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未落,却见闻钰仙君蓦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冰冷地看向他,他的眸底还带着未散去的灰色雾气,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了尘的宝石,宛若笼中困兽,其中满是疯狂与嗜血杀意。
那男修的背后忍不住有些发寒,片刻后,他的眼底却是爬上了一丝诡异的狂热,他解开了闻钰仙君胳膊上的铁链,低声道。
“来吧,我最强的兵器……”
………………
待几位长老离去之后,顾南挽继续走回那小院,戚无宴沉默地走在她的身侧。目光有些闪烁,夕阳西下,暖色的阳光落在他的银发之上,似是有流光滑落。
顾南挽忍不住偷偷看了他的银发一眼,她转了转手中的匕首,若有所思。
几个年轻修士远处走来,为首的女修蹙了蹙眉头,冷声道,“你们是何人?这里不许外人随便进入!”
顾南挽尚未反应过来,她仍低头看着手中锋利的匕首,想着戚无宴的事,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那女修见二人丝毫未将她的话听在耳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冷哼了一声,却是双手结印,须臾,只见一道裹挟着寒意的冰箭瞬间自她的掌心爆发,袭向了顾南挽的前侧,堪堪插入了他们二人前面的土地之中。
那冰箭入土三分,若是再向后一些,足够直接扎穿他们的脚背。
顾南挽脚步一顿,她抬起头,便见几个年轻修士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为首的女修眉眼清冷,面容冷漠,一袭白衣飘飘,宛若雪山之上的莲花,清冷出尘。
她身侧的男修与她长得有八分相似,却是生着张笑脸,他温和道,“不好意思,我妹妹有些冲动。”
话落,他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身上,笑容不变,“抱歉,这里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顾南挽抬起头,神色冷淡地地看向来人。
蛋内的异样, 爪爪贴贴
那冰箭深深地扎进泥土中,在日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在她的目光下, 那冰箭缓缓地化作一片水雾,消散在这虚空之中。
顾南挽退后了两步, 避开了那摊水雾。
她神色冷淡地看向白落雨, 只见她同样冷冷地看着自己,她身后的那些修士亦是神色不善地看着她, 眼底含着一丝轻蔑。
白落雨的目光在顾南挽的面上停留了片刻, 只第一眼,她的心底便生出了一丝不喜, 她讨厌她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顾南挽眉眼间的神色, 令她格外的不喜。
须臾,她的目光落在顾南挽身后的戚无宴身上, 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时, 她似是被什么上古凶兽盯上了一般, 心底陡然一惊, 几乎是瞬间,冷汗便打湿了她背后的衣物。
随即,她又悄悄松了口气,只见那男修一袭黑衣, 身量极高,银发随意地落在身后, 他的五官比常人更加深邃, 倒是极为凌厉好看的长相。
此刻, 他正静静地看向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修, 目光专注。
然而, 她在这男修身上,却是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大抵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废人罢了。
不知自哪里来,又想来这里攀炎附势,妄想一步登天。
不自量力。
她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人,白落雨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白承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又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妹妹有些冲动,你不要在意。”话落,他的余光扫过顾南挽的面上,却是瞳孔一缩,只见她红唇紧抿,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日光下,她的皮肤宛若莹润的白玉,雪肤乌发红唇,漂亮的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白承语的眸底闪过片刻的惊艳,哪怕是在美人遍地走的华阳城,他也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姑娘。
白承语的语气更柔和了一些,他的目光流连在顾南挽的漂亮的脸上与雪白的颈间,面上却是笑吟吟道,“这里是城主居住的地方,城主有令,不得随意进入,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懂,可随时来问我。”
白落雨面无表情地自二人面前走过,“你理他们做什么,走。”她微微抬起头,姿态优雅地走向顾南挽,雪白的云衫随着她的走动,宛若流动的水纹,静谧漂亮。
在他们擦肩而过之时,戚无宴的余光却是在她的发间停留了片刻,只见她的发间带着几团毛绒绒的白球。
像是带了几个顾南挽的本体在头上。
她身后那个男修更是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嘲讽,语气尖锐,“以后注意点,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凡事之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顾南挽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道,“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小心哪天死在这张嘴上。”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男修,打算直接拧断这群人的脖子。
那男修似是没想到她居然敢反驳,当即眉头一竖便要发火,这华阳城城主一辈子无儿无女,收养了许多的孩子,白落雨与白承语便是她最喜欢的两人,甚至,她破格允许他们进入这小院之中。
而城主已许久都没有回到城中,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白落雨便是下一任城主,他与白落雨兄妹关系极好,平日里都是被人哄着捧着的,已经许久未曾被人顶撞过。
眼见其他人皆是纷纷看向了此处,他的面色瞬间涨的通红,当即面色大变,“你别给脸不要脸!”他抬起手,便要去拽顾南挽的衣物。
戚无宴掀起眼皮,他的指尖泛起微弱的金芒,他还未动,却见一点蓝色星火自远处袭来,那点星火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随即骤然砸在了那男修的胸前,那看起来极轻的一点水珠,却是令的他胸前剧痛,他有些狼狈地向后飞去,直到狠狠地砸在树上,方才堪堪停下,他当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男修当即脸色大变。
只听一道温润的男声自远处传来,似是青石击玉,极是好听,“这华阳城,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几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远处,只见空气中凝着飘渺的水珠,在夕阳的映衬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湖泊中的水流瞬间飞溅,浪花涌动。
顾南挽亦是微微抬起了眸子。
伴随着漫天的水雾,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院外飞来,朦胧的水雾随着缭绕于他的周身,模糊了他的面容,似梦似幻。
顾南挽的瞳孔一缩,那男修已悄然落地,蓝色的长袍宛若海浪一般,似有无数的水流于他的周身涌动,微风卷起了他的长袍,猎猎作响。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修静静地立于她的对面,那男修微微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缓缓地对上了她的视线,他面上带着一道精致的面具,只露出了一截高挺的鼻梁与浅色的薄唇。
顾南挽有片刻的愣怔,她的目光有些迟疑地落在了那男修的下半张脸面上,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男修同样静静地看着她。
“引玉!”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浅淡的女声,此刻,那声音中却带上了微不可查的欣喜,白落雨上前两步,伸出雪白的指尖扯了扯他的袖子,却是小声地埋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那男修神色淡淡地收回了手,长长的睫毛微垂,漆黑的眸子似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他静静地看着顾南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缓缓地带上了点点的笑意。
他上前两步,轻轻地摘下了面上的面具,却是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找到你了。”
白落雨的面色瞬间大变,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着,猛地攥紧了拳头。
顾南挽看着那张漂亮的脸颊,一个名字瞬间跃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萧山,引玉。
当初在那秘境之中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之人。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是你?”话落,她便察觉到戚无宴猛地捏紧了她的指尖,身后传来阵阵凉意。
引玉的目光却只定定地落在顾南挽的面上,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带上了一丝浅淡笑意,“是我。”
他找了好久的姑娘,终于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初,他几乎将那陆家与寻欢宗找了个遍,也未曾找到她的身影,等他赶到陆家之时,却看到,那陆家上下几百口人已被人尽数杀死,在看到那满地的血海之时,他的呼吸都几乎停滞,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直到将那些尸首翻了个遍,确定她没在其中之时,他方才松了口气,他的身体已扛不住那陆地之上的环境,只能匆匆离去,却没想到,会在这城中,再度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的狂喜。
白落雨的面色变了又变,她抿了抿唇,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引玉,面上的冷意寸寸破碎,“引玉,你们认识?”
引玉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便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白落雨闻言咬了咬唇,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捏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顾南挽闻言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不过在那秘境中见了一面,他找她做什么。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看向顾南挽与引玉,眸色幽深。
一时间,几人面色各异。
蓝凤懒洋洋地站在房顶之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几人,须臾,她的目光在戚无宴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只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顾南挽的身后,神色凉凉,琥珀色的眸底却是浓郁地化不开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她挑了挑眉,自那房顶一跃而下,“都在这里做什么?”
白落雨看到来人,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蓝凤,当即眼睛一亮,欣喜道,“姑姑!”想到方才受的委屈,她的眼眶一红,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便见蓝凤已大步走向了顾南挽,而后猛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白落雨脸色骤变,先前那男修更是瞬间面如死灰,他有些狼狈地缩起身子,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就连附近那些小贩,亦是探头探脑地看向此处,满眼的好奇。
陌生的暖香涌入鼻翼,顾南挽有片刻的失神。
哪怕是蓝凤,这会儿亦是忍不住鼻翼泛酸,她看着怀中乌黑的发顶,哪怕是她,这会声音中也不由得带了丝哽咽,“挽挽……”
她的身形比寻常女修更加高挑,甚至,都快和引玉一般的高,眉眼很是英气,顾南挽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蓝凤,蓝凤见状,她摸了摸顾南挽毛绒绒的发顶,“我是你姑姑啊!”
蓝凤看着顾南挽漂亮却陌生的眉眼,亦是有些感慨,她与顾南挽的父亲自小一同长大,二人情同兄妹,关系好到当时几位长老甚至生出了将他们凑成一对的想法。
后来,小三出去了一次,便说他有了个孩子。
她从留影石中看到过她的模样,是一个胖嘟嘟的白毛小肥啾,正对着留影石吐泡泡,只一眼,她便被萌的心都险些化成了一摊水,她期待着他们的归来。
却未想,一夜之间,小三夫妻二人横死,小肥啾下落不明,她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他们的踪迹。
顾南挽抬起头,有些呐呐道,“姑姑?”
蓝凤摸了摸顾南挽软乎乎的脸颊,却是笑吟吟地应道,“哎!”
她拉着顾南挽的手,有些激动地带着她走进了那精致的小院中,“来来来,看看姑姑为你准备的姑姑,今晚你可得陪姑姑好好说话!”
戚无宴,“……”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白落雨怔怔地看向蓝凤,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是第一次看到蓝凤这般高兴的模样。
她眼睁睁地看着蓝凤笑容满面地拉着顾南挽走进了院子,甚至顾不上看别人一眼,方才她所说的话,这会儿好似一柄利剑,扎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她的心底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早已将这华阳城视为囊中之物,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姑姑的亲侄女,甚至,这偌大的华阳城都极有可能交到她的手中。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直到蓝凤与顾南挽离去,引玉方才看向还茫然立于原地的众人,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正色道,“都先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几人面色微变。
顾南挽被蓝凤带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一进门,她几乎被那堆积如山的宝石给闪瞎了眼。
蓝凤拉着顾南挽的手,献宝似的,将满室的灵宝捧到了她的面前,“这都是姑姑为你准备的宝贝,你爹说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便四处搜寻了这些,总想着有一天你能回来,你看到肯定会高兴!”
蓝凤打开了窗子,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还有这院子里的那些人,你喜欢哪个便要哪个,若是都喜欢那便都收了!都是身家清白的好男儿!”
顾南挽,“……”
她倒是没想到,蓝凤会如此热情,比起几位长老的克制,蓝凤更加狂放不羁。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些承受不住这份好意,昨夜那男修只是隔着门说了几句话,戚无宴便拿刀抵着她的脖子……
蓝凤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顾南挽的面上,这漂亮是漂亮,可她发现,自从近日见面之后,她便一直是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怎么也不笑一下,小小年纪可不能学你爷爷板着张脸?”
顾南挽闻言小声道,“我已经被毒药毒坏了脸,笑不出来的。”
蓝凤面色微变。
顾南挽见状,连忙继续道,“爷爷已经去为我找解药了,姑姑你不必担心。”
顾南挽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她早已习惯了现在的模样。
蓝凤叹了口气,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却是忽的小声问道,“ 喜欢引玉吗?”
顾南挽看着她一脸的好奇,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她摇了摇头。
却见蓝凤目光有些闪烁,她转了转顾南挽的发丝,却是再度问道,“ 那喜欢那个黑衣服的?”
顾南挽瞬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昏暗的房间内。
只见一只脸盆大的小白虎静静地趴在被窝中,他的肚皮下埋着两颗圆滚滚的蛋,这被子中还残存着顾南挽身上浅浅的暗香,他只觉得那股躁/意又再度自小腹上涌,甚至,他连孵蛋都无法静下心来。
昨夜那只是他诓骗顾南挽的借口。
他并没有发/情。
他向来便不是个好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无论是暴力胁迫亦或者是诱哄欺骗。
那小白虎微微翻了个身,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床顶,他明明在这被褥之中,却能清晰地听到周围各个房间的声音。
尤其那蓝凤还是个大嗓门的,哪怕隔了八百里地,都能听到她的说话声,戚无宴眸光闪烁,难得的没有忽略这些声音。
那几个老凤凰好不容易走了,却又多了一个蓝凤凰和引玉。
戚无宴微微翻了个身,抬起爪子拨了拨两枚蛋,直到他听到蓝凤压低声音所说的话时,他的圆耳瞬间竖了起来,他的爪子下意识地,有些不耐烦地扒拉着柔软的被褥,那珍贵的被褥在他的爪下寸寸撕裂。
那喜欢那个黑衣服的吗……
他的瞳孔一缩,毛绒绒的尾巴有些紧张地缠上了床柱。
半晌,她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于遥远的房内缓缓传来,“不喜欢吧。”
琥珀色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原本精神抖擞的尾巴,此刻亦是有气无力地搭在了床沿,一对翅膀亦是耷拉了下来。
戚无宴有些失神地看向毛绒绒的爪子,心间空荡荡的一片,他的识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周围的那些喧嚣似是从他的耳边散去,他的耳际,唯有那一句不喜欢吧,宛若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小白虎静静地趴在那两枚蛋上,眉眼微垂。
房内一片死寂。
忽的,他的目光一转,他似乎能察觉到一道微弱的气息,隔着薄薄的蛋壳,安慰似的,悄悄地贴在了他的爪子上。
作者有话说:
大脑斧:)
随着那道微弱的气息隔着蛋壳, 缓缓地贴在他的爪子下。
戚无宴的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琥珀色的瞳孔一缩,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爪子, 毛绒绒的尾巴瞬间绷紧,他的身形僵硬, 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就怕惊扰到那微弱的气息。
他可以察觉到,那道微弱的气息缓缓地贴在他的爪下, 随即, 轻轻地敲了敲蛋壳,蛋壳里亦随之传来微弱的声响, 在这并不寂静的夜色中, 却格外的清晰。
那道气息缓缓地游走在那蛋壳内,似是好奇地打量着蛋壳内的一切, 蛋壳外, 那毛绒绒的爪子亦随着那道气息缓缓地游走。
忽的, 那道气息又猛地收了回去。
戚无宴屏住了呼吸, 他的胸口似是被小老虎的爪子抓了一下一般,不疼,却有些说不出的痒,他可以隐隐察觉到, 那来自血脉间的呼唤,这是他与顾南挽的孩子, 他的瞳孔微缩。
他微微伏下身,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枚蛋, 他试着拍了拍蛋壳, 然而, 内里却仍是一片寂静,那蛋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那道微弱的气息似是凭空消失一般,再没有给他半分的回应。
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戚无宴目光转了转,再度伏在了那两枚蛋之上,他伸出爪子将那两枚蛋往肚子下面捆了捆,目光落在顾南挽所在的房间,心底却是再度有了主意。
只见那小白虎的身上泛起一道浅色的光晕,待那光芒散去,只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面无表情地立于房中,戚无宴将那两枚蛋揣入袖中,察觉到顾南挽所在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声响之时,他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门。
下一刻,他的脚步微动,却见一道蓝色的身影静静地立于顾南挽的门前,引玉的面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手中端着精致的糕点,正与顾南挽和蓝凤说着话,二人的身形落于昏暗的光影之下,有些说不出的和谐。
引玉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木盒,放到了顾南挽的面前,他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这是先前答应送你的,一直没能找到你,便一直没送出去。”
顾南挽闻言接过了那木盒,她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是保存的极好的一株万叶草。
顾南挽看着那万叶草,目光有些闪烁。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立于暗处,神色凉凉地看着几人,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只觉一股莫名的情绪自他的心底涌现,他的心底莫名地有些涩意,令的他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戚无宴沉默地看向自己的指尖,须臾,高大的身影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消散于暗处。
………………
一巷之隔。
白落雨强忍着心底的怒意,直到回到房间后,她才瞬间变脸,她死死地盯着虚空处,蓦地,她猛地站起身,有些烦躁地将那桌子掀翻在地,桌上的茶盏瞬间碎了满地,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
她冷着脸在房内走来走去,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神色,想到方才蓝凤直接将那顾南挽揽入怀中,甚至没给她半点眼神,忍不住骂道,“那个贱人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姑姑的亲侄女吗?我陪她那么多年,难不成还比不过那点血缘关系?!”
自从被蓝凤收养开始,她便一直将她视为亲生母亲,每日殷勤问候,小心侍奉着,为了讨她的关心,甚至比待亲生母亲都更加孝顺,蓝凤也待她极好,她甚至以为,他们之间亲如母女。
白落雨死死地捏住手中的袖子,然而,从回来到现在,蓝凤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甚至,她为了蓝凤四处寻找那些宝石,以往蓝凤总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不许任何人触碰,她原以为那是对她的特别之处,没想到,昨夜她居然带那个贱人进了那个房间。
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令她丢了面子,也不知以后那些人会如何编排她……
她毫不怀疑,蓝凤会将那华阳城交到那个顾南挽的手中。
她从袖中取出新找来的宝石,原本漂亮夺目的石头,现在却无端的有些刺目,她的面色瞬间大变,忍不住将那宝石砸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两脚,这才解气。
更让她难过的是,引玉对那顾南挽态度也有些微妙,白落雨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白承语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挑了挑眉,他端起手边的茶盏,随口道,“她说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哪怕这华阳城交到她手中又如何,她总是要嫁人的……”他只要将那顾南挽搞到手,这华阳城便依旧是他的囊中之物。
况且,那顾南挽生的那般好看,就算不为了那华阳城,他也要将她搞到手。
白落雨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微微皱起了眉头,“哥,你有什么法子?”
“你就等着看吧……”白承语对着杯中的茶水,懒洋洋地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他勾了勾嘴角,“姑姑刚见到她,现在正是稀罕的时候,你现在太急躁,只会让你失去理智,落入下风。”
闻言,白落雨深吸了口气,冷着张脸又坐回了凳子上,她的目光落在白承语的面上。
“急什么?只是侄女而已,又不是女儿。”白承语缓缓地站起身,“你对她客气点,说不定以后你还要叫她一声嫂嫂。”
白落雨的面色有片刻的微妙,她看着白承语面上的笑意,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
………………
戚无宴并未回到房间内,他看着这精致的小院,有些失神地坐在屋顶之下,只见院外尽是来往的行人,整个城内一片喧嚣,他摸了摸袖中的两枚蛋,微微垂下了眼睫。
自从那些老凤凰找到顾南挽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变得格外的令人心烦。
蓦地,却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正迅速地向着华阳城赶来,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须臾,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远处飞窜而来,哪怕是赶路,他的手中依旧拿着那把折扇,时不时地轻摇两下。
他的身影迅速地逼近,不过眨眼之间,便见那男修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对面,傅罗衣深深地松了口气,“你这可让我一顿好找!”
傅罗衣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他的脚步一顿,定睛一看,却见戚无宴坐在房顶之上,神色凉凉,他垂着一条腿,搭着一条腿,还立着一条腿。
哪怕是那宽松厚重的长袍,亦是掩盖不住他周身的异样。
漫天的星光落在他的身后,显得那道身影无端地多了丝落寞。
傅罗衣,“……”
他微微屏住呼吸,便察觉到戚无宴的气息,比起平时明显躁动了许多,以往他像是沉寂的古井,死气沉沉,现在却像是暴躁压抑的火山,一点即燃。
“你在这看什么呢,顾南挽呢?”他身形一转,跳下了房顶,随即掀起衣物,缓缓地坐在了戚无宴的身侧,“寺内的事情你都不管了吗?好戏都不看了?现在那些老秃驴斗得你死我活的,热闹的很,倒是可惜了。”
傅罗衣的目光落在远处,只见满城尽是繁华喧嚣,一个陌生的俊美男修端着精致的糕点,缓缓地自房间中走了出来,那男修面容极为俊美,气度不凡。
随着他的到来,他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戚无宴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压抑,似是濒临爆发的凶兽,他目光晦暗地看着那陌生男修。
傅罗衣微微转过头,便见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薄唇紧抿,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令人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他似是察觉不到周身的异样。
傅罗衣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个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戚无宴,也会落的这般模样,踌躇不决,大半夜的在屋顶上吹冷风。
他还以为,先前戚无宴那般气势汹汹地离开,他会直接将顾南挽从那些老凤凰身边抢走,直接找个地方囚禁起来,亦或者是直接将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问些什么想死还是想和他走之类的话,逼着她和他走。
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傅罗衣捏紧了手中的折扇,他太了解戚无宴,他这人死要面子,性子古怪桀骜,嘴又笨,某些时候又有种莫名其妙的矜持,哪怕心里暗流涌动,面上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木头脸,他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从没吃过亏,到哪里都被人捧着,比一般人都敏感矫情。
这寻常姑娘都吃不消他这怪脾气,
更何况,他算是看透了,顾南挽看起来没什么脾气,极好说话,内里却是个没心没肺的,戚无宴不说,她可能根本注意不到,戚无宴说了,她可能也不在意。
傅罗衣长叹了口气,他有些疲惫地躺在房顶之上,只见满天尽是闪烁的星光,他的目光有些飘忽,状似不经意道,“这男人啊,若是想要什么便去追嘛,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是那些漂亮姑娘,追来的狂蜂浪蝶肯定成堆,与其在背地里恼火吃醋,不如豁出去……”
傅罗衣话音一顿,只觉一股凉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些无奈地看向戚无宴,却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凉凉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眸底暗含杀意,他装作没看到,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着,“这求/爱嘛,不丢人,矜持在这种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满面笑容的傅罗衣,他径直自那屋顶跳了下去,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戚无宴岂是那种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的人。
阳光透过窗间的缝隙, 悄无声息地落进房间,在遍地的宝石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顾南挽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身一片酸痛,她这才发现, 她正歪歪扭扭地躺在那堆宝石上, 阳光落在那些宝石之上,险些晃花了她的眼。
蓝凤则是眉头紧锁地趴在房梁之上, 睡的昏天黑地的, 她的面色苍白,长长的裙摆垂落, 堪堪地垂在了她的面前, 宛若悬梁女鬼,满室皆是浓郁的酒味, 那些精致的酒壶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