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读心神探—— by胡六月
胡六月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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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右莲被他吓得脸色都白了,闭上嘴不敢再说话,可是绝望却像那泛滥的潮水一样把她淹没。人穷志短,她没有赚钱能力,所以才会被他这样欺负。
垃圾堆放场的大门虽然挂着铁链锁,但因为废弃了近一个月没有人管,早就被捡破烂的人弄坏,随便一拉就会下来。两个人打开铁门,走进那个管理室。
管理室里相对干净一些,角落里堆放着几辆垃圾推车,又脏又臭。垃圾推车上隐约能看到编码,这是政府资产,没有哪个敢偷。哪怕捡破烂的来来去去,依然还存放在这里。
脚刚迈进管理室,桂右莲便感觉自己的头发被廖超勇一把薅住,剧痛让她叫了起来:“啊——”
廖超勇恶狠狠地说:“闭嘴!”
他死命一拽,桂右莲身体向前一扑,踉跄摔倒,一路被廖超勇拖行。屋子里很黑,桂右莲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一边惨叫一边求饶:“超勇,超勇,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痛。”
黑暗放大了廖超勇心中的邪恶,此刻他像一只凶兽,一路拉着桂右莲往前,月亮恰好在这个时候从云层里钻出来。
月光自窗户斜斜而下,这一刹那,桂右莲看清楚了廖超勇的脸。
那是一张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面部扭曲、眼睛瞪得很大,闪着莫名的兴奋,他的嘴张得很大,仿佛要将压抑的那一份嗜血释放出来。
这一刻,女人的直觉令桂右莲终于察觉到了廖超勇的杀意:“你是不是要害我?你是不是要害我?”
廖超勇右手拖拽桂右莲往前,右手伸向管理室的抽屉。
他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尖刀。
他转过头,冷笑道:“你死了,就没人和我抢珠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么多年来一分钱不赚,还敢和我抢珠珠?我呸!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没有珍惜。”
死亡的恐惧,令桂右莲清醒。
从来没有一刻,有这样的清醒。
她知道,今天廖超勇把她骗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了她。
为什么要杀人呢?
一刹那间,桂右莲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好好说,不行吗?
不离婚,不行吗?
我们青梅竹马,拉着手一起上学,两家父母早早订下婚事,一起招工进厂,我们有感情基础啊。
为了怀孕,我流产三次,医生都说如果再怀就是赌命。可是我为了有个与你的爱情结晶,咬着牙怀了第四次。怀胎十月,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七个月!
为什么要杀我呢?
珠珠那么可爱,你忍心让她没有妈妈?
你条件好,你要珠珠,可是我怎么舍得把珠珠给你?
老人都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你有新欢,你会对珠珠全心全意吗?
似乎过了很久,其余只不过一瞬间。直到拖拽挣扎间,桂右莲的手碰到一个硬物。
求生的本能,让她一把抓住这块砖头。
寒光一闪,廖超勇拿着刀向她逼近。
“珠珠!”桂右莲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
廖超勇一个愣神。
桂右莲猛地翻身站起,抄起手中砖块,狠狠砸向廖超勇后脑。
“扑呲——”
暗夜里,砖头带着凌厉之风,带着桂右莲满腔的怒火,狠狠砸在人类最脆弱的后脑处。
后脑下部,是脑干所在,是控制人的呼吸、心跳的生命中枢。
一击必中,廖超勇应声而倒。
恐惧令桂右莲脑中一片空白,她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喊,扑上去又补了十几下。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手底下这个人一动不动,直到她脸上、身上到处是血。
月光再一次倾泻而下,将这一幕血腥呈现在桂右莲眼前。
神智回复,桂右莲这才知道害怕,摔倒在地,拼命往外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跑到垃圾堆放场的铁门那里,月光亮得耀人眼,桂右莲忽然停住了脚步。
——就这样走了吗?
说到这里,桂右莲呆呆地看着赵向晚:“我当时就想,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杀了人,我不想坐牢,我还得照顾珠珠。于是,我又折返回去,我害怕他被人认出来,就把他衣服剥光,再在脸上补了几砖头,用小推车装上,丢到那口废井里。我又补了两车砂石,把他的尸体盖住,确认没有能够发现,这才把车子还回去,抱着衣服回了家。当时做这些事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是到家之后,却全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过了好几天了,手脚还在抖。”
赵向晚知道这种情况很正常。
极度的恐惧状态下,会激发出人类最大的潜能,所以瘦、病、弱的桂右莲才能反杀高、胖、壮的廖超勇。但这股劲过去,确认安全之后,整个人就会脱力。
但眼下赵向晚关心的问题是:廖超勇用来杀她的那把刀去哪里了?
赵向晚抬眸看着因为回忆过去而满头冷汗的桂右莲:“那把刀呢?我们在管理室并没有发现有刀。”
桂右莲木头木脑地回答:“抽屉里不只一把刀,有两把,用报纸包着。我很害怕,拿着那两把刀出来,顺手扔进垃圾堆里。”
赵向晚皱眉:“为什么没把衣服也扔进去?”
桂右莲茫然四顾:“那,那是珠珠爸爸的衣服啊。”
众人都有些无语。
接下来,在桂右莲的指认下,重案组的人从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找到了两把用报纸裹着的刀。
一把尖刀,尖头、薄刃、极其锋利的一把切肉刀。
另外一把,是采用高碳钢和弹簧钢锻打的砍骨刀。
寒光凛冽。
看到这两把刀,想到管理室门口随意乱放的几个农用编织袋,重案组的人感觉头皮发麻。
——如果桂右莲没有一砖头干掉廖超勇,恐怕不仅会被他捅死在管理室,还极有可能当场分尸,用肮脏的编织袋装成一袋一袋,抛弃在这垃圾场里。
等到未来填埋场建成,所有垃圾填埋进地下,桂右莲将列入失踪名单,谁也不知道她到了哪里。
廖超勇名正言顺接珠珠到身边教养,四年之后,桂右莲将因为下落不明而被法律宣告死亡,廖超勇从此逍遥快活。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在场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一句:无耻!
这废弃的垃圾堆放场散发出来的气息再恶臭,也没有廖超勇的灵魂肮脏。
废旧垃圾堆放场的外围,忽拉拉地围过来一群人。
都是当地人。
看到几辆警车开过来,联想到前段时间的废井抛尸案,好奇心驱使之下,众人顾不得恶臭,都围拢了过来。
看到刑警押着桂右莲从垃圾堆放场出来,人群里有人认出她来,一下子叫了起来:“桂右莲,那不是廖家的吗?她怎么被抓了?我靠!不会是她把姓廖的那个有钱人给杀了吧?”
旁边人叽叽喳喳打听情况,听明白了之后开始议论。
“难怪要把衣服剥光,姓廖的赚了几个钱之后整个人都飘了,皮带扣子都是金的!他那高档衣服一亮相,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夫妻哪有隔夜仇,干嘛要杀人?”
“这女人狠呐!一板砖上去把丈夫的脸捣了个稀巴烂。”
“完了完了,杀人抛尸,性质恶劣,桂右莲肯定会被枪毙,那她家娃娃怎么办?珠珠乖巧可爱得很呢。”
桂右莲本来情绪还算平静,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就激动起来,戴着手铐的手伸出去,死死抓住赵向晚的胳膊,泪眼婆娑:“我真的会枪毙吗?我杀了人,肯定会死对不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都坦白了,是他要杀我,我是没有办法……”
原本不喜欢身体接触的赵向晚,被犯罪嫌疑人紧紧抓住胳膊,却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看着桂右莲那张满是凄苦的脸,声音轻微而坚定:“别怕。”
桂右莲从她的眼神里,获得了某种力量,慢慢松开手:“你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我相信你,我相信警察。我坦白从宽,我要活下去,我要看着珠珠长大。你说过的,好人会有好报,是不是?”
收集了所有证物之后,重案组所有人回到办公室,开始讨论案情。
和往常一样,小黑板再次被推了上来,大家各抒己见。
这一回,刘良驹第一个站了上来。
他在小黑板上写下大大的两个字。
——自卫。
桂右莲哭着说“我相信你、我相信警察”的时候,他就站在赵向晚身边,同为父母,他感同身受。想要抚养女儿成人,想要看着她幸福地长大,因此,桂右莲不求脱罪,只求不死。
哪怕是坐牢,也能隔一段时间见到女儿;哪怕是隔着铁网,也能知道女儿的消息。只要没死,一切都有希望,是不是?
刘良驹面色严肃:“杀人,不一定判死刑,法官也要视情况而判。致人死亡包括故意杀人、间接故意杀人、过失致人死亡,按照桂右莲的口供,她这明显属于过失致人死亡,廖超勇试图故意杀人,她为了自卫不得已反抗。”
朱飞鹏摇头叹息:“唉,法盲啊。如果她能在一砖头砸死廖超勇之后马上报警,保留好现场,说不定还能判她无罪。”
祝康补充一句:“是的。这样一来,刀具上肯定只有廖超勇一个人的指纹,现场拖拽痕迹清晰,比对伤痕、伤口,很容易还原整个案发过程。我不知道法院最后会怎么判,但过失伤人致死这一条,至少能让桂右莲活下去。”
黄元德道:“可是,桂右莲不仅杀了人,还拿砖头捣烂面部,剥光衣服,抛尸井中,埋上砂石,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谁能相信她是自卫?完全符合故意杀人的特征。”
听到这里,刘良驹也有些受挫。就算他想帮桂右莲,也有些束手无策啊。
赵向晚站起来:“首先,我们要判断桂右莲有没有在细节上说谎。”
朱飞鹏摇头:“应该没有说谎。”
高广强也叹了一口气:“先前她的确有意隐瞒,但开口认罪之后,细节上都能对得上,应该没有说谎。”
赵向晚当然知道桂右莲没有说谎,但证据呢?
——应该没有说谎?
检方提起公诉之时,可没有“应该”二字。
赵向晚拿出两把刀的照片,走上前去,将照片贴在黑板上:“谁能证明,这两把刀是廖超勇事先放在垃圾堆放场管理室,而不是桂右莲准备好的?”
祝康皱眉道:“刀上有两个人的指纹,向晚,按照你的这个思路,的确有可能刀是桂右莲提前准备好,准备杀人分尸。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直接抛尸废井。”
朱飞鹏不服气,抗辩起来:“没道理。如果刀是桂右莲提前准备好的,那她是什么时候买的刀?为什么杀人后连衣服都带回家,那么重要的刀却丢弃在垃圾场?这恰好证明,刀不是桂右莲的。”
祝康摇摇头:“也许桂右莲只是准备好了刀,以备无患呢?她这个人行事并没有太多章法……”
朱飞鹏冷笑一声:“你这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太多章法你从哪里看得出来?再说了,没有章法的人,会提前在管理室准备好刀?如果准备好了刀,为什么不直接拿刀捅,却要用砖头?如果刀是她准备的,为什么上面会有廖超勇的指纹?”
艾辉突发奇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桂右莲听到丈夫说晚上去交易赃物,内心有些害怕,她熟悉环境,知道那个垃圾场平时没有人去,于是趁大家不注意提前过去,在抽屉里放了两把刀,想着万一要是黑吃黑打起来,她能帮帮忙。后来进了管理室之后,她察觉到丈夫要杀她,于是先下手为强,拿出其中一把刀来,却被廖超夺了刀要杀她,厮打之中,她抄起一块砖头把他给杀了。”
黄元德的思维更为发散:“还有一种可能,桂右莲从头到尾说的就是谎言。约定在垃圾堆放场晚上见面的人,不是廖超勇,而是桂右莲。桂右莲长期经受家暴,怀恨在心,再加上不愿意把珠珠交给廖超勇,于是决定杀死他。廖超勇一死,她就能顺理成章接手他的生意,养女儿自然就没有问题。”
就连高广强都点头道:“的确,桂右莲有杀人动机。”
赵向晚知道一旦提出质疑,桂右莲很多话都经不起推敲。
别说办案人员有这个争议,围观群众一样会有疑惑。
听到这里,赵向晚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证据。
“从微表情反应,我能肯定,桂右莲没有说谎。但这只是我的判断,要让法院判定桂右莲是自卫,我们必须拿出证据。”
听赵向晚说相信桂右莲,刚才发散的思维瞬间都收了回来。相处四年,赵向晚无数次证明,她是对的。不管是微表情行为学,还是女性直觉,赵向晚的刑侦方向从来没有出过错。
大家第一时间选择信任赵向晚,开始思考如何证明桂右莲口供的正确性。
朱飞鹏道:“要证明桂右莲说的话是真的,不容易。刚才我们随便一讨论,漏洞就很多。第一,她与被害人关系不好,常有争吵,她有杀人动机。第二,她为什么毫无防备地在夜晚跟着廖超勇走进垃圾堆放场?第三,她明明是自卫,为什么不报警,却要抛尸?她为什么要把刀丢弃?”
太多不正常的地方,仅凭桂右莲的口供,恐怕法院不会考虑自卫因素。
赵向晚赞许看向朱飞鹏:“朱师兄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找,找新的证据。”
朱飞鹏眯了眯眼:“去哪里找?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赵向晚说:“桂右莲这边的证据基本齐全,想要找新证据,只能从廖超勇那边入手。”
朱飞鹏总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焦莉莉?”
赵向晚笑了:“对。”
祝康一拍桌子:“对啊,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审桂右莲,在现场勘查,却漏掉了这个重要证人。焦莉莉是廖超勇的情人,又是他的生意伙伴,廖超勇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听到她有任何消息?”
高广强站起身:“还等什么?走!”
众人一起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分配任务。
高广强负责与当地派出所民警沟通。
朱飞鹏、赵向晚与刘良驹一起,与焦莉莉见面。
祝康、艾辉、黄元德一组,到建材城走访调查,了解廖超勇的为人,并询问周边刀具店,看他是否近期购买刀具。
从刀具形状与新旧程度来判断,刀具应该是还未使用过的、全新的刀具。如果能够找出这项证据,那就能证明廖超勇的杀人事实,从而反证出桂右莲的自卫行为。
星市建材城位于星市的城西区,这里是老城区,商业繁华。
一进建材城,就看到来来往往的货车、面包车、小推车在人群中穿梭,有的门面很大,门前有宽敞的停车场,有的门面比较小,但也有一块水泥地停放推车。
总之一句话,这里很热闹。
找到焦莉莉的门面,看着门面上方挂的店面名字,赵向晚与朱飞鹏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嘁!”
——红心管材批发店。
红心?叫黑心差不多吧。对青梅竹马的发妻如此心狠手辣,准备尖刀一把还不够,再来一把剁骨大刀,这是要分尸的节奏哇。
门面里头,坐着一个烫着大波浪齐肩头发,描眉画口红的中年女人。
朱飞鹏走进:“焦莉莉?”
中年女人脸上搽了不少粉,一说话粉就往下掉,看得出来是个努力与岁月抗争,想要留住青春与美貌的女人。
她一见到帅气英武的朱飞鹏,眼睛一亮:“啊呀,这位先生以前没有来过吧?你要进什么货?”
朱飞鹏亮出警官证,面无表情:“你好,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看到警官证,焦莉莉瞳孔一缩,显然有些慌乱,她左右看看:“你们,你们都是警察?为什么没有穿制服?”
【警察怎么找过来了?】
【是不是小廖的事发了?】
【他说回去处理掉那个黄脸婆就回来,结果一去就是十天,个死鬼!男人都靠不住。】
赵向晚认真倾听着焦莉莉内心冒出的每个字,生怕漏掉一点细节。
——廖超勇杀人的事情,焦莉莉是知道的。
——他被反杀的事,焦莉莉还不知道。
朱飞鹏打开包,准备取出廖超勇的尸体照片让她辩认。
赵向晚迅速上前,压住他的手,用眼神制止他的动作。
朱飞鹏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快,马上将照片放了回去,将包拿在手中。
赵向晚看向焦莉莉:“你与廖超勇同居了吧?”
焦莉莉轻佻地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警察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和谁睡觉?”
朱飞鹏冷着脸:“严肃点儿!”
赵向晚道:“桂又莲报警,说你与他丈夫非法同居,是否属实?”
焦莉莉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妈的,那个黄脸婆敢报警?这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人,是不是?我哪里和他同居了?谁能证明?”
赵向晚淡淡道:“当然有人证明,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过来?”

不出赵向晚所料, 一听说有人能证明,焦莉莉整个人便炸了。
“肯定是廖超勇那个狗东西说的,是不是?”
“男人要是靠得住, 母猪都能上树!我以为他真的准备回去处理掉那个黄脸婆, 哪知道全是骗我的。”
“狗东西, 上一秒还抱着老娘说要和我双宿双飞, 做一对长久夫妻,下一秒翻脸不认人,又和他老婆勾搭在一起,我呸!”
赵向晚迅速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词:“处理掉那个黄脸婆?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据廖超勇所说, 是你逼他除掉桂右莲,他左思右想, 觉得你蛇蝎心肠, 不敢再和你过下去,所以在桂右莲的陪同下, 一起报了警。”
有读心术在手,赵向晚要是说起谎来, 绝对是一流。
焦莉莉马上就信了她的话, 气得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连厚厚的粉底液都没办法掩藏。她重重一跺脚,努力证明自己:“没有, 没有, 我没有逼他杀人。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 我就是个生意人, 因为生不了孩子和前夫离了婚, 这几年好不容易赶上政策好赚了点钱, 哪里会好日子不好好过?”
【教唆杀人, 这可是犯法!】
【廖超勇这狗东西当着我的面赌咒发誓,说回去就干掉那个黄脸婆,还装模作样带两把刀回去,结果呢?妈的!】
【装得可真像啊,难怪十几天不联系,原来早就变了心。】
听到这里,赵向晚明白了两点。
——第一,焦莉莉知道廖超勇的谋杀意图,不但没有阻止,而且乐见其成,有可能就是她唆使。
——第二,那两把刀的确是廖超勇带回去的。
她还知道教唆杀人是犯法?
明知道对方有家室,却非法同居。不仅如此,还教唆杀人?这个焦莉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飞鹏明白了赵向晚的意图,但不知道她要怎样撬开焦莉莉的嘴,他聪明地站在一旁,将进门的顾客引到旁边店里去,免得有人打扰赵向晚的讯问。
焦莉莉现在也是焦头烂额,顾不得做生意,她说了一堆话,却发现站在面前的女警面色淡淡的,似乎压根就不信,心里愈发着急起来。
“是真的,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我没有教唆廖超勇杀人,是他自己买了刀说要带回去。”
赵向晚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立刻跟上:“什么时间,在哪里买的刀?有没有收据?”
焦莉莉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完了,刀是我买的。】
【警察不会认为是我出的主意吧?】
【我年过四十,再不结婚,用什么办法拴住小廖?他比我年轻,赚钱能力又强,万一他看上个年轻漂亮能生养的,我怎么办?】
赵向晚冷笑一声:“廖超勇说,刀是你买的,钱是你出的,这总没有冤枉你吧?”
焦莉莉听到赵向晚这么说,哪里还有半分怀疑?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廖超勇谁也不可能知道。完了!肯定是他诬告自己!
“刀,刀是我买的,我半个月前到小市场买了一套厨房用的刀,我有收据,你们也可以去问,是在一家叫万里风的店买的,店老板叫阿强,当时我们还聊了几句。你们可以去调查,我肯定没有说谎。一套一共五把,我拿回家之后一直放在厨房里,什么时候被姓廖的拿走,我也不知道。”
赵向晚一脸的不相信:“你买的,廖超勇拿走十几天你能不知道?肯定是你把刀给了他,让他回去杀桂右莲。要不是廖超勇后来良心发现,你不就得逞了?”
焦莉莉苦笑:“我得逞了?我得逞什么?他老婆死了我能有什么好处?这家店是我的名字,前期投入也是我拿出来的钱,姓廖的对外说是店老板,其实就是我的员工。我唆使他杀老婆做什么?”
听到这里,赵向晚问:“收据呢?剩下的刀具呢?”
焦莉莉现在只想清洗自己身上的罪名,对于警方的询问十分配合:“在家里,我带你们去拿。”
焦莉莉与廖超勇开的这家店并不算大,并没有请员工坐店,平时都是焦莉莉坐店,廖超勇开着小货车四处送货、进货,这十几天廖超勇没有回来,焦莉莉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打了几次传呼都没有消息,心里着急,只能临时请了个送货的小伙子。
现在要离开,焦莉莉和旁边老板打了声招呼,带着赵向晚三人走出建材城。
她这两年的确赚了钱,在市区建材城附近新开发的小区买了套住房,三房一厅一厨一卫,装修得简单适用,这里应该就是廖超勇与她同居的地方。
赵向晚问:“房子写的是谁的名字?”
焦莉莉顾左右而言它:“都是开店赚的钱,一共花了三万多,装修又花了一万,我一个单身女人开店赚的钱也不容易啊,都是辛苦钱。”
【杀千刀的,当初我怎么就被他给骗了?】
【说什么店是我的,那房子就得是他的。】
【狗男人!】
房子写的是廖超勇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先前听说门店名字是焦莉莉,廖超勇只是她员工时,赵向晚暗道可惜。因为这样一来就算廖超勇身亡,也没办法从焦莉莉这里拿到任何钱财。珠珠才五岁,她未来生活怎么办?虽然有大姨抚养,但是钱呢?钱从哪里来?与其指望大姨的良心,还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赵向晚道:“到房管局一查,就能知道房子是谁的。”
焦莉莉咬着牙:“你们警察为什么总是偏向那个姓廖的?是!这房子是他的名字,但钱可都是我掏的!他要是想要房子,让他来找我,看我不打他个满脸开花!”
赵向晚瞟了她一眼:“打人犯法。”
焦莉莉被她这一眼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气愤愤打开门,也懒得换鞋,径直走到房间,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一股脑倒在茶几上,带着情绪胡乱翻找,最后找到一张收据甩给赵向晚:“呶,买刀的收据。”
她还不忘记补了一句:“如果是我教唆杀人,肯定不会老实交代买刀的事情,更不可能拿出收据,是不是?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姓廖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他是个骗子!他现在就算和桂右莲和好了,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你们别信他的话。”
赵向晚面无表情地接过收据,看一眼之后交给朱飞鹏。
朱飞鹏戴着手套,收进证物袋。
焦莉莉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是我的收据,你们为什么拿走?”
刘良驹走到厨房,翻出另外三把刀具,同样装进证物袋,冲赵向晚扬了扬袋子:“另外三把已经找到,的确与那两把是一套。”
赵向晚没有理睬焦莉莉的疑惑,冷冷询问:“刀没有鞘,他用什么包住那两把刀?”
焦莉莉被赵向晚的气势所慑,指了指电视柜旁边堆放的报纸。
赵向晚走近,找到与案发现场同一期的《星市晚报》,果然发现缺了1995年5月31日的两张。《星市晚报》一共四个版面,除了都市新闻、财经报道,还有小说连载、市井消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一些情感故事,很受当地人喜欢。
其它日期的报纸四个版面都保存完整,只有5月31日的报纸缺了两页。
这说明,这两把刀的确是廖超勇用家里报纸包上之后,带去垃圾堆放场。
不等赵向晚说话,朱飞鹏心领神会,走过来取走5月31日的《星市晚报》,再一次装进透明的证物袋。
警察的这一系列操作下来,焦莉莉内心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如果只是非法同居,如果只是教唆杀人,警察为什么要把刀、报纸、购买收据郑重其事地装进袋子带走?
他们的表情太过凝重、动作太过娴熟,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派出所民警。
【不会是姓廖的真的杀了人,然后潜逃了吧?】
【现场留下了刀,所以警察上门来搜查?】
【完了完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他不是说了,会小心分尸,保证不会被人发现吗?】
【蠢货!蠢货!】
赵向晚示意焦莉莉坐下。
焦莉莉现在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听从赵向晚的安排,乖乖坐在客厅的布沙发上。
赵向晚目光似电,紧紧盯着焦莉莉的面部表情。
朱飞鹏也来了兴趣,站在赵向晚身后,眼神灼灼,细心观察着焦莉莉的一举一动。
被两名刑警这么盯着,焦莉莉如坐针毡:“警,警察同志,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向晚拿过一把装在证物袋中的刀,摆在茶几上。
刀还没有被使用过,锻打过的高碳钢,坚硬无比,闪着寒光。
赵向晚没有正面回答焦莉莉的话,而是直接从刀入手开始询问。
这一回,赵向晚的声音里透着冰冷,带着强势的压迫感,让焦莉莉的紧张情绪愈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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