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山里不见葛根,更不见山药。
因为都被挖完了,包括清泉峰这里的山药都被挖个干净。
看来在饥饿面前,并不是什么危险都不能冒的嘛。
楚沁因为粮食足够,倒也不咋在意。
做人不能太贪心,你家里粮仓是满的,别人家粮仓是见底的,你还想把山里的山药给挖了不留一丁点儿?这实在是过分得紧呢。
楚沁发觉山里好似被扫荡一圈似的,除了掏鸟蛋再没旁的收获。
她倒是想找找蜂蜜,家里蜂蜜没了,楚沁想得紧。
没蜂蜜,平常想润润肠胃都没东西润,只能一杯一杯地喝着桃金娘酒。
临近12点,在山待了好几个小时的楚沁终于动身回家。
也该是她时来运转,在下山途中遇到两只停在草丛里吃草的兔子。
楚沁手疾眼快抓到一只,同时跑了一只,但她不在意,只掂量掂量手上这只的重量。
“嗯不错,两三斤呢。”
她脸上带笑,避着人回到山脚。
村民们还在山里忙活,他们没有能运柴火的空间,要一遍又一遍地把树木搬回家中。
所以每当要砍柴,几乎都是一天起步,像楚沁这种轻松的砍柴方式得被人羡慕死。
楚沁悄咪咪地回家,放下背篓,在院外边上的空地上挖出个大坑来。
因为要烧的炭多,坑就得挖的大。
对楚沁而言砍柴容易挖坑难,砍柴只砍两个小时,挖坑却足足让她挖了一个小时。
挖完坑,饭点已过,楚沁只得把小铁锅放在炉子上焖点粥来吃。
粥是最不顶饱的东西,楚沁喝四碗下肚,还配着用平底铁锅煎的鸡蛋葱饼,可下午三点时就又饿了。
下午的楚沁在干啥?
在砍柴。
炭并不是一夜之间就能烧完,最少得烧上三天三夜。而且她烧得多,保不齐还得烧上五天五夜呢。
所以楚沁很是着急,生怕大雪来临前炭还没烧完。
乌岗栎得先砍成小段,然后铺在院子里晒干。等晒得透透的了后,再把木柴放到坑里点火烧。
期间还得时时注意着,若有火燎出来,必须用水扑灭。
可水又不能太多,以免水流到木炭中,使得木炭崩碎烧失败了。
楚沁用半个下午的时间砍完柴火,砍得手都要长水泡了。她看着指腹的水泡,嘀咕两句回卧室用针给挑了,又用力洗洗,拿碘伏消消毒就算可以。
砍好的柴铺满整个院子,前院后院都给铺满,今天晒半个下午,明日再晒一整天,想是就能晒得差不多。
做完这些,又舀一大碗温热的粥吃吃,呼噜呼噜吃完一碗又吃一碗,那呱呱叫的肚子才肯安静下来。
坐在屋檐下,闻着柴火独有的柴火香,她慢慢眯起眼,仿佛要睡过去。
机械厂。
今天是机械厂的大日子,据说机械厂的宿舍在这日竣工,那一排排的楼房引来不少社员的围观。
扬子沟公社书记秦文珺也来了,她也想见识见识这个省里市里全力支援,要啥给啥的万人大厂是啥样的。
只见在厂子西北和东南处有一排又一排的宿舍,宿舍有的三层楼有的五层楼,在距离宿舍几百来米的边上还有许多木头平房。
这些房屋是工人们这一两年来暂时住的地方,机械厂并非没有开工,能开工的都开了,据说研发室都架起来了,更别说后勤啊会计室啊等等。
只不过人并不齐全,听机械厂的领导说明年就会有大批的工人到岗。
西北东南两处宿舍区加起来共有二十来栋的宿舍楼。
这看着壮观,其实不多。
后勤主任介绍时就道:“还不够厂里一半人住的,到时候不少人都得自己挖黄泥砍木头搭房子住在周边。”
这样也行?
谁乐意啊。
可不管乐不乐意都得住,就这儿,附近依旧好些人挤破头想进机械厂。
宿舍区非常大,所以这里的食堂也有好几个,目前建起来的就有四个。
甚至还有两国营饭店!
乖乖,众人看傻了眼。
这时候围墙还没建全,即使机械厂不让进却也有许多人通过山路或者没建好围墙的地方进去。
你看看我看看,再出来说道说道,于是不出片刻许多人都晓得机械厂里头不仅有国营饭店,还有理发店电影院等等地方了。
“完了完了,我更想进去工作了。”
“可不吗,折上十年寿我都想进去。”
众人听完后叨叨个不停,而此刻工程结束正从机械厂里出来的楚小叔心情很是复杂。
他刚刚去人事那边应聘司机没通过,人事还笑说他这种技术少说得练上两年再说。
楚小叔能咋办?
只能耷拉着肩膀出厂。
他都练快一年了,连楚沁都很是熟练,能倒着车开上几百米的路了,他咋就不行呢?
当初给人家几斤粮几斤肉,人家教你一年可以说是很实在的,人家也没藏私,楚沁去的时间比他少上一半都学得溜溜的,所以不能怪人家司机不会教,只能怪自己学不会。
正好进厂的纪竟遥看到他,认两眼想起这人是楚沁的小叔,便问看门的杨必先:“他的那队工程结束了?”
杨必先点点头:“已经结束了,刚刚还看到他去人事那边应聘司机,看样子是没应聘上。”
纪竟遥:“司机啊?那说明他有点底子,要不然也不能来应聘。”
大概率是技术不过关。
杨必先就笑了:“厂长您不晓得,他和他侄女儿,哦也就是楚沁,他们叔侄是一同去县城运输队练车的。结果当陪读的侄女学会了,他这个正经学车的叔叔还是个半吊子。”
纪竟遥惊讶:“你咋晓得?”
杨必先:“嗐,楚沁舅舅是我村的,也是我堂叔叔,他牵线搭桥送楚沁叔叔学的车,有回被气得嘀咕了楚沁叔叔两句,我正巧听到。”
他又道:“您是不晓得,楚沁那车技强的,不说超过,但也能跟得上咱们厂运输队的那些司机们。”
“是吗?”纪竟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先是去厂里一趟,把手头文件放办公室后骑着车出厂。只是行驶出几十米,他又不自觉地拐到同往高树村的小路去。
高树村好些人也来看这场热闹了,甚至有那砍柴的都挑着柴火匆匆赶回来,不再上山砍而是跑去机械厂。
纪竟遥来到高树村,把车停在楚沁家的山脚,又推着车顺着山路上去。
上回来他没仔细观察,这回来他推车时左看右看,觉得楚沁很是有本事。
上坡的路特别平坦,路中竟然没有一块石头膈人脚。
道路两侧是铁篱笆,铁篱笆长得茂密,使得山脚没办法看清山坡上有没有人,隐蔽行特别好。
同时,铁篱笆的枝蔓又没有伸到路中,看来是被修剪过的。
铁篱笆上还长着枳实,也就是铁篱笆的果实。
这时候枳实已经变黄了,大约是楚沁不晓得吃,这个枳实尚在青硬青硬之时就能把它摘下来切成两半晒干做成枳壳。
枳壳其实是一味药材,不管是拿来泡酒还是拿来煮水喝都很不错,化痰止咳止痛消胀的效果。
其实变黄的枳实也能吃,就是比较酸涩,还带着明显的苦味。不过吃的是时候可以开胃消实,纪竟遥小时候经常去山里采来吃。
他透过密密麻麻的枝条,看到左手侧的铁篱笆后有片地。
这地……瞧着杂草灌木丛生,但依照他对楚沁浅薄的了解,这人肯定不会浪费这片地,否则她也不必费大力气在上山的道路里侧种植上铁篱笆了,明显是种植来遮挡人去观察的脚步以及视线的。
再往上,来到楚沁家门口。
还没敲门呢,里头传来狗吠声。
纪竟遥惊讶,看来楚沁说她狗听力好不是假话。
“叫啥叫,你吓死我了!”
楚沁被狗叫声吓醒,猛地站起身来。
她躺在竹椅上,竹椅上铺了厚厚的兔皮,又有阳光晒着,还有大棉袄盖着,楚沁睡得可香了呢,被吵醒时火气哐哐直冒。
小白不理她,只冲着门喊。
人狗相处久了有默契,楚沁瞬间懂了,这是门口有人,而且小白对这人的脚步声不熟。
楚沁正疑惑时纪竟遥抬手敲门。
“谁啊?”她问。
“是我,纪竟遥。”
楚沁愕然一瞬,把手上大棉袄放在摇椅中去开门。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火红的晚霞给村庄披上层橘红的纱。
楚沁将门打开一点缝儿,露出两只好奇的眼睛看着他,略带警惕问:“纪厂长啊,都要晚上了您来干啥呢。”
纪竟遥指指还悬挂在天边的太阳:“这是快晚上?”
楚沁:“可不吗,太阳已经落下去一半了,冬天天黑得早,不出半小时就得黑。”
“对了,你找我有啥事儿吗?”
楚沁又疑惑地问。
纪竟遥想起来意,问道:“我从前问你准不准备去机械厂,你还没说。”
楚沁纳闷:就为着这个?
她摇摇头:“我不准备去了,我觉得在村里赚的不比机械厂少。”
纪竟遥难得一怔,很难想象这时候竟然有人不想去厂里工作宁愿在生产队上工。
但转念一想,对楚沁来说或许还真是待在村里更划算。
他叹气道:“我听杨必先说你会开车,我们厂正却司机,你要是去说不准能当司机。”
楚沁心动两秒,又很快归于平静。
“司机挺好的……就是,我得在村里挣粮食,你们那里可没这么多的粮食给我挣。”她说道。
纪竟遥表示理解,说完掏出工业票找楚沁换大半麻袋的青菜,骑着自行车离开。
“……”
楚沁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位纪厂长指定是有点毛病的。
手脚大的人多了去了,但没一个像他这么大。
竟然用工业票换青菜。
这也能理解,有钱嘛,爱干啥干啥。她上辈子还见过用一颗葡萄换一颗有着好看花纹的石头的人。
再说,这是损他利我的,楚沁乐得这样,摸着工业票心里高兴。
但他要在她这里换,她就不理解了。
乐水公社难不成没人种青菜?在乐水公社换也免得运不是吗?
楚沁“啧啧”了两声,表示想不通,摇摇头回屋。
她不晓得的是,正骑着车往家里赶的纪竟遥也想不通。
他什么要买菜?
为什么要在楚沁这里买菜?
为什么要用工业票找楚沁买菜?
心里接连打出三连问,纪竟遥觉得自己当时是泥巴糊了脑袋,楚沁问他“还有事儿没”时就一秃噜嘴提了工业票换菜的事。
不是,他是有毛病吗?
纪竟遥深呼吸几下,忽然停下自行车,望着只剩一轮弧度在天际的太阳,心里不知想到什么又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行。
回到家,把麻袋里的青菜都拿出来,大白菜和萝卜最多放到角落,其余的就是菠菜蒜苗等等的菜,最让他惊讶的是还有冬葵菜。
纪竟遥顿时觉得这工业票花得值了,这个月是不缺菜了。
他不禁把家里各种票找出来,又重点数了数工业票。
总共12张,另有布票16张。
工业票不够时,布票想必也能顶上。
虽然觉得自己有病,但纪竟遥还是忍不住想,这些工业票布票也不知够自己去找楚沁几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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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是大晴天, 阳光要比昨日更加猛烈,楚沁清晨起来时就觉得相比昨日,今日的温度上升了那么两三度。等到中午时, 热得她甚至要把衣服里的那件马甲脱了。
太阳将铺满整个院子的柴火暴晒一整天,等傍晚下山时楚沁摸了摸柴火,觉得已经干到了能烧炭的地步。
她把大块的木柴放到坑底, 再把稍微小点儿的放在上面。
接着再在旁边地势更低的地方挖条道直通木坑,然后把稻草放在木柴上,点燃稻草连着把木柴烧着,先是大火猛烧, 等烧透后再把略湿的泥覆盖在木柴上, 将坑给填上。
当然, 填满是不行的。
楚沁留出几个孔来, 没一会儿烟雾就从孔中冒出, 呛得人眼睛发红直流泪。
做到这一步还不算完, 接下来还要时不时的在刚刚挖的那个通道里烧火。
楚沁在通道口前放些柴,看着灰色烟雾慢慢上升,有些担忧是否会吸引人来。
许是她运气足够好, 这阵子好些人家都在烧草木灰来养地, 楚沁这一行为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楚婶儿倒是看到了,还上门问了句。
她带着几个橘子来, 递给楚沁:“你家这几天烟熏火燎的在干啥呢。”
也不像是熏腊味,她没闻到味儿。
楚沁立马剥个橘子吃:“我烧炭,婶儿你要是没啥事儿也去烧些最好。村里徐太爷他们都说了, 说今年会很冷。”
“嗐, 再冷能冷到哪里去。”楚婶儿摇了摇头, “再说家里有炭, 平常烧火的炭我都存着呢,堆满两三箩筐。”
楚沁把一瓣橘子肉放口中:“那种炭又碎又不耐烧,烧起来烟还大,就是五六箩筐都不顶啥用的。”
她往年时间来不及或者不方便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炭,每每烧一两小时就得添炭,真真是烦琐极了。
说话时嘴巴把橘子肉一咬,汁水漫到舌头的那刻楚沁微微皱眉。
楚婶儿看了就笑:“是不是有点酒味儿?”
楚沁点点头:“橘子不耐放啊。”
说着她又一口接一口的吃,虽然有酒味儿但还能接受。
楚婶儿没急着走,坐在板凳上叹道:“你昨天没去机械厂看看,那阔气得跟城里似的。”
楚沁惊讶:“这是建完了?”
楚婶儿摇头:“说是只把宿舍建完,其余地方还得继续建。不过你叔这队的人没活了,这样也好,省得往后大冬天的还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去机械厂。”
楚沁一听,就晓得楚小叔应当是也没应聘上机械厂的司机一职。
她叹气,分外不解:“小叔……哎算了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死活没办法倒车成功,总是能歪了点,万一真去开车,保不齐还因为他那车技遇到啥危险呢。”
这种人别碰方向盘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楚婶儿如今也不怎么在意了:“想当工人也是为赚口吃的,现在咱们村种菜养牲畜,赚的说不准不会比当工人来得少。”
楚沁:“您能想开最好,在村里住的是自家房子,种的也是自己吃的粮食,自家还有几分的菜地,年底更有分红,落到实处的好处不比当工人来得少。”
要说有啥不同的,就是工人是铁饭碗,能“世袭”,但只要机械厂在,他们附近的人就能靠着机械厂长长久久的吃上饭。
楚婶儿又跟楚沁说了说机械厂里有国营饭店理发店电影院一条娱乐街的事儿,甚至还有个小公园。
这些东西成功勾起楚沁的兴趣,她摸了摸自己跟狗啃一样头发,觉得往后再剪头发时有着落了,听说现在的头发还能卖钱呢。
几日过去,随着土里冒出的烟渐渐减少,楚沁晓得时候到了。
从开烧至今,一共烧了四天半的时间。
这几天来气温跟过山车似的,昨儿冷今儿温度就又回升。
但自打昨儿温度降下来后,今儿就没上升了,不仅没上升还冷许多。
楚沁被冷风一吹,不敢再耽搁,赶紧把温热的、已经烧成硬块的泥土拨开,露出里头烧成功的木炭。
“幸好没碎!”
楚沁长松一口气。
她不禁笑了,用钳子把木炭夹到木桶中,然后盖上盖子,尽量减少空气进入。
等上半天,木炭再无星星点点的火光,这就算制作完成。
楚沁得到整整六大桶的木炭,她放三桶到地窖去,再分一桶给楚婶儿,剩下两桶放在卧室壁炉旁。
给了楚婶儿一桶木炭,楚婶儿又回给她五斤的怪味蚕豆。
也不晓得楚婶儿从哪里搞来的,这个蚕豆竟然是先炸后拌料的,拌完后还裹了层薄薄的糖衣,酥脆香甜好吃极了。
现在这年景,能搞出这种吃食的人可以说是对吃很执着了。
楚沁把蚕豆放在铁盒里存着慢慢吃,眼看着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摆明了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她就把自家屋顶给检查一遍。
该换瓦的换瓦,该加固的加固。
一趟下来,连茅房都变得坚固许多。
楚沁想着雪肯定大,菜园里的菜不出意外是要被雪给掩埋的,她思索片刻便走到后院边上的猪圈中,琢磨着搞个温室出来。
猪圈早已没了味儿,楚沁看了看,回杂物房去拿今年新编好的稻草帘子,又在猪圈四周挂上,而崭新且厚实的稻草帘子能最大程度地把冷风挡住。
“接下来呢?”
楚沁量了量猪圈面积,匆匆带着簸箕去旁边挖土。
土不需要挖很多,因为猪圈里本就是泥土地面。
挖完四框,堆里在猪圈里。
楚沁搓搓手,拿着锄头开挖,在猪圈中开垦出两垄地来。
猪圈里的泥土虽然板实,但把最上层挖开后下面的却是肥得流油。
也难怪土肥,毕竟曾经也是有猪待过的,那猪的排泄物渗透到土里,可不就是肥了地吗。
楚沁挖片刻,又蹲下捻捻土。
她笑得越来越欢快,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土挖完,把挑来的四簸箕土又铺上去,然后洒洒水等到种子的光临。
因为打算在这里种菜了,楚沁也不吝啬几块经常能抽到的玻璃。
她又费半下午的时间在猪圈内安上四扇玻璃窗,这可废了她老鼻子劲儿。
猪圈由木头制作而成,要想安窗户就必须先在木头上开口。
楚沁干脆把木头拆下来,锯出窗户的大小又给安回去。
如此一来工作量大许多,一直忙活到晚上七点半,月亮高高悬起时才忙完。
朦胧的月光透过四扇玻璃照进猪圈来,北风中树影婆娑,惹得猪圈有股阴森森之感。
楚沁打个哆嗦,又洒一遍水后带着锄头匆匆忙忙回家。
回到家中,把煤油灯点亮。
楚沁再次叹气,也不晓得高树村啥时候才能通电。
她可是抽到了十多个电灯泡呢,按系统那总用物品预知未来事情的德行,总不能这回是故意用灯泡来凑数的吧?
楚沁摇摇头,端着煤油灯来到厨房中打开橱柜,找到最下层的抽屉,把抽屉打开里头放满了她搜罗来的各种种子。
冬日嘛,就爱那口嫩绿脆口的菜。
楚沁找了些菠菜和冬葵的种子,又拿些韭菜种子来。
菠菜炒了吃,冬葵煮汤喝,韭菜用来做韭菜盒子和韭菜饺子。
楚沁用纸把种子包好,放在堂屋的案台上等待明天适用。
她扭扭腰,感受轻微的酸痛,又摸了摸粘糊的后背,拎着水洗澡去。
原主身体慢慢被她养好了,开发出最大的潜力。
但没有经历过末世进化的身体再怎么养使用过度了还是会劳累的非常,所以楚沁在洗完澡后必须用药酒揉揉腰部才肯睡。
“累死我了。”楚沁嘀咕。
反手长时间用力揉腰是需要点本事的,揉完后额头又出了些细汗。
壁炉已经烧起,楚沁感受着从壁炉里传递过来的阵阵热意,身上疲惫渐渐消失,拿着书边看边打起了盹。
屋里灯光融融,窗户隔绝了屋外的风,壁炉里偶尔传来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晓得屋中静谧无比。
这是冬日里最为平凡的一晚。
气温再降,山里已然有雪。
楚沁推开门,站在屋檐下望着远方,哈了哈手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现在粮食足了,即使是没怎么干活的日子里楚沁也是和以往干活时一样吃。
甚至因为有时间,楚沁还总爱捣鼓些新鲜的吃食来。
比如今日,她就做了葱油花卷。
刚好菜园里还有些葱,现在不吃,等雪越来越大后可就吃不了了。
等等,她还得在猪圈里种些葱。
楚沁连忙把这事记在心头,特意拿了几个蒜头放到案桌上等着待会儿一起种。
蒸两屉的葱油花卷,配着小米粥和咸菜慢慢吃。
吃完后就带着种子去猪圈把种子给种下,再浇浇水,等待蔬菜长成的那日。
今年山里得到的山货不多,野菜更是少得可怜。如今家里的野菜干都是荠菜做的,而荠菜全来自院子旁边的那片地。
楚沁坐在亭子中,把手放在火塘上方烤着火,偶尔用竹钳拨动炭火,把炭火里烘烤的地瓜翻个面儿。
地瓜的香味儿渐渐从炭火中弥漫出来,香甜的滋味儿如同冬日里加了蜂蜜的牛奶,明明是最简单的食材却能勾的人食指大动。
楚沁深深吸口气,瞧这火候到了,便把已经瘪下去且表面冒油的地瓜用竹钳夹出来,放到碗里,拿起筷子剥开地瓜皮,挑着地瓜肉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嗯~”
“好好吃。”
地瓜金黄,软糯香甜,因为是被炭烘烤的还多添了一股炭火独有的香味。
楚沁一口接一口,美得眯起眼睛。
等再睁开时,天空已飘荡起雪花。
等待许久的雪终于来了。
雪天日子过得慢。
今年的雪果然大,仅仅三天的时间,院子里的雪就有她的小脚肚那么高。
楚沁大约有数了,这才把雪给铲出去。
如此大的雪,怕是往后每日都得空出时间来清理清理屋顶的雪花。
韩队长尽职尽责,大约是吸取了从前大雪把屋顶压塌,压伤好几位村民的教训,开始日日冒着暴雪检查村民们家里屋顶的情况。
“黄家的,你们也别懒得连性命都不顾!”
韩队长看见黄家屋顶上厚厚的积雪,简直瞪直了眼,叉着腰直骂。
“当初的教训还不够你们吃的,你俩命大捡回两条命来不是阎王爷不愿收,是咱村里硬生生把你从底下挖出来的。你这是又想被埋啦?想就直说,到时候没人会再冒着雪来救你,村里也不会拨款帮忙建房。”
“想死就早点讲,倒先把豆子给送出来,免得带累人家老老实实的孩子。”
韩队长气得破口大骂,楚沁也是从没见过韩队长这样的一面。
他的骂声中气十足,听到动静的楚沁赶紧开门,连锅里的鸡蛋羹都顾不上,搬把凳子就坐在门口津津有味地听着。
“啧啧。”
“韩队长是真动怒了。”
楚沁反手掏出把葵花籽慢慢磕,兀自分析道。
牛啊,黄家夫妻能惹得向来注重面子且鲜少骂人的韩队长如此动怒,也是有点厉害。
黄豆子很快便出来,跑到韩队长边上不晓得说了些啥,韩队长怒气才稍稍降下来些许。
黄家夫妻表情讪讪,终于出门了。
“看我干啥,看你们屋顶啊!”
被他们这傻样看的韩队长心里的火再次直冒,盯着两人把屋顶的雪扫完才肯作罢。
只是他却没离开,而是朝着楚沁家方向走来。
楚沁一看,那还得了!
赶紧搬着凳子回屋,又顺手把雪地里的痕迹给扫平。
韩队长果然是来找她的,为的是分粮食的事儿。
是的,村里粮食还没发。
虽说楚沁因为家里有粮并不着急,但粮食放在自家粮仓里总是更让人心安。
又为啥没发呢?
因为必须要先把公粮给交了才能分。
而今年粮食收得晚,又因为年景不好,据说上面对收多少还没定论,直到十一月底时才决定好。
村里正准备送粮去公社呢,却又听公社说县里到时候会跟着公社一起下乡收粮,据说是开着货车来收的,必须一村一村轮过去,那阵仗可真大。
昨儿轮到扬子沟公社,相比过两日粮管所的人就该来他们高树村了。
韩队长道:“明儿你早点起来,和我一起去帮朱家坳和中坪村的粮食运到咱们村里来。”
楚沁点点头:“行。”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但楚沁怪好奇的:“今年怎么好端端的下乡收粮?”
韩队长忧心忡忡说:“隔壁市有个生产队在运粮去公社的时候粮食被抢,不仅粮食出事,说是还死了两人,咱们县不敢冒险,这才有粮管局下乡的事儿。”
楚沁震惊:“这、这若被抓到得枪毙吧?”
韩队长道:“可不吗,发现事儿的那个县离咱们这里也就百来公里,关键是那伙人挨千刀的也不晓得抓全没,万一有漏网之鱼跑到咱们这里来咋办。”
楚沁咽咽口水,难怪韩队长要叫上她,这是带着她充胆子的。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发愁。
沉默片刻,韩队长又说:“行了,明天大约早晨七点出发。他们两个村的路也狭窄,我本来还想去接辆拖拉机,想想借来也没法开,干脆就用驴车吧。”
第二天,楚沁等人早早起来,艰难地赶着驴车来到朱家坳。
这回来了整整5辆驴车和两辆马车。
马是队里今年新买的,韩队长担忧往后送菜不方便送,这才咬着牙忍着痛买下两匹马。
没想到这马儿还没用到运菜上,倒先用在运粮上。
朱家坳不算远,即使楚沁赶车赶得再慢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也能到达。
村里早就把粮食准备好了,一看到他们来就把粮食放在驴车和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