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数女人梦想中的好男人。
可是,真是这样的吗?
如果不是听到曲又哲的心声,赵向晚真的就相信了这一切。
幸好老天有眼,让赵向晚知道真相。
——鲍嘉俊是同性恋,骗婚、骗生子,被妻子发现之后他找来简腾,两人合伙谋杀了乌菱容。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引导众人发现他们的问题,揪出这一对无耻之徒!
赵向晚耐心听大家说完对鲍嘉俊的调查结果,问:“鲍嘉俊与他妻子分房睡?”
何明玉点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恩爱夫妻,为什么要分房睡?鲍嘉俊解释说乌菱容睡眠轻,容易被声响吵醒,一旦醒过来就难再入睡。那几天因为他加班得比较晚,怕吵到妻子,所以临时搬到客卧休息。他们家一共三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儿童房朝南,另有一间客卧朝北。”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但赵向晚知道并不是这样:“有人进过他们家,证明他们夫妻俩平时住一间房吗?”
何明玉道:“知识分子注重隐私,不可能推开卧室去查看。不过孩子说了,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赵向晚换了个问话方向:“简腾,在学校的口碑如何?”
回答有点五花八门。
“科班出身,能力突出,带的学生参加全市小学生运动会,次次名列前茅。”
“长得很俊,眉眼特别干净,一看就是那种阳光、开朗型。”
“身材不错,非常结实、健美,听说还开了个成人网球培训班,经常组织活动。”
“唯一不足的一点,是他一直没有结婚。听说以前在大学里有个初恋情人,后来初恋出国了,他情深难忘,别人介绍了好多个他都不满意。”
好吧,这是赵向晚今天遇到了第三个完美男人。
就连何明玉都一脸的向往:“重情重义,长相、能力、性格都是上佳,好男人啊。”
朱飞鹏拉下脸:“喂,何明玉,简腾那么好,难道我就差了?”
何明玉故意白了他一眼:“你呀,一身的臭汗,喝起酒来像喝水,看到电视上的泳装美女眼睛就发亮,哼!”
旁边几个开始挤眉弄眼,拍桌子起哄:“换!换!换!把小朱朱换掉!”
朱飞鹏一瞪眼:“你们懂什么?我这样的才叫男人,哪有没一点毛病的人啊……”
朱飞鹏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头紧皱:“鲍嘉俊的确可疑,他在婚姻里表现得太过完美。”
也是啊,夫妻相处,哪有不拌嘴的?每个人的脾气、性格、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想要捏拢在一起过日子,肯定少不了有矛盾。真正的恩爱夫妻,都经历过争吵、谈判、妥协的阶段,最后因为爱各退一步,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在一起。
怎么左邻右舍从来没有听过鲍嘉俊、乌菱容争吵?连一句埋怨都没有?
除非……是假的。
除非……是演的。
这个念头一起,重案组的所有人都感觉眼前现出一道曙光。
鲍嘉俊这是故意布下迷阵,引得众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条线索追一条线索,但条条线索都是错误的。
想到这里,大家都恨得牙痒痒。
这个案子从三泰路派出所转过来,就是因为鲍嘉俊提供的仇家名单太多,再加上钥匙丢了之后到底是谁捡了去,要追查的东西千头万绪,他们实在人手不够。重案一组接手之后,顺着先前三泰路的调查思路,继续调查走访,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这两天大家正在讨论是不是调查方向出了问题,赵向晚便来了。
来得好,来得妙!
朱飞鹏说:“既然鲍嘉俊的嫌疑仍在,那重点就该放在那天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他到底有没有离开办公室。”
何明玉补充一句:“还有简腾和曾祷,这两个人也非常可疑。如果人是鲍嘉俊杀的,那他俩就是在为鲍嘉俊作伪证!”
赵向晚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你们得谢谢我,我为你们找来了一个很有用的证人。”
朱飞鹏反应最快:“曲又哲?”
赵向晚点头:“曲又哲是个同性恋,他的男友在三泰路小学当体育老师,那个所谓的成人网球培训班,就是圈内人聚会的场所。”
何明玉霍地起身,脱口而出:“简腾,是同性恋?我擦!”
如果说,鲍嘉俊也是同性恋呢?那问题就大了!
如果说, 两人是同伙, 一个做伪证、打掩护, 另一个抽时间去杀人呢?那这个案子先前的侦破方向完全是错误的!
围墙处的攀爬痕迹——说明凶手是校外人员;
一周前丢掉的钥匙、房间里丢失的金器——说明凶手可能是捡拾在钥匙、并入室抢劫的人;
夫妻俩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不断树敌——说明凶手可能是曾经得罪过的人。
这些线索牵着侦查人员的鼻子走, 疲于奔命。
可是,如果这些都是障眼法呢?
越想越气,重案组几个年轻人同时一捶桌子:“狗东西!”
抓紧时间提审曲又哲。
曲又哲向来遵纪守法,平生第一次进公安局, 被周边的严肃气氛所影响,一颗心七上八下。
被板着脸、默不作声的警察带进审讯室, 曲又哲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慌得两条腿都要发抖。见到两名面容和善、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走进来,简直如同看到亲人, 扑过去就喊:“我没有犯法,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我要和家人联系。”
朱飞鹏、何明玉对视一眼, 何明玉微笑道:“你别急,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如果老实回答, 就放你回去。”
曲又哲的内心顿时升腾起浓浓的希望, 连连点头:“好好好, 你们问。”
何明玉坐下, 拿出笔录本, 准备做记录。
朱飞鹏也坐在曲又哲对面, 双手放在桌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在等待什么。
曲又哲有点慌,催促道:“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啊。”
随着他的话语,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身制服的赵向晚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她腰细腿长肩平,脖子细长,穿上警服有一种柔美的力量感,让人眼睛一亮。
曲又哲却丝毫感觉不到赵向晚的美,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你是警察?”龚安怡姐妹俩骗了他!赵向晚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安大学的学生,她是个警察!
【早如果龚安怡有个这么厉害的警察朋友,我何苦要找她?找个农村出来打工的妹子,分分钟搞定。只怪简腾说,找老婆还是找个老师的比较好,一来老师要面子发现问题之后不敢嚷嚷,甚至还会帮你遮掩;二来老师有寒暑假可以管孩子,能够把家庭打理好。如果找个农村打工妹,结婚倒是容易,但脱身难。】
听到曲又哲心中所想,赵向晚眼中寒意更盛。
曲又哲固然可恶,但他的男友兼“人生导师”简腾更加该死。
他们真是步步为营,事事考虑得周周全全。
女性教师社会地位高、受人尊敬,这也造就了她们爱惜自己的羽毛、重视名声。发现丈夫是同性恋,大多数人不会嚷嚷出去,要么为了家庭的完整选择隐忍;要么默默、坚定地选择离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性教师其实也是弱势群体。她们没有社会资源,不掌握权力,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再加上有些人书读多了思想受到束缚较多,校园人事关系又相对单纯,一旦发现真相,没有什么办法惩治丈夫。
曲又哲他们这类人敢招惹女性警察、法官、律师、拳击、柔道教练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柿子专捡软的捏,这些人打的算盘可真响。
赵向晚穿的是实习警察的制服,但曲又哲显然分不出来区别,一看到她穿的是制服,立马紧张起来。吃饭的时候她不断逼问他男友是谁,曲又哲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简腾说过,千万不能把他说出去,不然后果很严重。我说了什么吗?我好像什么也没有说,都是这个警察猜出来的,她,她是怎么猜出来的!我以前是不是对龚安怡说过一些细节?她连网球班都知道,太可怕了。】
赵向晚特地换上警服,就是要营造出一个严肃、端正的审讯环境。
制服挺拔英武,警徽闪闪发亮,对作恶者是一种巨大的威慑力。
赵向晚坐在一旁,目光炯炯,紧紧盯着曲又哲的一举一动。
朱飞鹏单刀直入:“你认识简腾?”
曲又哲不敢说谎,只能点头:“是。”他认识简腾并不是秘密,随便一打听都知道,说谎很容易被揭穿。
第二个问题,就很让他难受了:“你和简腾是什么关系?”
曲又哲嘴唇紧闭,一个字不说。
朱飞鹏将脸一板,面孔肃然,提高音量:“你和简腾是什么关系?”
曲又哲受不住这气氛,嗫嚅道:“朋友。”
朱飞鹏继续问:“什么意义上的朋友?”
曲又哲的声音像蚊子叫:“就是一般的朋友。”
朱飞鹏看到他那扭扭捏捏的模样,想到他是个同性恋,就觉得刺眼睛:“是那种上床的朋友吧?”
曲又哲的心脏一阵急跳,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朱飞鹏想到赵向晚所说的话,谆谆善诱:“你每周要去参加一次网球培训,那是你们这类人聚会的地方,是不是?”
曲又哲不承认:“没有,就是正常地训练、练习。”
朱飞鹏挑了挑眉:“你们经常去参加的网球培训,最近还在举行吗?”
这题曲又哲会答:“那是个网球俱乐部,定期举行网球训练,不过最近停了两周。”
“从哪一天开始停的?”
“好像是从10月27号开始的吧?我们一般周二、周五晚、周日下午聚。”
乌菱容10月26日早晨发现被杀,警方立刻介入,27号停止训练,也正常。
只是,10月26日是周一,头一天是周日,他们聚过?
朱飞鹏继续问:“知道原因吗?”
曲又哲迟疑了一下:“听说,是三泰路小学那边出了人命案,警方要搞调查。”
“10月25日下午,你参加网球训练吗?有哪些人?”
曲又哲点头说自己参加了,并列出了几个人名。
朱飞鹏问:“有鲍嘉俊吗?”
曲又哲不知道为什么警察要问这个人,不过他依然老实地回答说:“他没参加训练,只是中场休息的时候过来说了几句话,让简腾晚上加班,迎接检查准备资料。”
何明玉插话:“鲍嘉俊和你一样,是同性恋?”
曲又哲没有说话。
朱飞鹏冷笑:“你不说,旁人一样会说。我们只要把网球培训班的名单拿过来一个一个地调查,总能问出来。你现在说呢,还能戴罪立功,如果有意隐瞒,那后果就严重了。”
场上一阵安静,只有呼吸声可闻。
日光灯发出丝丝的电流声,更引人焦躁。
秋日的晚上,微微的寒意袭来,曲又哲的内心一片冰凉。
【如果我说出去,我在这个圈子还怎么混?我在这个城市还怎么待得下去?简腾说过,我们是一群可怜人,更需要守望相助。可是我今天已经说了好几人的名字,在餐厅,当着龚安怡的面已经默认,骑虎难下,怎么办?】
赵向晚听到曲又哲的心声,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说穿了,还是社会舆论压力,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取向。
赵向晚欠了欠身,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不复西餐厅里的强势、冷硬,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和煦之感。
“曲又哲,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旁人不一样的?”
曲又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随便回答。
赵向晚微微一笑:“你别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这个人。其实有时候,我们恐惧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是不是?”
曲又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愁苦:“是的。”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吗?为什么当他诚恳地告诉父母自己是同性恋时,他们如临大敌,惊慌失措?
曲又哲能够接受自己是同性恋,但是他接受不了旁人的眼光,更害怕自己会成为父母心中的耻辱、成为同事朋友嘴里的笑话。
赵向晚说:“其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为什么不把眼界放开一点?”
曲又哲的眼中多了一点亮光:“你什么意思?”
赵向晚说:“我听说M国1969年发起了一场石墙暴动,同性恋者举行游行,反对歧视,直到今天,同性恋者反歧视的运动一直没有停止。”
第一次听到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同性恋反歧视”这五个字,曲又哲眼眶有些湿润,他转过脸,半天没有说话。
赵向晚知道他已经意动,继续在他心上添上一把火:“说不定有一天,同性恋者能够得到尊重,男男、女女也能走进婚姻?我们国家虽然思想传统,长辈们无法接受男人与男人谈恋爱,但世界那么大,难道就没有你容身之处?”
曲又哲眼中有泪光闪动。
【如果能够得到尊重,如果大家不再歧视同性恋,我何苦要骗人和我结婚?我从青春期开始就只对男人产生冲动,对女性带目的的触碰感到恶心。根本没办法想象怎么和一个女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可是我父母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我这是有病,只有结婚生子了才能治好。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赵向晚说:“你见识浅,认识的人的不多,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圈子里那些人是你真心实意的朋友。据我听知,很多同性恋圈子对性非常随意,滥.交、吸.毒、聚众淫.乱的事情并不在少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真的要为这样一群不值得结交的所谓朋友,丢掉你的节操、道德底线、前途未来吗?”
曲又哲声音有些哽咽:“我这样的人,还有前途未来?”
赵向晚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蛊惑:“怎么没有?你换个城市重新开始,积攒力量,等到将来M国的同性恋结婚合法化了,干脆移民出国,谁能管得了你?谁能知道你的过往?”
曲又哲被赵向晚的话语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眼睛渴望地看着她:“未来,真的有可能同性恋不被歧视?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坦诚地说自己是同性恋?能够与真心相爱的男人一起结婚?”
赵向晚肯定地点头:“当然,这是一种社会的进步。只是,相互尊重、不伤害、不欺骗、不迫害,不应该只是要求别人这样对自己,你也应该这样对别人,是不是?”
听到这里,曲又哲惭愧地低下了头。
赵向晚知道已经唤醒他的良知,便轻声道:“很多事情,我们已经开始调查,很快就会得到反馈。但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请你告诉我们真相。”
曲又哲加入简腾那个圈子的时候尚短,洗脑还不彻底,赵向晚给他指明了未来努力的方向之后,他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是啊,好男儿志在四方。离开星市重新开始,不用担心会成为父母的耻辱、朋友的笑话,何必在这里作茧自缚?
想到这里,曲又哲叹了一声:“那,你们问吧。”
朱飞鹏大喜,抓紧时间开始讯问。
“鲍嘉俊是同性恋吗?”
“是的。”
“他与妻子关系怎样?”
“他很会做人,是简腾经常和我们说起的成功范例。说他的妻子没有一点怀疑,经常当着朋友、同事、家人的面夸奖鲍嘉俊。”
“简腾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圈子的发起人,也是核心人物。我们一周聚三次,打完网球之后都会去酒吧喝喝酒放松一下,他会和我约会、聊天,还有……那个。”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两年前吧,在一个酒吧,他说他嗅得到同类的气息。”
“他在此之前,还有其他男友吗?”
“我不知道,应该有吧,毕竟,他那么出色,又是少有的主动型。”
“鲍嘉俊呢?主动型还是被动型?”
“主动型。”
“命案发生之后,你与简腾见过面吗?”
“见过。”
“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一些日常,警方调查问了些问题之类。”
曲又哲的眼神有些游离,朱飞鹏看得出来他在说谎,提高音量道:“曲又哲!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乎一条人命!你们渴望旁人不要歧视,可为什么视旁人性命如草芥?”
何明玉拿出现场照片,一张一张摆在曲又哲面前。
鲜血迸射的床头、死状惨烈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仿佛在向苍天呐喊:为什么?我一退再退,为什么还要杀了我?
何明玉叹息道:“对一名弱女子都能下手,拿棍棒重物击打头部,颅骨凹陷致死,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够和他共度一生?说不定,因为你吐露出圈子秘密,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你!”
曲又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抬起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哽咽。
“简腾说,要不是因为他与鲍嘉俊在一个单位,这件事情解决起来更加容易。他说想要一个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我没敢仔细问,但他当时喝了点酒,很兴奋,一边和我欢好,一边在我耳边畅想着未来。
他说只要我找个女人结婚,生下儿子,再把那个女人赶走,就能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他让我不要担心被人知道,凡是那些不老实的女人,都被他处理掉。我们只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我们是这类人,那就不怕,警察也好,家属也罢,谁也不可能追查到这条线上来。”
朱飞鹏追问:“简腾用什么凶器打死乌老师?”
曲又哲摇头:“他没有讲这么细,他那天精神很亢奋,说的都是些对未来的畅想,偶尔提到那起凶杀案的时候,他的动作幅度会加快。那一天我的感觉并不好,很痛,但他并没有察觉。我想,他可能杀了人之后情绪需要发泄,也没敢说什么。”
想象着男男doi的画面,何明玉想吐。可是为了审出乌菱容的案子,必须得忍着。
何明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提问:“鲍嘉俊的圈内爱人是谁?”
曲又哲犹豫了一下:“我加入的时间不长,只知道鲍嘉俊喜欢年轻的,年纪超过二十岁他就不和对方交往。而且,他有施虐倾向,所以每一个都交往不了多少时间。最近的那一个,叫席常,还在读大学。”
随着曲又哲的讲述,一个星市同性恋圈子的混乱现象展现在警察面前,别说何明玉、赵向晚这两个没有结婚的年轻姑娘,就连身为男人的朱飞鹏都有些生理不适。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朱飞鹏让曲又哲在笔录供词上签字,嘱咐道:“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对警察所说的一切。如果有人问你,你知道怎么回答吗?”
说谎,对曲又哲而言并不是件难事。他顺从地点头:“嗯,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西餐厅里并没有熟人,谁会知道他进了一趟公安局?家里人只知道他在与龚安怡约会吃饭,圈里人也都知道他打算结婚,就算是简腾追问,他只需要打个马虎眼就能混过去。
曲又哲打算明天就出差,去北方采访几天,避过风头再说。
曲又哲离开之后,看着笔录中密密麻麻的名单,朱飞鹏内心有些沉重:“我们市里,同性恋竟然有这么多吗?”
何明玉终于可以吐槽,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之后,她愤愤然开口:“咱们是不是得搞个宣传,让女孩子们警惕同性恋骗婚啊?谁能知道,外表看上去干净清爽的小伙子,竟然是同性恋呢?”
朱飞鹏办这样的事情有经验:“等这个案子侦破,可以联系一下报社记者,做一期宣传,多一个人看到,就少一个受害。”
何明玉、赵向晚同时肯定:“好主意。”
拿到曲又哲的口供之后,重案一组重新明确了侦查方向。
第一,锁定嫌疑人为鲍嘉俊、简腾。
第二,重新核实两人的不在场证据。
第三,对鲍嘉俊的男友席常进行调查,了解鲍嘉俊的情感生活,明确杀人动机。
第四,对网球培训班的学员进行全面调查,全面清查市内男同性恋圈子。
这一回,重案一组的人兴致高昂。
先前无用的信息实在太多,让侦查人员疲备不堪。追查校外翻墙人员、调查钥匙丢失情况、走访所有与乌老师、鲍嘉俊有嫌隙的同事或学生家长,还要对两人所有社会关系进行梳理,真的是千头万绪,太难太难。
可是现在,有了赵向晚带过来的证人,拨云见日,案件一下子便清晰起来。
不到一周,证据到手,重案组正式批捕鲍嘉俊、简腾两人。
赵向晚作为见习警察,参与审讯。
终于见到鲍嘉俊,赵向晚与何明玉交换了一个眼神:真是一个谦谦君子。即使是被警方从学校办公室带走,即使是戴着手铐坐在冰冷的审讯室,他依然看不出一丝慌乱与狼狈。一身浅灰中山装,头发三七分,戴着金边眼镜,鲍嘉俊的外表看着儒雅和善。
高广强是主审,率先开口询问:“鲍嘉俊,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来吗?”
鲍嘉俊不慌不忙地回答:“高警官,咱们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有什么事直接问就是了,怎么搞出这么严肃的阵仗?我是受害人家属,不是嫌疑犯吧?为什么要给我戴手铐?”
高广强冷笑道:“你是受害人家属没错,可也是始作俑者吧?”
重案一组的调查一直在他们外围进行,圈内人受过警告,不敢吭声,再加上风声紧一直没有聚,以至于鲍嘉俊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已经曝光。
鲍嘉俊一脸无辜:“高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菱容夫妻感情深厚,又有共同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是始作俑者?”
高广强为人正直,最恨欺骗,一拍桌子:“席常是谁?”
鲍嘉俊的眉头抖了抖,面色有了变化。
【警方怎么会知道席常?难道我们的事情真的都被他们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强装镇静,但越跳越急的心跳声却暴露出他的心虚。
高广强拿出证词,示意朱飞鹏展示。
朱飞鹏叹了一口气,接过证词。
“鲍嘉俊是今年年初和我好上的,他是小学校长,权力挺大的。我是县城考上来的,读的是师范类数学专业,如果毕业后能够留在市里,分到三泰路小学,当然最好。就算到不了三泰路小学,将来帮忙安排一所好小学任教,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而已。所以……我就和他交往,加入了那个网球俱乐部。”
“我其实也不想的。我不算是同性恋,我喜欢女孩子。不过因为鲍嘉俊有一回到我们学校来讲座的时候,他看中了我,和我私下里联系,带我去高档餐厅,送了我很多衣服、鞋子,再加上简腾在一旁说了不少话,我没顶住诱惑就和他发生了关系。”
“鲍嘉俊很粗鲁,做的时候会掐我、打我,但事后会哄我,给我很多钱。我听说他不喜欢二十岁以上的男子,想着再熬一年我满二十他应该会把我抛弃,到时候我就能得到自由。”
朱飞鹏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一丝感情,但字字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鲍嘉俊那颗敏感骄傲的心。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说!
“鲍嘉俊上一周见过我,他好像很兴奋,说终于把他家黄脸婆处理掉,从此可以挂着悲伤的面具名正言顺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问我要不要毕业之后过来当校长助理。我当时有点害怕,说处理是指什么。鲍嘉俊狠狠地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让我不要再问。”
听到这里,鲍嘉俊一张脸胀得通红,原本儒雅和善的面孔变得狰狞,双手被铐活动不便,只能小幅度地扯动,频率非常高地上下挥舞,发出“哐!哐!”的声响。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竖子敢尔!”
听鲍嘉俊在那里文绉绉地抗辩,高广强假装听不懂:“你的意思,是他说的是对的是吧?我也想知道,把你家黄脸婆处理掉,是怎么处理的?”
鲍嘉俊拧过脸去,薄唇紧闭。
【这是要命的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你们警察也查了半天,怎么能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就认定我杀人?我有不在场证据,只要我不承认,谁也不能定我的罪。】
听到他的心中所想,赵向晚暗自思索。
先前审曲又哲的时候,曲又哲刚入这个圈子不久,还没有完全被简腾洗脑,良知尚在。再加上曲又哲是被动型,易感、情绪化,容易被周边环境、别人的话语、图片等影响,这才使得审讯相对顺利,很快就撬开了他的嘴,让他说出所知道的一切。
可是鲍嘉俊完全不一样,他年纪大了,又是领导见惯各种场面,心肠冷硬,熟悉法律,深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完全是死路一条。
总之一句话,这是个硬茬。
想要让他说出实话,除非有实锤证据。
高广强甩出曾祷的证词,冷冷道:“你的不在场证据,根本就是谎言!你们三个虽然在一间大办公室工作,但里面有一间小小档案室。曾祷说了,晚上加班到十一点左右,你便安排他到档案室找资料。然后你便与简腾一起上厕所,出去了大约三分钟,回来的时候只听到你的声音,简腾似乎轻声回答了几句,但那都是你压低声音帮他说的话吧?大概十分钟之后,曾祷曾经出来了一下,没有看到简腾,还奇怪地问了一句,你当时怎么回答的还记得吗?”
鲍嘉俊渐渐镇定下来:“高警官,我当时说简腾累了,在走廊站站,有什么问题吗?事实就是这样。曾祷问过之后又回了档案室,左右他出来,我们三个一起整理材料,差不多十二点半了才把所有工作完成。周二专家组进校,这些事情都得在周日准备好,不然周一大家都要上课哪里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