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里,一个小偷,一个杀人未遂,都是危险的犯罪分子,在平常生活中她一定会远远避开。
但在这种条件下,她竟然能和这种人和谐相处,围在同个火堆旁,喝着同个锅里煮出的水。
其他人也没表露出什么,就好像没人记得他们曾经做过的事一样。
这无形中又在传达着一个信息,人越少的地方,容忍度越高。
离着法律越远的地方,底线就越低。
肖萌萌不打算做出头鸟,压下心中那些莫名的烦躁,她收回视线,说起别的事。
“对了,我今天看到蝙蝠了,把我吓了一跳,那东西能吃吗?”
她说完都把自己恶心到了,但没办法,肖萌萌现在看到任何生物,甚至是五颜六色的大虫子,第一反应都是能不能吃,这毕竟算是蛋白质。
“蝙蝠?”石永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就算能吃,你抓的住它吗?而且这东西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毒,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吧。”
他眼睛往右边移了移,恰好看到旁边沉默不语的方景柏,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石永年知道方景柏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
“别想太多,你已经尽力了,于笙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方景柏僵硬的抬头,勉强笑笑,想回几句吉利话,嗓子眼却像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几乎翻遍整个岛都没有找到人,于笙还是受了伤失踪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她恐怕凶多吉少,只是没法把事实说出来。
说出来又怎样,作为同个综艺的拍摄嘉宾,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尤其是汤凡也跟于笙一起失去了踪影,反而让人安心了些,这最起码说明绑架的人大概率是汤凡,所谓的神秘歹徒只是众人的幻想,汤凡说不准隐藏了身份,是个大力士呢。
戴洁瘫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人没找到,吃的也没了,这就是祸不单行吗。”
她换下了那身馊了的衣服,头发也稍微整理了下,这会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戴洁从地上拿了个生芭蕉,扒了皮就啃。
难吃,真难吃,苦味比甜味重,酸涩的要命。
但是戴洁还是忍了,硬着头皮吃了下去,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吃完了顺手还把芭蕉皮扔进了火里销毁。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她下意识转头看,嘴里机械咀嚼的动作突然停止,神色不明的看着来人。
是姗姗来迟的云川。
戴洁搭在椅背上的手臂绷紧,眼中闪过厌恨,一声不吭的回过身做正身子。
云川走到人堆聚集的位置,扔下手中几个刚挖的芋头,还有大小不一的野果,转身朝着帐篷走去。
石永年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看来是也没找到人。”
肖萌萌听见他的话,若无其事地拢了下头发,打量了眼地上的东西,自然的开口把话题带到了别处。
“又是芋头,我真的快吃吐了,这几天吃的芋头比我这辈子吃的都多。”
秦山拿起一个来,准备削皮放锅里煮:“忍忍吧,这是我们唯一确认没毒的碳水植物,总比没吃的好。”
石永年:“说起来,我今天挖到一个像地瓜又像山药的东西,个头很大,长长的,不知道那玩意能不能吃,如果能吃的话,至少在食谱里可以添加一种,也不怕挖不到芋头时没东西吃。”
方景柏想了想:“听你的描述,有点像木薯的样子。”
秦山:“木薯?我记得木薯好像有毒吧?”
肖萌萌反驳:“怎么会呢,我还吃过木薯粉做的东西呢,应该没毒,是和芋头差不多的东西,再说了,万物皆可煮,就算有毒煮熟也就没毒了。”
石永年:“你们这一会有毒一会没毒的,我哪敢把那东西带回来吃,唉,要是笙姐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那玩意有没有毒。”
戴洁在旁边出神的扣着手,听到于笙的名字才抬抬眼皮,很快就又拉拢了下去,心情降到低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是啊,于笙在的话就好了,好像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她。
而且……戴洁还欠她一个道歉。
戴洁掐住自己的指尖,压住喉咙中的酸涩,眼底闪过悲凉,还有对某个人的难以言说的恨意和惧怕。
于笙一定会回来的。
等到她回来,戴洁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云川,很危险。
第二天一早,解决完早饭问题,云川借口找食物离开了营地。
石永年打着哈欠看了眼他的背影,嘟囔了句:“奇怪,他拿了什么包那么鼓?”
走到山洞附近,云川照例检查了一遍周围,确认无人后进入山洞里。
然后,云川看着里面盘腿打坐的女人,默默转过身想离开。
“且慢。”
云川转头,看到于笙睁开一只眼,眼珠子朝着他看:“你走什么?”
云川:“……我怕打扰你。”
于笙重新闭眼,老神在在的道:“无事,你进来就行,我这就结束了。”
云川默默在原地站了会,最后还是走到她身边,摘下了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于笙身上。
练武的人打坐起来,连说话都会变得这么奇怪吗?
女人依旧是之前的造型,脏衣服破裤子,头发乱七八糟,但身形却与乞丐般的外貌完全不同,腰肢挺拔,双腿交叉盘起,手掌放于膝盖上方,两眼闭合,腹部的起伏平稳。
周围的凹凸不平的石壁都变得有意境起来,洞中静到落针可闻,云川却完全听不到于笙的呼吸声。
忽然,于笙抬起手臂做收势,双手平对掌心朝下,屏气凝神缓缓下压,气沉丹田。
下一秒,云川就看到于笙睁开眼睛,不依靠手来撑地,仅仅利用脚腕与双腿的力量,如绸缎丝滑地瞬间站了起来。
即使淡定如云川,也愕然的嘴唇微张。
这……就是传统武术内敛且收放自如的力量感?
于笙像是没看到云川的表情,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薄毯问:“拿这个过来干嘛?”
云川无言了会,才答:“我昨天看你冷,今天给你拿了毯子来。”
于笙挑眉,用手勾住云川的包带,使劲一扯,云川被她拽的朝前踉跄了两步,险些撞到她身上。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于笙似不在意的打开他的包,把薄毯塞了回去,轻声道:“拿回去吧,盖一件外套就足够,我的身体我清楚,再休息一两天就能康复了。”
云川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额头,忽然想起了昨天,她钻进他怀里的时候,那滚烫却柔软的身躯。
心跳乱了一拍,他朝旁边移开视线,后退半步,与于笙拉开距离。
“你刚才在干什么?”
于笙手背在身后,眨眨眼:“在打坐呀,俗话说外练手眼身法步,内练精神气力功,练功不仅在外,还在内,内外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云川一拱手:“受教了。”
于笙扑哧一声笑开:“别人做这动作我不觉得好玩,你做的话我忍不住地想笑,你这冷幽默真是独一份。”
她视线移动,看到了他背后的箭:“嗯?怎么今天背着箭出来了,要打猎?”
云川把箭和包都摘下放在一旁:“对,陷阱打不到猎了,只能我去试试。”
“打不到猎了……”于笙重复了遍,摸摸下巴,“看来得更新一下陷阱了,等我回去吧。”
云川身形一顿,弄不清她的想法:“石永年偷你我的东西,戴洁险些伤你,其他人敷衍了事地寻找你,你还打算帮他们?”
于笙对他语气中隐约的不忿小小惊讶了下,随后失笑:“谢谢啊,托你的福我知道他们敷衍了事的找我了,其实不算奇怪,早有预料。”
她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头朝后仰:“都是很现实的成年人,怎么会为了他人损失自己的利益呢,我猜他们的想法一定是,找可以,但是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并不是打算帮他们,而是做陷阱对我有好处,我也需要吃饭,为了这点事犯不着生气,一群人分工干活,比我一个人可方便多了,说实话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反倒是你这种贴心照顾我的行为,显得有些突兀。”
云川的眸子里不见半点波澜,他把手插进兜里,淡声问:“你想表达什么?”
于笙勾唇,眉眼轻俏:“随便说说而已,别想太多,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想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歪了下头,话题一瞬间拐了个弯:“我们玩个游戏吧,你现在在心里想十个我的优点,不许重复,等会我要问你的。”
云川:“……这个游戏的意义是?”
于笙:“哎呀,我是病人,想被夸一夸嘛,多夸我一点,我好的更快些。”
云川沉默,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癖好,他不理解但尊重。
于笙的优点?
云川还真没想过这件事,他冥思苦想,才勉强从自己单调无趣的词库中翻出几个词。
力气大,身手好,肚量广——
想了个开头,突然又听到于笙补充了句:“最好是多点夸点女性美哈,我比较肤浅,喜欢别人夸我的外在。”
云川一怔,回头一寻思,他好像一个外在都没夸,只能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几个词在脑海中删去,重新按照于笙的要求想。
只说外在的话,她长得漂亮,肌肉紧实,发丝乌黑,皮肤很好,身材……也很好。
听着云川乖乖按照她的要求思考的心声,于笙满意的笑了,这才对嘛,前面的那几个词都是什么,力气大身手好?他当夸绿巨人呢是吧。
耳边的心声很清晰,于笙基本可以确定她在平静的状态下,读心术能正常使用。
测试完这一项,她张开双臂,开始在原地做开合跳,忽略到脑子嗡嗡的疼,于笙听到了对面那男人变了调的心声。
【……她这是再练什么新的武术招数吗。】
于笙差点破功,强忍住笑意,停住开合跳的动作,她体力还未恢复,这会稍微有点喘。
刚才她开合跳的时候,听到的声音还是挺清晰的,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不限于动作多么激烈,只在于她的情绪是否起伏大吗?
于笙掐着腰缓和呼吸,她灵光一闪,突然大步上前,扬着脸与高了她大半头云川对视,认真的说。
“你抱我一下。”
云川的表情凝结住,俊脸上的冰霜裂开了缝隙,半天没做出反应,于笙有些着急,催促道。
“就一次!我保证不动手动脚,就是朋友间的拥抱,想感谢你一下!”
云川垂眸看了她片刻,眉宇寡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表情中看不出他的喜恶。
没收到回应,于笙讪讪的挠了下头,好吧,是她冲动了,光想着给自己来点刺激,却忘了面前是这位大冰块,能答应她才有鬼呢。
还是以后再想别的办法测试一下吧。
于笙接受了云川的无声拒绝,刚想站的离他远点,一双大掌就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
下一秒,云川把于笙扯进了怀中,另只手托在了她的后腰上,沉稳的呼吸打在她前额。
两人身体紧贴,腰后的温度炽热,她听到了他低哑的声音。
“这样吗。”
扑通,扑通。
于笙的心脏控制不住的跳动,她睫毛微颤,眼中闪过几分无措,耳边的心声嘈杂无比,再也听不清任何一句话,读心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失效。
周围回归安静后,那点羞涩逐渐退却,于笙松开攥紧的双手,眼神清明。
——找到原因了。
◎重伤痊愈,便是报仇时。◎
加上之前的几次测试, 于笙基本可以确定,她的读心术出了大问题。
现在她一天只能使用出一次,并且必须是情绪平稳的情况下, 只要心情一起伏,声音就会嘈杂,读心术也会立即结束。
多亏云川的配合,她得到了上述答案。
只是于笙无法对云川生出感谢, 甚至,有些不想面对他。
‘啪’。
于笙用手抵住云川的胸膛, 将他推开,在脸上的表情被人看到之前,她背过身去,走到那个用树叶搭的小窝前,原地躺下。
她依旧是后背对着云川:“我累了。”
这算是无形中下达逐客令了。
云川手臂还悬空着, 维持着被推开的动作,他缓缓垂下胳膊,默然的望着于笙的背影,有种被人用完就丢的错觉。
云川的手指弯曲,指腹揉搓了一下, 于笙的后腰露出了一块细腻的皮肤,上面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他的手上, 比握着鼠标的滋味好很多。
他的眼眸波动,表情似乎也发生了些变化,但像是吹进洞口的风似的, 转瞬即逝, 很快就消失不见。
从推开云川以后, 于笙就竖着耳朵听背后的动静, 企图用逃避缓解尴尬。
原本只是随便一试,但当真的发现云川用一个拥抱,就能让她情绪波动的时候,于笙心乱如麻,产生了种强烈的自我厌弃感。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事出突然而已,她没有做好准备,云川在她眼里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她不可能对他有别的意思,也不能。
至于为什么不能,于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莫名想到了肖萌萌前不久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笙姐,你说自己没心情没时间考虑感情的事,原因是真是如此呢,还是觉得愧对于那个去世的人?
于笙呼出去的气沉重许多,这句话她那天答不出来。
今天依旧答不出来。
一阵脚步声接近,绕了个圈停在于笙面前,一片阴影落下,她回过神来。
云川弯腰捡起地上的包,从里面拿出被于笙掖回去的薄毯,一言不发地扔在了躺着的于笙身上,然后他又从包里面拿出几个被叶子包裹着的芋头,还微微热,带着隐约的香气。
于笙不情愿的坐起身,拨开身上的毯子:“我都说了不用毯子。”
云川坐到地上,把树叶放在一边,拿出一个芋头拨着皮,看都不看她一眼。
“想身体恢复得快就收下,山洞里阴冷,你二十四小时都呆在里面,如果再受凉发烧一次,情况只会比现在更严重。
他那语气,平和的就像是在劝不懂事的熊孩子。
于笙找不到理由反驳,不情愿的把薄毯抱在了坏里,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怕把你的毯子弄脏了吗,再说了,我盖这个你晚上盖什么?”
那毯子不是她的,想想也是,要是营地里其他人发现她的毯子没了,还不得察觉到什么。
云川把手上扒了一半皮,露出白嫩嫩内瓤的芋头,自然的举到了于笙的嘴边,淡声道。
“我没生病,想报仇的也不是我,你比我需要。”
于笙剩下的话被堵了回去,她的确需要好好地养身体,保暖是很重要的一项,山洞冬暖夏凉,气温时刻都很低,有个毯子睡觉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她不想再继续欠云川人情,现在欠下的她都快还不上了。
被压了一头,于笙泄愤的张大嘴咬了一口芋头,把芋头肉存到了腮帮里,瞥了一眼云川,含糊不清的承诺。
“你放心,这些情我都会还给你的。”
云川抬眼,俊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就好像在说:吃你的东西吧。
于笙嘟着嘴,嚼着嘴里的芋头,这边刚咽下去,云川那边就又给她举到了嘴边,于笙刚张嘴要咬,就突然发现他们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太过自然,讪讪的又把嘴闭上,伸手从云川手中把芋头接了过来。
“我自己来吧,我的胳膊又没有受伤。”
云川没反对,收回手来,从旁边拿过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在她身边。
于笙想起什么:“对了,说起胳膊受伤,方景柏的手臂怎么样了,养了这一阵应该好多了吧?”
云川:“嗯,今早见他把绷带拆了。”
于笙放心下来,她是跟方景柏在一起的时候失踪的,那天他上厕所回来发现她不在,只有一滩血在地上,以他那个性格得多自责啊。
唉,还是得抓紧时间把身体养好,回去报个平安,肖萌萌应该也在等着她呢。
“你很在意他?”
云川冷不丁蹦出一句话。
于笙微怔,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在意,朋友间的关心被你说的这么奇怪,如果是你手臂脱臼,我也会担心你的伤势好吧。”
云川望了她一会,才道:“他喜欢你。”
“咳咳咳!”于笙被呛到了,咳嗽了好几下后猛地瞪他一眼。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你谈过恋爱吗就说他喜欢我,你分得清楚什么叫喜欢吗?”
云川身体一僵,不说话了。
于笙见他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理解理解,天天坐电脑前的游戏宅男哪有时间恋爱,放心吧,等离开了这个破岛,回到国内,姐姐就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云川面无表情的身体后倾,躲开于笙的手,然后起身背上箭,拎起斜挎包,头也不回的朝着洞口走去。
于笙捧腹大笑:“哈哈哈哎呦还生气了,你小子挺有性格——咳咳咳咳!我去,呛死老娘了! ”
洞口云川掀开藤蔓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几分笑意,他没回头,抬脚出了山洞。
于笙在背后拍着胸脯缓和了老半天,才勉强活过来,她一把拿起旁边的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才眉头一皱,疑惑的举起水瓶看了两眼。
奇怪,她什么时候打开的盖子?
就这么吃吃睡睡,有时候打坐有时候做其他的舒缓运动,于笙又在山洞里养了两天的病。
在新的一天,她摇晃脑袋“检测”了一下轻微脑震荡的恢复程度,确认已经不再头晕,只有伤口被拉扯的有些疼,她大手一挥,宣布出院,哦不,是出洞。
出洞之前,于笙拜托云川把她的万能腰包带了过来,她打开检查了一下,该有的都有,将里面的折叠军刀拿出来放到身上,她原地做着拉伸和热身,准备按计划行动。
云川双手交叠在胸前,靠在石壁上,沉声道:“真不用我帮忙?”
于笙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只会被偷袭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只要他们不偷袭成功,没人是我对手,包括藏着的那个人。”
于笙说这话时,眼中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天气真好”一样,霸气的浑然天成,那是种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杂乱的头发被绑起,衣服也换了一身不带血的,脸用井水擦过一遍,灰尘清理的七七八八,于笙满血复活,又成了那个又美又飒的王者。
她嘴唇不再苍白,泛起一种自然的樱红,细长上扬的眼眸带着沉稳,把势在必行四个字写在了脸上,短袖外露出的手臂紧实有力,即使被宽松的衣服遮住了好身材,她依旧浑身散发着性感。
云川望着她,呼吸略微不稳,在于笙掀起衣摆藏刀,露出流畅的腹肌前,他转过头直视前方,黑眸沉沉。
于笙整理好行头,走过云川身边,爽利的拍了下他手臂,然后走到洞口背着身挥了挥手。
“走了,等我好消息。”
她没再回头,从山洞里走了出去,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于笙舒服的眯了眯眼。
四天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太阳。
于笙的目光扫过面前郁郁葱葱的树木,唇角缓慢勾起,她消失以后,汤凡应该已经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吧?
没关系,她这就去开导开导她。
笑容蓦然消失,于笙的身形灵活的隐于树后,按照记忆中的那个位置找去。
那个地段偏僻,树干粗硬枝叶茂密,有许多可以躲藏的地方,那些人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汤凡,说明她一定是没有离开之前绑架于笙的地方。
一旦听到呼唤于笙的声音响起,汤凡可能就爬到树上躲藏,这么一来二去,躲过了好几轮的搜查。
汤凡逃得过别人的眼睛,却逃不过于笙,现在不是天黑,丛林中的各种动物叫声与风吹绿叶的声音,都是她天然的帮手,只要不是云川那种听觉敏锐的弓箭手,不可能提前发现她的存在。
身体恢复,于笙赶路的速度飞快,约莫用了二十分钟走到附近,然后速度降了下来。
抬头左右扫视一圈,她发现这边的树枝尤其的密集,几乎每棵树都连在一起,盘根错节,地形对她来讲极具优势。
于笙心生一计,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树,轻巧的顺着相近树的树枝移动,她身体弯曲,手脚撑地,四肢灵活得像只上了树的猎豹,目光锐利的搜寻猎物。
爬到某棵树的上方,她看着十点钟方向的树荫下,那个靠着树干灰头土脸吃野果的女人,深深的笑了,身影消失于森郁的枝桠后。
凉荫处,汤凡啃着手中的果子,酸的皱起了脸。
靠!又是个没熟的!
她烦闷地把果子扔在地上,挠了两下发痒的头,皮肤上一连串蚊虫叮咬的痕迹。
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半天都找不到食物,汤凡看着地上的草,恨不得拔光它们填进肚子里。
倒霉,她简直太倒霉了,好似所有的运气都在一开始迷晕于笙时用光了一样。
绑人反被绑就算了,好不容易重新把于笙绑了回来,结果第二天那女人竟然又消失了!
要知道于笙这次可是头破血流,脑震荡加上伤口发炎的状况,汤凡连药都没给于笙吃,于笙竟然还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汤凡第二天回去看到人不在,只剩下割烂的绳子,险些气的昏过去。
侧方的树枝抖动了下,汤凡以为是风吹的,瞟了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的憋屈。
现在她营地回不去,于笙找不到,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简直比乞丐还乞丐,别说挖金子了,她连多走两步的力气都没有。
都是那个死女人害的!汤凡面露幽怨,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
“于笙,你最好病死在外面,不然我要你好看!”
“哦?你找我?”
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汤凡心跳暂停,双目惊恐地瞪大。
下一秒,一只手臂伸出来,狠狠的勒住了坐着的汤凡脖子,她呼吸一滞,脸庞瞬间涨红,双手无助的挣扎着,两只脚在土地上乱踹,形成了两条深深的竖杠。
在她窒息之前,于笙松开了手,淡笑着走到了汤凡面前,单膝跪下。
在汤凡大口喘息瞪着自己,想要破口大骂之前,于笙双眸蓦然冰冷,抬起一只手狠狠地抽向了汤凡的脸!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林间,汤凡的头被打偏了去,神情呆若木鸡,巨大的力量让她眼前发黑,头脑眩晕,脸颊一阵麻木后火辣辣的疼。
耳鸣声持续了足足有十几秒,汤凡捂着红肿的脸回过头,膛目结舌:“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
还不等于笙说话,汤凡紧接着头顶冒火,怨气冲天的嘶吼道:“于笙你他妈疯了!我都说了许铖不是我杀的!你打我干嘛?!”
于笙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眸色阴寒,一字一句地说。
“这一下,是替我自己打的。”
她手臂撑在膝盖处,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汤凡,一双褐色的眸子波澜不惊,甚至连厌恶鄙夷都没有,就像是完全没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女人强大压迫的气场释放出来,让汤凡下意识吞咽了下,两条腿略微发软,瞳孔乱颤着像躲避于笙的迫人的视线。
汤凡不似肖萌萌,脸面轻脑袋随时能低下,她强忍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与于笙对视,扯了下嘴角咒骂。
“你原来没死啊?这次算你幸运,下一次,我一定弄死你。”
汤凡下巴微低,两眼朝上翻,眼眶泛红,好似能滴出怨毒的血来,脸侧止不住的抽搐,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轻风中,吹来了一声于笙的低叹,她眼中带着怜悯,正如汤凡之前对她的眼神一样。
“汤凡啊,你为什么就是无法认清现实呢?”
话音落地,于笙的神情猛然转变,左手蓦地攥紧汤凡衣领,像是提小鸡仔一样把她提起来,‘砰’的一声按在后面粗壮的树干上。
不等汤凡吃痛的出声,于笙从腰侧抽出利刀,锋利的刀刃处闪电般的划过汤凡的手臂,浓稠的鲜血瞬间涌出,持续不断的流淌下来。
汤凡瞳孔猛缩,嘴巴大张,惊惧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眸中倒映着于笙不同以往的面容,身体抖如筛子。
那把沾着汤凡血的刀,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巴,然后,她听见了于笙没有温度的声音。
“下一次,刀就不会划在胳膊上了。”
汤凡大震,面色铁青。
‘滴答’‘滴答’。
这是她的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望着于笙充满暴戾的双目,汤凡脑子一片混乱,但却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这个女人,真的敢动手杀了她。
汤凡从未见过这样的于笙,无论是没有撕破脸之前,还是绑架了于笙之后。
那时候的于笙凶则凶,硬则硬,却是她能够直视,敢于挑衅的存在,那个时候她还在想,于笙空有一身稳扎稳打的功夫,却没有与之匹配的狠劲,对她的威胁不值一提。
只是现在,汤凡终于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多么危险的人,于笙让她看到的只是想让她看到的一面。
实际上,于笙一直是那只蛰伏潜藏,最危险可怖的野兽。
衣领处的那道力量消失,汤凡瞬间瘫软在地,她满脸苍白的缓和了一会,哆哆嗦嗦的抓住衣摆,撕下一块布条,凭借医生的肌肉记忆绑住伤口。
血染红了布料,汤凡低头瘫在于笙面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于笙冷笑,扯出腰上提前找好的树藤,将她双手绑住,然后重新把人揪起来:“如果不想被打晕的话,乖乖跟着我回营地。”
汤凡双腿打颤,佝偻着后背,披头散发地站在那,没有要动的意思,于笙不耐烦了,握住她的手臂朝着营地的方向拖拽。