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 by道玄
道玄  发于:2023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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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情况汇报完毕。
众人陷入沉思,逐渐抛出一个个方法,试图找到解决之策。
“……不如趁夜行军,悄无声息地偷袭而动。”
“夜行需点着火把,远远就能看见,何谈偷袭?”
“那我们……”
在她们议论时,李清愁注意到薛玉霄支着下颔,一言不发,甚至还颇为困倦地低低打了个哈欠,不由问道:“这么严峻的情况,你还能困?”
薛玉霄小声道:“马都累了,我不能累?你真是铁打的。”
李清愁面临如此危急困境,根本记不得疲惫之事,她精神紧绷,低语:“她们说得都很有道理,我却觉得这些山寨、水寨,全都是江湖土匪,像这样为非作歹的组织,只要把领头的砍了,内部就会马上出问题,马上就会大乱,自然不攻而破。”
薛玉霄用那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怎么把领头的砍了?”
李清愁说:“咱们两个去。我的暗器天下无双,只要混迹进去,靠近三丈之内,贼匪首领必死无疑。”
薛玉霄一言难尽地指了指自己:“我们?”你把我也算上了?
李清愁点点头:“我们过命的交情,自然出生入死。”
薛玉霄虚虚握拳,轻咳一声,默默低语:“你想过怎么出来吗?”
李清愁一脸坦荡地说:“自然是闯出来,我当初连你家都敢去,难道区区一个山寨,能有五百个刀斧手等在堂中?”
薛玉霄:“……”我家才没有刀斧手呢。
你们当女主的说起话来就是有底气。
这种斩首行动危险万分,倘若对方没有自乱阵脚,反应过来,就面临着被围困起来砍成肉泥的后果——李清愁真是艺高人胆大,不愧是江湖中人,浑身是胆啊。
薛玉霄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她可没有天命加身。
两人说话的功夫,另外一边的提议已经反复讨论了几遍,没有一个能成的。
李清愁跃跃欲试,正要开口,坐在上首的桓成凤将军忽然看过来,盯着薛玉霄道:“薛都尉可有什么办法?”
于是李清愁又跃跃欲试地看着薛玉霄,满目期待,眼睛里写着“快点说你要跟我一起去刺杀贼首。”
薛玉霄视若无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她起身向萧、桓两位将军行礼,开口道:“下官觉得……不仅不应该互相举报杀人,反而应该采取怀柔政策。”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柔”到底该怎么怀。
薛玉霄继续道:“我们在城中张贴告示,就说,朝廷已经决定招安蛟龙盘与憾天寨,两个寨子在城中的联络之人,只要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山寨的情况,就可以来领取赏金。”
“自然,如今城中百姓艰难,恐怕有胡乱领赏的人。所以必须要单独询问,让领赏的人说出跟山寨的联系方式,彼此印证,这样就能知道领赏之人是不是真的奸细。”
她说到这里,桓二忍不住发问:“这个方法虽然温和,恐怕只能揪住其中一部分人。有些百姓的孩子都被押在山寨里,就算以金钱引诱,她们也不会说的。”
萧平雨也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能够以这种手段揪出大部分奸细,已经很好了。”
薛玉霄困乏的眼皮打架,她搓了搓脸,语调懒散了些:“我们的目的不是真让城中奸细一扫而空,而是让山寨觉得,我们自以为清空了奸细,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就都是真实的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军士娘子都忽然坐直,身体前倾,盯着她聆听后话。
“将领赏之人全部关押起来,次日凌晨,我们就带着几千军士,渡过池郡官道,前往蛟龙盘。”薛玉霄说,“不用走到山寨面前,走个半天,到了水路跟前就折返,回来修整。”
“这是何意?”
“何意?意思就是,咱们出去溜达一圈儿。”薛玉霄淡定道,“水寨必定以为咱们要打,草木皆兵,人人戒备。这时我们就回来,继续修整吃饭,犒劳军士,次日一早再去。”
“这次打吗?”李清愁忽问。
“不打。”薛玉霄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这次变一条路,让水寨重新规划布防,转移财宝,吓一吓她们。我们照旧过去看看,再回来。”
众人一时无言,互相看了看,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惊诧异之色。
“第三次照旧,每次都要换一条路。”薛玉霄上前几步,走到两位将军面前,在地图上用手指了指,将前三次的路线规划出来,“这几条路都很平坦,行军后回来休息,并不会消耗军士的战力。等到第四次——”
她的指腹摩挲着地图字迹,落在了一道极为坦荡、几乎是正面进攻的路径上。
“我们打。”
薛玉霄语调轻柔,如同飘飘叶落。然而就是这样温柔的语句,却让在场的很多人都脊背一寒,汗毛倒立。
萧平雨都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李芙蓉,道:“她一直都这样吗?”
李芙蓉睨过去一眼:“哪样?”
“一肚子坏水啊。”萧平雨咂舌,“别说水贼了,就是用兵如□□将,都要被这四次改路、三次虚晃一招给折腾得头昏脑涨。她才多大啊?”
她的声音不算小,众人听闻,都在心中默默赞同,表面上却一脸敬佩地鼓起掌来——薛都尉这不少说得揣着一万个心眼子。
薛玉霄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就此跑偏。她说完策略,眼神十分真诚地看向桓成凤:“将军,你觉得如何?”
桓成凤:“……”
好可怕的真诚眼神。为什么从她的问话里听出了一丝算计。
这个计划毫无意外地被众人同意,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军府娘子们回到自己的军帐里洗漱一番,养精蓄锐。
行军不比在家中,薛玉霄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将身上的战袍和轻甲卸除掉。她腰间别着金错刀,将那半面铜镜掏出来盯了一会儿,仔细地放在心口处。
……她不在家,不会有人欺负裴饮雪吧?他温文尔雅,脾气还好,恐怕狠不下心处罚别人……
薛玉霄选择性忽略了裴郎在原著中的冰冷果决,脑子里只剩下他温文柔和、细心体贴的一面。她揣着铜镜平躺下,刚闭上眼,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薛玉霄重新睁眼,呼吸均匀,她握紧腰间短刀,无声无息地扫过去一眼。见到在帐外星光的碎影下,一个缩成团的、白蓬蓬一片的人影,蹲在烧茶的炉子边,借助没完全熄灭的火星——
呃,烤红薯。
薛玉霄默默坐了起来,她盯着那人手里的红薯,又看了看这个雪白松软蜷起来的团子,神情纠结地叫了一声:“……崔七?”
蹲在那里的人浑身一僵,小心翼翼地贴着军帐门口,也不吭声,就这么一步步地往外挪。
“崔锦章!”薛玉霄瞬间确定。
崔七不动了,他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块洗得很干净的红薯,悄悄说:“我从军粮官那里要的,就两个了,你……你别告状,我分你一个。”
薛玉霄:“……你怎么在这里。”
崔锦章道:“天涯海角,什么地方我不能去?我看你这里茶炉子的火没灭,才想进来烤个红薯的。三姐姐,别这么小气嘛,我知道你是好人!”
星光之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欲饮琵琶马上催(4)

第45章
“你一路随行?”薛玉霄意外于自己没有发现,“虽说你常年云游,居无定所,可终究身为崔家嫡子,军营中都是女人,崔家竟然放你?”
崔锦章用木棍扒拉火星的余温,道:“我瞒着她们来的。”
薛玉霄:“……你就不怕出什么事?”
“可是司空大人给的实在太多了。”纵然医术通神,也不能超凡脱俗,崔七道,“反正已经答应薛大人照顾好你,我还有随行军医的令牌呢。”
他取出一个小木牌,在星光下晃了晃,旋即又收起。红薯在柴火中发出滋滋的微响,生起几缕雪白热雾。崔锦章一心一意地盯着它看,把里面烧透的干净木灰用一张黄纸包了起来:“再说,我就住在你旁边的军医医帐里,不跟女医混住,就算军中都是女子,只要我心中澄明,立身端正,能出什么事?”
草木灰有消毒驱瘟、消肿破积的效用。还可以治疗痈疽恶肉,能内服,也可外用。
他实在纯净无邪,正因如此,才让薛玉霄略微有些好奇。崔七在天下行医,见惯世事,应该对生离死别、人情善恶多有了解,怎么能维持着这样的心性?
她问:“你不怕那些军痞欺负你,调戏你吗?”
崔锦章简单道:“那些肮脏污秽的调侃言辞,我从小就没少听。然而人审视自己,如同临水自照,池水脏污是池水的错,并非我的错。”
他过于豁达钝感,简直到了一种外人看来没心没肺的地步。崔锦章一直觉得,生死以外无大事,把别人污蔑轻视的言辞全当过耳云烟,连一个字都进不到脑袋里。
薛玉霄道:“……看来你还真有修仙问道的慧根。”
崔锦章穿着一身道袍,底色偏向乳白,在这个乱地昏夜里,星光淋落,映照得愈发纯粹。要不是薛玉霄见到他袍角沾了灰尘,还以为他真有什么避尘仙术、能在这种地方还一身素净。
他烤好红薯,将烤焦的皮剥落下去,本来想自己吃,但动作一顿,看向这堆火星的主人,便将红薯掰开一块,挪到薛玉霄面前,也不说话,贿赂一般把热乎乎的红薯放到她眼皮底下。
然后当着薛玉霄的面,偷偷摸摸地挪出去了。还不忘毁尸灭迹,让柴火灰烬掩盖住剥落的焦皮。
次日,两位将军向城中张贴布告,假意招安山匪、水匪两寨,引出了不少奸细。这些奸细被单独私下询问,真正勾结水匪的皆被扣押为囚。
又过了一日,估摸着这消息传进水匪耳朵里后,军士们在清晨整装,带着马匹兵刃前往蛟龙盘。
不出所料,只要官兵一动,城中遗漏的内奸立即报信。水寨蛟龙盘根据路线设置防御关卡,将财物转移,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甚至还聚众饮了义气酒,激励水匪们顽强抵抗、英勇作战。
……结果可想而知。
官兵长长的队伍,眼看都到面前了,斥候的旗子都快要扬起来了——没想到领头那几个官家女郎,居然只是在河边看了看,聊了一会儿天,掉头就走了。
走了?!
水寨众人不敢相信。
蛟龙盘的大当家名为周三娘,在水路上名声极大。俗话说“龙王来了还得给周三太奶让路”,说得就是她。
此人年近四十,正值壮年,皮肤晒得黝黑,身高接近一米八,浑身都是多年操练出来的精瘦肌肉,穿上皮甲并不显得健壮,反而像一头敏捷的豹子。
周三娘远远望着官兵回头的路线,拿不准主意。水匪都擅水性,在湖泊水路上才是全盛,所以轻易不能出去伏击,一则战力不足、二则人手不够。她们能够在官军面前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就是仰仗着城中的奸细和主场优势。
她不可能带兵追出去。
大当家不下令,众水匪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卸除戒备,又过了半个钟头,别说军队了,连马匹跑出去的烟都散了。
这时,才有一个年轻小娘悄悄地道:“不会真走了吧?”
“那她们来干什么啊?”
“侦查地形?”
到了这个时候,众水匪心中的一口胆气早就散了,又变得十分懒散。她们瞧着大当家的脸色,心思早已飘到吃酒赌博睡男人上面了,把刚才的血气之勇遗忘得一干二净。
周三娘环顾四周,沉着脸道:“散了。”
众水匪于是一哄而散,又开始劫掠人口贩卖、拿到利润就买米买酒,肆意赌钱。
第二日,官兵继续清晨行军,按照第二条路线向蛟龙盘进发。
这一次的消息来得稍慢一步,周三娘一听说对方的动向,立即做出部署,将整个寨子的兵力重新分布、藏好财宝,拉着一伙水匪壮胆饮酒,高声鼓励,逼着众人应敌。
“上次是疑兵之计,虚晃一枪。”周三娘开口壮大声势,“就算她们心细如发,故布疑阵,但还是算漏了一招。城中眼线未曾除尽,就敢前来征讨,得给这帮军娘一些厉害瞧瞧,让她们知道我们寨子不是好惹的!”
众水匪虽然没有上次那么情绪激荡,但也被当家的调动起来,都穿上作战的皮甲和武器,张弓搭箭,时刻准备与官兵交战。
这次,军队依旧停在了拔寨之前。
在弓箭范围外,几位军府娘子绕着水寨、向着不同方向走了几圈,各自闲聊。
“河流虽缓,但不好强渡。”桓二道,“这片河中多芦苇,要攻水寨,弓箭如雨还是其次,只怕那些水匪有所防备,提前潜入水底,神出鬼没,将我们的人拉下去。”
李清愁道:“不可强取,用火如何?”
“里面还有她们劫掠而来的百姓,用火恐怕损失太大。”薛玉霄道,“要是水战,我们的甲胄反而成了累赘,入水就会沉坠至死,得想个办法。”
几人聊了片刻,随后驱马离去。
在水匪的眼皮底下,那几千人的官兵队伍,居然又在门口转了一圈儿,连声弓箭都没放响,掉头就走了。
这次,匪贼们没有耐心等太久,很快就精神一卸,一个个又软趴趴地懒散起来。甚至还有几个趁大当家不注意,偷偷溜走,早就没在外面候着了。
周三娘面沉如水,她知道中了官兵的计策。但这根本就是阳谋,城中传来的消息她不可能不信,万一对方真要攻打呢?
周三娘揣着火气,取下腰间的长鞭抽得噼啪作响,硬是把几个犯困的水匪活活打醒了,骂道:“贼军娘,给三姑奶奶用这种毒计。你们也都是废物东西,只顾着眼前享受的蠢货——”
然而不管她怎么辱骂抽打,水匪们还是无法振奋。周三娘便也泄了气,说:“散了。”
众贼欢呼一声,当即作鸟兽散。
歇了不到半日,城中居然又传来消息,说官兵按照一条全新路线前来攻打。
这一次,周三娘刚刚接到消息,斥候便已经发现官兵的踪迹。她还没说话,寨子里的二当家就勃然大怒,从腰间抽起一刀,“咵擦”一声,削掉了传信人的脑袋:“你们根本是戏耍姑奶奶!”
人头落地,登时血液飞迸而出。堂中的人居然没有任何惊讶,甚至还有几个鼓掌叫好:“二当家干的对!这些人跟军娘串通,根本就是愚弄我们!”
“杀就杀了,姐妹们继续喝!”
“什么官兵军娘,胆小如鼠,上次吃了亏就不敢打了,量她们也不敢来犯!”
底下有几个喝醉的狂妄水贼,一边大放厥词,一边给几个当家的拍马屁。
周三娘看着骨碌碌滚过来的脑袋,感觉仿佛有一口血涌到了喉咙间,她登时怒不可遏,揪住老二的领子,左右开弓扇了她两个巴掌,吼道:“你他爹的脑子昏了!杀了人,城里的眼线谁还敢过来通风报信?!”
二当家被她打蒙了,呆了半晌,逞强道:“姐,我们这几次被耍得团团转,还不够吗?”
“都出去迎敌!”周三娘抽出腰间的刀,一下劈碎了桌案,“谁敢后退半步,我当场宰了她!”
众贼虽然不理解,但看到大当家愤怒至极的脸色,全都放下酒盏,佩刀迎敌。这一次,她们还是醉醺醺的、满脑子都是敷衍了事——反正官兵不敢打,来逛逛就回去了。
周三娘岂会看不出她们的敷衍,可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动用武力督促。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次也没有打起来,官兵又在门口晃了一圈儿,跟随便溜达一样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众贼望着大当家的脸色,表面上还恭恭敬敬的,实则心里早就嘀咕开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又一夜过去。
越是这样风平浪静,周三娘就愈发感觉到一股刀口逼命的紧张和恐怖。这种失去消息稳定性的恐惧感包裹着她,让堂堂“水中蛟龙”夜不能寐,睁着眼到了天亮。
与之相反,她手底下的贼匪却放心起来,喝酒大笑,依旧过她们建立在杀人抢劫上的快活日子。
次日,天刚蒙蒙亮,二当家正和抢来的小郎君在床榻上享受,外面忽地擂起一阵鼓声。她怀里的少年浑身一抖,匆忙地披衣服系带子,结果被二当家搂住腰身抱紧,调笑道:“你慌什么?肯定是有消息说那帮军娘要来剿匪,全是假的,她们根本就是吓唬人,其实不敢打,别怕,我们继续——”
说着将少年拥入怀中,压到身下。
正在屋里淫言不断时,周三娘哐当一脚踹开了门,抬手把老二拎起来,劈头盖脸骂道:“好色的混账废物,听见鼓声还不去叫姐妹们迎敌,你还想让自己的脑袋好端端地立在脖颈子上吗?!”
二当家忙道:“大姐别急,这次她们肯定也不会打的。”
周三娘真想一刀砍了她,但念在两人是一路走来的金兰姐妹,这才压抑着怒火,道:“去叫人!”
二当家提上裤子,边穿衣服边走出去。此刻也是深秋寒夜,冷风一吹,她脑子里的色欲顿时消退,正在她叫人去巡逻时,忽然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水匪从不远处奔来,胸口还插着一只羽箭,见到二当家,水匪用尽力气道:“官兵——打——噗!”
瞬息间,一口鲜血喷出,水匪应声倒地。
这下,二当家的酒意也呼啦全醒了,浑身汗毛倒立,额头渗出冷汗。
羽箭与兵刃,终于惊醒了整个水寨。
由于水匪的松弛懈怠,第四次到来时发起的进攻不费吹灰之力。刚一交战,官兵就抢占先机,一口气渡过了河水,直冲寨门,整个水寨前方的芦苇荡都响起短兵相接的声音,不时交杂着惨叫。
“果然是这样。”李清愁精神焕发,眼神明亮,“她们全无防备之心,让咱们能够从容渡河,这道易守难攻的天然险要之地,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是薛都尉的计策太妙,能揣测人心。”萧平雨不吝称赞,“若我以后升官作宰,只能拉拢都尉,不敢与都尉为敌啊。”
“拿弓来。”李清愁转头吩咐。
她身侧的军士娘子当即取下弓箭,交给李掾。李清愁虽是文掾之职,但射术惊人,隔着将近百米,她拉起一把二百斤弓力的柘木弓,弦如满月,嗖地一声破空震响——
寨门高处的一个水匪眉心中箭,身形僵然一顿,仰头倒下。
“好。”李芙蓉目不斜视,只夸了一个字,“还算你有点本事。”
说罢,她居然翻身下马,亲自带着李氏亲卫、以及一队官兵,迅猛快捷地渡过河水,直冲水寨。
除了李清愁这种力拉二百斤、万中无一的神射手,渡过河水便进了普通弓箭手的射程范围,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以李芙蓉嫡系的身份,这么做简直令众人瞠目结舌。
可也是这样,连李氏嫡女都冲在前面,与她同行的近卫和官兵敢不效力?在李芙蓉带着人冲进去的刹那,整支队伍神勇异常,直接豁开了一个口子,把水匪砍杀得如收割稻苗,对方的阵型立即乱成一团。
别说其他人了,李清愁都看呆了,她转头看向薛玉霄:“她、她……气性太大了吧!”
薛玉霄摸着下巴,说:“别问我,自从我在春水园打了她一巴掌,这人性情大变,每天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李清愁听到居然有这种事:“怪不得她总是阴阳怪气,原来还有这个缘故。”
她一边说,一边也跟着翻下马来,点了几个近卫,眉宇间流露出一点儿不服的傲气:“婵娟,你留在这里不要上前。她能冲过去,我也可以,你是帅才,只要坐镇中军就够了。她周三娘的脑袋,还是让我摘下来送你!”
她这么说,一是因为两人生死之交,不分你我,二是因为薛玉霄提出的计谋有奇效,她肯定是首功,无论斩杀贼首的人是谁,都有薛玉霄的一部分功劳。
薛玉霄话还没说,一个没看住,李清愁就带着人头也不回地渡河,凶得宛如一头母虎,很快就追上了李芙蓉。
薛玉霄:“……这俩人气性都挺大的。”
“谁说不是呢。”桓二道,“咱们可别去,照这个架势,不用半个时辰,估计就可以收兵回城,面见将军,不必以身犯险。”
一切都太过顺利。
薛玉霄远远地看着,她握紧缰绳,身下的踏雪乌骓在岸边徐徐踱步。在马蹄轻轻地踩踏声中,薛玉霄盯着那片茂密的芦苇,觉得这群称霸一方的水贼,恐怕不会那么脆弱。
忽然间,李清愁身后的一个军娘突然坠入进河水,她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仿佛芦苇中有水鬼一样,抓着她的脚踝沉入河底,只扑腾了数分钟,连水泡都没浮上来,就彻底没动静了。
这只是开头。只要有一个军士被拉入水底,其他水匪就立即在当家的指挥下开始激烈反击。她们的弓箭、机关,全都瞄着披甲精兵,很多水贼直接跳进河水,根本不与官兵正面交战,而是神出鬼没地将人抓进水里,不通水性的军士,很快就憋得没了声息。
这时,薛玉霄在岸边放了一道响箭。
在这道呼啸声冲入半空后,军士们得到什么提示一样,将身上的甲胄向下一扯——前几次回营后,薛玉霄让覆甲率最高的精兵,将连接甲胄的布条换成了草绳,草绳虽然坚韧,但遇水吸满,当即就会变涨变软,用力一扯就会脱落,正适合在关键时刻卸甲搏斗。
情势瞬间再次逆转。
李清愁一路砍杀攻寨,冲上去斩了一个弓箭手,迎面撞上二当家。
二当家能够跟周三娘一起建立地盘,经营这么大一个水寨,可想而知也是一位能人。她身上的皮甲经过数次特别炮制,普通兵刃根本刺不进去。两人相遇,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满目刀光剑影。
薛玉霄已经望不见李清愁的身影,她至今没有找到周三娘现身的踪迹,担心李清愁会受到伏击,便也不再犹豫,带着薛氏亲卫进入战局。
这下子别说是两位文掾了,连薛都尉都渡过河流。余下的所有人都不敢逃避,自觉再惜命也比不过薛家嫡女的命贵,连都尉大人都不怕,她们难道还更贪生怕死?于是声势极壮,比之前勇猛凶悍了数倍,短短半炷香不到,骤然冲垮了寨门。
满天流矢飞羽,地面尽是血水,倒地的尸首几乎将道路掩埋起来。
战鼓如雷。
李清愁终究是武艺惊人,将二当家牢牢压制在下风,哪怕她的皮甲再坚韧,也被李娘子手上这把素色长剑砍得血迹斑斑,满身伤痕。就在二当家支撑不住时,仰头叫了声:“大姐!”
两人挨得太近,这声音一下子冲进李清愁的耳朵,将她的耳蜗震得轰鸣作响。她脊背乍寒,一股恐怖的危机笼罩在身,下意识向旁侧翻滚躲避——
一把环首大刀劈在李清愁刚刚的地方。
周三娘面露杀气,也不多言,抬刀就劈,一股炽烈的罡风迎面斩下来。李清愁提剑格挡,已经做好了被震裂虎口的准备,然而刀身不知被什么东西“锵”地弹了一下,偏出半寸,一下子擦着长剑落下。
李清愁趁机反攻,剑身刺向周三娘,不待命中,一旁的二当家又立刻扑上来,跟她缠斗在一起。
周三娘看了看地上滚落的石子,朝着飞过来的方向望去,见到一身赤色长袍、身覆薄甲的薛玉霄。
薛玉霄也看了看地上的石子,她本来想打对方的手……偏了,打刀上了。
“是你放的响箭。”周三娘忽然道,“这是你设计的?”
薛玉霄身边尽是薛氏近卫,韦青燕上前挡住少主,一身凛冽杀气。
薛玉霄看了一眼李清愁,确认那个二当家打不过她,便慢悠悠道:“是又如何。”
“你该死。”周三娘吐出三个字,她立即又笑了,“我要把你的肚子剖开,看看你到底胸腔里装着几颗心。”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平平淡淡,里面蕴藏的凶狠罗刹之气却极为可怖。周三娘立即冲了过来,她砍杀官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根本就没有把韦青燕放在眼里。
然而她错了。
一刀砰地一声下去,薛玉霄面前的韦青燕稳稳接下。她虽然手臂被震得发麻,却没有像普通军士一样当场脱臼骨折,而是缓缓地顶着这份劲力,蹭得抽出佩剑——
薛玉霄身边的数十亲卫,都跟着韦统领一起抽出佩剑,上面有些沾着血、有些才刚出鞘,一同折射出一片似雪的寒光。
剑光如雪,薛玉霄站在中间,垂手而立,面露微笑,她淡淡地道:“你们这个寨子的名字,起得很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是蛟龙,也得给我盘着。”
话音一落,这些战力跟普通军士完全天差地别的精锐亲卫上前一步,就如同刀枪不入的战阵一般,凶悍地碾压了过去——剑锋刺入贼首的各个关节,将她的手臂、脚踝、乃至两肩,都瞬息定在原地,钉透筋骨,滴出点点血花。
韦青燕上前,一脚踢在她被穿透的膝盖上,摁着周三娘的肩膀将她压倒跪地,踩着她的背,面无表情道:“你要剖谁的肚子?还不给我家少主道歉。”
周三娘猝不及防,震惊得几乎失魂,她周身剧痛,被强压跪地,愤怒得快要吐血,这下又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声嘶力竭骂道:“有力气不去对付鲜卑人,跑来对付我们,你们这些小爹养的,士可杀,不可辱!”
薛玉霄活动了一下手指,视周围的刀光剑雨于无物,她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道:“你放心,都跑不了。现在给我道歉。”
周三娘骂道:“要杀就杀,道什么歉!”
薛玉霄抬了下手。
韦青燕抽剑砍掉了她的小指。
周三娘额头渗出汗液,痛得面目扭曲一瞬,仍旧嘴硬:“混账军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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