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川的眉头拢了又分开,最后说:“我送你吧,这里不好打车。”
岑潇可不想再和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纠缠下去,正想拒绝,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 N 打来的电话。
她和 N 多是用即时消息的 APP 联系,这突然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
岑潇想着,也顾不上和陆平川周旋,接起电话就走到一边,问:“怎么了?”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经过技术处理的男声:“岑潇,城中村着火了。”
岑潇听着,顿时手脚冰凉,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机械男声平铺直叙,不带感情地重复道:“南边的城中村,着火了。”
限量版的 911 超跑在夜间公路上疾驰,岑潇坐在副驾上,一脸凝重地目视前方。
陆平川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岑潇,只觉得她脸色煞白,与身上的纯白衣裙连在一起,就像古旧的黑白挂历,精致却毫无生机,连带着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
几分钟前,她才端出一副拒绝自己送她回家的姿态,可接了个电话,就又换了口风,问他可不可以送自己去城南的城中村。
他给岑潇送过“报酬”,知道她不住在城南,更不可能住在城中村。但他也看过下属收集的资料,知道在被方倚梅接回岑家之前,岑潇一直与一对原姓夫妇生活在一起,那是她的养父母,这些年都在城南的城中村里经营一家小吃店。
陆平川心中好奇,忍不住问她:“岑小姐,你去城南做什么?”
岑潇看起来十分紧张,一双手紧紧抓着膝上的裙摆,指关节都变成了青白色。她没有回答陆平川的问题,只说:“前面要上五环了,五环特别堵。陆公子,你想想办法。”
她故作镇定,但难掩声线中的颤抖,这口吻不似她平日里的拿腔作调,却透着诚挚的哀求,陆平川莫名心软,对她说:“坐稳了。”
岑潇闻言,立刻抓住车窗的边沿。陆平川一脚踩下油门,灵活甩动方向盘,硬是在拥挤的车流中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不过眨眼间,911 已经驶下高架桥,拐进一条小路。
小路昏暗,但 911 的速度不减。岑潇认得这是通往城南的捷径,但这条小路到了夜间是不允许机动车通行的。
陆平川为了送她,已经违反了不少交规。
穿过小路,城中村近在眼前。他们透过挡风玻璃,将夜空中的浓烟尽收眼底。
不仅是浓烟,离城中村越近,低空中的火光就越明显。这火势可不小,连陆平川的心都揪了起来,而身侧的岑潇已经满眼水光。
如果陆平川没记错,这片城中村的所占地正是城南项目中的一部分。想起贺景胜着急离开的样子,他顿时明白了一些事。
“这是……放火强拆?”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陆平川话音刚落,911 便开到了城中村的一处入口。他刚将车子停稳,岑潇便解开安全带冲了下去。
副驾的车门大敞,车厢里即刻涌入明火燃烧的呛鼻气味。汹涌的火势近在眼前,岑潇作势就要往里冲。陆平川心惊肉跳,连忙下车阻止,可他还来不及喊住岑潇,就见一旁维持秩序的民警赶过来,一把拦住了她。
只见一个小民警紧紧拽住岑潇的双臂,十分严肃地劝道:“女士,你不能进去,火场很危险!”
“我有……我有家人在里面。”火光照亮了岑潇的脸,明艳动人的容貌上写满了慌乱,“求求你,让我进去!”
小民警说:“已经有两队消防官兵进去救援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您的家人!”
小民警手劲未松,但语速飞快。但岑潇知道,城中村里多是违章建筑,家家户户像一个个鸡笼似的挨在一起,没有消防通道,也没有通风设施,不等消防队员赶到,人可能已经被浓烟呛死了。
她心中着急,可几次尝试,都挣脱不了对方的钳制,只能反手擒住小民警的手臂,一个转身,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后者顿时就不能动了。
陆平川站在一米开外,将这个行云流水的过肩摔看了个清楚。
这个小民警一看就是派出所的片儿警,可他好歹是个男人,也接受过警校的专业训练。这眨眼间就被岑潇打趴下了,可见她方才这一摔,力道有多狠。
陆平川不禁瞪大了眼睛——这看似娇弱的岑大小姐,还是个柔道高手?
小民警伏在地上,不由得发出哀嚎。其他几个民警见势赶了过来,前后左右地将岑潇包围起来:“女士,袭警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你知不知道?!”
而岑潇丝毫不把他们的话放在眼里,即刻拉开架势,似乎做好了打上一架的准备。陆平川蹙紧眉头,正要出言劝阻,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闯进来,身手敏捷地擒住了岑潇。
岑潇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正要反击,对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将她双手反剪,稍一用力,她便吃痛地低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民警们松了口气,纷纷冲高大男子招呼道:“陈队。”
“陈献,你放开我!”岑潇低着头,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叫人看不清表情,“我爸妈在里面,我要进去!”
第09章 你这么快又换男朋友了?
岑潇挣扎着,整个人因为急切而颤抖,但被称作“陈献”的男子不但没松手,反而钳着她双手往前一步,逼迫着她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接着,他凑到岑潇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清的音量说:“你冷静一点,贺景胜的人搞不好还在附近。”
男性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侧,岑潇却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难道这场火是贺景胜放的?
“原叔原婶没事。”见岑潇不再挣扎,陈献又道,“他们已经从村子的另一个出口逃出去了。”
岑潇闻言,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彻底松懈下来。陈献见势,正拉岑潇站起来,就听一道男声传来:“这位警官,袭警固然不对,但你趁机揩油也太下作了吧?”
陈献一怔,转身去找说话的人,就见一个英挺俊秀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他一身华服,在自己面前站定后,便要去扶岑潇。
陈献眉头微蹙,拽着岑潇就是一个后退,陆平川也不客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岑潇才站起来没多久,双膝还在发软,被两个男人这么一拉扯,瞬时就像棵羸弱的小草,随风飘荡。
陈献不认识陆平川,看他非富即贵的衣着气场,很自然地将他当做了贺景胜留下的眼线;而陆平川也不认识陈献,只当他是个片警头头,方才那贴着岑潇说话的亲密模样,无疑就是在占小姑娘便宜。
两个身量相当的男人,就此形成一个对峙的局面。放松下来的岑潇,即刻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连忙打圆场道:“都是误会。”
她拍了拍陈献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这位是陆家大公子,陆平川,我们今晚在一起吃饭,是他开车送我过来的。”
安抚完陈献,她又对陆平川解释道:“这位是城南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队长,陈献。”
原来是刑侦大队的队长。陆平川闻言,重新打量陈献——对方比一米八四的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五官周正,轮廓刚毅,浑身上下散发着正气凛然的气质。再看岑潇和他说话的模样,两个人应当是认识的。
这么看,这个陈献……确实不像个坏人。
可陈献却不这么看他。陆平川今天穿了件黑金印花的真丝衬衫,扣子一直解到第三颗,露出胸前的一片古铜色,他发丝凌乱,眉低眼慢,乍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愤,陆平川率先放开了岑潇,他向陈献伸出右手,道:“原来是陈队长,失敬。”
可陈献并未与他握手,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趁机将岑潇往自己身边拽了几步,皱着眉问她:“你这么快又换男朋友了?”
岑潇一怔,还来不及解释,就听陆平川说:“潇潇,咱们该走了。”
陆平川这话,无疑坐实了陈献的猜疑。岑潇的额头上掉下来三根黑线,心想这陆大公子着实是个小肚鸡肠的主儿。
他一定以为陈献喜欢她,所以故意拿这话刺激陈献,作为对方不和自己握手的报复。
这两个男人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这么剑拔弩张?
岑潇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而陈献沉吟了几秒,便道:“她还不能走。她打了警察,得和我回去接受调查。”
陆平川抿着嘴,伸手就要去拉岑潇。眼看自己又要像个物件似的被两人拉来扯去的,岑潇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停!”
陈献被她叫得一怔,岑潇趁机抽出自己被禁锢的那只手,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陈大哥,我和陆公子说两句话,说完我就和你回警局。”
她说着,也不给陈献反应的机会,拉住陆平川的小臂就往 911 走。两人在跑车前站定,岑潇松开了他,又扒了扒自己凌乱的长发,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她说:“陆公子,谢谢你送你过来。”
陆平川挥了挥手,正要回她“小事一桩”,又听她说:“这比铂金包贵重多了。”
她语气郑重,引得陆平川也不由得地站直了身子,定睛看向她。
岑潇脸上的妆早已花了,白色的连衣裙上灰扑扑的,形容好不狼狈,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很清亮,不似往常那般掺杂着别样的目的,突然间就让陆平川的心口一阵发麻。
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他冲岑潇露出一个落拓不羁的笑,调侃道:“谢我?怎么谢?”
他说着,凑到岑潇跟前,道:“以身相许吗?”
岑潇向陆平川道谢,是感念他为了将她送到这里不惜违反交规,又想起贺宅晚宴上,他是唯一一个出来帮助蒋元君的人,所以决定对他客气一些。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犹豫着想告诉他,城南的高端社区就是一个大坑,他可千万别入局。但是,当他这么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她的犹豫便烟消云散了。
这个男人大概是习惯了向女人释放魅力,他把她送到这里,未必是心疼她,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飙车耍帅。
这么想着,岑潇敛去眼里的诚意,随便找了个话头:“高端社区的项目,陆公子日后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她说完,又道了声“再会”,转身就要走,陆平川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维持着一个交头接耳的姿势。
她衣料单薄,他掌心温热,就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僵直了身子,越发往他怀里靠去。
“不谈日后,”陆平川稳住岑潇的腰身,低声道,“我现在就要谢礼。”
岑潇犹豫了几秒,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就听陈献在远处喊她:“岑潇,走了!”
她闻声回头,看见不少消防队员陆续从村口 退了出来,想必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她知道陈献是要带她去见养父母,心中越发着急,只能挣开陆平川,说了句:“我赶时间,明天还你。”
“别着急,我要的也不过分。”陆平川松开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都叫你潇潇了,你就不用叫我陆公子了吧?”
只是要一个称呼吗?
岑潇微一怔愣,随即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平川哥哥,回去的路上,小心开车。”
见岑潇上了陈献的警车,陆平川也重新启动了 911,调头离开了城中村。
夜深了,B 市的道路终于不再拥堵。陆平川将车子开上五、六环之间的城市高速路,把油门踩到底,性能绝佳的超跑犹如驽箭离弦,在公路上化作一道闪电。
陆平川降下一半车窗,任由疾风吹乱自己的头发,而他姿态闲适地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掌控方向盘,就这么疾驰了十几公里,最后一个甩尾,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极速体验带来了极致的放松,陆平川伸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将今晚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画面最终停在岑潇向陈献走去的背影上。
那个陈献,看起来和岑潇十分熟稔。两人相处的气氛也远超于普通朋友,看起来……更像家人。
陈献作为刑侦大队的队长,今晚会出现在火灾现场附近,要么是恰好在那儿调查什么案件,要么这场火警,就是他要调查的案件。
而岑潇和一个刑侦队长交好,可见除了“岑家大小姐”和“NANA 美发沙龙幕后老板”之外,她还有其他身份。
陆平川思忖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虚拟号码。
对方仿佛二十四小时 standby,很快接起电话:“少爷,什么吩咐?”
“城南今晚起了一场大火。”陆平川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无规律地敲打着,“你们查一下,和贺景胜有没有关系。”
对方答应着,恭敬地等待陆平川的下文。可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任由通话两端陷入漫长的沉默。
对方等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嗯。”陆平川回过神来,又道,“城南刑侦大队的队长,那个叫陈献的,一并查一下。”
陆平川说完,也没有其他交代,就直接挂了电话。他拉开车门下了车,习惯性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雾卷着思绪,渐渐飘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嘀嘀嘀”的车鸣声唤起了陆平川的注意。
他闻声抬头,就见一辆红色的敞篷轿跑停在旁边,车上坐着一个美女,正连续按着喇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兴奋的心情。
“帅哥,终于追上你了。”见陆平川看过来,美女扯了扯自己的连衣裙吊带,“你刚才飙车的技术太帅了,带带我呀!”
陆平川隐约记得,自己方才确实超过了一辆红色轿跑。他熄灭香烟,打量起对方——那是一张整形流水线上造出来的模具脸,但白色紧身裙包裹的身材还算玲珑有致。陆平川露出玩味的笑容,心想自己今晚,还真是和黑色长发、白色连衣裙的女士有缘。
他拉开车门,冲美女勾了勾手指,说:“上车,我教你。”
美女欢呼一声,姿态优雅地下了车,带着暧昧的笑,一步步朝陆平川走了过去。
第10章 豪门怨偶,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下去
岑潇上了陈献的车,直接被带到了受灾群众的临时安置点。
有关部门的动作很快,一边联系救护车集中救治和转运受伤的居民,一边安排临时住房和应急物资,正在组织没有受伤的居民集中登记,集中安置。
车子就停在居民队伍的十几米开外,陈献交代道:“看一眼就走,你还得和我回局里写检查。”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他下了车,站在车边接电话,岑潇则趴在副驾的车窗边向外张望。
眼前的情况,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都不为过。大火发生在夜间,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准备休息的状态。此刻,不少人都穿着短袖背心或者居家睡衣,唉声叹气地排着长队,还有一些幼儿受惊过度,正趴在父母的怀里大声哭着。
城中村里的住户本就是这个城市的底层居民,微薄的收入仅供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头顶本还有篇遮雨的瓦棚,如今也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了。
这境遇,换谁谁不绝望?
岑潇的目光在长队里急切地搜寻着,终于在队末三分之一的位置,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的养父母年纪都大了,又因为经营小吃店而长年操劳,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老态一些。原母的腿脚不太方便,此刻正由原父搀扶着,随着队伍慢慢前进。
他们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外伤,原母甚至还有精神,安抚着前面哭个不停的小男孩。
幸好,幸好。没有受伤,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岑潇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陈献挂了电话,再次上车,一身戾气地骂道:“靠,一个重伤的居民抢救无效,人……没了。”
岑潇被“没了”两字吓了一跳,扭头去看陈献,正好叫对方看见她通红的双眼。
“大火是东村口烧过去,好在原叔原婶的店在村西头,逃过一劫。”将她的担忧看在眼里,陈献叹了口气,“你这么担心,要不过去看看吧,看完咱就走。”
岑潇摇了摇头,说:“让方倚梅知道,就不好了。”
听到“方倚梅”三个字,陈献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他倏地想起陆平川,于是问道:“刚才那个……陆什么的,真不是你的新男友?”
“不是。”岑潇收回目光,在副驾上坐直身体,“本来是想把他发展成‘下一任’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遗憾,不等陈献追问,她又说:“我往你卡里转点钱,你找个名目给我爸妈送去,好不好?”
“当然可以。”陈献答应着,又叹了口气,“明明就是父母子女,搞得和谍战片似的,离得这么近却不能见面。”
“他们的女儿叫原潇,不叫岑潇。我就不去他们面前讨嫌了。”岑潇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陈献知道她和养父母之间发生过什么,实在心疼她这幅模样,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又觉得人类的语言着实苍白。有些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出口时就变成了:“你之前说,你在贺景胜的书房里装了摄像头,有没有什么收获?”
“暂时还没有。”岑潇说着,反问道:“今晚这火,真的和贺景胜有关系?”
“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那附近?”陈献反问着,颇有些无奈,“这几天因为强拆,贺氏的拆迁队和城中村的居民冲突不断。派出所的同事隔三差五地就要去调解一次,然后就发现三合会的人也常在那附近行动。果然,今晚就出事了。”
“三合会?”岑潇连忙问,“贺景胜还和黑社会有勾结?”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拆迁队胆子再大,也不敢杀人放火。”陈献解释着,顿了一下,“虽然我不是很赞成我堂姐的一些经商手段,但今天这项目如果陈家负责,绝对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岑潇闻言,斜眤着他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陈家的堂少爷呢?”
陈献轻咳一声,弯曲指节敲了下岑潇的额头,说:“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没大没小。”
这个陈献,不过教了她一些柔道术,就天天以“师父”自居。但碍于武力值的差距,岑潇敢怒不敢言,只能捂着额头说:“我记得我和你堂姐的约定,再给我一点儿时间,一定能从贺景胜那里挖出点证据来。”
对于岑潇“豪门秘线”的生意,陈献一向有些不以为然,但他也懒得和她争论,只启动了车子,说道:“人你看过了,这下放心了吧?该和我回警局了吧?”
岑潇一愣,反问道:“我真的要写检查啊?”
“大小姐,你袭警诶!”陈献学着她的语调,提高了音量,“就算我面子再大,你也得给挨打的人一点儿交代吧?”
“好吧,是我错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岑潇碎碎念着,看向窗外。车子不断加速,她的目光从原氏夫妇身上匆匆掠过,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城中村的那场大火造成一死十二伤,陈献以“故意纵火”为由,成立了专案小组。有了专案小组的干涉,贺氏对城中村的拆迁只能暂时停摆。
好在陆平川提出的东南亚度假村计划,分散了贺景胜的注意,两人就这个项目面谈了几次,而陆氏整形机构进驻城南高端社区的项目也正式提上日程,陆氏集团为此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一面申请医疗资质,一面采购进口仪器。
陆平川忙起来,有一个多星期没搭理温梓涵了。后者本就有些拿不准前者的态度,又听小姐妹说,看见一个蛇精脸的小模从陆平川的酒店套房里出来。她心急火燎、三催四请的,终于在一个休息日,把陆平川约了出来。
可温梓涵不知道的是,陆平川今天愿意来,其实是有他自己的计划。
“川少,人家好久没见你,都快想死你了。”一家高级西餐厅里,温梓涵与陆平川对面而坐,她满脸委屈,对她撒娇道。
“最近工作太忙了,实在抽不开身。”陆平川说着,把菜单推到温梓涵面前,“今天我给你赔罪,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好。”温梓涵接过菜单,竖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借着菜单的遮挡,她看了眼手边琳琅满目的奢侈品购物袋,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
温梓涵和陆平川相处也有些时日了。这个男人虽然常表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总能说出女人们爱听的话,包括但不限于:“刷我的卡”“我买单”和“随便点”。
尽管他冷落了她一段时间,但今天对她依旧大方,温梓涵空悬几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或许,陆平川真的是她的“救命稻草”。
给钱就能救命的那种。
这么想着,温梓涵的目光从菜单转移到陆平川身上,发现他正在看手机,也不知道在和谁发信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想要一个鹅肝套餐。”温梓涵说着放下菜单,看似无意地拉过陆平川的左手,打断了他发信息的动作。
一只手被人握住,信息是发不了了,但陆平川也不恼。他将手机屏幕向下扣在桌面上,隐去了上面的一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是:少爷,蒋小姐已经在百货里逛了一下午,现在正往百货顶楼去。
陆平川唤来服务生,随意点了几道菜,余光里就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偷偷摸摸地走进了餐厅对面的 NANA 美发沙龙。
对方穿得非常低调,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蒋元君。
服务生退下后,他问温梓涵:“你最近去过 NANA 吗?”
“去呀。”温梓涵握着陆平川的手,笑嘻嘻地说,“川少给人家办了 SVIP,那人家不得经常去,才能对得起你的这份心意呀。”
温梓涵的手长得小巧而温厚,又保养得极好,肉润骨细皮滑,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一个手感上乘的减压玩具。
可陆平川握着温梓涵,心里想的却是岑潇的手,想着那犹如雕塑作品的粗粝纹路和颗粒感,只不过轻轻触摸过一次,便像烙在肌肤上,叫人难忘。
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们没再联系。他也没在贺景胜那里见过她,不知道她的养父母安顿好了没有。
这么想着,陆平川又问温梓涵:“你在 NANA,遇到过岑潇吗?”
听到“岑潇”两个字,温梓涵的表情倏地就变了。但她好歹也是个女演员,立刻调整好状态,答道:“见过呀。”
“岑潇好像是 NANA 的常客,和那里的发型师、美发助理都可熟了。”她说着,眼珠转了转,“我也是才发现,除了各家公子、少爷,她还和这些人打得火热。”
温梓涵三言两语,就把岑潇形容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她一心想在陆平川面前诋毁岑潇,却不知道,陆平川根本就不在意岑潇到底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在意的是岑潇的真实面目,以及这间 NANA 美发沙龙背后究竟做得是什么生意。
他这几日和贺景胜谈项目,除了那些业务细则和合同条款,贺景胜提的最多就是蒋元君要和他离婚的事情。
“要是没有我们贺家,他们蒋家的生意能有今天的规模吗? ”
“那个娘们最近也不知道被谁撺掇了,腰杆硬得不得了,一心只想离婚。”
这些都是贺景胜的原话。陆平川听着,不由得就想起那天的贺宅晚宴,他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就敢对蒋元君动手,可见平时在家,他也没少对蒋元君动粗。
陆平川见多了豪门怨偶,彼此多是因为家族利益被绑在一起,即便在婚姻里触及了原则问题,只要没闹出人命,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下去。而蒋元君嫁给贺景胜这几年,想来也不是最近才遭受家暴。可她既然已经忍了这些年,为什么又突然闹起来?
陆平川直觉,这事和岑潇有关系。
于是他派人跟着蒋元君,发现她这几天总是频繁出入 NANA 美发沙龙,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按照温梓涵的说法,岑潇是 NANA 美发沙龙的熟客,而蒋元君与岑潇又是水火不容的“原配”与“小三”,原配实在没理由总往小三常在的地方跑。
见陆平川沉默着,温梓涵只当自己的言语起了作用,她有些得意地把手指微微上移,摸着陆平川的手表道:“川少,这块表很特别吗?可不可以让我试试?”
比起珠宝首饰,温梓涵其实并不懂表。但她知道,穷玩车,富玩表。每次约会,陆平川戴的都是这块表,甚至还为这表发过朋友圈,想必是价值连城的。
而她一个女人,说要试他的男表,说白了就是要他送她。
温梓涵的心思,陆平川当然是懂的。他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放在桌面下,只说:“这表已经旧了,你戴不好看。楼上有好几个手表专柜,我一会儿带你去买块新的。”
他嘴里说着哄人的话,但看人的眼神却很冷。温梓涵立刻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端起水杯掩饰尴尬。
第11章 男人打女人,不能叫“家暴”
蒋元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她步伐极快地进了 NANA 美发沙龙,对迎上来的帅哥店员说:“我找你们店长,毛娜。”
这段时间,蒋元君常来,店员们都认识她。小帅哥听着,就对着衬衫衣领上的对讲机说道:“蒋小姐到了……是,好的,我马上带她过去。”
对方似乎回复了什么,蒋元君只听到对讲机“嘶啦”的信号声。不一会儿,小帅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到:“蒋小姐,请和我来。”
小帅哥人高腿长,蒋元君快步跟上,两人在一扇木门前停住。木门上挂着“员工专属、非请勿入”的门牌,小帅哥轻轻敲了下门,门便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