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姜梨还是觉得不妥。
“别可是了。”杜寒露轻笑,“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没准儿这次尹博文能中个状元回来呢。”
姜梨一想也是,杜寒露现在想的再多,也还是要看尹博文的情况。而且杜寒露说的倒是挺准,尹博文这次还真中了状元。
那杜寒露的婚事……
算了。姜梨叹了口气。杜寒露远比姜梨想象中的更有想法,她的婚事有杜家父母和杜寒露自己操心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拜师之后,管婆婆每五天来一次姜梨家验收作业,指导姜梨刺绣技巧。
姜梨做事刻苦用心,勤奋却又不是一味地埋头傻干。一个月下来,管婆婆虽然嘴里对姜梨的绣品还是以批评为主,但也不至于像开始的时候一样眉头皱得老高,看着姜梨的绣品像是在看什么辣眼的东西。
有时候郑悦然也跟着管婆婆一起过来,就为了找姜梨说说话。而郑悦然的话题,全都是围着她的心上人展开的。
就这一个月的功夫,姜梨对郑悦然心上人的了解都要超过她对尹博文的了解了。
郑悦然的心上人是她舅舅家的表哥董鹏飞,因父母早亡五岁时就被接到了郑家,是跟郑悦然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按照郑悦然的说法,董鹏飞能文能武,书读的不比郑悦然家几个哥哥要差,走科举之路将来一定可以有所成就。
可是董鹏飞觉得要靠读书科举取得令郑知县满意,同意将郑悦然嫁与他的成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还不如趁着现在世道不太平,去边疆挣军功。若是能成,自然就能跟郑悦然终成眷属。
因为姜梨不是官家小姐,不是郑悦然平日交际圈子里的人,于是郑悦然就把姜梨当成了安全的倾诉对象,常来跟姜梨分享自己和董鹏飞之间的事情,时不时的来给姜梨喂把狗粮。
这天郑悦然又跟着管婆婆来了姜梨家。临近年关知县府也开始忙了起来,管婆婆也不方便经常要马车出府。再加上瑜镇这边有正月里不动针线的讲究,管婆婆就让姜梨也歇一阵子,除了正月她再过来给姜梨布置新的功课。
等管婆婆的话都交代完了没什么事情了,一直坐在后面喝茶的郑悦然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显然是有话要跟姜梨说的。
管婆婆告诉郑悦然,自己先带着人去买布料,把郑夫人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再来接郑悦然。
郑悦然胡乱应了下来,拉着姜梨的胳膊往卧房里走。
“收到信了?”姜梨看她的表情猜测。
郑悦然羞涩一笑,看来是被姜梨猜中了。
“这次不止有我的信,还有你的。”
“我的?”姜梨迷惑,她怎么会有信在郑悦然手里。
“给。”郑悦然将信放在姜梨手里时,姜梨还没想明白。
疑惑地看着郑悦然一眼,拆开信封。
看到里面的信件,姜梨才反应过来,给她写信的当然不是郑悦然的表哥董鹏飞,而是李朝晖。
戍守边疆的士兵想要寄信回家不易,但董鹏飞怎么说也有个做知县的姨夫,好歹是有些门路的。
李朝晖和董鹏飞都是瑜镇出去的,被分在了同一个将军麾下,相处久了也就出成了朋友。
李朝晖询问董鹏飞寄信时能不能帮他带封信回去,这么一问,问出了姜梨和郑悦然相识的事情。那董鹏飞自然没有二话,这次寄信就把李朝晖寄给姜梨的信请人一起捎给郑悦然,托她转交。
李朝晖小时候姑姑姑父没有送他进过学堂,他认识的字还都是原主教他写的,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实在说不上工整,应该是李朝晖自己写的。有的字他不会写,还是请教了别人后临摹上去的,但是好在姜梨能看得懂。
“送信的明天回去,你要回信吗?”郑悦然问。
姜梨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她想李朝晖寄信给自己,或许也是期待能收到回信的。
“那我告诉送信的明天中午来你家取信,把你的回信带回去。”郑悦然说完,用手肘碰了碰姜梨的胳膊,凑过去一脸八卦的问道:“我表哥说这个李朝晖还挺好的,人品不错,打起仗了也勇猛。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姜梨把信纸折好,准备等郑悦然走后再看。“我们就是小时候的邻居。”
郑悦然不信,“小时候的邻居在边疆还给你寄信?”
“或许,他实在没有其他人可以写信了吧。”姜梨叹息道:“李朝晖亲人都不在了,在瑜镇也没什么特别较好的朋友。现在为了生活一个人在边疆当兵,想往家里寄封信都找不到人,只剩下我这个老邻居还能说几句话了。”
郑悦然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边疆的生活是挺苦的。表哥写信很少提起他们现在的日子,偶尔两句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但是我知道,那边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郑悦然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这个老邻居在边疆肯定也吃了不少苦。你回信写长一点,就当是对他的安慰了。”
“知道了。”姜梨应下。
郑悦然走后,姜梨展开信纸,开始读李朝晖寄来的信。
信中,李朝晖说起边疆的生活,还有那里的风土人情。从气候到风俗,边疆和瑜镇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以前李朝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如今为了生活,一个人去了千里之外的边疆。
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也开拓了眼界。
李朝晖说,他这次走了这么远的路,认识了很多从不同地方来的人,听说了很多以前未所闻的事情,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浅薄。
姜梨读完他的信很是感慨。以前的李朝晖被苦难的生活磨砺出了坚强的意志,而现在的他则更多了几分处事的智慧。
姜梨相信,像李朝晖这样的人,只要上天能够稍稍眷顾给他一点好运气,他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棉袄◎
既然李朝晖的来信里写的都是自己的日常生活,那姜梨回信的内容,就也跟他说说家常好了。
姜梨提笔想了想,决定把李朝晖离开后镇子上发生的事情写在信里。
姜梨首先想要跟李朝晖分享的,就是镇上下雪的事情。
边疆比瑜镇靠北,或许李朝晖身处边疆已经见过鹅毛似的大雪,飘落在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可对于生活成长在瑜镇的人来说,下雪绝对是件稀罕的事情。
虽然是那种抬头看是雪,落在地上马上就化成水滴的小雪花,可也是姜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没见过的。
姜梨还专门问过姜夫子,瑜镇上次下雪是什么时候。姜夫子想了半天,只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好像是下过一场雪的。
今年的冬天如杜婶子所说的一样,是个冷冬,而且比姜梨预料中的还要冷。
姜梨点着炉子裹着被子坐在窗边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方做绣活儿的时候,庆幸还好听了杜婶子的话提前准备了,不然这个冬天还真不好挨过去。
听郑悦然说,更北的地方都有发雪灾的,冻死不少人了。瑜镇还算是好的,没有冷到会要人命的地步,就是可惜乡里的庄家,受天气影响怕是种不活了。
姜梨本来想回信随便写两页,让李朝晖有个慰藉,过年时不至于心情太过落寞的。结果提起笔来,洋洋洒洒的就写了七页。最后眼看都要收不住了,提了一句自己拜师管婆婆学习刺绣的事情,就直接收尾了。
时间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姜梨放下笔套上棉袄,准备去厨房里看看今天有什么能吃的。
刚进到厨房,就听到门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姜梨打开大门,看到尹母就站在门口,旁边还有街坊李婶子。刚才喊姜梨名字的,听声音应该就是李婶子。
“阿梨你看,”李婶子将尹母往前拉了两步,对姜梨道:“我一过来就看到尹婶子站在你家门口,像是找你有什么事情。我问她原因她又不说话,干脆我就把你喊出来看看。”
“是吗。”姜梨冲尹母笑了笑,“尹伯母,您找我有事?”
“我,就是……”尹母少有的在姜梨面前表现出如此低的姿态。
姜梨眉头一挑,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呀尹婶子,有事情你就说啊。”李婶子在一旁跟着着急,“我来的时候她说站在这儿站了半天了,就是没想好还是不敢进去,你说她这是,哎呀。”
姜梨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尹伯母您说您,有什么不敢进来的。尹大哥读书赶考的钱我爹都出了不少了,您这时候怎么又跟我们生分起来了。”
姜梨不动声色的把尹母妄图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又破了回去。而且她刚说话时握了尹母的手腕,看温度根本没出来多久,哪有站在门口等她半天的说法。
姜梨心下了然,尹母这必是有求于人,又觉得姜梨最近不好对付了,专门找这个姜夫子快要散学回家的时候出来装样子,没想到被李婶子提前碰到了。
“您有什么话就说吧,”姜梨很热心的对尹母道:“咱们街里街坊的,平时有啥事都是直说的,也没见这么客气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
姜梨这是把尹母算的明明白白的。尹母这人心肠不好,为人也刻薄,但是她要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大家出身的优雅形象,所以有话也不直接说出口,心里的话也都憋住不说。
既然她这么好面子,那姜梨自然就不客气了。她不说,姜梨说。
在外人面前,一句话说不清楚就不知道要怎么被编排,姜梨可没有背黑锅的打算。
“我,我是想问问阿梨,家里有没有用不上的棉袄,我……”尹母低下头,身上穿的还是一件夹袄。
姜梨有杜婶子的提醒,提前准备了过冬的衣物。尹母可没有提前知道消息。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尹母现在恐怕也没有钱置办这些,还是要向姜梨开口。
“哎呀,原来就是这点事啊。”李婶子一拍尹母的胳膊,“这都是小事。博文是姜夫子的学生,还是跟姜梨一起长大的,这点小事姜梨还能不帮你忙?也值得你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这么半天都不出来。”
“我知道阿梨热心肠,就是老麻烦姜家,我也不大好意思的。”尹母低着头说道。
“那有什么的,”李婶子说着看看姜梨又看看尹母,“以后没准儿还是一家人呢。”
她这话音一落,姜梨表情未变,倒是尹母脸上闪过不满的神色。
“李婶子您这是说啥呢,”姜梨大大方方的回复道:“咱们街里街坊的谁家有事都会伸一把手,不是本来就跟一家人一样么。”
“啊,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要不说读书有用呢,你看还是阿梨说会话。”李婶子笑笑,对尹母道:“借个棉袄也不是大事,让阿梨随便给你找一件。除了棉袄,我看碳火什么的干脆也……”
“李婶子,我家哪还有棉袄啊。”姜梨摇摇头,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家里只有我跟父亲的衣服。我的棉袄么……尹婶子怕是穿不了,太小了。我父亲的棉袄又太大,而且,而且也不大好。”
姜梨说完扭头看向李婶子,“我看您跟尹婶子倒是身量相当,家里肯定也不止一件棉袄吧。”
李婶子没想到借棉袄的事情转到了自己身上,尴尬的勾勾唇角,“我这,我家里也就这一件棉袄,剩下的都是好多年的没拆开改过的,也没法直接穿。”
“那有就行啊。您要是担心尹婶子穿着不合身,我可以帮着改。用您的棉袄改,肯定比用我的容易。我熬个夜两天就能做完,肯定不耽误过年。”姜梨热心的说道。
“你说,这……”一个棉袄也值点钱了,镇上的人家还没谁说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棉袄借个不沾亲带故的街坊的。
李婶子也就是开始往外借棉袄的人姜梨,这才说的比谁都大方。等事情落在了自己身上,就开始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同意了。
◎让尹博文闹心去吧!◎
姜梨看着李婶子为难的样子,心里冷笑,刚才慷他人之慨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到自己头上就一点都不痛快了?
李婶子跟尹母两人挨着站着,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的神色和现在的气氛,谁也不愿意贸然开口。
虽然现在室外有点冷,但是如果能给姜梨一把瓜子,姜梨还真愿意待在这儿看这个热闹。
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煽风点火,杜寒露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阿梨,我娘让我给你送的。”杜寒露提了提手里拎的两只猪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姜梨摸不准杜寒露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之前杜寒露去尹家闹了一通还把钱要回去了,尹母见到她也心底没底,心虚的说不出话来,生怕杜寒露不管不顾的说点什么让李婶子听到了宣扬出去。
李婶子不知道其他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正急于将棉袄的事情甩给其他人。于是开口道:“嗨,就是尹婶子没想到今年冬天这么冷,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想找阿梨家借件棉袄借点碳火的,谁知道阿梨不愿意啊。”
“李婶子,不是我不愿意。”姜梨纠正她,“是我家里的棉袄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没有适合尹伯母的。现在重新开始做的话,等到过年也做不好。倒是李婶子您,家里有差不多合身的改着方便。我都说了我可以熬夜帮忙改,您又舍不得。”
“哪里是我舍不得了。”李婶子狡辩,“是我家里没穿的棉袄都太久了,花样还老,尹婶子穿着不合适。”
“今年冬天这么冷,能先有的穿把冬天扛过去就算好的。我想尹伯母,也不会挑什么花色款式吧?”姜梨问。
“不会不会。”
尹母这些天碍着面子不肯向人求助,在家里冻得够呛。这次既然下定决心开了口了,那就一定要把问题解决了才是。
“能借我件棉袄御寒就够了,不会挑什么的。等到博文回来,我自会让他好好谢谢您的。”
“这个……”李婶子还是犹豫。别看她平时说风凉话的时候老说尹博文这次一定能高中,可是姜梨恐怕没那个福气跟着享福。等到尹母找她借东西了,她又觉得考中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尹家这个家底,别说谢礼了,能把棉袄原样还回来就不错了。
“行了,我也听明白什么事情了。婶子,您跟我去我家,我找件棉袄先借您用着。”杜寒露拉着尹母的手说。
“这个……”尹母犹豫,上个月杜寒露还在尹家大吵大闹的,像是要决裂的样子,怎么今天又重新示好。
尹母摸不准她的心思,担心跟着她去了杜家,再被杜寒露整日杀猪的父兄找了麻烦打一顿什么的……
棉袄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要不还是算了,我……”
“这哪能算啊。”杜寒露打断尹母的话,“还没到正月,冷的日子还在后面。您家里没有厚衣物也没有碳火,早晚生病了。正好我家里碳火也有多余的,还能分您一点。”
“是啊是啊。”李婶子急于摆脱,也跟着劝尹母,“寒露她家里人口多,稍微紧紧手省出来的就够你用的了。不像我家跟阿梨家,买的时候没打富裕量,也就刚好够自家用的。”
“可是……”
“别可是了。”杜寒露笑,“您要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咱们就打借条,等尹大哥回来还我们就是了。”
姜梨在一旁听着抿着嘴,没有说话。
尹母哪里是不喜欢占便宜的人,她分明只会嫌便宜占得太少。杜寒露这话听着是给尹母一个坡下,可实际上是把尹母套牢了。
原主以前跟杜寒露也不熟悉,没有太多的接触。所以姜梨也说不准杜寒露到底是被尹博文的真是人品刺激到了,还是她原本就是这么个外粗内细的性格,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把事情利弊早就权衡清楚了。
旁边李婶子想快点把事情甩给杜家,跟着说了不少话,把尹母架上去实在没办法再推辞。
于是尹母跟着杜寒露先去街口找了代写文书的先生立了字据,然后跟着杜寒露回了杜家取棉袄取碳火。
姜梨看着杜寒露的背影叹了口气,尹博文此去京城即将一举夺魁高中状元,杜寒露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姜梨现在劝她也劝不了,总不能说自己知晓未来,知道尹博文能够高中,他跟杜寒露肯定没有结果吧?
不过还好杜寒露现在面对尹家付出的不是真心而是筹谋,这样就算是不能跟尹博文成亲,至少银钱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姜梨看了看手中的猪脚,回家后处理一下做成卤猪脚。然后做了糖莲子和糖花生,打算送到杜家当作回礼。
转天姜梨一进门,跟杜婶子没说两句话,就被杜寒露拉着去了她的卧房。
“这是昨天请街口的大爷写的借条,你快给我看看,有问题吗。”
姜梨接过借条看了一遍,指着最下面一行字问道:“这行字你是怎么让她同意的?”
前面碳火的价钱杜寒露倒是写的挺公道,就是借条的最后一行加了个备注,内容是如果不能在二月底前将炭火钱还清,就要按百倍的价格偿还。
二月底,这个时间选得很巧妙,正是会试放榜消息能够传到瑜镇的时候。
尹母显然是对儿子高中一事很有信心。到时候尹博文过了会试的消息传回来,少不了想跟尹家交好的,想要还清这点炭火钱那就是轻而易举。别说还清原价了,就算真是还百倍也不是难事。
而杜寒露呢,尹博文过了会试能拿回炭火钱倒是也不亏,如果没中……
“寒露,你是真不喜欢尹博文了吗?”姜梨问。
“真的不喜欢了。”杜寒露摇摇头,无奈的笑笑,“你以为我想跟这种人成亲吗?只不过他确实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也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我家啊,在镇子上也算是过得好的。但是家境殷实的耕读世家呢,看不起我家是做杀猪生意的,更看不上我大字不识一个。我的想法也跟你说过了,现在眼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尹博文,如果他不行了,我再花些功夫找一下个。”
姜梨听完叹了口气,“也行,只要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只要杜寒露得到的是她最想要的,那姜梨就觉得她的做法也没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你能懂我。”杜寒露笑,“现在既然借条没有问题,那我就等着尹博文会试的结果就完了。”
姜梨点点头,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尹博文这次考不中的。不然一想到尹博文以后春风得意的模样,她就觉得生气。
可是会试的结果是姜梨影响不了的。与其因为尹博文过得好而闹心,还不如多努努力,让自己过得比尹博文更好,让尹博文闹心去吧!
◎“啥,没中?!”◎
姜夫子和姜梨在镇子上没有别的亲人,可是过年的时候家里却一点都不冷清。
大年初一那天,书院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的来家里向姜夫子拜年,姜梨提前准备好的零嘴半天就添了四五次了,炉子上做水的壶就没停下来过。
午饭后来访的第一家,就是镇上新酒楼的东家,他们的儿子叫秦亦,也是姜夫子书院的学生。
秦家人一进门,秦夫人看到姜梨就眼睛一亮,热情的拉着她的手问她今年多大了。
姜梨对秦夫人的意思也察觉到了几分,心里觉得好笑,可还是落落大方的回答了秦夫人的问题。
“想不到姜夫子家的女儿生得如此好模样,性子还娴静,姜夫子可真是好福气。”秦夫人夸赞道。
姜夫子嘴上客气了几句,看向女儿的目光也是掩饰不住的慈爱,心里觉得秦夫人说的也没错。
秦亦是今年因为家中新开的酒楼开在了瑜镇,这才跟着父母搬了过来,随后进入姜夫子书院读书的。
和读书相比,秦亦在字画上显然更有兴趣和天赋。姜夫子知道秦亦擅长作画后,就托他画了几幅能做花样用的画作,打算送给姜梨。
这次来姜家拜年,秦亦就把画好的画也带了过来,交给了姜梨。
姜梨接过画作惊喜的展开,她还等着正月书院放假的时候姜夫子带她去县里找姜夫子的朋友画画呢,没想到提前就拿到了。
姜梨对画画的了解都来自于学习油画的杜然,对国画懂得不多,不过基本的鉴赏功底还是有的。
秦亦的画作虽比不上大师之作,可也算得上是佳作了。而且姜夫子应该是提起过画是用来做花样参考的,秦亦画的也都是如“松鹤图”这样适合做成绣品的画作。
“多谢秦公子了。”姜梨对手上的画是越看越喜欢。
秦亦的画作色彩富有层次感,都不用费脑子搭配颜色,太适合姜梨这种刚入门的照着绣了。
可惜瑜镇有正月里不能动针线的说法,不然姜梨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尝试。
秦家一家离开后,姜夫子看着还在欣赏画作的女儿,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走过去说道:“阿梨啊,你觉得秦亦这个人,怎么样啊?”
“画画的挺不错。”姜梨答道。
“就,就画画不错吗?”姜夫子又问。
姜梨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姜夫子跟秦夫人有差不多的想法。抬起头回忆了一下,可惜她刚才注意力都在画上,只记得秦亦长得还算周正,其他的他说了什么话之类的全无印象。
姜夫子看女儿没有说话,就又说道:“秦亦这个孩子啊,其实,其实人不错。”
姜夫子哪说过这种话,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了一句“人不错”。
不过为了女儿的幸福,姜夫子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爹知道你喜欢读书人,这秦亦其实书读的也不错,他家中哥哥在京城为官,也不完全算是商贾出身。秦亦如果去参加科举应该也能有个功名,只是他父亲觉得家中长子已经做官了,次子留在老家守着这份家业就够了,所以就没让他去参加科举。”
姜夫子是举人,但是姜梨的婚事在镇子上反而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不好找。
之前姜夫子看尹博文是个有前途的,女儿也喜欢,除了担心尹博文野心太大不好控制外,倒也没有其他可担心的。可现在尹博文人品败露了,姜夫子当然不会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只是没了尹博文,姜夫子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得不重新担心起女儿的婚事来。
“爹,我跟秦亦就第一次见,连他模样都只记了个大概,哪有功夫关心那么多。”姜梨无奈。换了个世界年轻了十岁,竟然还会被催婚,真是可怕。
“而且我现在刚拜了管婆婆为师,正要好好研究刺绣呢,没工夫想其他的。”
“刺绣的话,也,也行。”姜夫子看了看姜梨手里的画作,想着可以借此让姜梨跟秦亦慢慢接触,能不能成的再说。
不过让姜夫子和秦夫人失望的是,姜梨跟秦亦倒是处熟了,只不过两人处什么好友,都对对方没什么其他心思。
姜梨现在刺绣的手艺还没到管婆婆的水平,稍微复杂一点的花样都需要先在绣布上画底图。
而秦亦学画时是被名家指点过的,他的水平教姜梨在绣布上绘制底图,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很不错。”秦亦看着姜梨画的仙鹤夸奖。
姜梨自己也觉得不错。她画的肯定算不上艺术品,但是当底图已经足够了。于是也没忘记夸秦亦两句:“主要是先生教得好。”
“不过……你绣的仙鹤颜色搭配的倒是不错,就是绣出来的羽毛没有光泽,看起来不够透亮。”秦亦指着姜梨绣的松鹤图上仙鹤的翅膀说道。
“可能还是绣线的问题。”姜梨也有些不满意,“改天还是问问管婆婆,看看哪种线适合用来绣翅膀吧。”
姜梨叹了口气,除了刺绣的技术外,她还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秦亦看出她的心思,宽慰道:“一点点来嘛,你才刚学几个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我家里酒楼的采买时常会和外地商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回去嘱咐他们几句,请他们帮忙留意一下,有好的绣线和绣布,都带点回来给你试试。”
“太好了。”姜梨高兴不已,现在这个世界商品流通比她原来所在的世界不知道差了多少,况且瑜镇也不是什么大地方,相对闭塞。
还好认识了秦亦有他这么一位朋友,不然姜梨哪有机会找到镇子上没有的东西。
在姜梨醉心于刺绣,忙着精进自己的技艺时,听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啥,没中?!”姜梨惊呆了。
在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中,尹博文这次去京城赶考应该是中了状元的。怎么现在,竟然连会试都没有通过!
“不是,不是听错了吧?”姜梨看着郑悦然,还是不敢相信。
“那哪能错啊,通报都到了我父亲手里了,就是县里还没传开罢了。”郑悦然又抓了一把糖花生,放在嘴里将糖衣咬碎,满口清甜。
尹博文没过会试,郑知县盘算的婚事自然泡汤了,也难怪郑悦然心情好。
姜夫子书院里另一位去赶考的董进倒是过了会试进了殿试,但是他今年已年过三十早已成婚,家里孩子都有两个了,郑知县还不至于逼人家抛弃妻女娶自己的女儿。
至于县里其他镇上去赶考的举人,情况也都差不多,本来就只有尹博文一个条件合适的,没想到他还没中。
郑知县在家中大骂尹博文没本事,郑悦然听到后心情舒畅不已,拉着管婆婆找了个理由出了府,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姜梨。
“你这糖花生和糖莲子都是怎么做的,比我家里做的好吃多了,有没有什么秘诀?”郑悦然问。
姜梨看了一眼说道,“我在里面放了薄荷熬出来的汁水,所以吃着不腻,很爽口。”
“薄荷?”郑悦然想了想,“我记得这好像是一味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