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读心神探—— by胡六月
胡六月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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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在巷子里别那个小领导一下,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一次也是奇怪了,直接是刑警找上了门!】
彭前泽那一起案子,也是苟长安干的!
赵向晚目神似刀,利光一闪,刺得苟长安的内心一凛。
赵向晚没有说话,依然冷冷地盯着苟长安。
苟长安内心开始打鼓,为了掩饰这份心虚,他开始嚷嚷:“喂,你爱说不说!我告诉你,我不是犯人,你们不能这样把我扣在警局,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找记者曝光你们动用私刑!”
赵向晚嘲讽一笑:“找哪里的记者?《法制周刊》吗?”
苟长安一个激灵,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敢与赵向晚目光对视,眼神四处游离之后,落在桌脚某处。
【只是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别了一下宝马,哪知道会撞死那对母女!】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的是记者,还是法制周刊的记者。】
【洗车店订了那个报纸,哥儿几个有时候也会拿报纸上的案件下饭,没想到……唉!】
赵向晚叹了一口气:“可惜,戚记者负责《百姓说话》版面,为民请命,为弱势群体发声,写出一篇又一篇令人感动的文章,却因为你往宝马车上一歪,戚记者死于血泊之中。”
苟长安愣了愣神,喉咙有些发紧:“戚记者……”
【《百姓说话》?我知道。】
【农民工讨薪,矿井工人维权,下岗工人再就业……这个版面我喜欢,是真心实意为我们小老百姓说话,不帮那些黑良心的有钱人。】
【戚记者,是哪一个?】
赵向晚找到了苟长安的心理特点——他仇富,不欺穷。
“戚记者,笔名为薪火。她说过,要让法治精神与正义火种薪火相传。她说过,要保护受欺压的老百姓,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苟长安感觉有一支利剑飞来,正中胸膛。
悔恨、内疚、羞愧……
【薪火,她是个好人。】
【我不该,听那个人的话。】
苟长安的声音弱了下来,低着头,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赵向晚感觉到他的内心变化:“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三天前,你在解放路小学门口那条大马路上飞驰而过,曾经兴奋地说了四个字,搞定,收工!被我听到。”
苟长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身穿橄榄绿制服、苹果脸上一双凤眼熠熠生辉的女警察:“我,我没见过你。我,我说了吗?”
赵向晚冷冷道:“我俩擦身而过,你说出那四个字,正好被我听到,于是记下了你的车牌信息。警方迅速出动将你带回,你的所有社会关系、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记录,我们全都掌握。”
苟长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戴着头盔,以近一百码的速度呼啸而过,竟然还会有人注意到车牌信息。而且,当时他真的说了搞定收工那四个字吗?说了吗?他忽然有些迷糊。
赵向晚抬手举了举天花板:“天意吧?戚记者为老百姓说话、发声、维权,却枉死车轮之下,老天爷都看不眼,所以才会让你坐在这里。”
苟长安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早早病亡,家中只有病怏怏老母一个。他书读得不多,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赵向晚的话将他的内疚放大无数倍,这让他内心沉甸甸的。
“我……”
刚一张嘴,苟长安却又紧紧地闭了回去。
【不能说。】
【那个人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让我全家死光光。】
【我妈一个人在家,出个意外太容易。】
想到这里,苟长安眼珠子转了转,脖子一梗:“不是我害死了戚记者。我就是开了个玩笑,哪知道开宝马车的死胖子水平那么差!不仅不踩刹车,还胡乱打方向盘。他撞死了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向晚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警方承诺保护你与你母亲,直至案件侦破为止,如何?”
“什么?”苟长安愣了一下,心跳陡然加快。
赵向晚继续和他谈条件,声音虽低,但清晰无比:“不必遮掩,警方早就知道你与他人有交易,不然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你说实话,坦白从宽。你不是主犯,最多只是从犯,老实交代,可以减免刑期。等主犯落网,你与母亲不会再有生命威胁。否则……你杀我、我杀你,只要有钱便可为所欲为,没有法律保护,这世道,哪有穷人的生路?”
赵向晚的话,精准击中苟长安那一颗仇富的心。
他抬起头,与赵向晚对视。
赵向晚的眸子里闪着一抹异光,仿佛跳动的小火苗,这让苟长安脑中忽然闪过“薪火”二字。
戚记者的笔名,就叫薪火?
苟长安脑袋耷拉着,颓然道:“我真不知道,他要害戚记者。如果知道他要害的人是薪火,我肯定不会按他的话去做。薪火,是个好人!”
赵向晚道:“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不要让更多的好人被害死。”
苟长安嗫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随着苟长安的讲述,一个制造意外的杀手组织就此浮出水面。
苟长安住在星市西城区枣河河畔,那里曾经是菜农聚集地,后来城市发展,到处拆迁、修路、盖房,那一片便成为了个城中村。
苟长安喜欢摩托车,喜欢刺激,喜欢飙车,经常和一群摩托车手在道路上飞驰而过,他家里穷,在一家修车行帮忙,混点工资养活自己和母亲。
今年9月,他忽然在家里发现一个信封,母亲说,有人敲门,她应声开门后发现门槛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牛皮信封。
信封里,有一封信、五千块钱,还有一个对讲机。
信不是手写,而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一个一个粘贴拼凑而成。
“9月13日,打开对讲机,骑摩托等候在东城区梧杨路北,按我的要求去做,没有任何法律风险。定金五千元,事成之后支付剩下的五千元。”
苟长安一开始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虽然说没有任何法律风险,但对方连个脸都没露,谁知道是忠是奸?
财帛动人心。
看到那崭新的百元大钞,苟长安心动了。
到了那一天,他将对讲机挂在左胸,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等候在东城区那个巷子口。
那一天,细雨朦朦。
苟长安看到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打着黑布伞、夹着黑色公文包走进巷子。
对讲机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冷静无比的声音:“听我命令,启动,加速向前,从那个撑黑色布伞的男人左边开过去!”
苟长安启动,加速。
摩托车开进小巷。
“1,2,3,向右歪!别他!”
“迅速离开!”
苟长安依言而行。
离开小巷之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噼哩叭啦的声音。
还有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赵向晚问:“对讲机呢?”
苟长安回答:“开出小巷子之后, 那个人在对讲机指挥我,把摩托车开到街角一个垃圾桶,桶里有个黑色塑料袋, 里面有剩下的五千块钱。然后, 我按照要求把对讲机扔进垃圾桶, 拿起塑料袋离开现场。”
赵向晚问:“钱是新钱, 连号吗?”
苟长安摇头:“不,都是旧钞票。”
“装钱的袋子、信封有什么特征吗?”
“没有,就那种文具店里很普通的信封、装垃圾的黑色塑料袋。”
一次行动,一个对讲机, 连面都没有露。
钞票上估计也不会留下指纹。
对方行事非常谨慎。
赵向晚问:“8月,发生在市儿童医院门口的劫案, 和你没有关系?”
苟长安慌忙摇头:“没有没有, 和我没有关系。”
看来,苟长安参与的行动目前只有两起, 彭前泽一案是他第一次听从神秘人的吩咐。
幽深小巷里,苟长安内心有些忐忑, 行事紧张谨慎。完事之后飞速离开, 不敢回头看一眼。拿到钱之后,苟长安一直自己骗自己:我只是开个玩笑,那个胳膊底下夹着公文包的小领导最多就是摔一跤, 这没什么。
赵向晚听到苟长安心中所想, 知道他一直心存侥幸, 抬眸看向他, 声音冰冷。
“那个人, 叫彭前泽, 并不是什么领导, 只是食药监局检验科的一名普通技术员,家里有妻有子,单位最近在做集资楼,为了买房子一家人省吃俭用。他现在住在老婆单位分的宿舍里,下班坐公交车的话,要坐三站路。彭前泽舍不得车票钱,每天坚持走路回家。”
苟长安心头一缩。
【他这么穷的吗?】
【他不是什么领导,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
【比老子过得还惨!】
一种愧疚感涌上来,苟长安看着赵向晚,小心翼翼地问:“那……他还好吗?”
赵向晚摇了摇头:“因为你那一个动作,彭前泽摔倒在地,被后面开进巷子的货车司机碾压致死。”
苟长安双手紧紧捏在一起,骨节有些泛白,显然内心的情绪十分波动。
【死了!】
【就这么一下,他就死了。】
【又是一条人命!】
苟长安的脑子里,闪过戚宛娟母女被撞的画面。
如果说,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苟长安还能够像驼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装看不见了,那他第二次执行任务却再也没办法装糊涂。
眼睁睁看着宝马车撞上护栏,苟长安兴奋离开。摩托车在大马路上风驰电掣,想到那个宝马司机狼狈的模样他便欢喜无限,在心里大叫了一声:搞定,收工!
可是,当天晚上,苟长安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
现场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妈妈在一旁看着直抹眼泪:“该死的司机,把人撞死了!那个妈妈当场就死了,孩子还在抢救,好可怜。”
电视上的画面,让苟长安的兴奋感荡然无存,那种轻松赚到一万块的快乐很快被恐惧所替代。
赵向晚眸光深沉,继续询问后续。
苟长安继续往下讲。
半个月之后,对方再一次敲响了他家的门,同样的套路,同样的五千块定金,同样的对讲机。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对方似乎已经与苟长安达成了某种默契。
——我给钱,你办事。
苟长安听从神秘人安排,某时某刻等到某个街角,等着对方的指令。
第一天,他来到解放路路口,等到的是一句冰冷的:“收工,回家。”
第二天,他再次等在街角,等到的依然是那一句:“收工,回家。”
直到第三天,也就是车祸发生的那一天,他终于等到神秘人说了句“1、2、3,走!”
于是,苟长安发动车子,径直往前。
“贴近那辆宝马车,把它往护栏方面逼!”
“很好,收工。”
“加速,离开,不要回头!”
“停车,路边蓝色垃圾桶。”
就这样,苟长安扔下对讲机,再一次拿到一万块。
等他全部交代完,赵向晚目光冷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万块钱,一条命。人命这么不值钱?”
听到赵向晚的话,苟长安面色一白,没敢接话。
【一万块钱,一条命!】
【我只是骑着摩托,听从那个人的吩咐,就害死了两个人。】
【我这算是谋杀吗?不会被枪毙吧?】
苟长安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赵向晚:“警察同志,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别人。我以为,就是个恶作剧。”
赵向晚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嘲讽地说道:“平白无故送钱上门,你觉得只是个恶作剧?一万块钱,你要多长时间才能赚到?只是开着摩托在路上兜兜风,就能赚到一万块钱,你拿着能够心安理得?”
苟长安一时语塞,没办法回应赵向晚这句话。
说实话,他其实也心里有过计较。
这世上钱有多难赚,他当然知道。
突然天降横财,他拿到手里,却寝食难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苟长安试图补救:“警察同志,那个钱我没有动,牛皮纸信封一直放在家里。第一次赚的一万块钱,我带我妈去医院看病花了两千多,其余的都存起来了。我上缴,全部上缴!花掉的那一些,我想办法补上。你放心,我一定补上。”
苟长安早早辍学,并没有一技之长,靠着一辆摩托车在街上揽点私活养家糊口。因为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他非常仇富。
在他看来,有钱人开豪车、当官的拿皮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对于神秘人的吩咐,他没有任何反感。可是,撞死一个为了省钱舍不得坐公交车的老实人,害死一个帮助老百姓的好记者,这让他良心不安。
苟长安努力想要补救:“哦,对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太大,他说的是普通话,普通话很标准。”
赵向晚:“有多标准?和电视播音员一样吗?”
苟长安摇头:“那倒没有,没有播音员那么标准,但比一般人说得好。虽然对讲机里经常有电流发出的滋滋声,但还是能听得出来是个男的,不是老人,普通话说得好。”
湘省人说话,口音很重,胡、福不分。
能够让苟长安觉得普通话很标准的男人,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季昭在一旁听着,忽然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将星市地图摊开来,标注出两处案发现场。
【向晚,你问他,意外发生全过程中,什么时候对讲机里的声音最清晰,杂音最少?】
赵向晚站起身,拿着一支铅笔,对照着地图上的位置,详细询问苟长安听到的声音在哪个路段响起,音质如何。
“你等在哪个街角?对方说话时,音质是否清晰?”
“对方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说了什么?有没有杂音?”
“让你贴近宝马车的时候,在哪个路段?有没有杂音?”
“垃圾桶在哪个街口?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能否听清楚?”
苟长安认真回忆着。
季昭闭上眼睛,脑中快速闪过与赵向晚赶到解放路小学十字路口时,所看到的一切。
解放路与同仁路相交。
同仁路旁边高层建筑比较多,有路通银行、解放银行、金穗银行等多家银行,还有一家大型超市、十几栋六层砖混的居民楼。
解放路以公园、学校、居住小区为主,有风景秀丽的解放公园、解放路小学、解放路中学、两个高档住宅小区、一家连锁酒店。
指挥苟长安的人,就在这一片。
他能够随时监测到苟长安的行动,同时关注到宝马车主、戚宛娟的一举一动,及时给出指令,计算出所有人的方向、速度,并利用一个意外因素“摩托车”,来推动事件朝向意外发展。
这就好比一盘棋,所有人的行动都有其偶然,也有其必然。
戚宛娟每天晚上都会接女儿放学,这是必然。
她的速度、方向大致固定。
每天路上会有无数辆汽车开过,速度未知,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反应也各有不同。
可是,这个人却能将这无数个人的轨迹在脑中进行预演,在这个原本正常运行的系统中,构建出一个庞大的数学模型。然后增加一个干扰因素,通过一颗棋子的突然加入,最终制造出一个完美的谋杀计划。
【这人,是个数学天才。】
【通过数学建模,定量刻画物质及运动的规律。】
季昭的话,让赵向晚内心一惊。
数学天才?
数学,是研究现实世界的空间形式和数量关系的科学。
数学天才,可以解开无数宇宙奥秘。
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间,数学天才的存在都将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这样的人才,弥足珍贵。
赵向晚的内心充满不解与愤怒。
利用数学建模的能力,实施毫无人性的谋杀!
如此难得的本事,不为祖国、世界创造财富,却主导谋杀,为什么?
季昭睁开眼,拿过一张白纸开始绘画。
季昭,也是个天才。
他将视线所及的所有范围,以十字路中为中心,绘制出一张逼真的透视图。
根据苟长安描述的对讲机指令、音质、杂音存在的情况,最终锁定三个位置。
一栋居民楼;
一处写字楼;
齐家酒店。
【主谋就站在这里。】
【主谋必须保持静止,不能移动。】
【他一动,所有因素都会改变,所以他必须保持不动。】
解放路是星市中心城区的交通干道,那天黄昏,车并不算多,但行人却有不少。
所有人都各行其事。
孩子们叽叽喳喳、笑着闹着过马路。
家长牵着孩子的手从学校门口走出来。
下班的人群纷纷往家赶去。
同时映入眼帘的人群,成百上千。
每个人、每辆车的行动轨迹都是一条线,以时间为轴,在整个空间上构成错综复杂的动态数学模型。
要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仅凭一辆摩托车的挑衅,让宝马车失控,精准撞向戚宛娟,这得多大的运算量?
即使启用全世界是大的计算机,也无数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完成运算。
除非,这人是个天才。
他的大脑,比计算机运算速度更快,快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前提条件。
这个人必须保持一个稳定的观测点。
他如果移动,那所有的数学模型都得修正,最后的计算结果就会发生偏差,而这,代表行动失败。
根据线索,季昭在地图上圈出这三个点。
赵向晚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向许嵩岭汇报:“许局,派人前往这三个地方,走访周边群众,案发之时,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拿着对讲机说话。”

赵向晚将这个神秘人, 取了一个代号:引线。
他宛如引爆炸.药的那一根引线,只需要一星火苗,顷刻间杀人于无形。
根据季昭的推测, 对方租下酒店、写字楼、住房, 就是为了便于观察人流, 构建相对稳定的数学模型。应该是长租、长住类型, 至少案发前一周左右,保持稳定的观察时间。数学天才、普通话说得很好、随身携带对讲机、长期租用酒店或写字楼……种种因素综合起来,这样一个男人应该很快就能从人海里揪出来。
许嵩岭组织人手,开始对引线进行地毯式搜索。
可是, 看上去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费时费力。
季昭在地图上框出了三个区域, 但放在实地却是一栋六层住宅楼、一幢十七层写字楼、一家五层小酒店。
酒店所有临街的房间, 都是实名制的住宿登记,需要一个一个核对身份。
写字楼所有临街的办公室, 需要一家一家走访、询问。
住宅楼三楼以上住户,也需要一户一户地调查。
这个工作量是浩大的, 市局动员了十几名警察参与此次行动。
可是, 一周过去,依然没有找到这个人。
等待许嵩岭搜索结果的同时,赵向晚与小组成员一起, 开始对受害者社会关系上入手进行调查。
如果能够找出这三个受害者之间的联系, 从源头发现问题, 这个凶手也将露出形迹。
走访的是第一个受害人, 彭前泽。
彭前泽, 食药监局检验科技术员, 今年三十三岁, 性格内向、木讷,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但因为情商低、不懂得与领导打交道,虽然是大学本科毕业,却一直没有升职。
彭前泽已经结婚,孩子五岁,幼儿园大班。妻子杨丽芳,在一家小学食堂工作。
彭前泽到单位工作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分配住房。一则因为住房紧张,二也是他为人太过老实,几次都被人顶替了分房指标。
妻子杨丽芳不是小学的正式职工,但因为性格温厚质朴,人缘好,在小学分到了一个单身宿舍,一家三口就住在那十二个平方米里,做饭在走廊,上厕所上公共厕所,洗澡则烧热水在家里擦洗。
去年市食药监局盖集资楼,彭前泽好不容易分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欣喜若狂。拼拼凑凑弄到一万多块钱交了,就等着今年年底拿新屋,哪知道好日子没享受一天,惨死在车轮底下。
杨丽芳看到警察上门,眼睛红通通地,低着头半天才说:“那个货车司机,赔了八万,求我放过他,不要让他坐牢。司机说当时一堆竹篙子滚落,他视线被阻挡,根本没看到地上有人。他一边哭一边给我跪了下来,说这八万块钱是他卖房子才凑齐。我看他可怜,就同意不再追究。”
【前泽这一条命,卖了八万块钱。】
【以后我和儿子怎么办?】
八万块钱,多吗?
彭前泽目前作为技术员,每个月的工资大约四、五百块钱,不考虑通货膨胀,也不考虑工资上涨,八万块相当于彭前泽十三年的收入,不算多,杨丽芳母子俩今后的生活无法得到全面保障。
朱飞鹏听着心酸。
他已为人父,妻子何明玉也有公职,但如果真有一天他光荣殉职,仅靠妻子一人把儿子拉扯大,无论是经济上、精力上,都会非常艰难辛苦。
这一刻,朱飞鹏内心升起浓浓的责任心。
——必须要把凶手揪出来,赔偿受害者家属!
周如兰开口询问:“彭前泽出车祸之前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杨丽芳摇了摇头:“没有啊,前泽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回来陪儿子玩一会。他五点半下班,六点到家,很准时的。”
周如兰再问:“他没有朋友吗?周末会不会和同学聚会?有没有接触过一些特殊的人,做了一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事?”
杨丽芳想了想:“前泽虽然是星市人,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后来因为成绩好,高中考到星市第三中学读寄宿。他倒是有三个玩得来的高中同学,到现在还有联系。”
周如兰追问:“他的高中同学有谁?”
杨丽芳说:“有一个姓黄,高考考上了医学院,后来当了医生;有一个姓戚,据说当年写得一手好文章,当了记者。还有一个姓高,没考上大学,不过家里有钱,开了家超市。我家前泽性格木讷,不爱说话,难得他们三个不嫌弃,每年总会聚两回。”
赵向晚拿出黄炬、戚宛娟的照片,摆在杨丽芳面前:“是他们吗?”
杨丽芳仔细看了看,“啊”了一声,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他们。”
自从彭前泽去世之后,杨丽芳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不知道黄炬、戚宛娟也先后事故的消息。她后知后觉,紧张起来:“你们……为什么有他们的照片?为什么要上我家来查问?是我家前泽犯法了吗?”
赵向晚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们四个最后一次聚会是什么时候?”
杨丽芳不假思索地回答:“七月七号。他们说七月七号是高考的第一天,也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日子,所以每年都在七月七号这一天聚。”
赵向晚在脑子里快速思考。
七月聚会。
八月,彭前泽身亡。
九月,黄矩去世。
十月,戚宛娟出了意外。
他们三个今年都是三十三岁,1981年参加高考,是关系非常亲近的高中同学。一次聚会之后,先后出了交通事故,太巧!
这一连串的反应,说这中间没有联系,谁信?
只要找到让他们发生意外的事件,就能找出这次杀人的主使者。
赵向晚问:“那位姓高的同学,开超市的,姓名,电话号码、超市位置,你知道吗?”
杨丽芳从彭前泽的遗物里,找到一个巴掌大小的绿壳子电话本,指着前面一个名字:“呶,就是他,超市在哪里我不知道。”
高盛强,电话XXXXXXX。
赵向晚站起身,伸出手与她相握:“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杨丽芳有些茫然地与赵向晚握手,再一次询问:“是前泽犯了什么事吗?他是个好人,你们不要冤枉了他。”
赵向晚摇头:“放心,彭前泽没有犯法,只是有一桩案子涉及到他,我们需要调查一下。”
事情没有查明,赵向晚不想增加受害者家属的心理压力。就让她当作这是一起交通意外,慢慢平复心情,重新开始生活吧。
离开彭前泽家,赵向晚回过头,看见杨丽芳倚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
她的身后,是拥挤的小屋、堆满孩子物品的房间,还有一张放在柜子上的黑白遗像。
赵向晚的内心有些沉重。
凶手害死一个人,是否对自己算无遗策而沾沾自喜?
可是,一条人命的背后,却是绝望的分离、亲人的眼泪、痛苦的日夜、无助的未来。
赵向晚拨通高盛强的电话。
“嘟……嘟……”
有人接起了电话:“喂,这里是金盛超市,请问你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清脆的女声。
赵向晚道:“你好,请问高盛强经理在吗?”
女声很有礼貌:“在的,请等一下。”
咔嚓一声轻响,对面显然将电话话筒放在了一旁,隐隐听得到那边有人在对话。
赵向晚将耳边贴近手机,仔细倾听着。
“经理呢?有人找。”
“到门口盯卸货去了。”
“好。”
“高经理——”
“啊……”
“怎么回事!”
“快点快点——”
一阵嘈杂过后,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完全没有人记得这个电话还在接通之中。
赵向晚立刻挂断电话,查询这个电话登记的信息。
“鸿运路126号,金盛超市,快!”
朱飞鹏把车开得飞起。
季昭脸色有点发白,拍了拍朱飞鹏的肩膀。
朱飞鹏转身快速看一眼季昭,秒懂,放缓了车速,车身平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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