忙接过那令牌,“走。”
傅罗衣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身后,下意识地问道,“顾南挽呢?不等她了吗?”他转了转那玉牌,另一手还不忘他的扇子。
然而,半晌,面前依旧是一片寂静。
就连身后时不时传来的嘈杂声似乎也随之散去,这一方天地几乎是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傅罗衣心底一跳,他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缓缓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眸子凉凉地看向他,眸底一片幽深。
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戚无宴之时的模样,那时,他便是这般可怖的表情,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无端地令人心寒。
他似乎又变回了先前那个冷漠暴戾的戚无宴,面无表情,目中无人,仿佛这天地间都没有一物能入他的眼,万物皆是草芥。
沉三几人亦是瞬间噤声,收起了笑脸。
傅罗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就在他觉得戚无宴会直接掐死他之时,却见面前之人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船舱之中。
傅罗衣摸了摸脖子,小声道,“刚刚吓死我了……”
沉三亦是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房间,只见内里一片漆黑,“不会真让我们说中,顾南挽她不愿意同我们走了吧。”
傅罗衣忍不住沉默了片刻,他先前还在感叹顾南挽怎么受得了戚无宴这个疯子的,现在,难不成她也吃不消要跑了?
而看戚无宴这个模样,明显是极生气的。
傅罗衣心底咯噔一声,“完蛋。”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傅罗衣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怪不得戚无宴面色这般难看,搞半天是被顾南挽给拒绝了……以他那高傲古怪的性子,能留她一命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他还在那里火上浇油,傅罗衣拍了拍自己的嘴,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他怎么就管不住他这张破嘴呢。
他将灵力灌入了那玉牌之中,须臾,只见那飞行灵器缓缓地升空,从头到尾,那昏暗的房间依旧是房门紧闭,没有一丝的声响。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渐渐缩小,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的客栈,眸底一片晦暗。
一路上,沉三傅罗衣几人恨不得提着脚尖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戚无宴的注意,这短短的半日路程,此刻却从未有过的漫长。
顾南挽清醒之时,天色已然大亮,她的胸口有些沉闷,她抬起头,便见不知何时她正趴在那赤金色的蛋上,那稍窄的一头刚好抵在她的胸口。
顾南挽摸了摸光滑的蛋壳,小声道,“对不起了哦,压着你了 ……”她从那蛋壳上跳了下去,挨个摸了摸,方才啪嗒啪嗒地跑出门,便见小二正带领杂役收拾着隔壁房间,一夜之间,戚无宴的痕迹几乎被尽数抹去。
顾南挽微微退后了几步,她站在墙角,避免被那些杂役踩到。
几位长老一来,便看到她缩在角落里的模样,忙走上前来,将她抱了起来,三长老将她放到了肩膀之上,“在这儿干嘛呢?小心被人踩到?睡饱了吗?今天爷爷带你回家!”
四长老亦是嘿嘿笑了几声,“家里还有一堆老头老太婆在等你呢,等他们看到你肯定高兴个半死哈哈哈!”他们这凤凰一族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那些老东西就是做梦,可能也不敢梦,他们又有了两枚崽崽蛋!!!
想到到时候那些老凤凰看到小肥啾和两枚蛋时,惊掉下巴的模样,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别说,他还挺期待那个画面!
几位长老只做没看到戚无宴空荡荡的房间,他们目光闪了闪,抱着小肥啾喜气洋洋地下了楼!
虽然不知那八千岁的老男人为何突然离去,可今儿是真高兴啊!
………………
那飞行灵器迅速地飞过高山,跨过深海,直到晌午,方才停留在一个山涧之中,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走下了飞行灵器。
沉三几人见状,匆匆将那行李收入了储物袋之中,方才跳下了飞行灵器,却见戚无宴的身影已缓缓地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沉三几人忙追了上去。
却听周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呼救声,“救命……”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沉三挠了挠头,这条路是通往忘尘寺的小道,平日里极少有人路过,哪来的女子。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走向山上,在路过一道小湖旁,只见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修正压着一个女修欲行不轨之事,他目不斜视地走过二人。
那男修却是猛地抬起头,他专门选了这么个没人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当即面色大变,“何人敢打搅大爷的好事!”那女子闻言,连忙哭着求救道,“救命!救我……”她疯狂地抓着面前之人,一张秀气的脸上尽是泪珠,仿佛雨打荷叶,楚楚可怜。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只见那男修相貌普通,满眼淫/邪,眉眼之间却生着颗小痣,像极了顾南挽眉下那颗。
戚无宴脚步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那男修的面上,眸色冰冷。
他凭什么这般丑陋还长着这颗痣。
他的目光落在那男修身上,只见那男修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已瞬间从中炸裂,血肉横飞,献血混着黄黄白白的秽物溅了那女子一身,那女子呆呆地躺在地上,两眼一翻,当即便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沉三几人屏住呼吸,悄悄地跟在戚无宴的身后。
戚无宴的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百米之外,他回到寺庙之时,只见两批长老正剑拔弩张地对立着,那些弟子却是分做两派,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对面,满室肃静。
另一批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依旧静静地端坐于佛/像之下。
往日里那些慈眉善目的长老,此刻满目皆是贪婪,现在方丈重伤,随时都有可能陨落,那位置更是人人都想收入囊中,更何况,还有那株天羞草……他们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势在必得。
戚无宴立于暗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须臾,他的身形却是化作一缕金芒,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门外。
他部署了许久的事,这会他本该隐藏在暗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现在他却没了兴致,他只看到那些人与事,便觉得说不出的烦躁。
沉三却是率先回到了房间,整个房内只有一张干净的木床,沉三下意识地便要取出行礼,开始收拾房间,那顾南挽身娇体弱的……
蓦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将那行礼给收了起来,只见戚无宴大步从房外走了进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
沉三连忙退后了两步,他想了想,却是化作一个巴掌大的石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墙角。
戚无宴端坐于床榻之上,房外时不时传来那些弟子的叫喊声,以及灵力爆炸时发出的闷响,狂风大作。
他的神色不变。
他试图静下心来打坐,然而,思绪却是一片混乱,甚至连衣物落的地方都格外的令人心烦,原本看着整洁的房间,却无端地有些碍眼。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的喧闹声暂时停歇,只听几道悠远的钟声自山涧中传来,缓缓地飘荡在寺庙之内,那钟声中似是含有一股特殊的灵力,令人瞬间静气凝神。
已到亥时。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便要化作原型。
须臾,他的动作一滞。
那两枚蛋被留在了顾南挽的身边。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指尖,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有些烦躁地走向了后山,却见沉二傅罗衣几人正抱着酒坛坐在湖边,沉二喝的烂醉,一张脸通红,他有些失神地拽着手中的花瓣,嘀嘀咕咕道,“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